漫畫

無論東西方,二次元文化中最核心的內容就是漫畫,比如美國的超級英雄漫畫,從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流行至今,其商業價值還在不斷發掘中,改編成真人電影後受眾群體還輻射至平常不看漫畫的人群。又比如日本的漫畫之神手塚治蟲,自他之後,少年漫畫、少女漫畫等涉及各種題材的漫畫不斷湧現,長盛不衰,其內容創作、製作模式、傳播發行都已形成了獨特的日本漫畫特色。除了創作力最強的歐美漫畫和日本漫畫,中國讀者也逐漸成長為最大的漫畫創作和消費群體之一。本章根據時間先後順序,分別講述歐美、日本、中國三個地區的漫畫發展曆程,此外,本章特別製作“漫畫閱讀指南”,抽取出漫畫中常見的視覺元素,希望從未接觸過漫畫的讀者不會在初讀漫畫時一頭霧水,想創作漫畫的創作者也可以特別關注提到的漫畫元素。

現代漫畫前傳

作為現代人的我們,走進任意一家綜合性的書店,都一定能找到漫畫書的分區。即使足不出戶,在便利的網絡服務之下,我們也可以在互聯網上找到大量的漫畫作品,漫畫已然成為流行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也正因為漫畫對流行文化的滲透,我們很少意識到現代漫畫並非總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模樣,漫畫的連續敘事、對話氣泡、連載性等特征的形成經曆了漫長的曆史。因此,在正式講述現代漫畫的曆史和發展之前,我們先來聊聊藝術中蘊含的漫畫之苗,探尋漫畫在成為大眾文化之前的蹤跡。

連續敘事

連續敘事就是以一種特定的順序呈現一係列圖像,通過圖像呈現的先後順序去講述一個故事或傳遞某種信息。這種連續敘事的手法最早出現在雕塑、掛毯、油畫等載體上,隨著印刷術的發明和發展,才逐步應用到書籍插畫中,然後發展成漫畫、圖畫書。

圖拉真柱

圖拉真柱(Trajan's Column)位於意大利羅馬奎裏納爾山邊的圖拉真廣場,是羅馬帝國皇帝圖拉真為紀念達契亞戰爭(Dacian Wars)凱旋而立,據傳該柱由大馬士革建築師阿波羅多洛斯(Apollodorus)建造,於公元113年落成。圖拉真柱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其如卷軸般覆蓋柱身的淺浮雕(basrelief):圍繞著柱身,從左至右,從柱底至柱頂,分別講述了兩場戰役,但是由於政治宣傳的目的,內容更多強調的是紀律性的整軍過程。圖為攝於1896年的圖拉真柱。

圖拉真柱的兩側本來坐落著兩個圖書館,傳說館內收藏有圖拉真皇帝在達契亞戰爭下達軍令的卷軸。研究希臘和羅馬古跡的意大利建築學家菲利普·科雷利(Filippo Coarelli)指出,當時這些傳令的卷軸可能是圖拉真柱螺旋上升的圖像敘事的靈感來源。圖為圖拉真柱外觀特寫。

貝葉掛毯

貝葉掛毯(Bayeux Tapestry)創作於11世紀的英國諾曼王朝,是一幅描繪了約50個戰役場景(這些戰役從1064年持續至1066年,以黑斯廷戰役為**)的刺繡品。作品上的每一個場景都繡有文字,指示了參與人物的名稱,並簡要地描繪了戰役的情況。

Biblia pauperum,意為“窮人聖經”,是一種由大主教Ansgar開啟的圖畫聖經傳統,中世紀後期在歐洲廣泛傳播。不同於其他以文字為主、圖片為輔的插圖本聖經,《窮人聖經》將圖畫作為書的主要內容,配有簡短的文字或者不配任何文字,以便將基督教的教義傳給不識字的信徒。同一頁書中每幅圖畫的人物對白都通過卷形框(scroll)表達:卷形框內含有文字,從畫麵上看就像是從人物的嘴裏吐出來一樣。這種卷形框可以說是現代漫畫對話框的前身。

成書於15世紀的《窮人聖經》內頁

《浪子的曆程》

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1697—1764)被認為是最早的漫畫藝術家之一,因為他的作品《浪子的曆程》(ARake's Progress)展示了最早應用在油畫中的連續敘事手法。這個作品由八幅油畫組成,每幅畫講述一個故事的場景,八幅作品連在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主人公Tom Rakewell從富商那裏繼承大量財產,終日揮霍無度,一擲千金,吃喝嫖賭,最後被關進了監獄,死於醫院。

作品/ A Rake's Progress

盡管連續敘事的存在由來已久,但這一手法並沒有成為一股潮流,這主要是因為雕塑、油畫、掛毯等藝術載體在當時條件下很難批量生產,每一個作品都是孤品,受眾和觀眾都不廣泛。因此,當活字印刷術出現之後,大眾傳播成為可能,文字和圖畫的印製變得獨立,印刷品、出版物逐漸將插畫作為評論政治和社會的輔助工具,插畫大大地豐富了出版物的可讀性。插畫的需求越來越大,占據的篇幅也越來越大,人物也開始有了對白。

作品/ Le Chevalier Cygne(1880)

對話框:從卷軸、旗幟到氣泡

對話框是現代漫畫書用來指示人物說話的一個圖形工具。在藝術史上,它有多種表現形式。

對話軸

對話軸是藝術作品中表示對話、歌曲或其他類型的聲音的符號。早在公元前650年,中美洲的藝術家就已經在其藝術作品中使用這一符號,一直到16世紀西班牙征服中美洲的土地為止。與此同時,中世紀以及文藝複興時期的歐洲畫家也有應用這種符號。

考古發現,中美洲遺跡中找到的公元前650年製作的奧爾梅克陶瓷缸封口處就繪有對話軸(speech scroll)。圖示的鳥嘴處帶出兩條狀似喇叭的線條,線條指向幾個字符“3 Ajaw”,據說這是一位統治者的名字。

在墨西哥特奧蒂華坎的迭盤堤特拉遺跡群(Palacio de Tepantitla)壁畫上繪有一個棍子球球手,一個對話軸像是從球手的口中飄出一樣,形狀接近抽象化的卷軸,狀似問號。

中世紀和文藝複興時期的歐洲畫家是中美洲文明之外最早使用對話軸的藝術家。與中美洲藝術中的對話軸不同的是,歐洲的對話軸表現形式更像真實的卷軸,像飄浮在畫麵中一樣,更有立體感。這種對話軸在哥特藝術時期普遍流行起來,而在這之前,如拜占庭藝術中,如果畫麵人物有對話,大多數都是像注解一樣畫在人物附近。

作品/ Annunciation

藝術家/ Andrés de Melgar

縱觀西方的圖像藝術史,為圖畫上的人物設定對白的做法至少在13世紀就已經出現,但直到16世紀早期這種做法才在歐洲變得普遍起來。早期歐洲的印刷物大多與宗教題材相關,17—18世紀,人們開始關注政治和社會生活。為滿足人們對社會生活日益增長的關注,大量的雜誌和報紙湧現,對卡通式插畫的需求越來越大,作者通過插畫中人物的對白表達觀點的做法也越來越常見。

創作於1775年的英國漫畫,以美國獨立戰爭開始階段的“波士頓之圍”為主題

創作於1807年的美國政治漫畫,諷刺托馬斯·傑斐遜執政期間頒布的《1807年禁運法案》

對話氣泡

對話氣泡最開始出現在18世紀單頁印刷的海報上,後來又不再流行。一些藝術家,如英國漫畫家喬治·克魯克漢克(George Cruikshank,1792—1878)將對話軸轉變成對話氣泡,但是對話氣泡不久之後就被其他藝術家舍棄了,當時的藝術家仍然認為將對話放置在漫畫格子之下是更好的做法。對話氣泡後來重新流行是因為美國漫畫家理查德·F. 奧特考特(Richard F. Outcault,1863—1928)所創作的卡通人物“黃色小子”(The Yellow Kid)以及以他為主角的一係列漫畫的流行。另外,進入20世紀之後,漫畫產業也變得越來越規範,漫畫元素如說明、注釋、對白的使用也更加統一。

瑞士漫畫家魯道夫·托普弗(Rodolphe Tapffer,1799—1846)是19世紀初漫畫界的重要人物,19世紀中期對話氣泡不再流行,他就把承載對話和注釋功能的文本放置在圖畫之下,由於圖畫簡練、文字詼諧,他的作品在歐美大受歡迎,不斷再版。

藝術家/ Rodolphe Tapffer

作品/ Loo in the Kitchin or, High life Below Stairs(1779)

藝術家/ George Cruikshank

作品/ Whitlock the Second or Another Tarnish of British Valor(1808)

藝術家/ George Cruikshank

作品/ Grand Expedition or the Commanders in Chief Watching Each Others Motions!!(1809)

藝術家/ George Cruikshank

作品/ Old Bumblehead the 18th trying on the Napoleon Boots-or, Preparing for the Spanish Campaign(1823)

藝術家/ George Cruikshank

漫畫連載形式的確立

據說於1825年到1826年出版的諷刺雜誌The Glasgow Looking Glass是最早包含連環漫畫的出版物,後來為了擴大受眾,更名為T h e Northern Looking Glass,使得故事發生的背景不再局限於英國的格拉斯哥城,漫畫戲謔地諷刺當時人們生活的方方麵麵,獲得很多讀者的共鳴。之所以稱其是最早的連環漫畫是因為這裏的作品基本包含了現代漫畫所常見的元素,如圖畫、注釋、說明、對話氣泡、娛樂和諷刺性、連載性等。

Ally Sloper's Half Holiday是最早以一個主人公為固定角色的周刊連載漫畫,首次連載於1867年的英國幽默雜誌Judy。這份雜誌在工薪階層非常受歡迎,以至於1890年同類型的雜誌Comic Cuts和Illustrated Chips也相繼創刊,從此在英國雜誌中連載漫畫變成一個傳統專欄。

Illustrated Chips第298期封麵(1896)

藝術家/ Tom Browne

Ally Sloper's Half Holiday的漫畫封麵

藝術家/ Gilbert Dalziel, Charles H. Ross, W. Fletcher Thomas

而在美國,R.F. Outcault創作的《黃色小子》(The Yellow Kid)係列雖然不是最早將對話氣泡、圖像連續敘事結合起來的作品,但是他的作品由於極度受歡迎,讀者群體非常大,非常具有影響力。鑒於其影響力之大,說他引領了連載漫畫形式的發展也不為過。

右邊的漫畫格子中,黃色小子的衣服上寫著“Hulla gee! You ought to see de odder kid say I didn't do a ting to him”

作品/ The YELLOW KID'S R-R-R-REVENGE; Or, How the Painter's Son Got Fresh.(1898)

藝術家/ Richard F. Outcault

現代漫畫

漫畫的基本形式確定之後,一直緩慢地發展著。彼時漫畫的類型非常單一,基本延續連環漫畫《黃色小子》的創作思路,漫畫情節大多是從日常生活出發,主人公基本上是調皮搗蛋的小孩或不成熟、神經質的大人。漫畫中最重要的分鏡設計也非常中規中矩,每個格子大小相同,橫縱對齊排布。漫畫形式和主題沒有太大的突破,大多數都依附雜誌而存在,作為這些紙質媒體的輔助內容,又因為依附這些媒體,在漫畫篇幅上沒有太多選擇。20世紀早期的漫畫就這麽走進了死胡同,直到1938年Action Comics第一期的出版——超人(Superman)這個曆史性的角色初次登場,並在往後近100年裏長盛不衰。

作品/ THE YELLOW KID AND HIS NEW PHONOGRAPH(1896)

藝術家/ Richard Outcault

黃金時代(1938—1950年)

Action Comics由National Allied Publications(DC漫畫的前身)出版,超人這一漫畫角色的出現以及不久之後取得的巨大的商業成功,讓Detective Comic嗅到了超級英雄這一題材蘊含的巨大商機。在此後的1939年至1941年間,Detective Comic以及其姐妹公司All-American Publications共同推出蝙蝠俠(Batman)、羅賓(Robin)、神奇女俠(Wonder Woman)、閃電俠(Flash)、綠燈俠(Green Lantern)、鷹俠(Hawkman)、綠箭俠(Green Arrow)、海王(Aquaman)等超級英雄。同時代的Timely Comics(漫威漫畫的前身)為了抗衡Detective Comics,也緊隨其後,在1939年推出了超級英雄角色霹靂火(Human Torch)、納摩(Namor)等。隨後又推出了美國隊長(Captain America)等超級英雄。雖然這兩家漫畫出版社是迄今為止最為人所知的出版公司,但根據當時的漫畫發行量,20世紀40年代最成功的漫畫書是福西特漫畫(Fawcett Comics)出版的《驚奇隊長》(Captain Marvel)。

Wonder Comics漫畫雜誌封麵

藝術家/ Will Eisner

Wonder world Comics漫畫雜誌1939年第3期封麵

藝術家/ Will Eisner & Lou Fine

Planet Comics漫畫雜誌1940年第3期封麵

藝術家/ Will Eisner

超級英雄題材的出現和發掘切合了1939年爆發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戰爭的殘酷和隨之而來的人們對正義的質疑,以及對救世主似的人物的精神渴求,都反映了在對超級英雄漫畫的巨大需求上。人們亟須通過文化作品堅定自己對正義的信念,哪怕隻是虛構的故事。1939年至1945年間很多超級英雄漫畫的封麵直接刻畫了某個超級英雄將納粹士兵打得落花流水的場麵,對當時包括同盟國士兵在內的漫畫讀者來說是巨大的精神鼓舞。

連載於1942年至1945年的America's Best Comics漫畫雜誌封麵

超級英雄漫畫的流行帶動了整個漫畫行業的發展,專門刊載漫畫的漫畫書越來越受歡迎。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超級英雄題材式微,為了保持讀者興趣,很多出版社砍掉超級英雄故事,開發其他題材,如西部牛仔、科幻、浪漫愛情、犯罪、恐怖等。其中Dell Comics獲得迪士尼授權,以迪士尼的動畫人物為角色製作漫畫,如米老鼠、唐老鴨等。另外,MLJ Comics在1941年發行的Pep Comics第22期推出的漫畫人物阿奇·安德魯(Archie Andrews)也帶動了“青少年幽默”(teen humor)題材的流行。

漫畫雜誌Young Romance第11期封麵

藝術家/ Jack Kirby

漫畫人物阿奇·安德魯出現在漫畫雜誌Pep Comics第36期

藝術家/ Bob Montana

Crestwood Publications旗下的漫畫雜誌Young Romance第1期封麵

藝術家/ Jack Kirby

好景不長,1953年美國成立青少年犯罪調查委員會,翌年美國精神病學家出版Seduction of the Innocent,書中指責漫畫出版社出版的恐怖、暴力、犯罪等題材的漫畫誘導了青少年的違法犯罪行為。各大漫畫出版社被傳喚,就青少年犯罪問題參加聽證會,漫畫行業受到極大的衝擊。1954年漫畫準則管理局(Comics Code Authority,CCA)成立,漫畫行業內部實現自我審查製度,大量的恐怖、犯罪題材漫畫被腰斬。

白銀時代(1956—1970年)

漫畫準則管理局成立之後,被撤下的恐怖、犯罪漫畫的市場份額馬上就被其他相對更溫和的題材所占有,其中描繪浪漫愛情的漫畫大量湧現。

在漫畫準則管理局設立的“漫畫準則”(the Comics Code)之下,除了浪漫愛情題材之外,各大漫畫出版社敏銳地意識到此時正是重新推出超級英雄角色的大好時機——超級英雄題材所宣揚的正義力量、懲奸除惡、保衛星球等情節非常正麵,與青少年犯罪問題聯係不大。

1956年,DC漫畫在Showcase第4期率先推出了新版的閃電俠,結果大獲成功,綠燈俠、原子俠、鷹俠等超級英雄的故事也陸續被重啟。1960年,DC漫畫將當時旗下幾個最知名的超級英雄角色集結到一起,組成正義聯盟(Justice League)。這些被重啟的超級英雄除了保留了名號之外,服裝、故事發生地點、角色性格都有所變化,其中最重要的改變是對超級英雄超能力的解釋和設定——黃金時代的超級英雄擁有的超能力隻是簡單的神奇力量(magic),而到了白銀時代,超級英雄的超能力有著虛構式的科學解釋。

1956年至1960年,在DC漫畫的努力下,超級英雄漫畫又重新流行起來,時任Atlas Comics(20世紀50年代的漫威漫畫)掌門人的馬丁·古德曼(Martin Goodman)留意到其中正義聯盟故事銷量奇佳,於是效仿正義聯盟,推出類似的超級英雄聯盟——神奇四俠(Fantastic Four)。與同時代的其他超級英雄不同,神奇四俠在人物性格設定上開創性地加入了複雜的人性,比如雖然身為超級英雄,但在英雄麵具之下,他們也需要承擔生而為人的失敗、恐懼、心魔等,又比如蜘蛛俠(Spider-Man)、X戰警(X-Men)、綠巨人(Hulk)等被刻畫得帶有反叛、焦慮的性格,這些角色特質與當時的反文化風潮相符,受到了許多大學生的追捧。

青銅時代(1970—1985年)

20世紀70年代的西方世界延續60年代激進的社會思潮,越南戰爭、水門事件的影響持續發酵,讓人們對社會生活產生了巨大的幻滅感:到底什麽值得相信,什麽值得看重,未來在哪裏?漫畫作為通俗文化產品,可以說是以讀者的脈搏為風向標,反應迅速的漫畫出版商在原有的超級英雄故事基礎上,開始加入更多黑暗的故事情節,尤其是與現實世界相關聯的社會事件,如種族問題、藥物濫用、酗酒、貧困以及環境汙染等。

這種“黑化”的故事發展,最早的例子是DC漫畫的綠箭俠。20世紀60年代末,在大批超級英雄“再創造”的過程中,綠箭俠的作者丹尼·奧尼爾(Denny O'Neil)決定讓綠箭俠經曆一次人生的劇變,使他從腰纏萬貫的商人變得一文不名,卻轉變成為社會底層市民和弱勢群體出力的街頭英雄。新的綠箭俠形象既保有超級英雄原有的強大力量感,又有著貼近人性、貼近普通人的市民感,使得綠箭俠一改之前半紅不紫的狀態,自此在漫畫讀者中人氣大增。

漫畫的故事情節越來越黑暗、越來越沉重的趨勢還體現在,這一時期的漫畫首次打破了某些重要的、長期存在的角色不可被寫死的定式思維。其中,最著名的是1973年Amazing Spider-Man第121和第122期的出版,漫畫中將蜘蛛俠的女友格溫·斯黛西(Gwen Stacy)設計成被反派綠魔(Green Goblin)殺死。

除了漫畫內容深度的發掘,漫畫內容的尺度也有所放寬。事情緣起於1972年,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找到漫威漫畫的主編斯坦·李,希望漫威推出一個以毒品濫用為主題的故事,斯坦·李以蜘蛛俠為主角寫了一個揭示毒品危害的漫畫劇本。當時漫畫準則管理局認為無論內容是什麽,提到毒品的漫畫都不能予以出版,斯坦·李不顧漫畫準則管理局的反對,堅持出版這個故事,結果這個漫畫收到了大量積極回應,漫畫準則管理局的態度和規則逐漸變得寬鬆。

這個時期一個重大變化是,漫畫書不再是使用便宜紙張和油墨的、隨意能在報攤買到的廉價文化產品,而是有相當價位的、在專門的漫畫書店特供的、以核心漫畫讀者為主力消費群的出版品種。這種漫畫店特供的分銷方式也使得一些獨立、小眾的漫畫出版商有機會進入市場,打破了隻有幾家強勢漫畫出版社占領全部市場的局麵。

斯坦·李

漫威漫畫背後的傳奇人物

斯坦·李(Stan Lee,1922-2018)是漫威漫畫的作者、編輯、電影監製、出版人、主席,與不同的畫手如傑克·科比(Jack Kirby)、史蒂夫·迪特科(Steve Ditke)共同創作了大量的漫威超級英雄,比如蜘蛛俠、神奇四俠、綠巨人、X戰警、黑豹、夜魔俠、蟻人、鋼鐵俠、雷神等。在他強大的推力之下,漫威漫畫從一個出版社的小分支成長為歐美漫畫兩大巨頭之一。而他所創作的眾多漫畫形象更是被不斷開發,還被電影業者搬上熒幕,翻拍成電影、電視劇,斯坦·李本人亦常常參與其中。

如今,由漫威漫畫改編的漫威電影總票房已突破200億美元,而斯坦·李本人更是榮登影視票房最高“男演員”。

斯坦·李在1975年的聖迭戈國際漫畫展

攝影師/ Alan Light

摩登時代(1985—2000年)

自青銅時代超級英雄漫畫中加入了更多描繪人物內心黑暗麵的情節之後,摩登時代的超級英雄漫畫更進一步,不僅弱化了超級英雄偉大、光明、正義的一麵,不再將超級英雄刻畫成非黑即白的臉譜化人物,而且還讓超級反派也不再那麽不可饒恕,比如《蝙蝠俠》故事中的小醜(Joker)以及《X戰警》裏的萬磁王(Magneto)。這一時期對漫畫人物的重新塑造,增加了更多人性、心理的刻畫,適應了新的讀者需求,也為超級英雄故事線的鋪展提供了更多可能性——畢竟能力上和道德上都是完人的超級英雄,實在太無聊,也太不可能了;反而,如果超級英雄不僅需要苦惱下個月的房租從哪裏來,還需要在道德層麵上,麵臨兩難的內心抉擇,讀者才會認為這個人物足夠豐滿和真實。

為絕對正義的超級英雄加入更多複雜人性的設定,會與多年來建立的故事線產生矛盾:一個一向正義的人物突然間有了黑暗麵,這對讀者來說太突兀了。因此,為了更自然地轉變超級英雄的性格設定,創作者設置了超級英雄迭代的故事情節,或者直接引入“多元宇宙”的概念,如此一來,擁有同一個頭銜的超級英雄就不止一個人物了,比如第二任閃電俠巴裏·艾倫(Barry Allen)在1985年出版的《無限地球危機》(Crisison Infinite Earths)第8期為拯救多元宇宙而死。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得益於特效技術的發展,漫畫故事被搬上大銀幕。炫目的特效,細致的服裝、化妝、道具,知名演員,再加上獨特的電影語言,漫畫書逐漸吸引了漫畫讀者以外的受眾群體。除了製作成真人電影,漫畫的動畫化也是漫畫受眾擴大的原因之一,比如《X戰警》係列故事就被福克斯廣播公司(Fox Broadcasting Company)動畫化,從而收獲了一大批年輕觀眾。

藝術家Nadzeya Makeyeva在作品Superoutine中根據萬磁王形象所創作的插畫

作品/ Superoutine

藝術家/ Nadzeya Makeyeva

藝術家Nadzeya Makeyeva在作品Superoutine中根據蜘蛛俠和蝙蝠俠形象所創作的插畫

作品/ Superoutine

藝術家/ Nadzeya Makeye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