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玩死明朝的第三個宦官
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明孝宗溘然長逝,享年三十六歲。他的兒子朱厚照坐上了龍椅,是為明武宗。在明朝的皇帝裏麵,朱祐樘屬於“禁欲”係,他的祖先、子孫個個嬪妃成群,唯有他隻留戀皇後張女士,他的父親對萬貴妃可謂長情,卻也有邵貴妃、王皇後、柏貴妃等女人,這實在是太難得了,許多吃瓜群眾將他與隋文帝並列,兩人都被貼上了“一夫一妻”的標簽。
生死時刻
朱厚照是明孝宗與張皇後的長子,他還有個弟弟,不幸夭折了。所以明武宗既是嫡長子,也是獨生子,從小被溺愛、縱容。史書說他“性聰穎,好騎射”,聰明是聰明,還喜歡騎馬射箭。明孝宗沒有特別在意,騎馬打獵,這可以強身健體,以後當了皇帝,免不了要處理邊關戰事,會點武功沒什麽不好。而朱厚照並非單純尚武,他將騎射用在了打獵上,實際上是一種娛樂活動。對於老婆孩子,朱祐樘愛之太深,沒有太多辦法,外戚張鶴齡等人驕橫跋扈、欺壓百姓,弘治皇帝懾於張皇後的**威,不敢重罰,隻能偷偷地教訓一下,讓他們好自為之;兒子貪玩好遊,雖然知道,但也不能下狠手徹底糾正,反而自己騙自己。臨終時,他對重臣劉健說:“東宮聰明,但年尚幼,好逸樂。先生輩常勸之讀書,輔為賢主。”我兒子年齡小,貪玩,以後我不在了,先生要幫我好好教育他,輔佐成賢主。
朱厚照登基後,父皇的擔心立即成了現實,不得不說,知子莫若父還是有道理的。在此之前,劉瑾、穀大用等八名宦官天天跟在朱厚照身邊,知道他以後肯定是皇帝,想盡辦法討好。朱厚照喜歡玩遊戲,那就使出渾身解數陪他玩,主子高興了,奴才們方能高興,所以這源頭還是在朱厚照身上。他要是喜歡讀書,劉瑾他們不得個個努力成學霸呀。現在正德皇帝登基,沒有了父親的約束,就像一匹脫韁野馬,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劉瑾等人奉陪到底,就像網絡遊戲裏的陪練一樣。每天都給主子安排倡優雜劇、宮女歌舞、角鬥遊戲,當然,老本行不能忘了,那就是騎馬打獵。由於玩得忘乎所以,朱厚照連本職工作都懶得做,就是上早朝,接見大臣,處理政務,瘋玩的皇帝也根本沒把這些事放在眼裏。官員們苦等半天,就是不見領導的影子,一打聽,皇帝昨夜玩樂辛苦,還在補覺呢。等到他醒來,常常說個幾句話就結束了:同誌們辛苦了!同誌們下班吧!人家是充電三分鍾,通話兩小時;朱厚照是倒過來的,待命八小時,接見兩分鍾。
早朝不怎麽上,經筵就更不用說了,全是之乎者也,聖人雲,枯燥、無聊,哪裏有鬥鷹走犬有意思,一開始他還可以勉強容忍,到後麵根本就心不在焉了。當朝重臣劉健、馬文升、李東陽、謝遷自然要規勸了,朱厚照更加反感,這幫老頭兒實在是煩人,打擾朕遊玩。“正人”都被正德皇帝放在一邊,就信任從小玩到大的“八虎”,也就是劉瑾、馬永成、穀大用、魏彬、張永、邱聚、高鳳、羅祥這些人。弘治十八年,明孝宗駕崩的時候,劉健等人想以先帝孝宗遺詔方式,趁機革除弊政,比如裁汰冗官、傳奉官,減少各地的守備太監。毫無疑問,這些都是得罪人的事情,利益受損的那些人,肯定不滿意,比如太監。
從六月到八月,北京城一直在下雨,這是很反常的,劉健等文官抓住機會,向皇帝建議:“陛下登極詔出,中外歡呼,想望太平。今兩月矣,未聞汰冗員幾何,省冗費幾何。詔書所載,徒為空文。此陰陽所以失調,雨暘所以不若也。”陛下剛剛坐上領導崗位的時候,大家都很開心,以為有盼頭了,結果兩個月來,先帝遺詔中提到的事情全變成一紙空文。之前說要把皇家動物園裏的珍禽走獸都放歸大自然,把可憐的宮女都放出紫禁城,把那些隻領工資不幹活的官員都給裁撤,把畫師、工匠們濫封得到的官職都給撤銷。結果呢,一個都沒少,反而還越來越多,財政壓力越來越大。
劉健、謝遷對朝政十分不滿,他們覺得皇帝一定是好的,現在不好都怪“八虎”蠱惑皇帝,必須鏟除“八虎”,他們的主張才可以推行下去。給事中陶諧、戶部尚書韓文等人接連上奏彈劾劉瑾,謝遷等人都非常讚成,率領文武百官跪下,指責八虎隻知道蠱惑皇帝,謀取私利,根本不管江山社稷的興衰,如果不趕緊收拾他們,肯定會禍國殃民。由於積累了較多怨氣,奏章裏的用詞越來越激烈,氣勢洶洶,必欲殺之而後快。朱厚照當皇帝沒多久,根本沒有見過這種陣勢,直接嚇哭了,連吃飯都沒心情,他立刻傳司禮監太監到內閣商量議事。思來想去,朱厚照打算向文官們妥協,把劉瑾貶到南京去,劉健等人不願意,托宦官王嶽告訴皇帝,必須把劉瑾殺掉,否則遺禍無窮,要是不能如願,我們這些老臣實在是對不起先帝,哪天死了都沒有臉麵見孝宗皇帝。王嶽雖然也是個太監,也痛恨劉瑾等人,現在有大臣發難,他便順水推舟,把托孤大臣的訴求稟告主子。沒想到,消息走漏,被依附於劉瑾的吏部尚書焦芳知道了,他連忙把消息告訴了劉瑾。
劉瑾嚇得半死,劉健等人咄咄逼人,要求皇帝除掉自己,怎麽辦?全世界除了皇帝,沒有第二個人有實力挽救他們。於是他帶著另外七人連夜去見朱厚照,大打感情牌,咱們跟了您這麽多年,可謂盡心盡力,主子是看在眼裏的。如果把我們殺了,您更加勢單力孤,若按照劉健等人的要求做,按時參加早朝、出席經筵,想過騎馬娛樂的生活,根本就不可能。八虎以頭觸地,環跪在朱厚照身邊,痛哭流涕,場麵令人動容。劉瑾乘機告了王嶽一狀,說王嶽與官員們沆瀣一氣,不但要害他們,而且要借司禮監之權,控製皇帝,使你乖乖地任憑他們擺布。
朱厚照大怒,立即命令劉瑾掌司禮監,下令把王嶽逮捕,發配南京。劉瑾為除後患,秘密將王嶽在半路上殺掉。劉健、謝遷等人次日上朝,韓文倡議九卿抗爭到底,劉健說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同誌們再堅持堅持!本以為勝券在握,卻發現局勢已不可挽回,一口氣就散了,請求告老還鄉。劉瑾等唯恐除之不速,假借皇帝諭旨,允準二人回鄉。在這場宦官與官員的鬥爭中,還是八虎笑到了最後。這些人雖然被閹割了,卻長期追隨皇帝,是朱厚照的心腹,而且政治主張與領導高度契合,能夠陪吃陪喝,滿足娛樂的需求;麵對精明的官場人士,朱厚照也需要依賴宦官平衡政治勢力。自古以來,有權臣篡位,自立為帝的,比如王莽、楊堅;有哪個宦官取而代之,坐上龍椅的嗎?從來沒有。太監再囂張,名聲再差,那也隻是皇帝的奴隸,成不了大事的。
劉健、謝遷走了,朱厚照的耳根清淨了許多。他是一個頂級玩家,對新遊戲的追求從來沒有間斷過。聽說老百姓很會做生意,常常與顧客討價還價,非常有意思,他就命令宦官們把一處宮殿布置成集市的樣子,皇帝、太監一起穿上老百姓的衣服,搞起了情景扮演的遊戲,開了間店鋪,“朱老板,你好呀!恭喜發財!”“啊!劉老板!恭喜發財!恭喜發財!”交易過程中,還煞有介事地討價還價,每當買到折扣商品,便開心得不得了。後來他又讓太監們開酒樓,除了吃吃喝喝,裏麵還有人雜耍,還有宮女彈琴跳舞。朱厚照待在裏麵飲酒作樂,好不快活,喝醉了,倒頭便睡。堂堂大明天子,竟然在皇宮裏麵開店鋪,嬉戲打鬧,成何體統?受過儒家文化教育的大臣們無法接受,感覺自己的底線都被挑戰了,又紛紛上書勸諫,皇帝會不會聽,結果可想而知。
炙手可熱
做了一段時間生意,朱厚照同學又想出了新花樣。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他命人在太液池西南岸,靠近西華門的地方,修建了一個新建築。中間是宮殿,東西廂之間有兩排密室,名為“豹房”,裏麵有虎、豹等各種動物,還有樂工演奏。大明朝已經建立一百多年了,宮裏各項製度十分完善,清規戒律也很多,朱厚照不是很滿意,有種被束縛的感覺。於是他索性搬到外麵居住,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受到的製約少很多。在正德年間,豹房實際上是帝國的權力中心,因為皇帝在這裏起居,在這裏決策,並非隻是一個單純的娛樂場所。
在之前的政治鬥爭中,托孤大臣們失敗了,劉瑾得勢,皇帝平時忙於遊戲,許多朝政沒時間處理,就交給劉瑾。劉瑾得到了授權,當然很高興,他常常趁朱厚照玩得正高興時,去找他匯報工作。這樣的場合,領導當然不高興了: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了,什麽事都要朕做主,那要你何用?劉瑾雖然被罵了,心裏卻非常暗爽,這意味著他在某些事情上可以獨斷專行。不過,劉瑾也有自己的苦惱,他沒什麽文化,奏章大部分是文官們寫的,他們個個飽讀詩書、引經據典,麵對文縐縐的文字,劉公公這個學渣無法理解其中的大義,他常常苦惱:就不能寫得通俗一點,照顧照顧我們小學生?為了明白其中的意思,他把奏章帶回家裏,讓侄女婿孫聰及他的朋友張文冕幫忙解釋,再給出個意見,然後由內閣學士焦芳代為潤色,內閣首輔李東陽沒有權力,隻能鼓鼓掌,點點頭。各部門上奏章,都要先具紅揭交給劉瑾,稱為“紅本”,然後通政司拿到副本,稱為“白本”。紅本是決策的依據,而白本隻是例行的手續。
在朱厚照的默許下,劉瑾排除異己,打擊文官集團中反對自己的人。之前尚書韓文號召九卿向皇帝施壓,除掉自己,現在直接罷免,回家帶孩子去吧!給事中呂翀、劉郤及南京給事中戴銑等六人,禦史薄彥徽等十五人,上疏皇帝請求留下謝遷、劉健,說明他們也支持托孤大臣,通通打屁股,予以杖責。南京副都禦史陳壽,禦史陳琳、王良臣,主事王守仁等人看不下去,想要營救戴銑,觸怒了劉公公,也被暴打一頓,貶到窮鄉僻壤。
正德二年(公元1505年),為震懾百官,劉瑾以皇帝的名義下發敕書,將劉健、謝遷,尚書楊守隨、韓文、林瀚,都禦史張敷華,郎中李夢陽,主事王守仁、孫磐、王綸、黃昭,翰林院檢討劉瑞,給事中徐昂、戴銑、陶諧、劉郤、艾洪、呂翀、任惠等幾十人的名字榜示朝堂,稱之為“奸黨”,還讓群臣跪在金水橋邊,聽鴻臚寺官員朗讀這份名單,要求群臣以此為戒,不要向這些“大奸大惡”之人學習。那些聽劉公公話的人,才是“忠臣”。
為了打擊反對派,劉瑾可謂不擇手段。人總會有點毛病,他就雞蛋裏挑骨頭,稍微有點過錯就大做文章,排擠不服從自己的人。如此細微的過失,劉瑾怎麽會知道呢?別忘了錦衣衛、東廠、西廠都是什麽人在負責,那些校尉的鼻子比狗還靈。《通鑒纂要》是翰林院的文人編寫的,劉瑾早就看這些人不爽了,就以謄寫不認真為由,把纂修官們貶職,命令文華殿書辦官張駿等人謄寫,事成之後,給他們提升職務。給事中吉時,禦史王時中,郎中劉繹、張瑋,尚寶卿顧璿,副使姚祥,參議吳廷舉,都因為比較小的過錯遭受處罰,先經曆過肉體的摧殘,再讓他們去戍邊,體會精神的孤獨。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隻要與劉瑾作對,就別想有太好的下場。
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七月,朝會結束後,一份揭露劉瑾罪行的匿名文書在禦道被人發現,劉瑾看過之後火冒三丈,裏麵對他的種種不法之事做了深刻揭露。這是誰寫的?沒有署名。為了找出這個人,劉公公勒令百官跪在奉天門外,找不到作者,大家都別想起來。當時天氣很熱,百官們從早晨一直跪到傍晚,主事何釴、順天推官周臣、進士陸伸都因為身體扛不住暴曬,直接死了,太監李榮拿來了冰塊、西瓜,供各位大人解暑;太監黃偉怒批說:“文書裏寫的事情都是為了國家,有什麽不敢承認的,如果站出來,那還是個好人,何必讓其他官員也被你連累呢?”這兩位太監支持匿名者,使劉瑾頗為不滿,命令李榮在家閑住,黃偉從北京被趕到南京。但最終還是沒有結果。於是劉瑾把五品以下的官員全部收監。第二天,大學士李東陽上疏援救,這時劉瑾從其他渠道得知,匿名文書不是官員們寫的,而是出自宦官之手,有些太監也對劉公公不滿,寫下了這份“舉報信”。既然是這樣,就把無辜的官員們都放了吧。
明朝的言官喜歡上疏彈劾,劉瑾覺得這些人很討厭,總彈劾自己,就定下一個規矩:六科給事中必須寅時上班,酉時下班,一天上班16個小時,把他們都鍛煉成工作狂。每天都早出晚歸,絕大多數官員疲憊不堪,不想再反抗了。有一次,都察院奏報審錄重囚的意見,把“劉瑾傳奉”四個字多寫了一遍,劉瑾發覺後,怒罵一通,嚇得都禦史屠庸連忙跪在劉瑾的腳下叩頭求饒。從此以後,科道官、部屬官見了劉瑾都行跪拜禮。名義上,公務員地位高,太監地位低,可是皇帝賦予了後者某些權力後,形勢就發生了變化。明朝人有過感歎:“全國官員,見王振而跪者十之五,見汪直而跪者十之三,見劉瑾而跪者十之八。”劉瑾在正德初年的權勢,已經超過王振,遠遠甩開汪直。
前麵提到的折磨方式主要是政治上的、生理上的,劉瑾靈機一動,想出來一個罰米的辦法。為防止主管糧倉的官員瀆職,朝廷頒布了罰米法,有罪的要繳納一定數量的米運到邊關去。邊儲不足是國防的一大軟肋,尤其是屯田被侵占,開中法被破壞之後。劉瑾就將它的範圍擴大化,以前是管糧倉的罰米,現在改為得罪過他的官員要罰米。數額幾百至上千石不等。被罰者要在一個月內把米足額足量地運抵指定的糧倉,否則就會被送入監獄判刑。
此法對貪汙受賄的官員影響不大,反正他們有的是錢,拿出一部分也沒什麽;可那些清廉,或者油水少的官員就很難受了,對於他們來說,連生存都是問題。為了減少經濟損失,他們自然得慎重,掂量掂量要不要得罪劉公公。
有了權,給劉瑾送禮送東西的人越來越多了。地方官到北京辦事,或者京官出差回京,都要給劉瑾進禮,否則官位難保。給事中周鑰勘從外地回來了,因為沒錢,買不起高檔禮物,走投無路之下,竟然自殺身亡。能力不強,又想得到晉升的官員紛紛賄賂劉公公,希望他關照關照,幫忙提拔提拔。劉瑾收到禮物後,在條子上寫一個:“某某某授某某某官”,交到吏部或者兵部,都不用考核,直接就可以上任。當然,這是針對中低級官員的,像禮部尚書、工部尚書這種級別的肯定要皇帝過問,劉瑾再牛再厲害,也決定不了。吏部尚書張彩曾經對劉瑾說:“百官送給您的禮品,往往是從富豪家裏借錢買的,等他們回去以後,再用國庫的公款報銷還債。說穿了,您最後收到的其實是朝廷的錢,不是官員自己的。請問您為什麽要貽患國家呢?傳出去名聲多不好聽!”劉瑾認為很有道理。正好禦史歐陽雲等十餘人出差回京,按照潛規則,要給劉公公送禮,劉瑾就告發他們,使歐陽雲等人大吃一驚:怎麽不按規則出牌?此後,劉瑾又派給事中、禦史14人到各地盤查庫存情況,地方官們趕緊斂財,彌補國庫的虧空。有人因為數額過大,來不及,而被告發了。浙江鹽運使楊奇因為虧欠鹽課被判死刑,為保住性命,他把孫女賣了。
劉瑾手中掌握著錦衣衛、東廠、西廠,但他還是不放心,缺乏安全感,正德三年九月,又成立一個新的特務機關——內行廠。內行廠無法無天,不受其他部門的製約,隨時可以把他們認為有問題的人予以監禁、逮捕、刑訊逼供、沒收財產,嚴重的甚至連命都沒有了。各級官員、平民百姓都要受他的監控,這種生活實在是戰戰兢兢,尤其對於上層。
千刀萬剮
任何事情都是有終點的,劉瑾叱吒風雲了五個年頭,終於到了落幕的時刻。起因竟然遠在寧夏,安化王朱寘鐇很有野心,想要複製太宗皇帝“靖難”的老劇本,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五月,發表檄文聲討劉瑾,以“清君側”的名義,豎起了造反大旗。當地巡撫將安化王的檄文和反叛的消息報告給朝廷,劉瑾一看,針對的是自己,趕緊把檄文壓下來,安排都禦史楊一清、提督京營太監張永,率領京軍征討。京軍還沒到,地方官僅用18天就平息了叛亂。張永雖然也是八虎之一,但是和劉瑾的矛盾漸漸多了起來。他的很多要求,都被老大給駁回了,心裏很不舒服。對於劉瑾的很多行為,他其實也看不慣。劉公公愈發感覺雙方不是同路人,想把張永趕到南京去,張永不願意,跑到主子麵前訴苦,說劉瑾陷害他。朱厚照命令兩人當場對質,吵著吵著,都要幹起來了。為了緩和矛盾,正德皇帝讓人端來美酒,大家都是兄弟嘛,罰酒一杯,以後不要吵了。可嫌隙已成,兩人的恩怨,不是杯小酒能化解的。
張永、楊一清到了西北,聊著聊著,知道大家都對劉瑾不滿。楊一清說:“平定一個藩王是很容易的,如果能把國家的內患給消除,就更好了。”張永不解其意,問楊一清什麽意思,楊一清用手比畫出“瑾”字,就明白了。張永有些為難,這廝耳目甚多,又有許多黨羽,想要除掉實在是不容易。楊一清卻說:“皇上很信任您呀,討賊的事情都不交給別人,就交給你,現在我們打了勝仗,凱旋麵聖的時候,趁機把劉瑾的罪狀都揭露出來。皇上何等英明,肯定會聽您的!”“要是不聽,怎麽辦?”楊一清又教他:“隻要跪在聖駕麵前,不斷地哭,表明自己的忠心,天子肯定會同意的!”張永也是受夠劉瑾了,聽完之後,精神振奮:“嗟乎,老奴何惜餘年不以報主哉!”於是上奏朝廷:我們平息了叛亂!準備在中秋節獻俘。
劉瑾知道後,讓人傳旨拖延幾天,不著急!張永擔心有什麽變故,提前將安化王押解到了北京。獻俘完畢,朱厚照讓劉瑾等人坐在一邊,設宴犒勞張永。喝得正盡興時,劉瑾離席,回內值房。張永認為時機已到,於是拿出安化王檄文,一口氣背出劉瑾的17條罪狀。朱厚照當時已經有點喝醉了,點頭說:“劉瑾有負於我!”張永勸他趕緊動手,拿下劉公公,此事耽誤不得。馬永成等幾位與劉瑾有矛盾的太監一齊參與,說他圖謀不軌。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劉瑾被抓了起來,關在東華門內的菜廠裏,又派人查封其私宅。第二天,朱厚照下諭旨,把劉瑾發往鳳陽閑住,降為奉禦,親自帶人去抄他的家。搜尋結果讓人大開眼界,裏麵有堆積如山的金銀珍寶,還有偽造的玉璽一顆,穿宮牙牌500件,以及弓弩、哀衣、玉帶諸違禁物品;而劉瑾常常拿在手中的扇柄中,竟藏著兩口利刃。假如他想要幹掉皇帝,那實在是太方便了。朱厚照憤怒地說:“劉瑾這個死奴才果然要謀反,”來人啊!把他淩遲處死。族人都殺掉,朝中的黨羽,像閣臣焦芳、劉宇、曹元,尚書畢亨、朱恩等共六十餘人,都被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