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和愚人怎麽利用閑暇

腦——可以視作有機體的寄生物,它就像一個住在人體內接受養老金的人。而閑暇——個人的意識及其個性自由活動的時刻,卻是體內其餘部門的產品,是它們辛苦、勞累的成果。

然而大部分人在閑暇時刻裏,得到些什麽呢?除了感官享樂和浪費外,隻有厭倦與無聊。這樣度過的閑暇真是毫無價值。阿裏奧斯托說:“無知的人的閑暇是多麽可悲啊,而如何享受閑暇實是現代人的最大問題。平常人隻想著如何去‘消磨’時光,有才華的人卻‘利用’時光。”世上才智有限的人易生厭倦,因為他們的才智不獨立,隻是用來做執行意誌力的工具,以滿足自己的動機;他們若沒有特殊動機,意誌就別無所求,才智也休息了,因為才智與意誌都需外物來發動。

如此,閑暇的結果是各種能力可怕的停滯,那就是厭倦。為了消除這種可悲的感覺,人們求助於僅可取悅一時的瑣事,隻圖從各種無聊瑣事中得到刺激,好發動起自己的意誌,又因意誌尚需才智之助方能達到目的,所以,借此得以喚醒停滯的才智。但這些人造的動機與真正的、自然的動機比起來,就好像假錢和真錢一樣,假錢隻能在玩牌時玩玩,是派不上真用場的。所以,這種人一旦無事可做,寧可玩手指、敲桌子、抽雪茄,也懶得動腦筋,因為他們沒有腦筋可動。

所以,當今世上,社交界的最主要職責是玩牌,我認為玩牌不但沒有價值,而且是思想破產的象征。因在玩牌時,人們不事思考,隻想去贏別人的錢。這是何等愚蠢啊!但是,為了公平起見,我仍錄下支持玩牌者的意見。他們以為玩牌可作為為進入社會和商界所做的準備工作,因為人可以從玩牌裏學到:如何靈活運用一些偶然形成又不可改變的情況,例如,手中分到的牌,並且,得到最好的效果;如何假裝,在情況惡劣時擺出一副笑臉。這些是人在社會上必備的手腕。但是,我以為,就因玩牌教人如何運用伎倆、陰謀去贏取他人的東西,所以它是敗壞道德的。

這種由牌桌上學來的習慣,一旦生了根,就會轉而用到現實生活中去,將日常事件和人與人之間的種種關係都視同玩牌,隻要在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內,人人都無所不用其極。這種例子在商界,真是比比皆是。閑暇是存在必然的果實和花朵,它使人麵對自己,所以內心擁有真實財富的人,才真正懂得歡迎閑暇。

然而,大多數人的閑暇又是什麽呢?一般人總把閑暇看成是一無是處似的,他們對閑暇顯得非常厭倦,當成沉重的負擔一樣。這時他們的個性,成為自己最大的負擔。說到這裏,親愛的兄弟們啊,讓我們慶賀吧!因為“我們終究不是女奴的孩子,而是自由的兒女”。人該擺脫一切心理束縛,使自己回歸自由。

進一步說來,所需很少、輸入愈少的國土愈是富足。所以擁有足夠內在財富的人,他們向外界的尋求也就很少,甚至一無所求,這種人是何等幸福啊!輸入的代價是昂貴的,它顯示該國尚不能獨立自主,它可能引起危險,徒生麻煩,總之,輸入是比不上本國自產的。這樣說來,任何人都不應向他人或外界索求太多。

我們要知道每個人能為他人做的事情,本來就有限,到頭來,任何人都是孤立的,要緊的是,知道那孤立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這個道理便是歌德在《詩與真理》一書的第三章中所表明的:在任何事情當中,人最後必須,也僅能求助於自己。奧立弗·高爾斯密在《旅行者》中不也曾說過:

行行複行行,能為己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