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篇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莊蹻西征，黔中之戰為何成為楚國絕唱？
秦朝末年，民間流傳著“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讖語，秦楚之間究竟有怎樣的恩怨糾葛呢？
早年，秦楚一個在西邊，一個在南邊，都屬於野蠻未開化的地方，他們像難兄難弟一樣，有了惺惺相惜之感，還曾經聯姻過。但這種和平是建立在兩國勢均力敵的前提下，隻要有一方示弱，定然會被另一方吃得屍骨無存，楚國最終就滅於秦國之手。
不過，楚人項羽最終推翻秦朝，焚毀秦宮，也算是贏得了秦楚之爭的最後勝利。但本篇要說的，是楚國尚未被滅之前，楚國王室對秦國的最後一次大規模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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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84年，秦、韓、趙、魏、燕五國攻齊，敗齊於濟西。隨後燕國樂毅**，攻入齊國的國都臨淄，並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裏先後攻下70餘座城，齊國從此一蹶不振。
秦齊對峙的局麵結束，秦國成為當時最強盛的國家，並逐步建立對六國的絕對優勢。
但是此時，秦國新得的蜀地發生了叛亂，秦昭襄王鎮壓了叛亂之後，將蜀國設立為蜀郡，至此蜀地開始安定，《蜀鑒》稱“秦人取蜀以王其親子弟三，而卒皆殺之，曆三十二年而始定”。
蜀地平定後，秦國開始準備再次對楚用兵。其實早在秦國王庭爭論是“伐韓”還是“伐蜀”時，名將司馬錯就已經有了初步的戰略構想，《華陽國誌·蜀誌》載“水通於楚，有巴之勁卒，浮大舶船以東向楚，楚地可得”。
司馬錯伐楚蓄謀已久，故公元前280年，秦昭襄王派司馬錯率軍攻打楚國黔中郡。因為巴蜀地區與黔中郡有水道相通，而且巴蜀居高臨下，地勢髙於黔中郡，再加上巴蜀地區和黔中郡地形以山地居多，陸路行軍十分不便，所以司馬錯決定走水陸並行的進軍路線，後以“奇襲”的戰術進攻楚黔中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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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史記·秦本紀》和《華陽國誌·巴誌》這兩個史料來看，司馬錯的行軍路線應該是從隴西調兵，經石牛道入蜀到達巴地，然後從黔江進入主幹烏江，一直到唐河入口登陸，然後穿過今重慶酉陽縣，向東到達酉水流域，順著酉水河匯入主幹沅水，最終到達黔中郡。
但是司馬錯進攻黔中郡的這支軍隊也並非全由隴西人組成，司馬錯也征調了巴蜀兩地的士兵。結合史籍記載，司馬錯這支10萬人的伐楚部隊，主要由隴西人、巴人、蜀人組成。
秦軍占據地理優勢，浮冮伐楚，一路走水路順流而下。兵貴神速，《史記·張儀列傳》記載秦軍“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餘裏，裏數雖多，然而不費牛馬之力”。
秦軍一路進逼黔中郡，不光行軍速度很快，而且大大降低了行軍的勞累，因此秦軍得以在眾多的有利條件下實現“奇襲”的效果，最終順利攻占了楚國黔中郡。
對楚國而言，黔中郡的丟失直接危及楚國郢都的安全——黔中郡緊鄰楚國郢都，一旦黔中郡失守，楚國郢都的西部則門戶大開，秦軍繼續向東穿過今湖北鬆滋一帶，就能兵臨郢都，與郢都隔江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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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郡被秦國占領，使楚頃襄王意識到了形勢的危急，他急忙派出使者向秦國求和。《史記·楚世家》記載，公元前280年，“秦伐楚，楚軍敗，割上庸、漢北地予秦”，而秦國雖然得到了上庸、漢北，卻並沒有趁機一鼓作氣攻打楚國郢都，而是接受了楚國的割地求和。
秦國並非不想滅楚，楚軍之所以連連潰敗，丟失黔中郡，完全是因為秦軍順流而下，行軍速度極快，楚軍難以及時做出反應。
而以司馬錯的十萬人馬攻打楚國郢都，且沒有國內援軍配合牽製楚國兵力，想要一舉攻破楚國郢都其實並不現實。
所以秦國此次攻占楚國黔中郡的戰略意圖，應該是先攻占黔中郡，一步一步瓦解楚國的防禦，最後兩路出兵，攻擊楚國郢都。秦國達成了戰略意圖，占據了楚國黔中郡以後，又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得到上庸和漢北地，自然也就接受了楚國的和約。
而楚國為了向秦國求和，割讓了上庸和漢北地，這一舉措看似穩住了司馬錯向東進攻楚國郢都的步伐，其實無異於飲鴆止渴。上庸與漢北地直接將秦漢中郡與南陽連成一塊，從北麵包圍了楚國的江漢平原，而秦所占領的黔中郡又從西麵威脅著楚國郢都的安全。
《戰國策·楚策一》記載，蘇秦遊說楚威王時曾提岀一個戰略設想：“秦必起兩軍，一軍出武關，一軍下黔中，則鄢郢動矣。”此時的秦楚形勢正好與蘇秦的設想不謀而合。
當楚國意識到黔中郡已經不能再丟了，便趁著秦與三晉交戰的時候，立刻發兵（領兵的可能是莊蹻）又奪回了黔中的部分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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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77年，蜀郡守張若趁楚軍主力在抵禦白起，率秦軍襲取巫、黔中郡，莊蹻因寡不敵眾（也為了更好地保存實力）向西引退，遂略地到了滇地（今雲南）。
此前，楚國勢力應該是未曾到過滇地，此番到滇地，很明顯是想以此處為基地，等候時機，從雲貴向秦的大後方巴蜀地區發動攻擊。但是，到了滇地的莊蹻也不可能得到來自楚國的補給，最多也就是欺負一下夜郎這樣的小國。
事實上，此時的秦國已經可以由北至南，從丹江、漢江、長江三江流域對楚國發動攻擊。所以現在的楚國，所考慮的重點已經不是如何從雲貴高原北上攻擊秦的後方，而是如何讓秦停止進攻的勢頭。
所以楚最終的選擇是：遷都。
楚國國都遷往陳城（原春秋時期的陳國）以後，黔中郡的戰略地位也不複從前。加上隨著中原地區趙國的崛起，秦的進攻矛頭也重新轉移到了中原地區。而楚國既丟失國土，又經曆遷都，致使朝野動**，國力日漸衰落，隻能苟安於一隅，再無之前北上中原稱霸的雄心壯誌，最終在短短幾十年後被秦將王翦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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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說下莊蹻這支楚軍的結局。
《史記·西南夷列傳》：“始楚威王時，使將軍莊蹻將兵循江上，略巴、黔中以西。莊蹻者，故楚莊王苗裔也。蹻至滇池，地方三百裏，旁平地，肥饒數千裏，以兵威定滇屬楚。欲歸報，會秦擊奪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還，以其眾王滇，變服從其俗，以長之。”
《華陽國誌·南中誌》：“楚頃襄王遣將軍莊蹻溯沅水，出且蘭，以伐夜郎，牂柯係舡於且蘭。既滅夜郎。而秦奪楚黔中地，無路得歸，遂留王之，號為莊王。以且蘭有椓舡牂柯處，乃改其名為牂柯。分侯支黨，傳數百年。”
《後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初，楚頃襄王時，遣將軍莊豪從沅水伐夜郎，軍至且蘭，椓船於岸而步戰，即滅夜郎，因留王滇池。以且蘭椓船牂柯處，乃改其名為群柯。”
可見諸多史料記載不一，但筆者認為莊蹻應該是如後來的趙佗一樣，選擇了自立為王（或者說是部落首領），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滇國”第一任君王。
當然，從大曆史的角度來說，這也算是一次“開邊”。隻是要對荒蠻的雲貴高原完成開發，光憑莊蹻的這支楚軍明顯不夠。試想秦國入主巴蜀，並以此為基地，最終統一天下，已經是嬴政時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