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一會兒,來到一片空曠的野地。放眼望去,滿是秋風吹卷的茅草,看不到燈火,也沒有人煙。他們納悶兒,下山時明明不是朝這個方向來的。

“真是怪事!這兒是哪兒?”兩人又重新環視了一下四周。

“隻顧閑扯,好像走錯路了!”武藏嘟囔著。

“那不是杭瀨河嗎?”靠在武藏肩頭的又八說道。

“這麽說來,這兒就是前天浮田軍、東麵部隊的福島軍、小早川軍與敵方的井伊軍、本多勢軍混戰的地方。”

“可能是吧……我應該跟隨部隊來過這兒,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你看那邊!”武藏指著遠處說道。

遠處的草叢裏、河裏到處都是死屍,這些人都死於前天那場激戰中。有的死屍的頭插入茅草叢中,有的仰麵泡在小河溝裏,還有的被死馬壓在下麵。盡管連日的大雨已將血跡衝刷幹淨,然而月光卻將每具屍體映照得慘白,猶如死魚一般,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一下子又想起當日慘烈的景象。

“蟲兒都在哭呢!”靠在武藏肩頭的又八重重歎了一口氣。哭泣的不僅是鈴蟲、鬆蟲,他的眼角也滲出了兩行熱淚。

“阿武,要是我死了,你能幫我照顧阿通姑娘一輩子嗎?”

“傻瓜,你瞎想什麽!怎麽說這種話?”

“說不定……我會死。”

“別說泄氣話!你要是這麽想,你的家人怎麽辦?”

“我母親有親戚們照顧,可阿通卻是孤身一人啊!她的身世很可憐,據說是一個借宿七寶寺的武士扔下的棄嬰。阿武,說真的,要是我死了,阿通就拜托你了!”

“隻不過是拉肚子,哪能死人呢?振作點!”武藏不住地鼓勵他。

“再堅持一下,等我們找到人家,就要點藥,順便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關原通往不破的街道上,有幾家小旅店,也有幾個村落。武藏扶著又八,小心翼翼地緩步前行。

兩人走著走著,便來到一片堆滿屍體的野地。如此多的死屍,看來整個軍隊都已全軍覆沒。不過,他們現在不管看到什麽樣的屍首,都不會感到殘忍和悲哀了。盡管神經已經麻木,但武藏還是被眼前的什麽東西嚇了一跳,又八也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啊!”他倆驚呼一聲。

原來有個黑影倏地一下躲到了遠處的屍堆中,那動作就像兔子一樣靈活、敏捷。此時月光皎潔,周圍亮如白晝,可以清楚看到的確有個人蹲在那邊。

是一個流浪的武士吧?

他們都這麽猜測。不過,那個人卻是一個小女孩,看樣子隻有十三四歲。她雖然衣衫襤褸,腰間卻係著鑲嵌金線的窄幅木製腰帶,和服的袖口也是圓形的。同時,小女孩也警戒地盯著對麵的人,她那像貓一般銳利的眼神,直從屍堆中投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