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從此事實來推斷,它們沒有客觀正當的理解力做引導,神經節係統對於頭腦的作用,都是由紛至遝來的主觀願望所推動的,也就是說,它們都是被錯覺驅策的。一切本能的生理經過大概都是如此。人類的本能雖然微弱得多,但也有特殊的情況,我再以孕婦反常紛亂的食欲為例進行說明。為了胎兒的營養,流入胎兒的血液有時必須要發生一些變化,因此孕婦會產生一種錯覺,變得忽然渴望起某種食物來。

所以,女人又比男人多具一種本能,同時,女人的神經節係統也遠比男人發達。人類的本能確實比動物少得多,但比較起來,這一點點本能卻比動物更容易帶來誤導。本能中引導人們選擇配偶以滿足性欲的是“美的意識”,但有時它會把人引導到同性戀的路上,這就完全是將人導入歧途了。蒼蠅聽憑它的本能,在汙穢的腐爛物上產卵,也是同樣的情況。

我們還可以更精細地解剖本能,根據解剖的結果我們可以確證,**本能的根本是完全朝向“新生命”,即子女的。

首先,就本性而言,男人在戀愛時是善變的,女性則傾向不變。男人的愛情在獲得滿足後,**便會顯著下降,同時會覺得幾乎大多數的女人都比自己的妻子更具有魅力,更能吸引他。總之,男人是渴望變化的,而女人的愛情在獲得滿足的瞬間卻開始上升,這是根據“自然”的目的所產生的必然結果。“自然”要維持種族,就必須盡可能地大量增殖。如果男人可以隨心所欲和不同的女人**,一年中可製造百來個子女,但不管女人有多少情夫麵首,一年間也僅能生育一個孩子(雙胞胎例外),所以,男人經常需求別的女人,而女人隻有老老實實地守著丈夫。“自然”創造女性,是為給將來的子女保留撫養者與保護者,這是本能,不必經過思慮。所以,所謂的貞操觀念,對男人來說要人為克製,對女人來講則是順其自然。不論就客觀的結果,還是就主觀的反自然現象來說,女人通奸比之男人,都更難以被寬宥。

從客觀來看,男女兩情相悅實際隻是本能的偽裝,換言之,也就是努力維護自己“型、態”的種族感覺而已。我們很了解它的根由,為了得到充分確定的證據,我想對細節逐一進行分析。

指導我們“相悅”的諸多顧慮條件和值得一談的瑣細項目,即使在哲學著作中也是洋洋大觀、不勝枚舉的,但我們可大致將它們分為三大類:

第一,是直接關係種族典型,即關於“美”的條件;

第二,是關於精神性質的條件;

第三,是互相對稱的條件,即兩個個體中某一方的偏頗和異常,需要得到另一方的訂正和中和。

以下,我將逐一加以說明。

第一個,指導我們選擇和愛好的最高原則是“年齡”。大體來說,女人從月經開始至停經的這段時間,可視為**的適齡期,其中,18歲至28歲間是黃金時期。上述年齡以外的任何女人,都無法吸引我們,已停經的女人還會讓人嫌惡——年輕而不漂亮的女人多少還會有吸引力,反之,遲暮美人則完全沒有吸引力了。很明顯,此時潛意識中引導我們進行選擇的是“生殖能力”。我們可以說,一切個體,離開生殖受胎最適當的時期越遠,就越會失去對異性的吸引力。

第二個顧慮條件是健康。急性疾病不過是一時的攪擾,慢性疾病或體質孱弱之類的卻會使我們望而卻步,因為這類疾病會遺傳給子女。

第三個顧慮條件是骨骼,這是構成種族之“型”的基礎。除年老和疾病外,再沒有比不恰當的身材更令人討厭的了,這是再美的容貌也無法彌補的。反之,若身材勻稱,即使容貌醜陋,也會有吸引力。我們對骨骼結構的不調和感受極敏銳,例如,矮胖、短腿、跛腳的女性,都讓人大倒胃口,而身段特別美好,則可以補償其他的缺點,有蠱惑男人的魅力。

與此有關的是,一般男人喜歡纖細的腳,這一點在審美標準中占相當重的分量。沒有任何其他動物的跗骨和蹠骨會比人類更小,這和人類得以直立行走有密切的關係,可以說小足是人之所以為人的主要特征——“人是蹠行性動物”。

所以,席拉克(5)也這樣說:

女人身材窈窕,又有一雙美好的腳,就像銀柱腳之中的黃金柱。

牙齒也非常重要,它是吸收營養的必要工具,並且又具遺傳性。

第四個條件,是肉體的適度豐滿,這表明胎兒會得到充分的營養,所以瘦骨嶙峋的女人惹人嫌惡。再說,女人豐滿的**對男人也具有非常的魅力,因為它直接關聯女性的生殖機能,它告訴男人,新生嬰兒能夠由此得到豐富的營養。但話說回來,太過肥胖的女人也同樣令人嫌棄,因為這種體質多半表示子宮萎縮,是不妊的預兆。這情形不必用頭腦去判斷,本能自會告訴我們。

最後的條件才是容貌美醜的問題。

關於容貌,我們最先觀察的是骨骼部分,第一印象當以挺俊的鼻子為主,若鼻短而塌,則一切免談。自古以來,向上或向下彎曲的鼻子,不知決定了多少少女一生的命運。這是關係種族典型的大事,關心這一點實不足怪。由小顎骨所產生的小嘴巴,是人類容貌的重要特質。向後凹下的下顎特別令人憎惡,因為稍微前突的下顎才是人類專有的特征。最後要談的是美麗的眼睛和前額,這和人的精神特質相關聯,尤其是關係著由母親遺傳而來的智慧性質。

站在女性的立場上詳詳細細地列舉出女人潛意識中遵奉的選擇條件,那當然是我無法辦到的,但大體說來,一般應有下列幾點。

第一,女性喜歡30歲至35歲間的男人。本來,人類美的頂點是青年期,但女人反而喜歡上述年齡的男性,這是因為引導女人選擇配偶的不是趣味,而是本能。本能告訴她們,那個年齡段的男人處在生殖力的頂點。一般說來,女人對男性的美,尤其是顏貌的美,幾乎“視若無睹”,那大概是因為子女的美醜問題隻與母親的遺傳有關,而男人的力氣和勇氣才是俘虜女人之心的主要條件,因為這兩者才是能夠生育健壯的子女和給予子女保護的關鍵。男性的生理缺點,或者說“型”的缺陷等等,由於女性自身或許也具有相同的缺點,或者剛好具有能夠消弭其缺陷的優點,因此女人在為生育子女選擇配偶時都可將它們排除,畢竟男人的缺陷不致遺傳給子女。但是,那些不能由母親賦予子女的、男性所特有的因素,則會被格外重視,例如骨骼結構、寬廣的肩膀、堅狹的臀部、筆直的腿、力氣、勇氣和胡須等等。所以,女人往往愛上其貌不揚的男人,但絕不會愛沒有男子氣概的男人,因為她們無法中和男人在這方麵的缺陷。

第二類顧慮條件是有關精神性質的。關於這一點,我們發現了一項事實:女人完全受男人的性格特質,即心的特質所吸引,因為這些遺傳自父親。獵取女人歡心的要素大概是:堅定的意誌、果斷勇敢的個性,以及親切、正直的品質等等,反之,智慧上的優異對女性不發生任何直接或本能的力量,因為這些並不是由父親所遺傳的。女人並不在乎男子是否缺乏理解力,她們反而認為卓越的精神力和天才是一種變態,將帶來不幸的結果。因此,醜陋、愚蠢、粗野的男人往往會擊敗聰慧、有修養、可愛的同性,獨獲芳心。出於愛情的結合,精神性質方麵也往往完全互異,例如有的丈夫粗野、壯碩、見識淺薄,而妻子卻嬌柔善感、思維細膩、有修養、有審美觀念;或者有的男人是學者、天才,而妻子則沒什麽文化。

愛神維納斯常愛把不相似的兩個形體和精神緊緊地聯結在一起,因為戀愛並不依靠理性智慧,而是由與理智性質相異的顧慮條件,也就是本能所支配。結婚的目的,不是為夫妻間充滿情趣的交談,而是為製造子女。結婚不是心與心的結合,而是身體和身體的結合。

所以,女人若是褒獎男人的精神優點,那隻是虛假可笑的敷衍,要不然就是本能退化後的誇大其詞。男人則相反,他們本能的愛情不是受女人的特性特質所影響,所以許許多多的“蘇格拉底”才會娶到他們各自的“冉蒂佩”(6),其他如莎翁、丟勒(7)、拜倫等也是一樣。但是,因為智慧是由母親所遺傳的,女人的智慧在這裏就發生了作用,並且相較而言,它的影響力還超過肉體之美,雖然肉體之美也很重要,也能發生直接的作用。

有的母親也曾意識到智慧的作用,因此她會讓自己的女兒學習藝術或各種語言,以便吸引男人。這是以人工手段來彌補智慧的不足,其道理和以義乳、義臀來增加女性的魅力相同。

但這裏所要討論、並且希望讀者謹記勿忘的是,不論什麽人戀愛,隻有從體型相貌中才能產生直接和本能的吸引力。有教養的賢明女性或許會注重男人的才智和精神優點,而男人出於理性熟慮,也許會試驗或觀察他的新娘的性格,在結婚時,這些事情可成為“理性選擇”的基礎,但這和我們的論題“**的戀愛”沒有關係。

到此為止,我單就“絕對的考量條件”,也就是切合大眾的顧慮條件進行了觀察,以下,我們將談談有關個人的相對條件。這類考察條件的目的,是改良那些既已顯示出缺陷的種族之“型”,使現在已出現的被破壞了的、不完全的“型”得到訂正,從而還原純正典型。正因如此,每個人都會對自身所缺乏的東西產生偏愛。以這種相對條件為基礎的選擇,是從個人的資質出發,並以個人的資質為目標的,故較之上述以“絕對條件”為目標的各種條件,它更確定、更明白,也更具排他性。真正**的戀愛,多半源自這種相對的考察條件,而平凡、輕微的愛情源泉則出自絕對的考慮條件,所以,點燃激烈的愛情之火,通常不需要什麽純潔無瑕的女人。建立真正**的戀愛就像酸和堿化合成為中性鹽所發生的“中和作用”。

激發真正**的戀愛,主要有下列幾點因素:

首先,任何人在性方麵都有偏缺,或過於陽剛,或偏於陰柔。如果將某人的偏缺與他人的比較,就可清楚地發現它的存在了。這種偏缺如能從某個異性身上得到良好的補償,就會產生中和作用。想要補充修正新生個體的人類典型,就必定需要找到與他自身相反的那個偏缺。

生理學的研究表明,一個人身上所具有的男性特征和女性特征是有無數程度、無數階段的。如果一個男人的男性特征下降至低等的階段,那麽他會變成令人作嘔的兩性人和畸形人,同樣的,如果一個女人的女性特征下降至低等的階段,她就會變為粗獷爽朗的“假男人”。這兩種情況都能達到完全的“陰陽體”,始終保持中性,因此無法進行生育。我們現在討論的所謂兩個個體的中和,是因為戀愛雙方某種程度的男性化性質,適合於某種程度的女性化性質,如此,雙方麵的偏畸才能相互抵消。所以,最男性化的男人追求最女性化的女人,反之,沒有須眉氣的男人就要找剛健的女人。

這樣一來,所有的個體在“性的程度”中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對象。那麽兩人之間,到底需要什麽程度的比例呢?那是由各人的本能來決定的,而且這也和其他的“相對的條件”一樣,是培養高度愛情的根基。所以,戀愛中人雖自稱彼此是在進行“心靈的調和”,但大多數場合,這種調和都隻是為新生子女的健全問題,再說,這也很明顯地比心靈調和的問題更重要。

至於心靈的調和,在結婚不久後,往往就變成嚴重的不調和了。在這裏,還摻雜他種的考察條件,這個條件是為了不使個體的弱點、缺陷及“型”的破壞永遠停留在下一代身上,或者是為避免產生變態,所以借助別的個體力量來排除這些缺陷。以此事實來論,男人的體質越瘦弱,就越想找個健碩的配偶,女性方麵的要求亦然,但因女人的體力本來就較弱,所以她們通常都會喜歡手大臂粗的壯漢。

其次,是體格大小的問題。不論男女,嬌小玲瓏者都對高大健壯者具有特別的好感。有些矮小的男人,也許他的父親長得很魁偉,但他卻遺傳了母親嬌小的體型,因此他對高大女性的憧憬會更為激烈,因為他相信,從父係的血脈可以供給魁健的血液。高大女性之所以對高大壯漢不感興趣,是基於避免產生“巨人症”的“自然”意圖,因為女性的本能知道,這樣的人雖可生長,但他或她的生長確實會很艱難。但如果一部分這類女孩為了在社交場合中顯得神氣,而選擇了一個高大的丈夫的話,那麽她們的子孫就要承受此愚行帶來的惡果了。

此外,對膚色的顧慮也具有決定作用。白種人多半喜歡黑色或褐色皮膚的配偶,但黑色或褐色皮膚的人要求白皮膚的人為配偶的情形卻不多見。原因在於金發碧眼是變種,應該說是一種變異,這就好像原本並沒有白鼠和白馬一樣。歐洲以外的任何地區都沒有土生的白種人,連極地附近也沒有,隻有歐洲才有土生的白人,很明顯,白種人應該是發源於北歐斯堪的納維亞。

在這裏,我順便談談我個人的意見。本來“白”並不是人類自然的肌膚顏色,我們的祖先原來與印度人一樣是黑色或褐色皮膚的,所以說,白種人不是從原始自然的懷抱中孕育出來的。通常我們雖把“白種人”叫得非常順口,但“白種人”實非人種,而是褪了顏色的人。我們的祖先闖進冰天雪地的北地,像被移植到這裏的熱帶植物一般地求生存,也像這些植物一樣,他們在冬天時需要“溫室”。如此過了幾千年,人終於褪成白色。

四百年前移居到歐洲的吉卜賽人,他們原是印度人種的一支,如今他們的肌膚顏色介於印度人與歐洲人之間。所以,“自然”在**事件中也努力回複到原始的黑發棕眼,但白色的皮膚,仍是第二“自然”。當然,印度人的褐色皮膚,也並不使我們覺得討厭。

最後要談的是,不論肉體的哪個部分有缺陷或種型的損壞,各個個體總是會對其進行矯正,有缺陷的部分愈重要,為矯正它所做的努力也就愈激烈。所以,當獅鼻的人追求到一個鷹鼻或鸚鵡鼻的人,就會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滿足。至於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是如此。軀體和四肢的構造過度瘦長的人,看到五短身材的異性也會覺得美。

關於氣質的考慮條件也與此類似,人們一般都喜歡和自身相反的氣質,但問題在於你能否徹底了解對方的氣質。在某部分非常完全的人,當然不會追求或愛上同一部分不完全的對象,但比之其他人,他對這方麵的缺陷會更不留心,這倒是真的,因為他不必擔心這部分會讓子孫不完全。例如,皮膚極白皙的人看到黃皮膚往往感到憎惡反感,但黃膚色的人看到那欺霜賽雪的皮膚,往往會覺得對方美如天仙。男人愛上極醜陋女孩的情況雖不多見但也有,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除了上述的兩性間部分特性相互彌補會產生愛情之外,女性的整體上的缺陷也會與男性的總體特性互相中和,這種情況下產生的戀情會相當激烈。

我們對女人品頭論足,對中意的女人慎重批評,在女人中東挑西選,對未婚妻敏銳觀察,不論哪一方麵都準備得周周到到,以防會因一時不查而被騙,或者是對女方的重要部分給予了過分的或不足的關注,而女人對男人也一樣會進行仔細觀察。凡此種種,都完全和戀愛的最終目的相呼應。因為生產新生子女的大權全掌握在戀愛中人的手上,所以下一代一輩子都要帶著和他們的父母相同的特質。例如,女人雖隻稍稍駝背,她的子女卻很容易患佝僂病,其他部分也有類似情形發生。

當然,當事人還沒有有關這些事情的意識,相反,他們還以為如此繁複困難的選擇隻是為了滿足己身的性欲呢,但實際上,性欲與此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不過,這種以本身體質為前提的選擇恰與種族的利益相吻合,他們無意識中所做的努力,為整個種族盡可能地保持了純粹的典型。在這裏,個體雖然自己毫無所覺,但他們的行動實際上是受到了一種高於他自身的種族命令。

初次會麵的兩位年輕異性,在他們彼此間下意識所做的深刻觀察中,在所投射的直欲深入肺腑的探究眼神裏,在對對方容貌和身體各部分的細心觀察中,都有某種特別的東西存在,那就是種族的守護神。守護神會考察男女雙方的性質能否產生符合種族典型的個體,並由此來決定他們相互中意的程度及相互需求的強度。這種相互需求的心理在上升到頂峰之後,就會由於突然發現之前未曾注意過的某種事情而消失。

如此這般,凡是有生殖能力的動物都有種族守護神,它的職責就是思考種族未來的下一代的問題。愛神丘比特不停地奔波勞動,不斷地觀察思考,他所從事的大事業,也是為了未來種族的構成。

與種族守護神和丘比特的工作的重要性相比,個體事件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因此,丘比特任何時刻都想不客氣地犧牲這些渺小的個體。丘比特和個體間的關係,一如不朽的東西和易朽滅的東西;個體的利害與丘比特的利害相比,就像有限之於無限。因此,丘比特根本無暇顧及個體是幸還是不幸,他隻自覺任重道遠,所以,不管戰爭如何騷擾,生活如何混雜,或者瘟疫如何盛行,丘比特都以超然的態度來執行自己的任務,有時為徹底執行自己的工作,甚至也會闖到寺廟、教堂、禪房這樣的世外之地去。

為了能盡可能地完全再現種族的典型,在兩個個體的結合中,一方可以彌補另一方,同時後者會排斥其他人而獨獨要求前者。由此可見,兩性戀情的程度是隨著當事人的個體化而增進的。在這種情勢下,必會引起強烈的**,它隻針對一個對象,而由於對象的專一,且這是接受種族的特別命令的表現,**也就帶上了一層崇高可貴的色彩。

由此我們可以斷言,純粹的性欲是野蠻、卑鄙的,因為那是沒有任何個體化的、漫無目標的泛濫的愛情,它完全不顧及質的問題,隻是在量的方麵努力維持種族。與之相反的,**的個體化和它所帶來的戀情則上升到了最高程度——如果沒有滿足這類戀情的話,世界一切的珍寶和生命都將喪失其價值。此時,這種**達到了其他願望所不能企及的程度,它可以使人毫不猶豫地做出任何犧牲。甚至會使人陷入瘋狂或自殺殉情。造成這種過度**的症結,除了上述考察**對象所做的諸項顧慮條件之外,還有其他原因,隻不過這些原因也和前述諸條件一樣,不是明擺在我們眼前的。

所以,我們隻得做這樣的假設:在這種情況下,不但是男女雙方的體質,就連男方的意誌和女方的智慧,也都得特別的契合。這樣一來,被種族的守護神所看準的某個特定的個體,就隻能經由他們兩人才能產生出來。但是,這個理由是我們的思想無法企及的,因為它存在於物自體的本質中,更嚴格地說,那是此時的“生存的意誌”,要求自己在這一對夫妻所生的特定個體中得到客觀化。

意誌本身所有的這種形而上的欲求,在茫茫人海中,除了能在即將成為父母的人心中活動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活動範圍了。因此,這對未來父母的心被此衝動所捕捉,這使他們一方麵想追求形而上的目的,追求存在於實際事物以外的目的,一方麵又想追求自己所希望的東西。所以我們可以說,那個可能出世的未來個體是在萬物起源的衝動下產生的。在現象界中,唯有有此衝動,這對未來的父母才能無視周遭的萬事萬物,對對方產生崇高的**。

戀愛中的男性為求一親芳澤,在這種無與倫比的錯覺的作用下,就會產生一種縱使拋棄世上所有的財富也在所不惜的心理。但對男人來說,熱望和某個特定的女人同衾而眠,實際上也同和其他任何女人共枕沒有太大的差別,因為不論對象是誰,都不外是肉體結合與生育,除此外再無別的好處。不過不管怎樣,能夠親近那個特定的女人都是男人所期望的。但有一個令他自己都會感到驚訝的事實擺在那裏,那就是他對這個女人的強烈**和其他的**一樣,在享樂完了得到滿足的同時,就會立刻消失不見。這種**也可能會因為女性的不孕(據胡斐蘭德(8)說,婦女不孕,十有八九都是由偶然的體質缺陷所產生),不能達成男性形而上的生育目的而消失。

每天都有幾千幾萬的萌芽被浪費,這些萌芽將會遭遇枯萎的厄運。實際上,它們也很努力地想在生存中表現形而上的生命原則,但無奈總是無法達成目的。我們隻能這樣安慰自己:對於“生存的意誌”來說,空間、時間和物質的範圍是無限的,所以萌芽可以繼續等待,以求打開僵局,另謀發展。

帕拉西爾蘇斯(9)雖然不曾討論過這些問題,我的思路也和他的完全不同,但這裏所陳述的意見,也許會首度和他有點兒相似。因為他在隨筆中,曾寫下這樣幾句值得我們注意的話:

世上有的是由神的意誌而結合的人。

例如大衛王和烏利雅斯之妻(10)。

這雖和正式合法的婚姻相抵觸,

但若不這樣,

就無法產生所羅門。

巴德瑞芭雖成****之女,

但那是因為神為了所羅門,

聯結了他們兩人的關係。

愛情帶來的渴望可以用許多的形式來表達,自古以來的文學家都將它當作他們創作的內容,但顯然,他們的描寫還不夠細致入微。

眾所周知,這種渴望的結果有兩個,一個是占有某特定的女人後的無限幸福感,另一個則是不能得到這個女人而產生的無以言狀的悲痛。愛情的渴望和悲痛並不是源自存在一時的個體的欲望,而是種族靈魂的歎息,是種族看到自身的繁衍目的或是得償所願,或是錯失良機而發出的深深歎息。種族有無限的生命,所以它才有無限的願望、無限的滿足和無窮的悲痛,但此時,這些東西被禁錮在生命有限的個體,即人的狹窄的胸中,於是我們隻看到這小小的心胸被無限的歡愉、無限的悲傷裝滿,脹得幾乎破裂。盡管如此,人們卻也找不出適當的詞匯來表達心中所感。所以,它成了所有偉大的、描寫戀愛的文學作品的素材,這些文學作品也因此超脫一切塵俗的境域,上升到一種高超的境界。

這是彼特拉克抒情詩集的主題,也是“維特”或雅科波·奧爾蒂斯等小說的題材。除非我們用上述這樣的理由進行解釋,否則,實在很難理解這些作品中人物的所作所為,因為若論精神上的優點,即客觀實在意義上的“優秀”,女人實在不值得我們那樣熱愛和尊重。同時,正如彼特拉克作品中所描寫的情形一樣,男人也往往不能十分精確地了解女人,唯有種族的靈魂,才能在一眼就看穿某個女人對男人來講具有怎樣的價值,以及她是否能滿足這個男人的種族目的。一般來講,**都是在初相見時發生的,莎翁說得好:“戀愛中人,哪一個不是在一見之下鍾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