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讓法門寺文化大放異彩

韓金科

《萬世法門》第一次出版在法門寺唐代地宮麵世十周年之際,十三年來一印再印、一版再版,可見其影響之廣泛。今天,又再版發行,作為法門寺人,確是激動不已,三十年間的景象又浮現眼前。

法門寺是中華民族的佛教聖地,而經千年之後那輝煌的曆史已湮沒無聞,到近代十分蒼涼,隻是十多畝的小院、兩座大殿擁戴著一座寶塔,塔還向西南傾斜著。三十年前人們入寺,多半圍塔轉轉,看看明代宋巧姣告狀的跪石,聽聽當地老百姓講講寺西鄰前秦女詩人蘇蕙織錦回文璿璣圖的故事就走了。隻有好看曆史的人望著寶塔四麵“真身寶塔”“浮屠耀日”“美陽重鎮”“舍利飛霞”的石匾,在那裏久久思索。人們不會想到這裏曾經發生過驚天動地的事,不曾想到塔下會有一個大唐王朝的地宮和佛教的大千世界。1981年法門寺真身寶塔的坍塌、人民政府對殘塔的保護、人民群眾的呼籲、扶風縣對重修法門寺塔的堅持、寶雞市的支持和陝西省的決定,使得塵封了1113年的法門寺輝煌曆史、大唐王朝地宮及其所積澱的法門寺文化重見天日,不二於世。

在這震驚世界的發現之後,人民政府重修法門寺真身寶塔,弘建寺宇,修建法門寺博物館,於1988年11月9日對外開放,人們像潮水一樣湧來。到1997年十年間,海內外佛教佛學界、社會科學界在此開過多次國際學術會議,但是,法門寺文化隻是學術活動,隻在社會科學界和佛教佛學界舉辦,沒有形成廣泛持久的社會效應。當商成勇、嶽南先生《萬世法門》初版之時,我十分激動。這部紀實文學向海內外佛學界舉辦、知識界,特別是普通老百姓真實地展現了法門寺——這座中華民族偉大而輝煌的曆史寶庫。佛典明載,公元前272年,古印度孔雀王朝的第三代君主阿育王向世界散施佛祖釋迦牟尼真身舍利以弘揚佛法,中國得其十九而法門寺居第五為佛祖指骨真身,遂建塔成寺名阿育王寺。八百年以後,雄踞中國北方的元魏王朝肇啟塔基,繼得佛祖真身,遂開王朝供養舍利以弘揚佛法之先河,這裏從此名聲大振,成為華夏四大佛教聖地之一。百多年後,唐高祖李淵詔命改阿育王寺為法門寺;太宗李世民敕命供養舍利;高宗、武後尊奉為護國真身舍利,建大聖真身寶塔,宏建地宮,禦令廣度僧尼,禦駕迎奉,以身侍佛;中宗帝後下發入塔,法門寺以瑰琳宮二十四院之製為皇家寺院;前後八位皇帝,七次開塔迎送舍利入長安、洛陽皇宮供養,長達二百九十年之久。其間唐皇室供奉佛祖真身之海內外奇珍異寶,雲集法門寺地宮,最後結集為大唐佛教密宗舍利供養曼荼羅世界。鹹通十五年(874年)唐僖宗一道禦令,法門寺地宮封閉,佛指舍利及其眾多的供養用具被埋入地下,1113年不被人知。其間,明隆慶三年(1569年),唐塔倒毀,萬曆七年(1579年)至三十七年(1609年)間修成十三級八棱磚塔,唐地宮不曾擾動,隻是這裏發生的一樁公案被後人編為戲曲《法門寺》,而入各種劇種流傳於世。

1981年8月24日,法門寺塔坍塌,僅餘一半巍然屹立,一時成為奇觀。從1984年起,政府就著手保護,修複新塔,在清理塔基時,於1987年4月3日發現地宮,四枚佛指舍利和數千件唐皇室供佛珍寶依《物帳》碑所示的先後出土,光彩奪目,不二於世。佛教世界數千年向往的、舉世僅存的佛祖真身指骨舍利,每一件可以寫一本書的數千件唐皇室奇珍異寶,集漢地密宗之精要的佛舍利供養曼荼羅,等等,使這裏因“佛骨旋風”掀動的“法門寺熱”越洋過海,遍及宇內。

曆史和現實交會時所閃現的火花,似乎給予我們當頭棒喝:必須把文物變成文化,把文化變成社會效應;不然,我們這一群守護者就可能糟蹋了法門寺這座寶庫,而變為千古罪人!基於這樣的責任感,我們高築起曆史文化的舞台,從1990年9月9日起,相繼舉辦法門寺曆史文化國際學術討論會、法門寺佛教文化國際學術討論會、法門寺文學筆會、法門寺唐代茶文化國際學術討論會、法門寺秘色瓷國際學術討論會。為了1994年法門寺唐密舍利供養曼荼羅的發現,我們在北京和法門寺召開了同樣的學術討論會,在法門寺文物陳列、法門寺大唐茶文化陳列的基礎上,又推出法門寺唐密曼荼羅文化陳列,並展開與中國台灣、中國香港等地區及日本、韓國等國家的交流,借此把法門寺文化和法門寺文化研究推向世界。這樣就可以向曆史做一個交代,為後世負責了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成果並不圓滿,還沒有能讓更多的人了解法門寺。所以,我們企盼著紀實文學和電影、電視劇能將筆鋒和鏡頭轉向法門寺,走進這座千年幽閉的地宮。

機遇終於到來!1993年初春,在我們開完法門寺文學筆會之後,商成勇——一個執著的青年學者不遠千裏,帶著多次往返於北京與法門寺間的風塵,走進法門寺博物館。從陝西周文化發祥地的各處名勝古跡,一直到相關當事人的每件事、每個細節,他都做過查訪。我十分振奮,拉著他的手走進地下玄宮。讓紀實文學之筆拉開那曆史塵封的一道道帷幕,讓這座偉大輝煌的曆史寶庫在海內外人民心目中大放異彩,讓沉默的曆史遺跡變成生動的電影、電視劇,走出地宮,走出國門,走進異域,走進千家萬戶——這是我的夢想,一個美妙的夢想!在離開之前,他寫了一章給我,我看到成功的希望,欣喜至極,情不自禁地吟起趙樸初大居士《法門寺佛指舍利出土讚歌》來:“……從地湧出多寶龕,照古騰今無與並……心光常注近及遠,事業毋忘後現今!”1995年盛夏,我在北京又見到嶽南先生,他的《風雪定陵》《複活的軍團》兩書是以定陵和秦始皇兵馬俑坑為題材,可謂熔曆史、文化與文學於一爐。他倆攜手合作,終於推出了這部大作——《萬世法門》。在這部作品裏,作者所具有的深厚史學功底和文學才華顯露無遺。其整體的廣度、深度以及在文學藝術上的獨到美妙之處,確實令人驚歎。如果說這是近年來以法門寺為題材的最優秀著作,應是不過分的。

當然,如果隻是如此,這部作品遠不能令我激動許久,引起我心靈震撼和亢奮之情。更重要的是,作者透過曆史事件的精彩描述,讓人們仿佛置身其境,迸射出民族的向心力和人性的光輝,這種高貴的精神力量,便是中華民族在苦難與烽火中蜿蜒前行的最大支柱。假如沒有這樣有力的支柱,民族的文明大廈將坍塌無疑,民族的文化將根絕於後世——或許,這便是《萬世法門》要告訴廣大讀者的根本要旨,以及我為之激動亢奮的真正原因。在此,我願意將這部作品推薦給親愛的讀者,同時歡迎一切關心法門寺文化的海內外知己,親蒞法門寺博物館遊覽、考察、研究。請相信,那與關中黃土一樣樸實無華的博物館工作人員,會給您送上一份濃厚的溫情,殷勤相待。

讀完《萬世法門》一書,勾起我萬千思緒。法門寺的腳下是一個詩與夢的世界。這裏是古老的華夏文明的發祥地。三千多年前,古公亶父率領周民族部落,經過長途輾轉跋涉,定居於岐山之陽,自強不息,勵精圖治,文王強國,武王滅商,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他們在這片肥水沃野上創造出了燦爛的古代文化。

文學藝術是“懸浮於空中”的精神產物,與作家所處時代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形態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與宗教、人倫道德更為關係密切。在漫長的曆史進程中,圍繞著法門寺,曆朝各代都有名篇佳作出現。《詩經》中的《風》《雅》《頌》,有許多就是吟秦聲、頌周室的,“周原,堇荼如飴”成為曆史畫麵的真實寫照;東晉才女蘇若蘭在一方絲手帕上繡織841個字,縱橫反複讀皆成詩章,今人已破讀出近萬首,其構思之奇特、感情之纏綿,堪稱回文詩之最;一代文豪韓愈“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的千古絕唱,道出了諫迎佛骨的重大曆史悲劇;明代戲曲《法門寺》被改編成十多種地方戲,流傳二百多年經久不衰;還有眾多的佛詩、禪詩、風物詩等大量的民間文學創作。這些都是中國古代文學史的組成部分。

發展和繁榮法門寺的文學創作,有著得天獨厚的文化土壤和藝術氛圍。這裏是周秦文化的源頭,又是漢唐絲綢之路的必經通道;這裏是“關中塔廟始祖”,又是佛教朝拜的中心;這裏的珍貴文物既有豐富的曆史背景,又有極高的文化內涵。在當今中國,這裏的曆史文化地位是獨一無二的,別處無法替代。在這裏,曆史的輝煌與現實的絢麗相襯映,中原文化與西域文化相匯合,儒學與佛學相交融,皇室生活與鄉土生活相比翼。中國人與外國人、國家元首與普通百姓、學者與大亨、有神論者與無神論者,都可以翩然而至,優遊其中;爵士搖滾樂與軟悠悠的拜佛曲,都可以回**在藍天之下、黃土之上。

我們熱切地冀盼著,在這個詩與夢的世界裏,誕生出史詩般的皇皇巨著。

1994年11月,我隨文化代表團到台灣進行兩岸文物與博物館事業展望與交流,深切體會到台灣同胞對法門寺深厚的感情。這是很大的動力,激勵著我們這些曆史寶庫的守護者發奮進取,弘揚華夏優秀傳統文化,團結炎黃子孫,促進現代文明與世界和平。《萬世法門》為這座法門寺曆史寶庫開了一個新的窗口。它將是法門寺文化的進一步展示,我們熱誠歡迎台灣學者參加這一行列,並且懷著殷切的希望,敬邀台灣同胞光臨法門寺!

《萬世法門》一版之後第二年11月,法門寺迎來開放十周年的曆史節慶,法門寺舉行了佛教傳入中國兩千年紀念、地宮唐密曼荼羅開光、澄觀法師退居暨淨一法師升方丈座慶典;法門寺博物館在西安人民大廈舉辦首屆法門寺唐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萬人雲集,佛祖之國印度、尼泊爾駐華大使等中外專家學者五百人出席,大會向社會正式推出了“法門學”,甚是壯觀。年底,法門寺博物館歸省上直管,法門寺文化建設力度加快,2001年11月,3600平方米的法門寺文化文物陳列完成;2002年2月23日到3月31日,台灣同胞迎請法門寺佛指舍利入台供奉瞻禮,“佛手牽兩岸,雷音震五洲”,法門寺文化又一次讓世界刮目相看。法門寺聖地文化建設步伐加快,請看——2003年完成了3000畝的規劃設計;2004年第三屆法門寺茶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召開;2005年法門寺佛指舍利入韓國供奉瞻禮;2006年保護法門寺的曆史功臣朱子橋文化業績座談會召開、紀念館開放;2007年法門寺聖地區域建設開工。2009年5月9日,十萬之眾雲集法門寺,舉行合十舍利塔落成暨佛指舍利安奉大典,這是大唐王朝詔命法門寺地宮封門1135年、明代建塔400年、朱子橋修塔70年的曆史總結和盛大慶典。在這如來家業的荷擔之地,在中國佛教史上莊嚴輝煌的日子,世界僅存的佛祖釋迦牟尼真身指骨舍利,被安奉在法門寺新落成的世界最高佛塔——合十舍利塔中。塔高148米,為佛家雙手合十,汲取曆史和當代人文精髓,融合我國與世界著名建築創意,象征著和平和諧與吉祥如意,凝聚著佛教文化的精華,承載著佛教信眾及人類的美好願望,釋放著曆史文化的巨大能量與燦爛魅力。人們看到,塔下的平原,曾經是周朝的發祥地,中華文明在這裏發源。兩千年前,佛指舍利到了這塊寶地,與中華文化結下了不解之緣。一千年前,經過大唐盛世的多次供養,佛指舍利與大唐供佛珍寶、佛法的大千世界藏而不露。現在的新千年、新世紀,佛指舍利再現人間,在合十塔裏光照寰宇,這就是千載佛家聖地、萬世人文經典。由此展開,法門寺將建設成為集曆史文化與佛教文化為一體,由佛法僧三區組成,融合中國和世界佛教曆史、人物、教義、教理、文化、藝術、建築、景觀等等為一體的佛教聖地文化區、世界級佛文化交流平台和旅遊覽勝的重要目的地;將使前來瞻禮和觀光的人們,都能領略到文化的魅力,獲得身心的愉悅,祈福美好的願望,從而在我國和諧社會建設和世界文化交流中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

如今的法門寺是海內外瞻禮朝拜的聖地、文化交流的勝地和旅遊觀覽的勝地。自出版以來,《萬世法門》見證了這大唐盛世“窮天上之莊嚴,極人間之煥麗”;再版之後,《萬世法門》將推動新世紀、新千年法門寺文化大放異彩!

2011年5月於西安

【簡介】韓金科,1946年生,陝西扶風縣法門鎮人。1979年入陝西省專業理論班學習馬列主義理論和中國思想史,1981年畢業回扶風縣,後任縣文化局局長,組織編寫扶風縣文物誌、文化藝術誌、社會風俗誌,並編排新曆史劇《班超》《酈嬌奴》等。1985年起負責法門寺殘塔拆除、塔基發掘,1987年4月起參與組織、領導了法門寺唐代地宮的考古發掘和法門寺博物館籌建;1988年起任法門寺博物館館長、研究員。自後組織起法門寺文化研究會,先後召開了法門寺曆史文化、佛教文化、文學藝術、大唐茶文化、秘色瓷、唐密曼荼羅文化、唐文化等十多次大型國際學術研討會,形成了法門寺文化和法門學。編著《法門寺》《法門寺文化史》《法門寺文化與法門學》等六部,與人合著《法門寺地宮唐密曼荼羅之研究》,在海內外學術刊物發表論文二十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