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惜取眼前人
對於宋媽媽的到來,一生不知所措。
一生無措地站起來:“阿姨。”
宋媽媽三步並兩步走來,東張西望,見到張著嘴的趙吉祥,好奇道:“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趙吉祥連連搖頭:“你不是……‘海闊天空的’……”
宋媽媽微微一笑,點頭。趙吉祥倒吸一口氣,目愣地看著一生,隻見一生尷尬地不去看趙吉祥。一生清楚明白趙吉祥此時定想掐死她,明明認識大財神,還裝。可一生事先確實不知道宋媽媽有捐款一事。
“阿姨怎麽有空來?”
“想看看安辰,不過落了個空。”宋媽媽撇了撇眉毛,耷拉下嘴,聳肩攤手表示無奈。
一生嗬嗬一笑,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想招呼宋媽媽坐,又見其他同事皆瞪著一雙牛眼看她,好似她是外星人。一生看看表,這上班還不到一個多小時,離下班還早得很。
“阿姨,你這是要等宋弟弟嗎?”
“耶?你怎麽還叫安辰弟弟啊?”宋媽媽手指在一生腦門一彈,既在嗔怪,又在教導:“昨天給老宋打電話,他告訴我,你們下個月要結婚了。”
“噗……”這不是一生噴的,而是身後正在喝水的護士,因為宋媽媽這句話搞的。
趙吉祥剛合攏的嘴又張起來,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望著一生。一生心裏是叫苦連天,她就知道以宋媽媽的性格,沒心沒肺,沒遮沒攔的,肯定會出那麽點狀況。
“你們得多關照點一生,她懷孕了,有些活你們多關照點。”宋媽媽對身後一幫吃驚的護士樂嗬嗬地叮囑著,那些護士有的已經不能用言語表達他們此時複雜的心情,隻能悶口喝水,然後嗆得一直咳嗽。
宋媽媽有些奇怪,對一生說道:“他們看起來很喜歡喝水。”
一生隻能傻嗬嗬笑。
趙吉祥補充一句:“醋喝多了,酸到牙了。”
宋媽媽突然領悟,一臉惋惜:“當初就該多生幾個安辰出來,人人有份。”
宋媽媽當她是散子菩薩啊!趙吉祥聽完這話突然感覺自己的雷人技術還是兒科級別。一生則是扶額頭痛。一個宋安辰妖孽在世已經夠禍害人了,再多幾個人人有份,那可就是天災人禍,妖孽橫行了。
宋媽媽拉住一生的手:“剛才我跟你們院長說了下你最近要結婚……”
一生有種不好的預感。醫院不可能會因為要結婚就讓她放假的,可要是是宋媽媽出麵,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要是宋媽媽提出什麽要求,這院長可能會鬆口。
“丫的,我讓他給你們放個假去美國拉斯維加斯度蜜月,那家夥說什麽也不答應。”
一生囧了。院長果然是好樣的。
“他非說美國拉斯維加斯不是個度蜜月的好地方,非建議我要讓你們去威尼斯。”
這次不止一生囧得不行,在場的護士也紛紛囧然了。這院長實在是無話可說了。本來是上班時間,不能多閑聊,宋媽媽也懂,要了一生的電話,說是下次聯係,便開著邁巴赫呼嘯離去。
宋媽媽真是威武,靜悄悄地來,呼嘯一陣龍卷風,再絕塵而去。
整個值班室一下子安靜得詭異,一生回到值班室甚至有種窒息的感覺。趙吉祥一臉不高興地抓著一生的手臂,咬牙切齒,半眯著眼問:“說,你跟你竹馬什麽時候狼狽為奸?”
“月黑風高的夜晚。”一生如實回答。
“你們在幹什麽?”趙吉祥一邊眯眼一邊咄咄逼人。
一生幹笑,退了幾步:“就是狼狽為奸那事。”
趙吉祥四下望去,神叨叨地俯身到一生的耳邊咬起耳朵:“就是芭堤雅那晚?”
一生沒好意思說她和宋安辰從小就狼狽為奸。她隻好點頭,有點不好意思。趙吉祥歎息一聲,一屁股坐了下來,搖晃著腦袋:“真是好運氣,這麽就搞到一個頂頂的男人。”
一生嗤之以鼻:“為什麽你們都覺得他很好?”她嘴裏雖然不認為他好,但她心裏還是有那麽點覺得宋安辰確實是個好男人,細心負責,待人也不壞,長得也是出類拔萃,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喜歡戲弄她,讓她招架不住。
“你不是廢話,你去問問我們A醫大的學生,都知道宋安辰,在學校貼吧上,無論是夢中情人還是性幻想對象或者是老公的排行投票,永遠在榜首。”
“噗。”一生有些內傷:“性幻想對象?天啊,你們太亂來了。”
趙吉祥狠狠白了她一眼:“你承不承認他**功夫了得?”
一生臉色一白,相較於少年時,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堪比直衝雲端,那是無法比擬的。
“一般醫生**功夫都不淺,尤其是內科醫生。宋安辰從腫瘤鑽研,那自然是不得了的。”趙吉祥沒好氣掃了一眼一旁已經慘白臉色的一生:“你以後夠性福了。”
一生抖了一抖,回憶那晚的醉生夢死,直接想撞牆。天啊,她一直沒有考慮到將來的夫妻之事,如趙吉祥這麽一說,她怕以後自己會爽死。囧。
這時,護士長走進來,看見一生,對她招手:“一生,過來一趟。”
一生與趙吉祥麵麵相覷,略有狐疑走到護士長的身邊:“我與宋醫生交談了一下,他說你不適合去手術科。”
一生臉色刷地變白,護士長見她臉色不好,連忙解釋:“其實是這樣的,雖然你已經轉正,但是手術科的護士需要一些專業操縱,你還是剛畢業的學生,還要鍛煉會兒。”
一生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護士長拍拍她的肩膀:“以後還是有機會的。”
她應付地一笑。
下班那會兒,宋安辰給她打了電話,一生沒好氣地問:“你就那麽看扁我?我不夠資格去手術科嗎?”
“是。”宋安辰淡淡地應著:“來車庫,我們回家。”
“我回我自己的家。”一生當即掛掉電話,怒目圓瞪,要是有胡子想必還要吹一吹。可她還沒到達門口,自她身後開出一輛賓利車直接停在她麵前,車窗被打開,宋安辰睨了她一眼:“上車。”
一生不搭理他,本想徑直走掉,不想宋安辰放出這麽一句話:“你應該知道,我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
一生當即頓了頓,心裏突然有些忐忑不安,要是這樣走了,她還真擔心宋安辰做出些什麽。她負氣地轉頭瞪他,卻見宋安辰微笑而對:“上車。”
那種笑容絕對是不懷好意。一生咬牙,她還真擔心這隻妖孽會做出什麽來,隻好怏怏然鑽進他的車裏。宋安辰見她坐了進來,歪嘴一笑,開車出了醫院。
一生沒好氣地問:“如果我走了,你會怎麽做?”
“歎口氣,開車走唄。”宋安辰一麵認真開車,一麵調侃地說。
一生氣得快跳了起來:“我……你……”
“我知道你愛我,你說過了。”
“你……”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該表現一下,我們這就去民政局。”突然他轉個大彎,路線改變,一生由於慣性往宋安辰那邊倒了一下,宋安辰摸摸她的頭發:“不用這麽高興,這麽快就投懷送抱吧?”
“宋安辰。”
“叫老公。”
一生掃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民政局,今天也不是什麽日子,卻要排隊。兩人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皆不說話。倒是旁邊的一對新人一句沒一句的說話。
“老公啊!”
“怎麽了?老婆?”
“我好緊張啊。”
“沒事,就拿個證,章一蓋,保持微笑就好。”
“嗯嗯。”老婆淚眼汪汪地盯著他看,拉著他的手,甜蜜一笑。
一生望著旁邊幸福的小兩口,不禁眼紅起來。她抬頭看向宋安辰,卻見他此時也用同樣的目光注視她。一生的臉突然一紅,她低著頭不敢再看。可是她的右手不安地往外挪了挪,正好觸到宋安辰耷拉在椅子上的左手。
“我也很緊張。”宋安辰一把抓住一生的手,執起她的手,雙手捧著。
一生臉更紅,稍有不自然地把視線往外轉移,正巧看到旁邊的那兩小口,那位依靠著老公的老婆微笑地對一生說:“姐姐,你老公長得真漂亮,也好可愛啊,臉都紅了。”
一生吃了一驚,那臉皮比長城還厚的宋安辰還會臉紅?她轉頭看去,隻見他有些不自然地撇下頭,白皙的皮膚帶著緋紅,粉嫩粉嫩的。一生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哈哈。”
宋安辰轉頭怒瞪她,順手不動聲色地掐了下捧在雙手裏一生的手。一生倒吸一口氣,反瞪他。宋安辰卻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老婆,手以後不要**,回家摸,我會不好意思。”
她**個屁啊!
“嘿嘿,姐姐原來也急色啊!”依靠著老公的老婆突然靠近一生,神秘兮兮地**笑起來。一生又氣又無奈,宋安辰從來不肯在別人麵前丟臉,要丟臉也總是要她扛。太過分了!
當門口出來一對新人以後,坐在一生旁邊的新人歡歡喜喜地雙雙走了進去。
一生見旁邊沒有人,瞪著眼怒罵:“根本就沒摸你。”
“嗯,是我在摸你。我是施力物體,你是受力物體。”
“那你還誣陷我?”
“你不知道力是相互的嗎?你不知道施力物體也是受力物體,受力物體也是施力物體嗎?”宋安辰很認真地反問一生。這高中物理都搬出來了,一生是徹底無話可說了。
她咬咬牙,保持沉默。她還真沒發現,宋安辰的嘴皮子這麽狠,讓人毫無招架餘地。
兩對新人手裏拿著紅冊子高高興興地走了出來,女孩對一生眨巴眼:“趕緊領證,回家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一生保持沉默。宋安辰率先站了起來,拉著一生走了進去。
兩人坐成一排,對麵的大嬸看著別扭的年輕人,有些奇怪地問:“你們確定沒走錯?”
兩人不明所以。難道這不是領證的地方。
“我這裏可是領結婚證的,辦理離婚證在對麵。”
宋安辰蹙蹙眉:“我們領結婚證。”
一生沒有響應。對麵的大嬸雖然滿腹狐疑,但是為他們辦理結婚證,然後蓋了章分別遞交給他們:“歡迎再來。”
一生和宋安辰皆抬頭看向對麵的大嬸。什麽叫歡迎再來?再來幹什麽?辦理離婚證?這次他們很默契,同時瞪了一眼對麵的大嬸。
“你們的樣子實在不像結婚夫妻的喜悅。”對麵大嬸覺得委屈,無奈地撇了撇眉毛,卻帶著挑釁的味道。
宋安辰握住一生的手,微微眯起眼,笑得極其燦爛:“老婆。”
一生咽了一口氣,隻見對麵的大嬸抬頭看向她,好似在等她叫老公,才能證明她是自願來領證的。她張了張嘴,想喊老公來著,卻喊不出來。
一生最後隻好低著頭,用蚊子般的聲音說:“死相,知道你想要什麽啦,就不給。”
對麵的大嬸好似遭了雷劈一樣。傻了。
宋安辰也被一生這麽一句忽明忽暗的曖昧話給弄愣了。不過不到一會兒,他眉開眼笑,摟著她離席,俯身親昵地說了一句:“那回家給吧。”
一生回過神來,但見他笑得這麽燦爛,於是不甘示弱地說道:“好!”
大嬸被這麽一對來時跟敵人一樣,走時跟連體嬰兒一樣的新人弄得暈頭轉向。這年頭,怪人還真是多啊……
一生手裏拿著結婚證,坐在車上來回擺弄著。她偶爾抬起眉梢看向一旁開車的宋安辰,不禁有些羞澀。現在旁邊的是她老公了。
“現在偷窺我,已經是天經地義了,大大方方看吧。”宋安辰沒把眼神瞟過來,而是對著前方嗬嗬一笑。
一生則是皮笑肉不笑。他的餘光還真是厲害。從他語氣中可以得知,一生以前的多次窺測,皆收入他的眼底,並且這廝居然假裝看不見,讓她白看。
宋安辰歪嘴一笑:“對了,剛才那句話,還算話嗎?”
一生抬眼看他,微微眯起眼:“算話。”
宋安辰突然刹車,一生慣性地往前傾,不明所以地看向宋安辰,好端端地怎麽突然刹車?隻見宋安辰驚魂未定地看著她,一臉不相信。
一生撲哧一笑,頓時有些揚揚得意。平時都是他戲弄她,把她弄得徹底無語,這次讓他見識見識什麽叫做四兩撥千斤。可她太低估宋安辰了,隻見宋安辰突然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笑眯眯:“原來你真那麽急色啊!好吧,我就從了你。”
這下一生是驚嚇到了,她本想戲弄一下宋安辰的,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當真,她連忙擺手:“我剛才是開玩笑的。”
宋安辰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啊!”
一生稍微鬆了口氣,這事應該可以擱淺了。
“可是老公當真了。”宋安辰驟然一笑,好看的眉眼朝她眨了眨,惹得一生渾身顫了顫,被電到了。她突然又記起趙吉祥說過的“性幻想對象”。一生忍不住自上而下的掃視宋安辰,身材無可挑剔,臉蛋夠賞心悅目,至於那功能,咳咳,她給他一百分。好吧,一生終於承認,她以後有享受不盡的性福。
一生的父親來電,問他們什麽時候請個假,回來拍下婚紗照。一生是沒有問題,隻是宋安辰手裏還有手術,現在正在籌備中,暫時是無法回去了。
關於一生和宋安辰要結婚的版本傳出了很多條,其中最囧的是兩人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就有兩情相悅,當初宋安辰在大學磐石無轉移,妾心卻如發絲斷了,跟著言大醫生跑了,導致宋安辰從此對女人失去了信心,走上了GAY的不歸路。不過,在葉一生專業的護士般精神下,宋安辰再次燃燒了對女性的希望,被掰直了。
一生聽著趙吉祥八卦出來的傳言,不免哭笑不得。
“一生,你又成名人了。”趙吉祥捋了捋一生耳邊的發絲:“居然把萬丈光芒的冷情王子拐跑了,實在是讓人氣憤的一件事。”
一生斜睨她一眼,不想搭理她的不平,卻不想趙吉祥又來了一句:“你知道嗎?當聽到你和宋安辰要結婚的消息,羅洛施動了胎氣,直接暈倒了,哈哈,笑死我了。”
“人家暈倒你那麽開心幹什麽?”
“誰叫當初她那麽囂張,當著全校的麵,隻有她夠資格追宋安辰,誰也不準搶。當時看她那勢在必得的樣子就來氣,不就長得漂亮點,學習好一點嗎?哼。”
一生沒想到宋安辰有一位這麽轟動的追求者,不過確實有點囂張。
“哈哈,當時宋安辰的回答更絕。”趙吉祥突然模仿宋安辰那張冷臉,“我不想談戀愛,我不喜歡女人。”
“噗。”一生忍不住噴了,他這話讓女人很浮想聯翩啊,難怪會被人認為是GAY呢!
“So……”趙吉祥聳肩:“這是莫大的悲哀啊,一個高傲的女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眼睜睜看著被人搶走,這對於他們而言,是一種致命傷。”
一生笑了笑:“那對於自卑的我而言,是不是一種榮耀?”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有朝一日站在宋安辰的身邊,自己的名字寫進宋安辰的戶口簿裏。在她的記憶裏,宋安辰永遠站在雲端,而她隻有仰望的份。小學奧數,他得了全國第一,站在領獎台的那刻,一生就覺得他在飛,離她越來越遠;大了以後,他的出類拔萃越來越多,她就感覺他飛得越來越高,看起來抬起手來能觸碰,可當真的伸手去觸碰,猛然發現,不過是那麽近又那麽遠的距離。
“一生,你有什麽好自卑的?”趙吉祥有些不明所以。
一生隻是訕訕而笑不答。她以前確實很自卑,爸爸被送進監獄,她更覺得沒臉見人。而那時她最害怕見到的就是宋安辰。她怕一見到他,她就會感到前所未有的落差感,那種他是天之驕子而自己是地裏螻蟻的自卑。
她現在還不敢相信,即使自己已經是他老婆了。
這時,宋安辰從門口走進來,遞給他們病人的簡曆,吩咐道:“432病床的那位病人每天九點開始點滴,不過在點滴之前先問一下是否吃過飯。這吊瓶刺激胃。”
值班的幾位護士點了點頭。宋安辰朝大家露出迷人的微笑,頓時折殺了整個值班室。
“哎,宋醫生的魅力啊……”趙吉祥在旁吹著耳邊風。
一生尷尬一笑。宋安辰把目光轉向一生:“葉一生,中午食堂見。”
“哦。”
宋安辰走後,趙吉祥酸溜溜地學著宋安辰的模樣:“葉一生,中午食堂見。惡!你們兩個還真是惡心。”趙吉祥幹嘔幾下,表示她胃不舒服。
一生白了她一眼:“羨慕就直說,我很大方秀恩愛的。”
“瞧,被冷情王子滋潤的伶牙俐齒了。”
“……”
當午餐的時候,醫院餐廳的C區又是一大批醫生護士聚集的地方。由於下午沒有值班,趙吉祥直接回私人公寓去吃飯,一生來得比較早,選了靠窗的位子坐下。
可就在她屁股剛著落在位子之時,羅洛施挺了個大肚子,雙手捧著馬克杯朝她走來。一生怔怔地望著這個女人,也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麽目的。
羅洛施微笑問道:“我可以暫時坐一會兒嗎?”
“我在等人。”一生略有尷尬。
“不妨礙多少時間。”羅洛施便自行坐了下來:“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
“謝謝。”一生禮貌回應。
羅洛施卻突然情緒低落:“真難過,要祝福情敵。”
“……”
“宋師弟真是難得,這幾年的癡情果然修成了正果。”羅洛施捧著馬克杯突然感傷起來:“你知道宋師弟胃不好嗎?”
“……”
“大一剛來那會兒,真看不出他是高材生,抽煙喝酒,打桌球,上課從來都是曠課,教授點名都是別人代報道。”羅洛施愈加感傷起來:“可就這樣的人,考了第一。”
一生突然心裏產生一波漣漪。
“其實我在大學的時候就跟了現在這個男人,我家不富裕,可我心傲,很多人家境都好,為了攀比為了錢,我跟了個有錢人。我以為我這輩子什麽都有了,直到那晚我晚歸學校,在學校門口的角落裏,遇見蹲在牆角隱忍胃疼的宋安辰,他神誌都不清楚了,我去看他的時候,他突然喊了我一句,‘葉一生,你個死女人跑哪裏去了?我都找不到你。’然後他坦****地昏迷過去。那時,我突然意識到我缺失什麽,不是物質攀比,而是一份執著。我頭一回遇見有人在我麵前昏倒,我一下子六神無主,摸索到他手機,也許是慌張,我看到他空空的多媒體文件夾裏唯一的兩張照片。那都是和同一個女人的照片。第一張備注:我愛你,一生。第二張備注:你是我的一生。”
一生緊緊抿著嘴,不知說什麽好。隻能問:“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沒什麽,隻是感覺,一個人執著那麽多年,確實不容易。”她挺著大肚子,雙手捧著馬克杯,上麵依舊徐徐升起一縷熱氣:“我是打心底喜歡這個男人的。”羅洛施眼底劃過一絲落寞,歎了口氣走了。
留在位子上的一生,錯愕不已。不一會兒,宋安辰從門口出現,徑直走到一生桌旁:“要吃些什麽?”
“你隨便點吧……”一生忽而突然很想知道一件事情,她頓了頓又道:“你帶手機沒?我手機落在值班室裏,忘記帶過來,但是我忘記爸爸叫我中午給他打個電話。”
宋安辰白了她一眼,不大情願地把手機遞給她,自己則拿著托盤便去點菜了。
一生雖然不清楚這手機裏會不會還有那兩張加了備注的照片,但她一直很想知道,到底有沒有這麽一回事。這是一生第一次碰宋安辰的手機,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多媒體文件夾,有些緊張地點開文件夾,驀然發現果真有備注的照片,而上麵恰巧隻有兩張照片。第一個顯示的是她收到生日禮物,宋安辰選的水藍色TeenieWeenie衣服,她雀躍地穿起來抱著宋安辰要照相,照片的名字叫回憶,備注是,我愛你,一生。
可當她看第二張照片的時候,徹底傻了。那是她第一次看宋安辰靦腆的笑容,那是在驕陽的早晨,她和他第一次的**,宋安辰帶著靦腆的笑容,裹著被子,笑眯眯地嘟著嘴,親吻熟睡的她。照片的名字叫寶貝,備注是,你是我的一生。
一生不知為何,心裏有股化不開的熱石,壓在自己的胸口,又熱又悶。
原來,她的竹馬,真如上次回家那時說的一樣,在懂得愛情的時候,就愛著她。而她卻傻嗬嗬地以為,他的竹馬站在雲的彼端,她夠不著。
“在看什麽呢?那麽專注?”宋安辰手裏端著托盤,裏麵有著各色小菜,看起來很可口,不過宋安辰的注意力頓時奇怪地看著有些情緒化的一生。
一生則是淚眼汪汪地望著宋安辰:“死相,你好壞。”
當一生說完那句話之後,宋安辰臉立即刷白起來,盯著她帶水的眼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問:“你神經抽了?”
一生死死抿著嘴,對他搖搖頭。
宋安辰端出一碗飯,遞給她:“沒抽的話,就吃飯。”
一生拿起筷子,把筷子插在飯堆裏,偶爾抬頭看向宋安辰,隻見他沒事一樣在吃飯。一生的臉卻燒得厲害,悶頭狂扒飯。一想到他的備注,一生就會心跳加快,血液沸騰,渾身發熱。
宋安辰抬頭看向狂扒飯的一生,略有一怔:“還在抽?”
一生怒瞪宋安辰:“你才抽神經呢。”
宋安辰眼神睹了一眼一生碗裏的飯:“跟狗用鼻子拱飯一樣,沒形象。”
一生不搭理他,繼續吃飯。
宋安辰說:“這幾天晚上你先回去,這幾天很忙,我晚點回家。”
一生知道宋安辰最近忙於手術的事,畢竟是自己第一次主刀,必須要重視,不能馬虎,這關係到以後的醫生生涯,第一炮打好了,以後名聲會好點。
一生體貼地對宋安辰點點頭。宋安辰便低著頭繼續吃飯。一生望著他那濃密長而卷的睫毛一顫一顫,看不出他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氣把手機遞還給他。
宋安辰依舊低著頭,隻是吃飯的動作頓住,盯著一生手中的手機,好一會兒,他抬起眼瞼:“電話打完了?”
“嗯……”一生不自在的回答:“打完了。”
宋安辰眯著眼睛,拿起手機看了看,手指按了幾個鍵,然後靜默地看著一生。一生眨巴眼,別扭地不去看他,正在這時,放在一生製服兜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生條件反射地掏出手機準備接電話,待看到來電顯示是宋安辰的名字時,一生僵住了。
“老實說吧,拿我手機有何貴幹?”宋安辰放下手機,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
一生抿了抿雙唇,這個男人夠陰。
“看一下手機會死啊?”
“不會。”宋安辰微笑:“不過我想知道為什麽。”
一生突然渾身冒起汗來,她不想告訴宋安辰她知道照片的事,怕這個陰沉的男人暴走,要是讓這個男人暴走,肯定讓她吃不消。
一生清清嗓子,理直氣壯地說:“我看看你有沒有背著我聯係別的女人。”
“那查到什麽沒?”宋安辰收起手機,半倚靠在椅背上,好看的丹鳳眼促狹地將一生望著。
一生壓根就沒看,自然不能查到什麽,她隻好搖頭。
“咦?”宋安辰疑惑地望著一生,一副可惜的樣子:“你居然沒看到真相。”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他有誘拐別的女人了?一生深吸一口氣,免得自己上火,她負氣地怒瞪他,抓起碗筷,猛吃。她忍了,看在剛才看到的照片感動了一把的份上。
一生陪宋安辰吃完飯後就獨自回家了。她一個人漫步在街上,颯颯寒風吹進一生的領口裏,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天氣愈加的冷了起來,這日子快要入冬了,一生抬眼望向路邊落葉的梧桐樹,空氣彌漫著塵埃落定的潮氣。一生裹了裹衣領,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附近新開的商場大樓。
她想給宋安辰買一件冬衣。
這棟新開的商場大廈,聽說是一位華僑念及故鄉歸國後投資的產業。這棟大廈總共有十七層,下麵是賣商品,上麵是地產辦公。
一生坐公交直達“瑞力大廈”。說起來一生好久沒有坐公交,現在站在擁擠的公交裏,她突然感覺曾經的生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沒了原來的樣子。
下了公交,她便去商廈買東西去了。
一生因為有目的地去買東西,所以她是按照標牌指路直接到了四樓尋覓男款的店鋪。一生是第一次買男人的東西,來到四層臉都不禁紅了起來,她左右觀摩,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有些應接不暇。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拐的,隻是眼神偶爾的一睹,便被一處專櫃上假人模特穿的風衣給吸引住了。一生的腳步也不禁地跟著過去,待到近處,她上前撫摸這款風衣,布料不錯,顏色純黑適合宋安辰那種白皙的皮膚,並且這種款式更像是對宋安辰量身定做一般,宋安辰是典型的倒三角身材,加上修長的骨架,支撐這款風衣,更能拉長身高,整體的感覺倒給人一種威風的感覺。一生對這款風衣有著說不出來的喜歡。她看了下旁邊的標價,不禁倒吸一口氣。九千多……
一生一個月工資也不過四千多,這可是她兩個月的工資啊。雖然她上了班,不再穿地攤貨,但是她的檔次還沒有提高到這種境界。即使她知道宋安辰平時穿的衣服比這衣服更甚,但這件衣服對她而言,太過奢侈了。
她抿了抿嘴,一時猶豫不決。她隻能站在模特旁邊,呆呆地凝視著這件拿不下手的衣服。她卡裏剛存了點錢,隻是是用來還宋伯伯以及房子的分期付款。
要是買了這件衣服……
一生拿捏不下來。
“咦?這衣服不錯。”一名高挑、穿著軍綠色休閑褲,上身穿米色針織衫的美女打量著一生麵前的這件衣服,似在思考著什麽。
一生稍微多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個女子給人的感覺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氣派,雖然是長卷發,紮個發包在腦後,卻給人一種野性的感覺。
隻見那野性女子直接就把模特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然後轉身朝專櫃走去開票。一生先是愣了一會兒,連忙也跟了進去。本來下定不了決心買這件衣服,可當看見有人跟她搶衣服,她就著急了,反而有了決心,要買這件衣服。
“我也要這款式的衣服。”一生在身後接了一句。
野性女子開完票,隨意掃了一眼一生,並不作態,而是對她笑了笑,便去外麵的收銀台處交錢。
營業員含笑著對一生說:“我們這個牌子在本市是獨家專櫃,每個款式隻進一件衣服。因商廈剛開業,衣服幾乎打半折,你可以挑選其他。”
一生傻了,這件衣服原價不是九千,而是一萬八!她隨意拿一件衣服看了下標碼,再看下旁邊的報價,果然是半價。她有些後悔不買那件衣服了,女生貪小便宜的心理在作祟著。
她咬咬牙,有些難為情地走到正在排隊交小票付錢的野性女子麵前。
“那個……”一生一臉尷尬地站在她麵前,想開口討這件衣服。
隻見那野性女子出奇的聰明,直接問:“你是想要那件風衣?”
一生點頭。
“送給男朋友?”野性女子笑眯眯地問。
一生臉一紅,有些不自在:“是送給老公。”她還真不習慣叫宋安辰老公,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不叫實在說不過去。
野性女子扁扁嘴,一副為難的樣子。一生問:“你是送給?”
“我收藏而已,”那野性女子訕訕一笑:“怎麽說呢,我覺得這款風衣穿的人要求很高,第一,必須身材一流,這樣顯得洋氣;第二,最好穿的人長得比較好,要不實在是不堪入目;第三,我不希望這件衣服的主人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窮人。”
她這話說得有些刻薄,並且有點針對一生。一生也明白,她穿的衣服,在這種高檔場所,顯得有些劉姥姥大觀園的感覺,就好比暴發戶身上穿金帶銀,顯富卻從骨子裏流露出一股俗氣。
一生不怒反笑,“你放心,我老公要求全符合。”
野性女子自上而下地打量她,顯然有些不大相信,但一生一直站在她旁邊,而自己也說了這些話,顯然這水已經潑出去了。
野性女子隻好把小票給她,附帶一句:“希望有一天能讓我知道,這件衣服不會被浪費了,發揮到它的底蘊。”說完,她嘴角掛著一股歪笑,走了。
一生悶悶地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女子有些太高傲了,甚至有點自以為是。
她捏著手中的小票,深吸一口氣,九千塊不虧,原價一萬八,便宜了九千!一生如此鼓勵自己下血本。可就在她不斷自我心理暗示的時候,卻聽到那野性女子喊了一聲:“若涵。”
一生轉頭看去,隻見林若涵拿著幾個袋子從自動樓梯處上來,對野性女子輕巧一笑:“可淘到什麽好看的男款收藏品?”
“有是有一件,不過讓給別人了。”野性女子嗬嗬一笑,挽著林若涵的胳膊:“這次你又買了一大堆衣服?”
“嗯,隨意穿穿。”
“……”
後麵的話一生沒再繼續聽,她隻知道,這位野性女子跟林若涵關係匪淺,應該屬於閨蜜。
她想,閨蜜之間應該是無話不談,他們三個人年少的事,不知林若涵有沒有告訴她?而她以後還會不會碰到這個女人呢?
一生不禁緊緊握住自己手中的小票,自己開始忐忑起來。有些事情,真是難以預測。
一生再次見過林若涵以後,發現這個女人比以前淡定了許多,眉目中已經沒有年少時的張揚和不屑,也許是因人而異吧,至少在那名野性女子身上,她沒有看到林若涵當初的那一麵。
為宋安辰買完風衣以後,一生就不敢多留,徑直回家。這裏的衣服,她的荷包是消受不起了。下了大廈,她朝著大門走去,隻見正前方走來一堆西裝革履的正式人士,為首的人身型高大,渾身散發著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沉著。他看起來有種貴氣,一生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心裏有些悶悶的,這個人,她好像在哪裏見過,隻是這身影無法與腦海裏的記憶人物吻合。
為首的那名男子頓了一頓,停了下來。他身後跟著的西裝革履也跟著停了下來。那男子轉身看向一生的背影,微微眯起眼,卻沒有開口,隻是一直凝望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
“經理,怎麽了?”
“沒事。”那男子嘴角噙著淺淺的微笑,轉身繼續朝電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