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禍不單行002

他坐回辦公桌,通過郵件的方式將自己的想法整理下來寫給了老儲。發過去之後,他又拿起電話給胡麗娜打了聲招呼:“我給老儲寫了一封信,比較重要,你記得提醒他收一下。”

胡麗娜掛完電話對財務部的蕭鍾道:“魏總做事情挺有意思的,咱們重要的事情都當麵講,他全都要放郵件裏講,沒了網絡,就不能溝通了啊。”

蕭鍾優哉遊哉地道:“咱們老輩才信奉千金一諾,現在的小年輕隻信白紙黑字,否則口說無憑!”

顏鎖心心情愉悅地準備下班,人力資源的吳姍就過來笑道:“朵拉,裴總要請總部的人吃飯,你去嗎?”

“吃飯,吃什麽?”顏鎖心問。

“他調到上海分部任總經理,現在滿三個月了呀,裴總說請大家吃個飯。”

吳姍笑著道,“他跟我們任經理一起請的,你也去吧。”

顏鎖心笑了笑:“我就不去了,我今天還要搬家。”

吳姍好像早就料到了:“那你忙吧。”

顏鎖心覺得吳姍臉上的笑容有些古怪,但懶得理會。她提前跟尤格爾請了假,打算開車回吳江跟魏諍簽訂租約,順便拿房間鑰匙。

可是她剛走到車邊就接到魏諍的電話:“你在哪裏?我過來給你送鑰匙。”

“我……剛從公司出來。”顏鎖心沒想到魏諍會回上海。

“那你先等會兒,我就到了。”

“你到了哪兒了?”顏鎖心忍不住問。

然後她身後的喇叭響了幾聲,她轉過頭見魏諍坐在車子裏朝她揮手,然後就將車子停在了她的車旁。顏鎖心走了過去,魏諍拿著一隻文件袋從車裏走了下來,將袋子遞給了她:“裏麵是出入卡跟鑰匙。”

“那合約你想怎麽簽?”顏鎖心接過了文件袋問道。

“隨便吧,你擬好了寄給我。”魏諍頓了頓問,“你要人幫忙搬家嗎?”

“不用了,也沒有太多東西,不麻煩你了。”顏鎖心知道魏諍問這樣的話也許隻是出於同情,或者是一個男人的責任感,所以她不想因為別人的好意,而弄得自己心猿意馬。

顏鎖心有些走神,文件袋裏的鑰匙就從她手上滾了下去,隨後滑落到了旁邊另一輛凱迪拉克的車盤下麵。兩人不由得麵麵相覷,因為要想拿到這把鑰匙,隻有跪下甚至趴下才能摸到鑰匙的位置。

“你、你在這裏,我上樓去借個工具。”顏鎖心不好意思地道。

“不必了。”魏諍道,他深吸了一口氣,單腿跪下俯身伸出手,卻沒能摸到鑰匙。

“怎麽樣?”顏鎖心蹲下問。

“還沒有。”魏諍不悅地道,“這凱迪拉克的底盤設計得那麽低幹什麽?”

“底盤低穩啊,倒是你,一個智能鎖廠的總經理,自己家裏還用鑰匙開門。”

“是我不想裝的嗎?還不是因為……”魏諍說了一半又閉上了嘴。

“因為什麽?”顏鎖心忍不住好奇地問。

魏諍脫下了身上修身的大衣,將它塞到了顏鎖心的懷裏:“拿好。”他整個人趴在地上,終於看清了那把鑰匙的位置,將它摸到了手裏。

顏鎖心看著趴在地上的魏諍,要是半年前有人告訴她,傲慢挑剔的魏諍有一天會趴在停車場的地上替她撿鑰匙,她一定會認為那個人的神經錯亂了,即使是現在,她還是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以至於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觸碰一下魏諍烏黑的頭發,以求真偽。

“好了。”魏諍拿著鑰匙起身,猛地撞到了顏鎖心的手,顏鎖心想要輕碰他發絲的手就變成了摸了他的臉。

顏鎖心張嘴結舌,她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在往臉上湧,有種十萬個解釋都說不清為什麽的困窘,以至於魏諍說了什麽,顏鎖心什麽也沒聽清,直到他又說了句:“有人來了。”

她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收回了自己的手。來人的腳步聲已經走得有些近了,聲音也漸漸清晰:“你們知道什麽呀,當年顏鎖心就倒追過裴嚴明,不過裴嚴明當時就沒看上她。”

“人力資源部的吳姍。”顏鎖心深吸了口氣,很快就聽出了那說話女子的聲音。

然後又有旁人問:“可是為什麽朵拉會跟裴總用一輛車子?”

“你這樣小姑娘是不懂的啦,男人嘛,來者不拒的呀。不過我們部門的艾麗絲就可憐了,這小三跟自己一個公司工作,你說心裏鬱悶?”吳姍嗤笑著道。

“難怪,艾麗絲會說顏鎖心受賄,原來這裏麵還有這麽多事。”

魏諍剛想站起來,卻被顏鎖心死死拉住了,吳姍還在那邊長籲短歎:“就是因為心裏憋屈呀……”

她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前麵的車子旁突然站起了一名男子,他身材頎長,衣著入時,眼睛沒有看她們,而是彎腰態度關切地低頭問:“扭到的腳好點了嗎?”

顏鎖心是絕不想站起來的,但是魏諍拉住她的手臂卻很用力,她等於是被他拽起來的,然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魏諍竟然將她給抱了起來。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魏諍將她放到了自己的車座上,很自然地半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腳脖子:“是扭到這兒了嗎?我覺得還是要去醫院看下。”

“好,那就去醫院。”顏鎖心已經不太會思考了,隻是順著話回答。

而後魏諍起身打開駕駛座那側的車門,坐了進去,再將車子開走,從頭到尾,他沒看那三個尷尬莫名的女人一眼。顏鎖心能肯定自己的腳脖子沒事,但車後三個女人的脖子一定被扭到了。

“你剛才為什麽要躲?”等車開出了停車場,魏諍才問道。

顏鎖心的大腦稍稍恢複了一點清明,明白了魏諍是配合自己演出了一場戲,她訥訥地說:“難道我要跳起來跟她們爭辯,我跟任雪誰才是小三嗎?”

“難道不應該嗎?”魏諍反問,似乎還有些生氣。

顏鎖心扭頭看向窗外,良久才道:“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離婚了。”

“因為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離婚的女人,所以你寧可讓別人誤會你是個插足其他人婚姻的女人。”魏諍有些不可思議地道,“我從來不知道,女性魅力還可以這樣的。”

顏鎖心被他語調裏的譏諷給刺激到了,她隨口反駁道:“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個被拋棄的離婚女人,我寧可讓人以為我是個擅長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你滿意了?”

兩人都僵持著沒有再說話,顏鎖心突然道:“停車,我要下去。”

“這是高架橋。”魏諍道。

“一個擅長勾三搭四的女人,我還找不到另一輛車子送我下高架橋嗎?”顏鎖心沒好氣地道。

魏諍將車開到急停車道上:“隨你!”

顏鎖心拿起包打開車,甩上車門,真的頭也不回地下去了。

魏諍有些氣悶,他不明白自己跟一個因為離婚而滿腹怨念的女人爭執什麽,於是他開車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她的視野裏。

高架橋上的風很大,車輛川流不息,幾乎所有的車輛都是以八十公裏的時速通過。也許有人奇怪這個女人走在高架橋上,但沒人會為此放慢一下速度。

指示牌上顯示離下一個出口還有三公裏,顏鎖心覺得還不算遠,但她走了一段距離就開始感到腳疼,因為腳上穿的是高跟鞋。她過去喜歡穿平底鞋,可是自從婚姻失敗、職業遇到危機開始,她就改穿高跟鞋了。

高跟鞋仿佛是女人的戰靴,每當要鼓起鬥誌麵對挑戰的時候,她們都會想起高跟鞋,但高跟鞋卻不方便走路,最起碼不能走很長的路,這點矛盾而好笑。

也許在女人的心裏,成功意味著找到作家匡匡筆下的那個會將她們妥善珍藏,令她們不用辛苦趕路的人,又或許女人很早就懂得,成功就是穿著雙窄腳的高跟鞋走了一段長而崎嶇的路。

顏鎖心脫掉了腳上的高跟鞋,因為她不確定自己能穿著這雙八厘米高的鞋再走上三公裏,光裸的腳踩在平實又帶有溫度的柏油路麵上,有種腳踏實地的安然。

一輛車子停在她的身後,顏鎖心半側過身。此時夕陽已垂掛在了橋邊,她身後的車玻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她下意識地抬手遮了下眼,看清了車子裏的人,那些胡思亂想瞬間就煙消雲散了:“你不是走了嗎?”

魏諍也下了車,盡管橋上的風很大,但他沒有特意回去披上外套,仍是穿著黑色的薄羊毛衣,看上去瘦削而挺拔。顏鎖心瞧著他,他握拳輕咳了聲:“你……要搭順風車嗎?”

他背對著落日,但臉上好似有一層淡淡的夕陽紅,顏鎖心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魏諍冷著臉道:“你笑什麽?”

顏鎖心沒回答他,她兀自拎著那雙新買的大幾千塊的高跟鞋,赤著腳在高速路上笑出了眼淚。那晚回去她睡了一個自從離婚以來最香甜的覺,之前即便她總結了無數條人生至理,但也沒有一條能令她安然熟睡過。

早上起來,她用了幾秒鍾才確定了自己的確是住進了魏諍的房子。昨晚上魏諍幫著她將東西都挪了過來,等她將衛生打掃好,東西整理好,已經很晚了,兩人都是饑腸轆轆。

於是顏鎖心問魏諍:“你留下來吃飯嗎?”

“吃……什麽?”魏諍詫異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廚房。

“番茄炒蛋!”顏鎖心拿起那幾隻跟她一起搬家的番茄晃了晃。

“行吧,反正我也餓了。”魏諍道。

她廚藝書買了十幾本,不過拿得出手的依然是番茄炒蛋。魏諍自己平時也不做飯,因此過去開了瓶紅酒。

番茄炒蛋配紅酒,這個搭配很古怪,但顏鎖心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她甚至還多喝了幾杯。然而她高估了自己,事實上她並沒有因為之前幾次大醉而酒量大增,所以她又喝醉了。

她記得自己發表了很多關於男人與女人的感慨,比如:“最不留戀男人的女人,男人最留戀,如果女人一旦對他念念不忘,那他就會放心地把你忘得一幹二淨。”

魏諍訝異地問:“你真覺得自己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對男人喜歡什麽樣的女人的總結……可靠嗎?”

顏鎖心眼神朦朧,表情有點似哭似笑:“你就不能不抬杠啊。”

魏諍略有些尷尬:“我開玩笑的。”

“難怪你到現在都找不到女朋友……”顏鎖心歎氣。

“我不是找不到女朋友,我是不願意將就。”魏諍糾正她,“你開玩笑的嗎?我像是那種找不到女朋友的男人嗎?”

“不像,但你無法肯定自己會愛一個人一輩子,更害怕你結了婚之後,會喜歡上別人。婚姻太漫長了,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某天看對方覺得無趣了、無聊了,你害怕自己會在某天變成一個不負責任、不能由始至終的男人。”顏鎖心說著醉話,但說出來的話很尖銳,“你不是比較講究,你隻是害怕談婚論嫁而已。”

魏諍背靠著沙發,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是在表達氣惱還是好笑。

顏鎖心卻是真的醉了,她身體一歪就斜靠在了魏諍的肩上,順手拍了拍他,用安撫的語調道:“不用擔心,魏諍……你以後會是個好丈夫的。”

她喝斷了片,已經不記得太多的內容,但記憶裏僅剩的胡話也足夠令她臉熱的。她搖了搖昏沉沉的腦袋,看了眼床頭鬧鍾的時間,就手忙腳亂地起來刷牙洗漱。

等一切忙完,顏鎖心忽然意識到自己又回到了斯威德十五分鍾的步行圈,不用再一大早出門,加入塞車大軍裏了。

她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而悠然,這曾是她已經熟悉了六年的生活方式。她隨手拿了一個杯子,從冰箱裏倒了一杯果汁,邊喝邊開始欣賞魏諍這間房子的裝修。

整個公寓牆壁的主色調是高級灰,但看上去沒有那麽冷,微微泛著深藍的色澤,帶著點法式風格,令人一看就覺得很魏諍。

顏鎖心的目光從酒櫃的水晶杯,再移到腳邊色調古樸的真絲地毯上,然後瞧了瞧自己手中裝了果汁的杯子,明智地選擇端著它回到了廚房。

她用冰箱裏剩下的麵包做了三明治,就著果汁吃完了早餐。走出廚房的時候,才發現對麵的那隻魚缸下還貼著一張紙條,上麵是魏諍用鋼筆書寫的一行字:麻煩先替我照顧兩天魚,魚食在左邊的抽屜裏。

顏鎖心拉開旁邊胡桃木色的抽屜,魚食用褐色木盒裝著。她用手撚著魚食在水麵上灑了一點,魚拖曳著水紋一路向著她手指的方向覓食而來,波光粼粼裏,她看見倒映在水中的人嘴角微微翹起。

喂好了魚,她拿起包打開門,卻意外地發現陳小西就站在門外,兩人四目相對,最後顏鎖心的視線落到陳小西手裏拿著的鑰匙上,那把鑰匙跟昨天魏諍給她的是同一種款式。

“你為什麽住在這裏?”陳小西聲音有些變了調。

顏鎖心指了指身後:“魏諍把這房子租給我了。”

“魏總沒有告訴我,他沒有告訴我。”陳小西反複強調道,然後她態度冷硬地說了聲“借過”,就從顏鎖心的身邊擦身而過進了屋裏。

顏鎖心瞧著她熟練地拉開抽屜拿出木盒,將魚食投喂給魚缸裏的魚,顯然這所屋子她並不是第一次來。

“我已經喂過了。”顏鎖心提醒道,但是陳小西仿佛沒有聽見,她隻好說了句,“那麻煩你走的時候,把門關好。”

等顏鎖心下了樓,走出了小區,她明明已經離得很遠了,但她的視線似乎還留在魏諍的那間房子裏。她胡亂地想著,魏諍似乎在斯威德的時候就很欣賞陳小西,現在又給了她大門的鑰匙……他倆是什麽關係?

“朵拉……”陳小西從後麵追了上來。

顏鎖心停住了轉過身,等陳小西站到了她的麵前,她才注意到陳小西今天沒有戴眼鏡,身上穿了件米白色的小洋裝,五官在細致的妝容下顯得尤為秀麗,令人眼前一亮,幾乎讓人吃驚眼前這人居然是陳小西。

穿著全新的衣服,化著漂亮的妝,來給一個男人喂魚,顏鎖心想到。

陳小西抬起脖頸,她的脖子纖長,高高抬起下巴時,像隻充滿了悲情的天鵝:“我喜歡魏諍!”

顏鎖心下意識地“嗯”了聲。跟陳小西相比,她穿的是最普通的黑色小西服,外麵套了件厚一點的米色風衣,臉上的妝很淡,談不上多麽亮眼,隻是讓人感覺舒服而已。

陳小西接著道:“在公司裏,我們可以公平競爭,但魏諍不在你可以競爭的範圍裏。”

顏鎖心忍不住反問:“按照你的意思,因為你喜歡魏諍,所以別的女人就不可以競爭了嗎?”

“別的女人可以,但你不可以。”陳小西一字字地道,“你別忘了,你是個結了婚的女人!”

她看著顏鎖心臉上露出的驚訝表情,更加篤定地道:“顏助理,我知道的事情遠比你想象得要多,我覺得你應該解決自己丈夫的外遇問題,而不是拖另一個男人下水,對嗎?”

“你知道的事情的確很多,出乎我的意料。”顏鎖心確實對現在的陳小西有些歎為觀止,“不過你知道那麽多事情,怎麽不知道我跟裴嚴明已經離婚了呢?”

“你、你離婚了?”陳小西麵色有些發黑,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好的消息。

“是的,我離婚了。所以從理論上來講,我現在可以拉任何一個男人下水,包括魏諍。而且在公司裏,你也不是我的競爭者,競爭意味著我們雙方是平等的,但現在隻不過是你單方麵想坐我的位置罷了。”顏鎖心不再理會陳小西,說完就轉身走了。

進了公司的門,從同事們似有若無飄來的眼神裏,顏鎖心就知道昨天在停車場的事情被傳開了,沒有什麽事會比八卦傳得更快,何況昨天還是裴嚴明的請客聚會。

難怪陳小西殺氣騰騰的,顏鎖心心中暗歎。

戴維揚百忙之中抽空上來求證:“你跟魏諍在一起了吼?”他從台灣來上海十年,說話的腔調早已變成本地腔,可心急之下還是鄉音。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顏鎖心有些艱難地道,隻是昨天的狀況講起來又有點難以辯解。

她能怎麽講?說魏諍隻是趴地上撿她掉的鑰匙,說魏諍抱她是出於撇清……撇清她跟前夫已經沒有關係了,顏鎖心覺得這中間的邏輯跟現在的思緒一樣混亂。

戴維揚根本沒有在意顏鎖心無力的辯解,而是與有榮焉地道:“所以我今天就講,魏諍的能力比裴嚴明強,長相更是能甩開裴嚴明幾條馬路,人品那也是沒話說,人家至少兔子不吃窩邊草!我就問他們,朵拉用得著看上裴嚴明嗎,誰家家裏藏著玉白菜,還會去拱大白菜呀?”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忘記了之前還敵視過魏諍,給過他種種不好的評價。

顏鎖心誠實地道:“我就是不小心在停車場滑了一跤……”

“我知道,這種關係是要小心些。”戴維揚了然地一笑,而後又俯下身小聲地提醒了一句,“你可千萬不要告訴他,那張德國發票是你向尤格爾打的小報告……”

顏鎖心尷尬地笑了笑,她發現即使自己不去想,也會有很多人來提醒她,她跟魏諍還有那麽多的舊賬可翻。

戴維揚還想往下說,但是手機響了,他抱怨道:“這個喬治不是我說哦,跟安娜差得真不是一點半點,連做人都不會,吃力不討好,害得整個財務部活多還得罪人!”

但接起電話,戴維揚的聲音立即變得殷勤了起來:“看辦公室的耗材啊,好的,好的。”

“魏諍哦……”戴維揚用手指點了點她,拋了個“你懂的”的眼神,然後扭身走了。

顏鎖心瞧著戴維揚一路小跑而去的背影,回過頭無意識地輕念了聲:“魏諍哦……”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念這個名字會感覺如此複雜,既酸又甜。

“你有空嗎?”她低頭給魏諍發了條微信。

快到中午的時候,她才收到魏諍的回複:“我在廣州出差,有什麽事嗎?”

顏鎖心想魏諍沒有回複,大約是在飛機上。她本來想說陳小西的事情,稍作猶豫又回複:“那等你回來再說。”

屏幕上迅速彈出一行字:“我很快回來。”

幾天之後,斐拉德克的會議室門前,陳安問胡麗娜:“你知道魏諍為什麽一回來就要召開中層幹部會議嗎?”

胡麗娜瞥了一眼他:“我覺得魏諍大概是對你們不滿吧。”

陳安大叫冤枉:“我們供應部可是很配合的,魏諍要不滿,那也應該是對生產部的曹經理吧。”

胡麗娜撇了撇嘴,沒說什麽,陳安討好地道:“我過年的時候去泰國買了點虎皮膏藥,我帶點給你。”

“我要膏藥做什麽?!”胡麗娜白了他一眼,陳安笑得曖昧:“不是說扭著腰了嗎?”

兩人說笑間,魏諍拿著資料走了過來,胡麗娜連忙離開陳安迎了上去:“魏總,這些資料我來拿吧。”

“不必,儲總來了嗎?”魏諍問。

“我催過了,他馬上就來,你知道他最近挺忙的。”胡麗娜為難地道。

魏諍看了一下手表,距離開會的時間還有五分鍾,但老儲還沒來,看來他兼職的地產生意確實挺忙碌的,他吩咐胡麗娜:“那我們先開會吧,邊開邊等。”

然而今天的會議除了老儲,曹樂水也是姍姍來遲。他坐下來捋了捋頭頂的幾縷頭發就開始埋怨道:“有什麽事啊?車間裏忙著呢,這個月老儲可是說了要生產五萬套的鎖。”

魏諍沒有理睬他,環視了一下參加會議的人:“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是為了跟大家談一談公司的組織結構重新調整的問題。”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曹樂水率先嚷嚷了起來:“魏總,我們的位置都是老儲定下的,我們都這麽幹了快十年了,你要調整組織結構,跟老儲商量過嗎?”

“現在的產量是過去的三倍,大家都做得比較辛苦,合理地調整人手,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大致的情況我在電話裏已經跟老儲商量過了。”魏諍道。

胡麗娜瞧了眼曹樂水,她知道他想將魏諍取而代之,這點小心思差不多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盡知,其他的人還算滿意現在的位置,比起曹樂水,他們還是更願意讓根基不深的魏總來當這個總經理。

曹樂水嘀嘀咕咕,卻沒有其他唱反調的人應和,因此說了兩句,也隻好閉上嘴巴。

魏諍見人都不吭聲了之後,就開始念自己手中的名單。聽到一連串人員的調動,底下的嗡嗡聲又開始起來,陳安訕笑著提問:“魏總,客戶服務一向是由銷售部負責的,現在單獨成立一個客服部會不會重複了啊?”

“銷售部是麵向批量客戶,但收集終端用戶的體驗數據也很重要,這對我們以後產品的設計和產量調整都極為重要。”魏諍神色嚴肅地道,“所以這位客服部的經理我們需要一個既懂生產又有銷售經驗的人來出任。”

曹樂水聽到這裏隱隱有種不太妙的感覺,果然就聽魏諍接著說:“所以我推薦生產部曹經理擔任客戶部的經理。”

底下人的表情極為精彩,曹樂水之前從銷售部經理變成了生產部經理,很多人都覺得沒準魏諍走了之後,就輪到他當總經理了,至少曹樂水自己是這麽認為的,誰也沒想到魏諍能生造出一個客服部。

“我不同意,你跟老儲商量過了嗎?”曹樂水的臉漲紅了起來。

“當然商量過。”魏諍微微笑了笑,“我做了一些調查,曹經理做銷售的時候,尤其是客服這一塊做得比較出色,雖然替換率高了一點,但是用戶滿意,不是嗎?所以曹經理出任客服部經理,我覺得是最恰當不過的人選。”

眾人等著曹樂水繼續與魏諍抬杠,哪知道他臉色陰晴不定了好一陣子,居然沒有跟魏諍硬爭,這令不少人有些失望,也有些吃驚。

魏諍環視了一下眾人又道:“至於新的銷售部經理,我跟人事部已經商定了。”

曹樂水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眾人也都豎起耳朵聽下文,隻聽魏諍道:“這位新任的銷售部經理曾經在斐拉德克工作過,並且連續幾年都是業績最優,離開這裏之後他去了另一家民企,並且在那裏升任了銷售部經理……”

“魏總……你說的該不會是陸劍這小子吧?!”曹樂水忍不住插嘴道。

魏諍表情平靜:“正是陸劍。”

曹樂水不可置信地問:“陸劍,他同意回來?”

“我讓顏老去請他的,作為他的伯樂,陸劍當然會賣顏老一個麵子。”

曹樂水道:“那你問過老儲了沒有,老儲會同意他回來?”

魏諍向後靠在自己的椅背上微微笑道:“當然。”

曹樂水騰地站了起來:“如果陸劍那小子回來,我就不幹了!”

陳安適時地打著圓場:“曹經理別生氣,魏總可能不知道過去的事情,你先別發脾氣,你可是咱們公司的元老,有話好好說嘛。”

魏諍拿起麵前的文件,用筆劃掉了一個名字淡淡地道:“曹經理要是不想做,那我們就隻能另外聘請一位客戶經理了。”

陳安臉上的笑僵住了,他沒想到魏諍不留絲毫餘地。站立在那裏的曹樂水麵色已然紅得發紫,頭上那幾縷碎發耷拉了下來,露出的頭皮都泛出了紅色,他冷笑了聲:“好,看來你是想把廠裏的元老都攆走吧,來了沒幾天你就攆走了顏伯亮,現在你又想攆我走了……”

魏諍打斷了他:“難道不是你剛才說要辭職的嗎,怎麽能算是我攆你走呢?

曹經理,我倒是想勸你好好想想,畢竟斐拉德克,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眾人旁觀兩人唇槍舌劍,聽見魏諍毫不客氣的對答,他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連陳安也不例外,他心裏清楚,自己再不識趣,魏諍準備的那張名單上就可能有他這個供應部經理位置的候選人。

曹樂水見在座的人都不再吭聲,無人應援,他氣憤不已:“好,我走!”

聽著他摔門而去的聲音,魏諍神情自如:“剩下的時間,就談談新架構下,各部門的配合流程吧。”

因此老儲進來的時候,會議差不多已經結束了,他也就是聽了個結果。

陳安巧妙地提了提曹樂水憤怒離席的事情,眾人都等著看老儲的反應,卻見老儲皺著眉埋怨:“老曹這是做什麽?客服部門也是很重要的嘛,正需要他這樣在很多部門都有經驗的人去主持,陸劍過去就是咱們銷售部的幹將,出去轉了一圈再回來支持咱們斐拉德克,這不是一件好事情嗎?”

老儲的反應顯然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基本上他完全支持了魏諍的決議,也就是說他完全否定了曹樂水。有人又提問道:“那車間的生產誰來主持?現在不正是關鍵時候嗎?”

“我跟魏總先管著,人事部會盡快麵試其他的人選,現在一切都上了軌道,不用著急。”老儲說得雲淡風輕。

散了會陳安忍不住又找胡麗娜:“老儲怎麽可能同意魏諍把曹樂水給換了?

還有陸劍當年可是跟曹樂水大鬧了一場走的,老儲把他請回來,不就是讓曹樂水不要幹了嗎?曹樂水可是他的大舅子!”

“陸劍是為了銷售部的退換率走的,你不知道嗎?”胡麗娜幽幽地道。

陳安不自然地笑了笑。客戶退換率其實是銷售部從工廠撈錢的借口,比如產品到了客戶那裏有百分之十的不良率,業務員卻讓客戶報百分之十五的退換,工廠多發出來的那百分之五的產品就會流通到代理商那裏,得到的錢自然被業務員私分了。

曹樂水的退換率一向是銷售部最高,經常有百分之二三十,而當年的陸劍卻平均僅有百分之十,如此大的懸殊,自然令兩人矛盾重重。曹樂水就聯合客服代表、銷售部的其他業務員一起投訴陸劍的業務素質有問題,陸劍則反告曹樂水利用產品退換率做手腳,貪汙銷售款項。

老儲自然不能因為一個人而否定這麽多人,因此就隻能讓陸劍走人。看上去是曹樂水大獲全勝,但其實銷售部的退換率大大地降了下來,老儲也算是拿了大舅子一個大把柄,曹樂水從此在廠裏老實了不少。

陳安壓低了聲音問:“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啊,可現在曹樂水不做業務了呀,怎麽會突然要把他攆走?”

“因為魏總想讓他走。”胡麗娜看著自己的指甲油道。

陳安吃了一驚:“因為魏諍想讓曹樂水走,老儲就聽他的?”

“所以說在老板心目中,魏諍比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都值錢!”胡麗娜用染著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他,“你要是聰明呢,最好就不要再去觸他的黴頭了。”

老儲在會議室裏關起門跟魏諍私談:“咱們公司呢,資本還是不夠雄厚,人員的素質也是參差不齊,你多費心。”

“公司最近似乎拖欠了很多供應商的貨款。”魏諍道。

“唉,企業要想做大,就一定要有錢,所以我才去做房地產的呀,沒辦法,誰讓這百行百業,就房地產掙錢多呢?”老儲四四方方的身材裏都透著一股真誠,“我都是為咱們的工廠著想,要想做品牌,要想買機器,哪樣都需要錢啊。”

魏諍過去在外企,從來沒有想過民營企業的資金會這麽困難,以至於好像隨時隨地都處在現金斷流的地步,他覺得應該體諒成長中民營企業的困難,也明白事情不能一蹴而就。

因此猶豫了一番,魏諍道:“無論如何,一些重點合作單位的貨款不能拖欠太久,假如這些廠家斷貨,不但會影響我們的正常生產,也會破壞我們公司的信譽,那是惡性循環。”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你放心,那邊房地產合夥人的錢一到,我就把公司墊付的錢給打回來!”老儲鬆了口氣,向魏諍保證道。

老儲需要魏諍這樣合乎規範的管理人才,也需要魏諍在一些不那麽合乎規範的管理上支持他,比如說挪用廠裏的錢去投資房地產,因此在魏諍用郵件表達過不滿之後,他用兩個經理的位置重新平衡了雙方的關係。

總的來說老儲還是個有抱負的人,也的確是想要做實業,他有著摸石頭過河的勇武,隻是有時會太過沉迷於摸到的石頭,而忘了本來要過河的最終目的。

顏伯亮也來廠裏交了股東款,二百萬對於斐拉德克來說也算是一場及時雨了。財務部的人堪稱歡天喜地地接待了這位老廠長,因此顏伯亮稍微坐了會兒就知道了魏諍今天開會的戰果。

梁南珍見他哼著小曲回家,不由得詫異:“斐拉德克能有什麽事讓你這麽高興?”

“你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事?”

“什麽事?”梁南珍漫不經心地擇著手裏的菜,自從顏鎖心離婚後她對什麽都興致缺缺。

“曹樂水讓魏諍給攆出廠了。”顏伯亮興奮地道。

梁南珍也吃了一驚。自從老儲入主鎖廠,他帶進來的這個妻舅就一直是顏伯亮的頭號大敵,兩人水火不容,連顏伯亮一手提拔的陸劍最後也是被曹樂水給趕走的,真沒想到曹樂水最後敗在了初來乍到的魏諍手裏。

“不但如此,我隻不過跟他提了提陸劍,他居然就帶著駱明珠跑到廣東去找他,把陸劍又給找回來做銷售經理!”顏伯亮甚為高興地道,這正是他當初想做但沒做成的事情。

看到曹樂水這樣德不配位的人,把有能力又正派的陸劍給擠跑,這一直是他心裏的疙瘩。

“真是想不到,老儲這次居然站到了魏諍那邊,以前你跟曹樂水鬧,哪次老儲不是明著和稀泥,暗地裏偏幫他這個大舅子。”梁南珍也有些感慨。

顏伯亮唏噓道:“魏諍這小夥子還是有手段,你就看他對付我吧,多有辦法,連玩遊戲都能想得出來。”

“這你也誇得起來?”梁南珍氣笑。

“長江後浪推前浪,不服不行啊。”顏伯亮感歎。

陳小西每個清晨都來魏諍的房裏喂魚,好像隻要她不來,顏鎖心就能活生生地將魚全部餓死。而且她不但喂魚,還會幫魏諍整理櫃子,擦拭唱片機,打掃衛生,如同一個女主人般在這間不大的公寓裏麵晃**著,令顏鎖心很難視若無睹。

她將書桌擦好,視線落到椅子下的某處毛毯,臉色突然變了,搬開椅子指著地毯指責道:“顏鎖心,你借住在別人家裏,總要小心些吧,你不知道這些地毯都是很貴的嗎?”

顏鎖心走近了瞧,發現她手指的是地毯一角的墨水汙漬,她搖了搖頭:“這不是我弄的,我沒有用鋼筆的習慣,這應該是魏諍自己弄上去的。”

陳小西冷笑:“魏總是個講究完美的人,這麽一大攤墨跡如果是他自己弄上去的,他要麽會把地毯寄回原廠清洗,要麽會扔了它,絕不會將就地還鋪在地上。”

顏鎖心知道陳小西是在借題發揮,但又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沒錯,魏諍的確是這樣的人。

“這塊地毯就算是我弄髒的,那也應該是魏諍來找我吧?”顏鎖心道。

“你知道他不會說,因為你知道他是個很有同情心的人,你覺得你自己做得沒錯,但你有沒有問過你自己,你是不是在利用他的同情心?否則你就不會想不起來,在你春風得意的時候,魏總他半點也不喜歡你。”

陳小西的話如同冰錐,又尖又利,冰冷而無情,卻令人清醒,因為這些話,精準地擊中了顏鎖心內心最想回避的問題。

沈青得知顏鎖心又要搬家就驚道:“為什麽你又要搬家,你不是剛搬過家嗎?”

“不湊巧,新房東有其他的用處。”顏鎖心歎著氣。

顏鎖心瀏覽著網站道:“你知道伊朗的地毯在哪裏能買到嗎?”

“你不會網上搜啊。”

“總覺得看著不太像啊,不知道真假。”

沈青嗤笑:“你還想買塊真的伊朗地毯,那種是真絲人工手織地毯,一米幾千塊,你租房子用得著那麽貴的地毯嗎?”

顏鎖心隻好道:“我不小心把墨水濺到了新房東的地毯上。”

“你怎麽會把墨水濺到地毯上,這年頭用的都是自來水筆吧?”

“房子裏有一瓶墨水,我不確定是不是前兩天喝醉了,弄上去的。”

“你的意思不會……你房間裏有塊伊朗的真絲地毯吧。”

顏鎖心默然了會兒:“應該是有塊真的伊朗的真絲地毯。”

“你是說那個房東把房子租給你,還給你配了真絲地毯?那是個男房東吧!”

“怎麽了?”

沈青大喜道:“那他就不是想有房客,他是想跟你有關係。”

“不是的,就是認識而已,我們以前是同事。”顏鎖心連忙否認。

“同事怎麽了?你可別因為裴嚴明就放棄再找一個好男人的念頭。有些女人離了婚就覺得自己是件打折的商品,明明她們結婚之前也未必是處女!咱們離開渣男是為了什麽呀?就是為了找個更好的男人!”

顏鎖心笑出了聲:“我有電話進來了,先掛了。”

沈青又叫道:“這次咱們班聚會,你可千萬要參加,而且別忘了買身漂亮的衣服。”

“知道了,我今年一定隆重出席!”顏鎖心應付著,她對參加同學會沒有太大的興致,沈青卻一向是個活躍分子,幾乎年年必到。

電話是曾凡打來的:“顏小姐,今天有空去辦房產轉戶嗎?”

“沒問題。”顏鎖心立刻答道,她雖然很不喜歡瘦高的許太太,但既然賣了房子,就想盡快走完手續。

下午見了麵,許太太沒什麽好臉色,但到底沒說什麽出格的話,隻是轉頭問曾凡:“這證什麽時候出?”

“兩周左右吧,不過年後交易多,延期也是有可能的。”

“這麽久啊?”她不大高興。

“那可以加錢辦加急。”曾凡回答。

許太太立刻擺手:“算了,算了。那這稅就不能省點啊?”

“顏小姐名下隻有一套房,所以稅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也許是聽見顏鎖心賣了自己唯一的房,許太太臉色好轉了不少,態度倨傲地轉頭跟自己的女兒道:“這倒是挺合理的,要是這稅是按買家有幾套房,那咱們可就不知道要吃多少虧!”

“現在房子那麽貴,像許太太這樣能有幾套房的都是大財主了,即使在上海,那也是不多的。”曾凡恭維了句。

瞧著許太太走出大廳時那伶仃圓規的瘦高身影,曾凡與顏鎖心兩人居然不約而同地長出了一口氣。

而後兩人忍不住轉過臉來相視笑出了聲。顏鎖心見曾凡嘴唇動了動但什麽也沒說,便也沒有開口,想必她一直沒有給曾凡答複,曾凡已經懂了她想要婉拒的意思。

兩人走到門口,卻看見許太太的女兒又迎麵走了回來,她開口問道:“顏小姐,我想……請問,你知道魏先生的電話嗎?”

“你找他有事?”

“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我覺得他挺有趣的,想跟他交個朋友。”女孩臉色微紅,但語氣很大膽。

顏鎖心瞧著麵前的女孩子滿臉的膠原蛋白:“你為什麽不自己問他要呢?”

女孩支支吾吾:“當時氣氛不太好,他威脅要去告我媽媽,我能在那個時候問個男人要電話嗎?我又不是花癡!”

“你媽媽亂收別人的錢,害得我差點丟了工作,你過來問我要男人的電話不花癡嗎?”顏鎖心反問道,“還有你怎麽知道,你想問的那個男人跟我不是那種關係呢?”

“你是已婚的!”女孩被顏鎖心說得有點惱羞成怒,“我看到你跟媽媽簽的合約上,你的丈夫可不姓魏!”

顏鎖心麵上平靜地道:“我離婚了。”

她結婚的時候是偷偷摸摸的,現在離了婚卻到哪跟誰都要申明一遍,這世界有時就是這麽滑稽。

等那女孩子憤憤然走遠了,曾凡才尷尬地道:“我不知道你跟魏先生……”

“不是那樣的!”顏鎖心打斷了他,“我們就是普通朋友罷了。”

“哦哦,這樣。”曾凡臉上微泛著紅暈,“其實你之前一直沒有給我答複,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了。也許在你看來,我不是那麽合適你,但是我真的挺喜歡你的……真的。我也知道你剛離婚,不想太早談感情,我就是想幫你早一點走出來,嚐試著跟不同的人接觸。”

兩人沉默地走到門邊,曾凡顯得有點垂頭喪氣,卻聽顏鎖心突然問:“你上次說去看電影,想看哪部?”

曾凡抬起頭,有點結巴地道:“你、你說真的?”

“我好久沒看電影了,就是看電影,可以嗎?”

曾凡有些失望,但隨即又笑著道:“當然可以。”

顏鎖心覺得曾凡有一句話是對的,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她始終都要麵對將來,以及適應她這個離婚女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