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新唐城這個地方很邪門
幾天來，波夜空都像吃了興奮劑，整個人都很亢奮，在修理廠幹活時，也不再無精打采。每天他都會早早地把活幹完，然後跑回宿舍，麵對他那台如同機床一樣龐大的怪物電腦，眼睛盯著屏幕閃閃發亮，嘴裏不斷念念有詞，一坐就是大半天，一直會忙到深夜。
今天，這個家夥還起了個大早，沒像往常一樣要賴半天床，而是即刻去了車間，嘁裏喀喳一陣**。一天的活，半天就幹完了。而且一邊幹活時，一邊臉上還不斷露出迷茫的傻笑。然後從下午開始，他先是盯著哭大師房間門口那個球形的魚缸看了兩個小時，這會兒又賴在前台，盯著頭頂上的吊燈，一看就是三個小時。
這期間，井下光已經在電腦前做了兩場直播，還開導了那個要把所有積蓄都打賞給她的小凱子，終於說服對方：迷戀偶像固然精神可嘉，但也要先把自己照顧好，這樣才能細水長流。
等井下光把這些事情全部做完後，波夜空還在“坐井觀天”。
於是，井下光也忍不住盯著那燈看了起來。
這燈從她來修理廠的時候就已經在那裏了，是個水晶燈。可以看出，這座現在改成修理廠的寺廟在開建時，排場還是挺大的。
不過，就算是水晶燈，也不至於值得看上三個小時。所以井下光一邊抬頭看燈，一邊轉頭觀察波夜空，有好幾次她都想開口詢問，波夜空卻總是會搶先將食指放在唇上，做出讓井下光噤聲的手勢。
直到井下光覺得快要無聊死了的時候，波夜空忽然長長地歎了口氣，把仰著的腦袋低下來，臉上滿是悵惘。
“怎麽啦？”井下光揉了揉發酸的脖子，問道。
“想起了很多事。”波夜空說。
“什麽事？”井下光問。
“記得嗎？有一次我和阿堅、阿東他們打賭，看誰先能用石子打中這盞吊燈上的燈泡。”波夜空臉上露出了神往的笑意。
“你們也太淘氣了。”井下光評論道。
“但被二師叔看見了，結果脾氣那麽好的一個人，追著我們三個人，要打爆我們的頭。”一邊說著，波夜空一邊又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水晶燈。
“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從來就沒見過二師叔發那麽大的火。”井下光點了點頭。
“還有，師父房間的門口不是有個破魚缸嗎？裏麵養著條又小又難看的錦鯉，小時候我想把那條小破魚抓出來看一眼，剛動了下念頭，老禿驢就在我頭上敲出了個大包，還罰我一天不準吃飯。有這麽法西斯的老和尚嗎？要不是從小到大被他敲了這麽多次腦袋，我的智商肯定都不止390。”波夜空說著說著激動了起來。
“師父是出家人，你這種殘害生靈的行為，他生氣也是很正常的。”想起每次師父整波夜空的情景，井下光就忍不住想笑。
“算了，他人又不在，你還拍他馬屁？”波夜空不滿地撇了撇嘴。
“對了，就這麽點破事，不至於要想一個下午吧？”井下光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
“但是！我今天忽然發現了一件事。”波夜空得意地揚了揚腦袋。
“什麽事？”井下光問。
“你看這個燈都用了這麽多年了。”波夜空伸手指了指頭頂上的水晶燈，“就沒有換過一次燈泡。”
“還真是……”井下光沉吟著，又抬頭看了一眼那盞燈。
“還有，你發現沒有，師父魚缸裏的那條小破魚，從來都沒有長大過。”
波夜空繼續道。
“這個我倒沒有注意過。”井下光努力地想了想。
“發沒發現，新唐城這個地方其實很邪門，有很多像這樣沒有辦法解釋的事情。”波夜空一臉嚴肅地向井下光看了過來。
井下光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了自己逃出來的那個地方，那些往事再次浮現。
“算了，這些事情，你的智商肯定理解不了，歪著腦袋想再多也沒有用。”看到井下光這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波夜空又露出了嘲弄的笑意。
井下光卻知道，波夜空其實是在逗她高興，想用調侃的方式分散她的注意力。
像往常一樣，井下光也故意配合著，假裝伸出手，好像要去捏他的鼻子，等波夜空用雙手護住鼻子時，她的另一隻手已悄悄扯住了他的耳朵：“就這樣，還敢說自己智商高？”
“哎喲，哎喲，你這叫犯規……鬆手，鬆手……疼死我了。”
波夜空誇張地齜牙咧嘴，井下光笑了起來。
看到井下光在笑，波夜空叫得更起勁了：“好人沒好報呀，禍害延千年啊，人心不古呀，世風日下啊……”
這時注意到波夜空的耳朵被揪紅了，井下光連忙鬆開手，替他揉了揉。
就在這時，井下光看見修理廠門口的空地上揚起一陣灰塵，一輛紅得耀眼的賽車忽然出現在路的盡頭，她認得那車，嘴裏不由得喃喃道：“那個水靈靈的帥哥又來了。”
話音剛落，紅色的賽車在幾乎快要撞進前廳時，忽然一個急刹車，生生地停住了。
然後門廳裏的兩個人看見，樸不見從車上走了下來。
波夜空愣愣地看著樸不見，不僅因為他那風塵仆仆的樣子，也因為原來那輛破舊的瑪莎拉蒂此刻已煥然一新。
雖覺得奇怪，但波夜空的注意力並沒有在車上。他盯著樸不見的身後看了半天，卻沒有看見卓深影的蹤跡。
看到狐仙化作了一攤**，卓深影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如此輕而易舉地幹掉了對方。照理說，財神是和她主人蜜之蜃姬同一量級的強者，雖然眼前並不是他唯一的真身，但也不應該會這麽弱。
看著地上那攤黏稠的**，卓深影心裏還在詫異，卻發現那灘**忽然在沒有外力作用的情況下，動了起來，很快凝聚在一起，以近乎詭異的速度從她的**流過。卓深影正打算轉身去看是什麽情況，身後已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她轉過身，發現狐仙已恢複了原樣，正笑盈盈地看著她，耳朵高高地豎起，真的變成了一對狐狸的耳朵。
“你媽媽會死，主要原因是她想破壞我們的蓬萊洲計劃。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蜜之蜃姬也想讓她死。”狐仙說話時的語氣還是輕飄飄的，好像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從未發生過似的。
“跟我主人有什麽關係？”卓深影再次揮出指尖的高溫光線，向狐仙刺了過去。
“你也太不了解你自己了。知道嗎？你的生物能密度是普通人的一萬倍，比蜜之蜃姬都要高出一百倍，你知道這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狐仙隻是輕巧地閃了閃身，就避開了卓深影的攻擊。而且這個過程並沒有影響其說話的速度。
“意味著什麽？”卓深影又接連刺出了好幾道高溫光線，此刻她雖已知道自己的攻擊對狐仙毫無作用，但她的憤怒需要找到一個發泄口。
“意味著隻要將你的生物能化為己有，她收割生物能的強度就能提升十倍。”財神一臉輕鬆地在原地前後左右跳躍著，好像在借著卓深影的高溫光線，玩著跳繩遊戲。
“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我主人怎麽會把詳情告訴你呢？想挑撥離間的話，至少也要有點技術含量吧？”卓深影目光閃爍，不知為何，她竟隱隱覺得狐仙說的可能是真的。
“蜜之蜃姬自己當然不會承認這件事情。”忽然，狐仙不再閃避，而是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著卓深影，無論卓深影揮出的高能光線刺向哪裏，他的身體都會提前留出一個空洞，讓卓深影的攻擊落空，“當年我要對付你媽時，她竟然對我表示了支持，還屢次催我動手。你知道，我們兩個是死對頭，敵人突然對你做的事情表現得很熱情，那一定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所以你媽死後，我特意留了一個心眼，然後我發現，蜜之蜃姬秘密潛入了蓬萊洲，從你媽的身體裏將你的生物能提取了出來，變成了她自己能量身的一部分。”
“既然你看破了我主人的心思，那為何又要讓她得逞？”卓深影繼續冷笑道。
“誰說她得逞了？你覺得……”狐仙停頓了一下，“你認同你是卓深影，這件事情是偶然的嗎？還有，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在你能量身的最深處存在著一個獨立的意識內核，這一部分的意識是連蜜之蜃姬都無法觸碰的嗎？”
“什麽意思？”卓深影喘了口氣，加快了出手的速度，然而無論多快，狐仙好像總是能提前知道似的，輕而易舉地避開了。
“蜜之蜃姬煉化你的時候，我趁她不注意，給她的配方裏加了點特別的調料，把你和你母親的信息保留了下來。你看似成了蜜之蜃姬的一部分，但在你的潛意識裏，你卻有著自己獨立的人格，一直在等待被喚醒。”說到這裏，狐仙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蜜之蜃姬之所以會把你派來這裏，就是你的潛意識在反噬她，讓她做出了這個奇怪的決定，而她竟然還給你用了卓深影這個名字。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很蹊蹺嗎？”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說話間，卓深影又發動了一千六百次攻擊，因為速度太快，如果有旁人看見這個情景，一定會以為她是在用一張光網將狐仙籠罩其中，而狐仙的躲避，看上去就像是一張拚圖被割成了無數的碎片。
不過，這一切都隻是佯攻，借著這個機會，卓深影讓自己的能量身倒立著飛了起來，將另一隻手罩在了狐仙的天靈蓋上。不管什麽人，隻要是生物能驅動的生命體，一旦被她用量子平行提取術罩住了天靈蓋，一定會在劫難逃。
然而直到此時，卓深影才發現，眼前的狐仙隻是一個被聯網方式操控的傀儡，他的天靈蓋下沒有那種意識和能量結合而成的生物能。等卓深影發現這一切時，狐仙體內那上萬個納米級的核反應堆已經像蟲子一樣鑽進了她的能量身，將她的生物能鎖定了起來，讓她無法動彈。
“因為我想跟你做筆交易。”狐仙像變魔術一般，將卓深影的能量身慢慢放回到了地麵上。
“什麽交易？”卓深影一再試著掙脫狐仙的控製，卻始終沒有成功。
“我可以教你反噬蜜之蜃姬的技巧，然後你可以取代她，成為新的蜜之蜃姬。除了我，不會有別人知道這件事。”狐仙微微一笑，索性坐了下來。
“我為什麽要成為新的蜜之蜃姬？”卓深影冷笑。
“想象一下這樣的情況……”狐仙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像在跳舞一般，在沙發的扶手上不斷移過來移過去，“你能量身的形象是她的，內核卻是卓深影的，除了你我，不會有人知道蜜之蜃姬被調包了。要知道蜜之蜃姬可是我們這個宇宙裏最有權勢的大人物之一。”
“我不是你們，也沒想成為你們，要不是我欠了我媽一條命，我甚至連卓深影都不想做。”卓深影又試著調動了一下自己的生物能，卻發現身上的每一絲生物能都被一股強大的原子能固化了。
“你覺得你現在有替她報仇的能力嗎？”狐仙笑了笑說道。
卓深影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所以，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合作，等把蜜之蜃姬反噬以後，再來報仇，到時候你也許會更有把握。”像是在變戲法一般，狐仙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個高腳玻璃杯，她輕輕抿了一口杯子裏的紅色酒液。
“這麽做，你有什麽好處？”卓深影冷笑。
“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狐仙的語氣平淡，“我做的所有事情隻有一個目的，就是促成不同生命體之間的競爭，以創造變異的可能。我對別人是如此，對自己也是如此。你應該知道，我和蜜之蜃姬誰也奈何不了誰，這證明我們的進化程度差不多，你不一樣，你的生物能密度天生比她高一百倍，即使她煉化了你，也隻能將自己吸取生物能的能力提升十倍，但如果是你反噬了她，新的蜜之蜃姬不僅能發揮出你的全部潛能，還能將蜜之蜃姬積累了幾千萬年的生物能據為己有，你將成為這個宇宙中從未有過的超強生命體，到時候不要說我，就算蜜之蜃姬的情人摩西沙羅回歸，應該也不是你的對手。而我將會是這個全新篇章的創造者。”
聽著狐仙喋喋不休地說著她的宏偉計劃，卓深影有些煩躁。她的目光遊移著，然後她注意到擺放在窗邊的那張單人床。已經風化的床單上隆起了一個不起眼的皺褶，卓深影心裏一動，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床邊坐下，伸手抹平了那皺褶，嘴裏應道：“我想一想，不過，我還有個問題。”
“你說。”狐仙點了點頭。
“你剛才說，你害死我媽媽，是為了保住你的蓬萊洲計劃。這所謂的蓬萊洲計劃到底是什麽？”卓深影問。
天色已暗，樸不見的變形車在霧霾籠罩的馬路上疾駛著，白色的路燈透過風擋玻璃映射到了波夜空的瞳孔上。波夜空神色凝重，向下彎曲的嘴角線像刀刻過似的凝固在他的臉頰上。
剛才在修理廠裏，樸不見言簡意賅，用最快的語速把卓深影的情況說給了波夜空聽，眼裏滿是哀求，實際上卻在盯著波夜空身邊的井下光。
井下光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好像完全聽不懂的樣子。
而波夜空卻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一個勁兒地嚷嚷著要去給卓深影助陣，好像他真的很能打的樣子。
看到波夜空如此熱情高漲，那個叫井下光的女孩隻好搖了搖頭，嘴湊在波夜空耳邊吩咐了幾句，波夜空忙不迭地點頭，跑進修理廠，去取井下光要他準備的那些東西去了。
波夜空走後，井下光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笑吟吟地看著樸不見。
樸不見被她看得心裏發毛，終於憋不住了，隻好帶著歉意，朝她點了點頭，說話時語氣很不連貫：“對……對不起。”
看到樸不見窘迫的樣子，井下光淺淺地一笑，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小意思。”
樸不見在前廳尷尬了好一陣子，才終於看見，波夜空上氣不接下氣地從廠裏跑了回來。沒等樸不見開口，他已經自己跑到變形車邊上，一邊打開後車門，一邊催促井下光和樸不見趕快上車。井下光歎了口氣，搖著頭跟著上了車。樸不見也連忙賠著小心跟了過去。
上車後，樸不見像做了虧心事一般，一路上都不敢開口說話。一向愛說廢話的波夜空因為牽掛卓深影的安危，也破天荒地沉默著。井下光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始終沒有開口，車子裏充斥著近乎怪異的沉默氣氛。
“不好！”樸不見皺了皺眉頭，打破了沉默。
“怎麽啦？”波夜空急忙問。
“她已經跟狐仙動上手了，情況不太妙。”樸不見一邊說，一邊猛踩刹車。
波夜空認得前麵的路，知道此處離故地小區還有五六公裏的樣子，看到樸不見忽然將車停在半路，他著急起來，催促道：“幹嗎停車？都情況不妙了，還不趕快過去。”
井下光手法嫻熟地捂住了波夜空的嘴，然後看了一眼樸不見，說道：“你怎麽知道他們已經動手了？”
“他有特異功能。”波夜空用盡吃奶的力氣，挪開井下光的手，說道，“十公裏以內的聲音，他都能聽見。”
“你聽見什麽了？”井下光沒有搭理波夜空，繼續問道。
樸不見連忙把自己聽到的情況都說給了井下光聽，卓深影的能量身已經被狐仙鎖定。
聽到此話，波夜空急得跳了起來：“你們不去的話，我去！”
說著，他拉開車門，準備下車。
“你憑什麽去？”樸不見朝波夜空這邊伸了伸手，不僅把門拉上了，還把他摁在了座位上，“我們幾個人裏，就數你最差，都可以忽略不計。你能去幹什麽？”
波夜空愣了一下，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想了半天，忽然梗著脖子大叫：“我可以去陪她死啊！”
說著，波夜空用盡吃奶的力氣，想從樸不見的控製中掙脫出來，卻怎樣也掙脫不了。
“神經病！”樸不見撇了撇嘴，回頭看了一眼井下光，“你能不能讓他安靜點？”
井下光聳了聳肩，伸出手，輕輕巧巧地撥開了樸不見的手。
樸不見不由得一驚，為了把波夜空按住，他幾乎用了九成的力氣。此刻他看向井下光的目光更加詫異，井下光卻好像渾然不覺，伸出手擼了擼波夜空額頭上淩亂的頭發，柔聲道：“別著急，姐姐陪你去。讓你準備的金屬碎屑帶了嗎？”
波夜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裝著粉末的小瓶子，在井下光麵前晃了晃。
“然後，讓你編的病毒編好了？”井下光又問。
波夜空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帶天線的遙控器：“編好了，連你要的無線發射器，也在這裏了。”
“什麽意思？”樸不見不解地看了兩人一眼。
“不知道你那邊的情報是怎麽說的，據我所知，狐仙隻是財神操控的傀儡之一，財神是六百六十六台石墨烯液態鈦合金仿生機器人聯網組成的意識上傳平台，采用矩陣計算模式，由六百六十六個算法共同來做出決策，所以對付他需要采用各個擊破的戰術。我們可以先用金屬粉幹擾狐仙和矩陣決策係統之間的無線連接，然後用無線發射器，跟狐仙體內的納米芯片聯網，植入病毒，破壞它的操作係統，這樣狐仙就沒有自我修複的能力了，隻要受到攻擊，就會徹底崩潰。”井下光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你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樸不見忍不住問。
“這個以後再說。”井下光笑了笑，然後指了指波夜空，“反正，對付財神的話，他應該是我們這幾個人裏最有用的那個。”
“不過，我們要是就這樣過去，不等我們出手，財神就能搶先把我們幹掉。”樸不見沉吟道，“還得想一想，怎樣才能不被他發現。”
“所以，我們需要換一輛車。”說著，井下光從耳環上取下那個隻有米粒大小的微型車掛墜。
“你是說這一輛車？”樸不見不解地問。
“對。”井下光點了點頭，“不要嫌小，一會兒你坐進去後，它會變得更小，比灰塵還小。”
“怎麽坐？”樸不見瞪大了眼睛。
“直接坐進去！”
井下光話音未落，波夜空就已經嚐試了，他腦子裏剛動了一下坐進去的念頭，就發現自己真的就坐在車裏了。
“蓬萊洲計劃其實一共有三個，第一個是明麵上的蓬萊洲計劃，就是在太平洋上建造一塊人造大陸，然後吸引大家過來做石油富豪；第二個是費切拉馬集團轉嫁損失製造的金融騙局；第三個是我們生命進化委員會為蓬萊洲量身定製的生命進化計劃。這三個計劃都被你媽知道了，而且她還打算向世人公布後兩個計劃的真相，你說這樣一來，是不是就會有很多人想要了她的命呢？”狐仙的語氣聽上去很客觀，好像全無個人偏見。
“我媽媽隻是個平凡的小女子，她怎麽會知道後兩個計劃的？”卓深影努力回憶日記裏的細節，發現其中似乎少了很多東西。顯然，媽媽並沒想讓她知道後兩個計劃的真相。
“這當然是你的功勞。”狐仙用兩個手指捏著杯腳，抿了一口杯子裏的**。
“我的功勞？”卓深影不解地看向狐仙。
“你身上的高密度生物能激發了卓霓裳，讓她擁有了超能力。有一天，她跑到新唐城的財神廟找我，說是摩西沙羅叫她來的。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方法，竟將她的意識和我的意識連接在一起，竊取了我腦子裏的秘密。”狐仙臉上現出心有餘悸的神情，“就是從那時候起，我注意到了你的存在，然後又把這個情況透露給了蜜之蜃姬。”
卓深影深吸了一口氣，盡可能淡然地說道：“對了，你剛才說，還有第三個蓬萊洲計劃？”
“明年是生命進化委員會三千年一次的慶典，我是本次慶典的承辦人。第三個蓬萊洲計劃，就是我打算將這次慶典安排在蓬萊洲舉行。”狐仙說道。
“你說的慶典是什麽？還有，為什麽要選在蓬萊洲舉行？”卓深影問道。
“我先來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狐仙的嘴角露出一絲俏皮的笑意，“你知道的，地球是蜜之蜃姬的領地，我和她之間正好有些恩怨，所以我跟她開了個玩笑，向摩西沙羅提出，要把這次慶典安排在地球上舉行。蜜之蜃姬自然不能明著拒絕，就故意在太平洋上劃出一塊無人的海域給我，作為慶典的舉辦地。我也不能示弱，就想了個辦法，利用高壓生化技術，在海底灌製了一個高純度的油田。然後我讓費切拉馬集團的人以此為由，在海麵上建造出蓬萊洲，並從舊大陸引進了移民。經過三十五年的經營，移民們生下了第二、第三代，如今整個蓬萊洲的人口已有一億，足夠在三千年慶典上使用了。”狐仙說道。
“移民跟慶典有什麽關係嗎？”卓深影看了一眼床單，上麵的那個皺褶已經消失不見了。
“所謂三千年慶典，其實是一場代理人戰爭。生進會的每個會員可以在這裏替自己圈養十萬個代理人，然後對他們進行洗腦和改造，再用十年時間，讓他們相互混戰。委員會將根據代理人的戰績，來重新排定會員們的座次。同時，那些在慶典上幸存下來的代理人，將成為新的優選人種，在我們的安排下，對地球上現有人種進行更新換代。蓬萊洲的經濟危機是為了這個目的特意製造出來的。其中，第二個蓬萊洲計劃正是第三個蓬萊洲計劃的組成部分。在第一個蓬萊洲計劃發布時，我們就已經知道，氫能源催化劑即將取代石油，但我們讓費切拉馬集團的人施壓，延緩了技術的發布，以便將那些被選中的移民吸引到這裏來。然後等第一個計劃塵埃落定時，才正式發布了氫能源催化劑的消息。於是在我們的安排下，蓬萊洲的石油移民們順利地破了產。為了活下去，他們就隻好聽由我們擺布了。”
說話時，狐仙左手的食指在不停地上下左右移動，一道道光線從他的指尖射出，在房間裏化作了一段段全息影像。
“一個人得有多變態，才會做出這麽荒謬的事情來？”卓深影輕聲嘟噥道。
“站在人類的立場上當然是有些變態，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狐仙又動了動手指，屋子裏的全息影像被悉數收回。狐仙坐回到沙發上，喝了一口高腳杯裏的葡萄酒，“既然人類可以把動物圈養起來，操控它們的命運，吃它們的肉，喝它們的奶，那麽比人類更為高端的生命體，自然也可以這樣對他們。隻要換一個立場，事情不就很好理解了嗎？所以想避免被圈養的命運，除了進化到食物鏈的最頂端，大概就沒有別的出路了吧。現在，你的麵前就有一個這樣的機會。”
“如果我不想要這個機會呢？”不知為何，卓深影忽然放鬆了下來，臉上現出一絲嫵媚的笑意。
這句話並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是波夜空在教她這樣說。
剛才卓深影之所以特意跑到床邊，是因為她看出，床單上的那個皺褶其實是一輛米粒大的飛車。此刻，那輛飛車已懸浮到她耳邊，波夜空正在那裏一字一句教她如何應對。
“那你就隻有任人宰割了。”狐仙的臉上也露出嫵媚的笑意。
“你確定自己真的有這麽強？”波夜空的聲音再次響起，卓深影連忙跟著複述道。
狐仙用拇指和食指將酒杯舉在唇邊，輕啜了一口：“事實勝於雄辯。”
狐仙的話音未落，房間裏像下起了雨一般，憑空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金屬碎屑。
和金屬碎屑一起憑空出現的，還有波夜空。他從半空中直接落到了地麵上。樸不見和井下光也跟著現了身。
狐仙的神情一變，手上的酒杯和身上的衣服瞬間消失不見，整個人隻剩下了一個光禿禿的透明軀體。
與此同時，那些密布在卓深影能量身裏的小光點，也在往回收縮。卓深影的樣子開始由瑪麗蓮變身為一個長發及腰的東方少女。
波夜空得意地晃了晃手裏那像遙控器一樣的東西，慢條斯理地舔了舔嘴唇，說道：“就像你說的，事實勝於雄辯。”
因為操作係統被病毒破壞，與矩陣決策係統之間的連接又被金屬碎屑阻隔，狐仙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努力支撐著隨時要崩潰的身體，喉嚨裏發出嘶啞的悶哼。隨著那悶哼，她光禿禿的軀幹解體為一大片閃亮的光點，和那些剛從卓深影身上脫離的光點匯聚在一起，像一顆拖著長尾的彗星，朝卓深影的方向彈射了回去。
此刻，卓深影的能量身還在重新凝聚，她白色的影子像水中剛剛散開的漣漪一般，還在不停地波動著，似乎已無力避開狐仙的最後一擊。那些凝聚成一團的納米光點，幾乎快要鑽到她的能量身裏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灰色的人影擋在了她的麵前。
光點裏的納米核反應堆猛地炸開，爆炸引發的衝擊波推著那個人影向後飛去。
卓深影頂在那個人影背後，想要為他緩衝，終究還是沒有頂住。
那個人影被衝擊波撞擊著，一連撞倒了三堵牆壁，才終於停止了後衝的趨勢。
人影應聲掉落在地上，腦袋已軟趴趴地歪向了一邊。
那個人影正是波夜空，雖然他還在努力微笑，鮮血卻已順著他的眼眶、鼻孔和嘴角沁了出來。
他什麽話都沒有來得及說，眼睛一閉，便再也沒了聲息。
本章回顧：
樸不見從母親那裏得知，悟空寺修理廠的井下光和狐仙是老相識，狐仙有些忌憚井下光。樸不見決定去向井下光求助，正好波夜空也在，一聽說卓深影有難，馬上自告奮勇。三人趕到故地小區，經過一番周折，救下卓深影，消滅了狐仙。但狐仙的最後一擊威力驚人，波夜空替卓深影擋了這一擊，自己卻生死未卜。
小貼士：
三千年慶典：生命進化委員會的一項傳統活動。所謂慶典實際上是一場狩獵競賽，每三千年舉行一次，慶典期間生進會的每個會員都會在參賽地圈養十萬人口，對圈養者進行洗腦和改造，然後用十年時間讓這些代理人展開一場戰爭，會員們會根據代理人的成績來重新排定他們在生進會裏的座次。本次三千年慶典被選擇在地球上的蓬萊洲舉行，財神是這次慶典的東道主。蓬萊洲計劃的真正目的就是為參賽者準備可供圈養的代理人。根據計劃，本次慶典幸存下來的代理人，將成為地球上新的優選人種，對地球人進行全麵的更新換代。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