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誤會
啊！我好傻！我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那天晚上我給雪娥打去了電話。不管怎樣，我都想告訴朋友們，恩裕並沒有無視雅嵐。我也想過把這些內容直接發到聊天群裏，但我沒有足夠的自信能夠消除這層層疊疊的誤會。所以我決定先和我的翻譯官雪娥說一說這件事。
“盧恩裕的媽媽去世了？”
電話那頭的雪娥說道，她似乎有一些吃驚。
“她就是在媽媽去世之後搬來咱們社區的，看樣子那間公寓是恩裕的姑姑在OLIVE 公寓裏買的。”
“但這又和她無視雅嵐有什麽關係？”雪娥說道。
我突然有點喘不過氣來。到底怎樣才能讓她明白，爸爸媽媽去世，永遠都不能再見是一種怎樣的痛楚？你無法想象那種悲傷到底有多深。
“可能是我沒有解釋清楚，我是想說，盧恩裕她並不是無視雅嵐。是因為媽媽去世之後，她好像患上了社交恐懼症。”
“多賢，你要是不了解情況的話就什麽都別說。不隻是因為那件事，盧恩裕她爸爸不是上過一些節目嘛，所以孩子們都想找她要簽名，但她還是不予理睬。還有更過分的你知道嗎？我問她上過江南的哪一所補習學院，她竟然說自己沒上過補習班。這像話嗎？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嗎？她居然還撒謊不告訴我！”
“那也有可能是她真的沒上過補習班呢，我聽說她現在也沒去上補習班，隻是有需要的時候會聽一聽網課。”
“我才不相信！喂，你現在是站在誰這邊的？什麽沒上過補習班，那全都是胡說八道，這都是她們為了排擠競爭者而耍的手段。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就是用這種花招騙人的孩子。因為自己很厲害就無視別人的孩子，真的是完全、非常讓人討厭地起雞皮疙瘩。”
我沒想到雪娥會這麽憤怒，看起來她對恩裕的怨恨並不比雅嵐少。
“是嗎？那我不太清楚呢。對了，雪娥！那部網絡漫畫《心髒轟炸》的第26 回更新了，你看了嗎？”
我不得不趕緊轉移話題。感覺我越是幫恩裕解釋，誤會就會變得越深。不過關於網絡漫畫的話題我們也沒能聊太久，雪娥的心情好像一直都不太好。我們聊了一會兒就尷尬地將電話掛斷了。
為了確定恩裕的爸爸是不是厲害到要讓大家去要簽名的程度，我特意去網上搜索了一下。我在SNS 上搜索到了恩裕爸爸的名字，她爸爸是連知名門戶網站都能搜索到的非常有名的律師。而且從媒體報道和SNS 上發布的文章來看，他似乎是因為參加廣播教育和新聞谘詢節目而名聲大噪。據說最近podcast 播客上也有他的節目了，他還免費為那些有困難的人辯護。
我現在忽然覺得很混亂。如果是以前的話，我一定會選擇相信雪娥所說的。 每當大家說起盧恩裕的時候，我都覺得這其中是有什麽不知道的真正理由。但現在我卻沒法確定了。
是因為這期間恩裕變了，還是因為真相一直都被隱藏著呢？
第二天一大早就開始下雨。我走進了那條有小型連排房和小教堂的巷子裏，下雨天最適合走在這樣幽靜的小路上了，也不必擔心汽車開過時濺起的泥水。喝飽了水的樹木綠得發亮，經曆了一陣風吹雨打，白色的櫻花花瓣也簌簌地掉了下來。
“嗯？金多賢！又見麵了呢。喂！你說咱們這樣下去該不會在一起吧？”
金時厚在我的身後大聲喊叫。
“啊！真是的！別一大清早就在這裏胡說八道的。”
看到我發脾氣的樣子，時厚咯咯地笑了起來。
“不過你是怎麽知道這條路的？走到這裏都能遇見你。”
我問道。
“還有人不知道這條路嗎？”
“對呀！”
“我昨天去社區的集體食堂裏吃了晚飯。我不喜歡豆腐、豆子之類的食物，但是集體食堂做的燉豆腐真的很好吃，你什麽時候也可以去試試。”
“社區集體食堂？”
“我要寫關於社區公社的報道呀，你這麽快就忘了嗎？”
“啊！對了，你不是還說要寫飯店的報道嗎？我今天也要去采訪。不過，時厚啊，看起來隻有咱們小組在這麽積極地籌備社區報紙，其他小組對這個課題都毫不在乎的樣子。”
“這有什麽關係，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其實我媽媽也是社區集體食堂的創辦者之一，她是那種凡事都要參與其中才會感到過癮的實幹家，簡直就是個精力滿滿的活力源泉。我要是能考上那種私立高中的話，我媽媽說不定會在咱們社區裏拉一條橫幅呢。恩裕的爸爸也是食堂的創始成員。”
“是嗎？恩裕的爸爸？”
“嗯。”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到了大路上。人行橫道的對麵，學校的圍欄上懸掛著學校專用的警察係統宣傳橫幅。
“不過我聽說恩裕她爸爸想要參選議員是嗎？”
說話間信號燈變了顏色，我們一起走過了人行橫道。
“什麽？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如果是我媽媽的話就說不準了，她以後說不定會去參選區議員呢。”
“我聽到有傳聞說恩裕的爸爸想要當議員，說他搬到咱們社區也是為了得到公推。”
說話間我們倆已經走進了學校大門，每挪動一次腳步，被雨淋濕的運動鞋就都會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
“嗯，我也不太清楚，我倒是沒聽說他在政治上有什麽意圖。”
時厚說道。玄關處擠滿了吵吵鬧鬧的孩子，我們兩個人抖了抖滴答著水的雨傘，緩緩爬上了去往教室方向的樓梯。
“等一下，恩裕爸爸不是會免費幫助家庭困難的人辯護嗎？像這樣做好事的話，肯定會有人覺得他是別有用心的。
恩裕他們家搬來我們社區，不是因為事業受挫，也不是為了得到公推。你也知道他們是在恩裕媽媽去世之後搬來的吧？
這裏就是恩裕爸爸的故鄉，她姑姑也住在這個社區裏。”
時厚在樓梯中間停下了腳步，我也跟著停了下來和他並排站著。其他班的學生們從旁邊呼啦啦地跑了上去。
“你不要太討厭恩裕。”
時厚莫名其妙地說了這麽一句，嚇了我一跳。
“我不討厭恩裕。”我用很輕的聲音回答道。
“那真是萬幸，不過你和宋雅嵐很熟對吧？”
時厚輕輕地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我也不好意思罵你的朋友，哎喲，不說了。不行，我還是得說。宋雅嵐去年一直追在恩裕的屁股後麵，大概是想要親近恩裕吧。我也想和恩裕親近起來，她長得不像我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感覺她身上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但恩裕這個人怎麽說呢，讓人有點難以親近。能看出來宋雅嵐讓恩裕感到有負擔。她一直貼著恩裕，後來因為恩裕始終沒有回應她，她就翻臉轉而開始詆毀恩裕，每次看到恩裕都會罵她……多賢你也在背後說過恩裕嗎？”時厚問道。
我什麽話也說不出。畢竟我那時的確和她們一起罵過恩裕，但是我最近沒有說過，我已經沒法再說出那樣的話了。
說到這裏我們就結束了談話，時厚進了教室，我上了二樓。
此時鄭玹雨的班裏隻有幾個學生，我正在考慮是等到休息時間再來，還是在這裏繼續等待的時候，遇到了和朋友們一起上樓的他。
“哦？金多賢！你怎麽在這兒？是在等我嗎？”他漫不經心地說道，不知為什麽聽起來像是不太歡迎我的樣子。
“我是為了製作社區報紙來找你采訪的，之前不是說了要寫眼鏡捐贈的活動嘛。”
聽了我的話他卻露出了笑容，牙齒整齊潔白。他默默地伸出手來，我還沒有搞懂他的意思。
“手機！”他提醒說道。
我連忙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遞給他，他在手機上按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後，笑眯眯地將手機還給了我。我覺得臉燒得火辣辣的，心髒像是著了火一樣。我們約好中午在音樂廳門口見麵，之後我馬不停蹄大步走向走廊的盡頭，心“撲通撲通”
直跳。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機將他的號碼存起來，為了顯得酷一點我備注了鄭玹雨的全名。
回到教室的時候班主任已經來了，我趕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雅嵐回頭看了看我，我也稍微抬了抬手向她示意。
窗外一直在下雨，外麵就像是進入了童話世界一樣朦朦朧朧。
整個一節課我一直精神恍惚，我到底是怎麽了？雅嵐又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有點納悶，她是怎麽了？我臉上沾了什麽東西嗎？
到了課間休息的時候，雅嵐和炳熙用眼神示意我出去。
我雀躍地跟著她們一起去了走廊。
“咱們中午吃完飯後一起見見麵吧。”雅嵐說道 。
“為什麽？”
“為什麽？我們之間還需要問為什麽嗎？”雅嵐笑了，學著我反問道。
沒錯，我問了“為什麽”。雅嵐啊！我大概是瘋了。剛才那句話不是我說的，我的精神現在已經離家出走了。
炳熙解釋道：“米素馬上就要過生日了，我們準備期中考試結束之後為她舉辦一場派對。所以打算中午見麵一起聊聊這件事，和雪娥一起。”
“我中午有約會。”這句話條件反射似的衝口而出。那可不是一般的約會，是非常重要的約會。但是說完之後我就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了。不是這樣的，為什麽今天的對話總是這麽不順利呢？
“我中午約好了去做社區報紙的采訪。怎麽辦？要不然大家約定好時間之後告訴我？”我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說，想挽救一下。
一瞬間雅嵐冰冷的表情像刀刃一樣刺入我的眼中。
啊！我又做錯了。
“對了！我早點結束采訪不就行了。我可以早點結束采訪，一結束後我就馬上過去找你們。”
我又這樣說道，然後一個人“撲哧”笑了，炳熙也跟著笑了起來。
午飯時間我的心狂跳了起來，我隻盛了平時一半量的飯菜在餐盤裏。狼吞虎咽吃光了飯菜，我又迅速跑去衛生間，刷了牙，用吸油紙擦了臉，梳理好頭發，確認沒有啥問題之後，就奔向了音樂室。
我站在走廊上，大約過了一分鍾，鄭玹雨就來了。
“來，給你！”
他一來就遞給了我一本小冊子，這是介紹“請擁抱我”
活動的宣傳冊。
“周一的時候拍幾張活動的照片，然後參考這個來寫報道就行了吧？”他指著宣傳冊說道。
這就結束了嗎？我有點沒反應過來。一種懊惱的情緒湧上心頭，我應該準備一些問題的。
啊！我好傻！我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這時，有兩個女孩和一個男孩向我們走來。看樣子他們是來找鄭玹雨的，幾個人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們要去練習舞蹈，是為實踐學習準備的才藝展示。”
他和幾個人熱情地打了招呼。
“嗯，嗯，好的。”我強裝鎮定地說道，然後率先轉過身來。
這世界就是這樣讓人覺得無力。我原本計劃先和他聊一聊眼鏡捐贈活動的事情，然後再約他見一次麵。這樣一來，下課之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去炒年糕店。吃炒年糕的時候我就拿出耳機送給他。他應該會問“這是什麽呀”，我就告訴他這是送給他的禮物！之前我看到他戴著一個沒有橡膠套的耳機，就想著找機會送一副新耳機給他。可是一切都被我搞砸了，我的心灰暗到極點。
一級台階又一級台階，我就這樣走回了現實之中。
雨後的操場靜悄悄的，鳥兒們穿過晴朗的天空飛走了。
雅嵐、炳熙、雪娥站在那邊的看台上，我步履蹣跚地向她們走去。
雪娥最先看到了我，我朝她揮了揮手，她也跟著向我揮了揮手。雖然間隔並不太遠，但朋友們之間的氣氛卻顯得有些微妙。雅嵐和炳熙看著我的表情耐人尋味，雪娥的臉上也掛著略顯僵硬的微笑。
這是什麽情況？她們是在討論我嗎？
我忽然想起來，雪娥可能把恩裕的事情告訴她們了，而且是從並不友好的角度去說的。我感覺應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