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能屈能伸終將打敗為所欲為
電腦屏幕上顯示著一張人工采摘的長島巨藻的照片,照片裏一隻粗糙的手從海水裏提出一條超過兩米長的巨藻,水滴從巨藻葉片上紛紛落下,沾著陽光,顆顆晶瑩透亮,巨藻葉片透薄的地方能夠清晰地瞧見它的紋路肌理。
鍾戌初對著電腦正在重新調整照片的構圖平衡和色溫,這些照片是他兩個月前去長島拍攝的,將於半個月後用於知名化妝品“海洋之心”關於深海能量探索的藝術展,主旨是身懷對海洋的敬意,通過藝術的視角詮釋海洋的無盡魅力,致力保護生態環境,守望最初的海洋。
照片已完成得差不多,就差最後一點修正。
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鍾戌初掃了一眼,沒有接,視線繼續回到電腦裏的照片上。
然而撥打電話的人仿佛是越過空間看穿了一切,堅持不懈,枯燥而單調的手機鈴聲便一直不停地響著。
在它就要停住的瞬間,鍾戌初骨節分明的手指終於依依不舍地離開鍵盤,點開手機屏的免提鍵接通電話:“什麽事,何叔?”
電話另一端傳來一個沉穩的中年男聲:“戌初啊,鍾先生讓我問你,那個叫莊籽芯的你想怎麽處理?”
滑動著鼠標的手指微微頓了頓,鍾戌初眉心輕皺,反應慢了半拍:“莊籽芯是誰?”
“呃……就是弄壞你相機鏡頭的那個女人。”何立煥道。
鍾戌初眉尾一挑,隨即停下手裏的工作拿起電話:“何叔,是不是我爸讓你找了那家公司替我宣傳?”
何立煥道:“戌初啊,鍾先生本不想讓你知道這事,所以才找了一家不知名的小公司合作,這次的事情是何叔沒有處理好,給你惹麻煩了。何叔向你道歉。”
何立煥是父親身邊的得力助手,一直替父親打理公司。
鍾戌初不禁歎了一口氣,果然又是父親的安排。
“之前我就跟我爸說過,叫他以後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鍾戌初的父親鍾愛國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揚名立萬,成為全國乃至亞洲,乃至國際上都知名的攝影師。從接觸攝影並向國內各雜誌媒體投稿開始,鍾戌初每次都能意外獲獎。從小到大,大大小小和攝影有關的證書獎杯差不多要塞滿一個櫃子。
他一直為此感到驕傲,直到某一天,他偶然發現他會獲得其中一個大賽的金獎,是因為父親讚助了那場比賽。後來甚至有一些攝影比賽主動向他發出邀約,因為他可以帶資入賽。
直到憑借自己的努力,他獲得了徠卡奧斯卡·巴納克攝影獎,他終於有機會自證實力。他以為這一次父親可以停手了,不料各種采訪邀約更勝以前,而最讓他難以置信的是,父親為了送他“出道”,竟然不惜雇用營銷公司……他真的隻想安安靜靜做自己的事業,目前除了學校裏的課程,還有許多商業合作,他很忙,完全不需要再提高所謂的知名度,錦上添花。
有家人支持固然好,可是他想要憑借自己的實力,證明他鍾戌初可以做到他想做的事。
何立煥輕輕笑了起來:“鍾先生說,成功並不是沒有捷徑,事實上許多有錢人都在走捷徑。他是為了你好,想讓你輕鬆一些,少走一些彎路。”
鍾戌初道:“但是也沒有必要請營銷公司吧,我又不是明星。”
何立煥對此避而不答:“鍾先生得知你最心愛的鏡頭被摔壞了,他很難過,立即安排人從國外重新采購。不過,為了尊重你的意見,所以他讓我打電話問你,這事你打算怎麽處理?”
“我能怎麽處理?”鍾戌初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反正不管我說什麽,他依舊會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他自己看著辦吧,別再來問我了。”
其實這事,他已經委托張律師處理了,顯然父親知道後,還想著橫插一杠。父親明知自己不喜歡他插手自己的事,可偏偏非要去做,這次請營銷公司插手失敗,他的老臉往哪兒擱?所以他不爽了,這通電話就是提前給他打個預防針罷了。
何立煥的聲音隨即高揚:“好咧,那就公事公辦了。”
掛了電話,鍾戌初不由得舒了口氣,再看手機,微信接連收到師兄鄭庭棟的幾條信息:“打你電話占線,就是告訴你,我和周煒煒他們幾個商量過了,我們準備下個月初就動身去白平村。
“現在就看你的時間了,你看看你能否抽出時間,畢竟時間不短。
“收到回複我一下。”
鍾戌初看了一下日曆,立即回道:“我目前手裏就一個國慶節期間海洋之心的藝術展,展覽之後可以空很長一段時間。”
鄭庭棟秒回:“太好了,那咱們就暫定國慶節之後出發,這段時間就各自提前準備準備。”
“好的,沒問題。”
“得嘞,我去聯係周煒煒他們幾個,確認好時間再告訴你。”
放下手機,鍾戌初看了一眼時間計劃表,接下來需要忙碌的事情要更多了。
回到家中,莊籽芯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隻能對著電腦奮筆疾書,一連寫了三份稿,將原定下周的任務也全部做完。
每天她都會戳一下刀刀,了解一下公司的情況,重點是想知道冷哥氣消了沒有,那個客戶的事有沒有進展。
到了第三天,刀刀忽然打電話來,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姐,情況不妙。”
莊籽芯呼吸一窒。
刀刀繼續說:“對方律師堅持要求退還定金和賠償違約金,冷哥給他們安總打了好多電話都沒用,約對方出來吃飯,人家拒不見麵,而且話裏話外都在暗示……”
刀刀說了一半,忽然頓住。
莊籽芯急道:“暗示什麽?你一次性說完吧,我能受得住。”
“暗示……你‘這樣的人’不該留在公司。”刀刀急忙補充,“不是我說的你‘這樣的人’,是對方說的啊。”
莊籽芯聽完沉默了,這暗示……不就是叫她走人嗎?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知道要賠多少錢嗎?”
刀刀說:“具體要賠多少,我不清楚,但是聽說郝會計粗算了一下,七七八八超過三百萬。對方說要讓咱們記住這個教訓。拿錢辦事,就要懂規矩。”
莊籽芯愣住半晌,才問:“冷哥怎麽說?”
大約是為了照顧她的情緒,刀刀頓了頓才說道:“冷哥還沒有最後表態,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就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其實這個電話是冷哥讓刀刀打的,但是為了照顧莊籽芯的情緒,刀刀沒有明說。
莊籽芯再次沉默了。
刀刀見她半晌不說話,便又道:“姐,就算到最後不得已要離開公司,你也別沮喪,我這邊會幫你留意,看哪邊需要人。”
“好,謝謝。”莊籽芯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別謝了,我也幫不了你什麽忙,有什麽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我先去忙了。你保重。”
“好,謝謝。”莊籽芯重複而機械地回複著同一句話。
掛了電話,莊籽芯整個人綿軟無力直接癱坐在地上,她仿佛陷入冰冷的湖底,四肢百骸都透著涼意,一直冷到了心底。
這兩年,她沒日沒夜拚死拚活,抱著不“啃老”的決心,憑自己的能力好不容易賺了點小錢,不但擁有了一輛代步小車,還湊了個首付,在房價堪比天價的S市買了一套小公寓。
丟了工作,她每個月的貸款怎麽辦?
通過各種文章評論她獲得了大量粉絲,順利脫貧,雖然尚未致富,但是能在短短幾年內在S市這樣一個房價逆天的城市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房子和車子,比起其他人來說,她幸運百倍千倍。
但是粉絲的追捧讓她在某些時候會上頭,整個人飄飄然。曾經有網友指責她,小心禍從口出,她不以為然,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真的禍從口出。
莊籽芯給鍾戌初打了幾個電話,每次都是提示不在服務區,顯然他在第一時間將她的手機號拉入了黑名單。
無措之下,她隻能通過工作來麻痹自己。
這日,她寫好了軟文,正準備發表,忽然發現自己無法登錄“你霸氣水姐”這個賬號,連續輸了五次都提示賬號和密碼錯誤。
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她當即給刀刀去了電話。
電話裏,刀刀支支吾吾道:“姐,‘你霸氣水姐’這個賬號可能公司要暫時收回……”
“賬號要暫時收回?什麽意思?”莊籽芯的腦子裏一下子一片空白。
刀刀這次沒有回答,沉默以應。
莊籽芯差不多明白了,刀刀之前說冷哥沒有最後表態,實際已表了態。那日刀刀會主動給她打電話,怕也是冷哥的意思,無非是想讓她主動請辭。
“現在是誰在用這個賬號?”
刀刀蚊子哼般地回答:“運營一組馬組長……”
“馬浩磊?憑什麽是他接管我的號?”果不其然,一聽到馬浩磊接管了賬號,莊籽芯就跟奓了毛的貓一樣怒吼。
“他對咱們這塊業務一直虎視眈眈,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下子不正好乘虛而入。”賬號轉過去,對刀刀來說意味著他也要跟著一起轉去運營一組,雖然他很氣憤,很不樂意,但無能為力。
“冷哥在公司嗎?你幫我把電話轉給冷哥,我親自同他說。”
然而電話轉去之後,冷哥卻十分冷漠地回道:“小莊,雖然賬號是你一手創建的,裏麵的文章是你寫的,賬號的熱度是你辛苦弄出來的,但是根據合同規定,賬號及其下文章的版權都隸屬公司所有,你隻是負責替公司管理賬號的員工。”
莊籽芯忍不住脫口問道:“但是為什麽要把賬號交給馬浩磊負責?”
“為什麽不能交給馬經理?馬經理的業務能力有目共睹。”冷哥也毫不客氣道,“因為你的工作失誤,給公司的名譽和金錢帶來巨大損失,現在公司根據情況臨時調配工作任務有什麽問題嗎?”
換句話說,別說賬號交給馬浩磊,就是交給阿貓阿狗,那都是他冷昊天說了算。
喉嚨裏仿若堵著一個大鉛塊,沮喪地聽著手機裏傳來“嘟嘟嘟”
斷線的忙音,莊籽芯握著手機的手慢慢變得有氣無力。
眼下,她真正感受到了什麽叫作切膚之痛、剜心之痛。
“你霸氣水姐”這個賬號如同她的孩子一樣,她含辛茹苦,看著它從一棵小嫩芽一點一點慢慢成長為一棵茂盛的大樹,就在她滿心期待它會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之時,卻眼睜睜地看著它被人連根刨起、拱手送人。
她含著眼淚翻看著“你霸氣水姐”賬號下的每一條文章,不死心地又試了幾次密碼,當最後一次還是提示賬號和密碼錯誤時,她的眼淚再也禁不住狂湧而出。
而今這個賬號與她無關,仿佛這兩年來她努力過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她再也控製不住,捂著臉難過地失聲痛哭。
許久之後,莊籽芯冷靜下來,重新在電腦前坐好,然後給冷哥又去了一個電話。
冷哥看著熟悉的來電顯示,連掐了好幾次,但最終還是敗給了鍥而不舍的莊籽芯:“莊籽芯,你到底鬧哪樣?”
“冷哥,這事咱們能不能好好商量下?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先別急著把‘你霸氣水姐’這個賬號給別人操作,它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它好不容易長大卻去叫別人媽。鍾戌初的事,我再去想想辦法!”
冷哥這一次沒有罵她:“我都沒辦法,你能想到什麽辦法?”
莊籽芯深吸一口氣,道:“冷哥,客戶的解約和賠償要求不合理,我們公司隻是沒有順利開展營銷推廣而已,並不代表我們公司違約。我得罪了鍾戌初,我去賠禮道歉,請他諒解,這事與公司既定的其他項目是無關的,他們沒有理由要求解約賠償。我知道,按合約條款打官司,咱們公司未必會輸。你主要是不想失去這麽好的客戶,不想造成行業的不良影響。這事因我而起,對方無非是想消氣,既然他們想消氣,那我上門去求他們諒解,爭取繼續合作。如果我不能挽回,你再讓我走人,再把‘你霸氣水姐’收回去,行不?”
再三懇求下,她終於從冷哥的手上拿到客戶的聯係方式。
這日一早,莊籽芯洗幹淨臉,對著鏡子仔細化了個精致的妝容,一改這些天的頹喪。她對著鏡子看了又看,沉思片刻,用卸妝油將臉上的妝卸幹淨,重新化了個素顏妝。
她套了件黑色長風衣,衣擺過膝,整個人看上去優雅而莊重。正準備出門,忽然發現手中紅色的戴妃小包與今天的行程目的有些不符,於是她不得不舍棄她心愛的戴妃小包,從櫃子裏翻出來一個八百年不用的白色小布包挎上。
醜就醜,不配就不配。期望客戶看在她樸實無華的分上,能稍微開恩。
根據冷哥給的地址,“遠道文化傳媒”坐落於城中非常知名的一個文化創意產業園區內。那裏曾是一片廢棄的工業廠房,後來被改造成文化創意產業園區。
獨具年代感的紅磚黑瓦廠房,在經過一番整修改造之後,搭配著現代元素的超大落地玻璃窗、防腐木花架、鐵藝雕花欄杆等,形成一幢幢LOFT模式的辦公樓,不僅保留了獨有的工業時代印記,同時讓整個創業園區看起**流十足。
每幢小樓外披掛著成片綠茵茵的爬山虎,與暗紅色的牆磚相映,在秋日裏看起來如同春日般生氣勃勃。
莊籽芯仰著頭,順著指示牌,一路找尋著“遠道文化傳媒”,忽然視線範圍內出現一張超大超醒目的《伏魔傳》海報,正懸掛在正前方不遠處的一幢小樓外。
她盯著《伏魔傳》的海報愣了足足有一分鍾,她記得和《伏魔傳》相關的影視公司並不在這個園區。出於好奇,莊籽芯快步走過去,抬眸看向玻璃門外懸掛的銘牌,赫然寫著“遠道文化傳媒”。
若遠道文化傳媒是《伏魔傳》背後的潛在客戶之一,這就難怪冷哥選擇讓她滾蛋,也不願得罪客戶了。
她推開玻璃門,前台接待的是兩位漂亮的妹子。
兩位妹子上下打量著她,視線落在她肩頭的布包上,閃過一絲輕視,然後綻放出職業的微笑,詢問她找誰。
莊籽芯謊稱自己約了安總,但前台妹子也不傻,電話問詢之後,露著職業化的甜美微笑將她無情地攔在了門外。
或許是上天突然開眼憐憫她,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時,一位長相慈眉善目、體態渾圓的中年男子緩緩推門而入。
前台漂亮的妹子們一見到他,立即齊刷刷站直身體,優雅恭敬地說道:“安總好!”
甜美的聲音猶如春風細雨般浸潤著心底,嬌俏的麵容帶著和暖的微笑,與之前麵對莊籽芯的職業假笑,簡直是判若兩人。
安總親切地點頭微笑,正要闊步走進辦公室,莊籽芯看準時機迅速衝了進去,擋在他的麵前高聲叫道:“安總!”
“你、你是誰?”安總被這一聲驚嚇得聲音都在哆嗦,圓圓的眼睛上下掃視著眼前這個忽然躥出來、全身黑漆漆的女人。
莊籽芯禮貌地伸出手:“安總,您好,我是昊月科技的莊籽芯。”
安總和藹的麵容一僵,本能地將手往後一收:“原來是你呀。”
莊籽芯激動地說道:“安總您知道我?太好了。我今天來是想……”
她的話沒說完,安總便揮了揮肉肉的手掌,無情地打斷:“所有事已經跟小冷都說清楚了,由律師處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沒得商量。”
“安總,整件事其實是個誤會。我知道因為我的過錯,讓你們很為難,但是堅持解約的話,對我們雙方其實都沒有什麽好處……”莊籽芯的話沒說完立即又被打斷。
“我可看不出來對我們有什麽不好。”安總冷嘲一句。
莊籽芯還想再解釋,隻見“和藹可親”的安總衝著前台兩位漂亮妹子嚴厲地說道:“都愣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叫保安?”
“是。”兩位妹子嚇得花容失色。
“以後閑雜人等不要隨便放進來。”
“是。”兩位漂亮妹子迅速執行命令。
其中一位直接板著臉衝到莊籽芯的麵前:“這位小姐,沒有預約不能隨便進出我們公司,還請您出去。”
莊籽芯被隔開,安總轉身向裏間辦公室走去。
“安總,您真的誤會了……”莊籽芯見狀,連忙推開那位妹子追上去,孰料一著急,兩隻腳相疊打了個架,她就這麽毫無預示地向前撲了過去,撲通一下,直直地跪倒在安總的腳下。
這一舉動驚住了所有人。
莊籽芯心下一橫,就勢擠出了一點淚花道:“安總,給我一次挽救的機會吧,我去給鍾教授道歉賠不是,能不能別解約?”
她索性壯了膽,緊緊抱住安總的小腿,同時也扯住了他的褲管。
其實在來時的路上,莊籽芯就已經下定決心,無論用什麽辦法,她也要求得原諒。現在老天爺都幫著她跪下了,她還要猶豫什麽。
或許在別人看來,她這樣的行為很瘋狂,甚至有些低級,但是在不連累公司和同事,以及要回辛苦養大的“孩子”麵前,麵子又算得上什麽,那都是浮雲。
“你、你、你……想幹什麽?”安總驚嚇得聲音都變了調,雙手死死地拽住腰間的皮帶,生怕腳邊的莊籽芯突然發瘋將自己的褲子扯掉。
兩位前台妹子見狀,不知所措中夾雜著難以置信,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原本在辦公區域內安靜工作的員工,忽然聽見外麵吵吵鬧鬧,於是一個個好奇地看了過來。
接到呼叫的保安一走進來,見到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連忙衝過來一把抓住莊籽芯的胳膊:“這位小姐,請您起來。”
莊籽芯死死地扯住安總的褲腿,叫道:“安總,我求求你呀,再給我個機會……”
“你、你、你……怎麽會有你這種人?你給我撒手!”安總使勁想要抽回腿,還要顧及著褲子不被拽掉。
“你別碰我!你再碰我我報警告你非禮!”莊籽芯死命甩開保安,兩手死死抓著安總的褲管不放,要知道這一鬆手,合約和“孩子”就都飛了。
安總崩潰地怒叫:“現在是你在非禮我!”
莊籽芯淒淒慘慘地說道:“安總,您原諒我吧。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亂說話了,求您給我一個機會吧……”
安總快要窒息了,想他一把年紀,風雨歲月中,什麽場麵沒有見過,如今卻被這個小丫頭片子鬧得下不來台。他要是褲子被扯掉了,他的老臉往哪兒放?他不要麵子的呀!他真是慪得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
“你快給我閉嘴!閉嘴!還有你們,還不快給我把這個瘋子拉開!”
群眾在老總的怒吼聲中終於有了反應,一擁而上。
宣傳用的海報已經印出一部分了,離化妝品藝術展沒幾天了,鍾戌初今天剛好有空,到園區裏來看看工作進展。
這剛停好車子,便接到鄭師兄的電話:“戌初啊,林靈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折了胳膊,這會兒正在醫院裏打石膏呢,醫生說要靜養三個月,不能跟咱們一起去白平村了。你那邊還有什麽朋友願意一起去白平村嗎?最好是個女的,能吃苦耐勞,有愛心,估計守洛那邊有啥安排需要。”
“要女的?方便嗎?”
“人家林靈不就是女的嗎,現在這不是她去不了了嘛。”
“林靈姐跟著咱們一起都混了多少年了,早習慣了。這會兒上哪兒找個能吃苦耐勞的女的啊!算了,我回頭問問看,有消息我回你。”
“行。”
掛了電話,鍾戌初腦子裏開始搜索一連串人名,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到合適的人選。他正準備從通信錄裏翻找時,忽然一個微信消息彈了出來:“哥哥,人家想你了……”
不用點開信息,鍾戌初也能知道這條信息是誰發來的。修長的手指迅速滑過信息,當作沒有看見,然而緊接著又兩條信息過來。
“我知道錯了……哥哥,我以後再也不無理取鬧了。”
“哥哥,我們複合好不好?”
是他前女友盧允夏發來的消息。他直接將信息滑上去,沒有點開。
類似的消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來,長一點半年,短一點可能一個月,而最近隔三岔五就會發來。雖然他已經拒絕過無數次,可是她就是不死心。
不過三秒,她的電話又打來了。他掐掉,她再打來,反複幾次,他終於忍受不了接起,聲音生硬冰冷:“盧允夏,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你如果再這樣,我就把你拉黑了!”
“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電話裏盧允夏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硬著心腸說:“你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是最後一次,不要再給我發信息打電話。”說完,他毫不客氣地掛斷了電話。
可下一秒,他又收到了微信消息:“哥哥,我不會放棄的。”
這一次,他毫不猶豫地將那個甜美的頭像刪除拉黑,連同電話一起。
一段錯誤的開始,必須要正確地結束。
整理好心情,鍾戌初剛踏上灰磚鋪陳的台階,便聽到嘈雜的聲音從玻璃門內傳來。
他推開玻璃門,一進門便看見一個披頭散發、全身黑漆漆的女人抱住安總的腿哀求著,一幹人等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她從安總的腿上拽下來。
可是那女人不依不饒,雖有群眾攔著,但她還繼續往安總的身上撲過去。
他下意識挑了挑眉。
安總一看到鍾戌初,如同看到了救星,激動萬分:“戌初,你來得正好……”
“發生了什麽事?”鍾戌初走近,盯著跪在地上胡鬧的女人,黝黑的星眸泛起精光。
原來是她!鍾戌初微微眯眼,從第一眼開始,他便覺得眼前這個黑不溜秋的女人好像在哪裏見過,聲音也十分熟悉,尤其那幾近破音的尖銳聲調,沒想到竟然又是那個“鴛鴦鞋”。
上次在美院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竟然還有本事追到這裏來,真是勇氣可嘉。
莊籽芯正在竭力地甩開攔著她的保安,可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和這熟悉的名字,頓時安靜下來。她扒開披散的頭發瞄向走過來的身影,隻一眼,她便趕緊低下頭。
竟然是那個讓她咬牙切齒,逼得她走投無路的鍾戌初。
他怎麽會突然來這裏?他怎麽好端端的會出現這裏?難道……這個公司背後的資本,還有他一份?
她本能一個哆嗦。
可是他若是這家公司的一分子,自己花錢捧自己,為什麽還要拒絕她的采訪?這不是有病嗎?
她內心開始激烈地掙紮,是繼續求情,還是立刻爬起身走人?
不行!一想到他那副鄙夷的嘴臉,還將她的照片貼得整個美院的人都知道,叫她在這個家夥麵前低頭,那是絕對不行的。
若不是他在那個地下停車場羞辱她,她今天也不會淪落到臉皮連著裏子一起都不要了,跪在這裏撒潑求情。
頭可斷,血可流,威武絕對不能屈!
安總這會兒總算放下心,一邊提了提褲子,一邊深呼吸幾口氣,恰巧對上鍾戌初帶著探究意味的視線,立即解釋道:“這個瘋子,她就是那個……”
安總一下腦子卡殼,忘了莊籽芯的名字。
可不想鍾戌初卻微笑著說道:“我知道。我認識。”
女的,無良自媒體,即將麵臨失業,等於有求於人。
一連串的信息在鍾戌初的腦海裏浮現,忽然間他有了一個很不錯的想法。
暗室欺心,唯有回頭是岸。
他不由得輕勾了勾唇角。
自打鍾戌初進門之後,莊籽芯便有些打退堂鼓,準備悄悄地撤離。
趁著安總和鍾戌初說話的當下,她貓著腰一點一點往門外挪,正當要越過鍾戌初時,忽然她的風衣下擺被什麽東西用力壓住。
她使勁拽了兩下,卻怎麽也拉不動,回眸一看,壓著她風衣衣擺的是一隻擦得光亮到能照出人影的黑色皮鞋,而這隻皮鞋的主人正是鍾戌初。
“喂,鴛鴦鞋,你這麽大鬧一番,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當這裏是什麽地方?”鍾戌初嗬斥的聲音並不大,反而有些好聽。
“好帥哦……”
“聲音好性感……”
除了莊籽芯,在場的許多女性不約而同發起花癡,完全忽略了“鴛鴦鞋”這麽個重要的八卦信息。
原本有些畏縮的莊籽芯一聽到“鴛鴦鞋”三個字,整個身體猶如貓兒奓毛般猛地立起。她今天一沒有化妖豔的妝容,二沒有穿不一樣的鞋,三更沒有背她的香奈兒,為什麽這家夥還是能一眼認出她來?
為了確認,她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腳上的鞋,確認是樸實無華的回力小白鞋,她放心了。
她抬起頭,惱羞地扒開頭發,大聲道:“你踩到我的衣服了!”
鍾戌初低眉看了一眼,佯裝無意踩到:“抱歉。”他抬起腳並向後退了一步。
莊籽芯迅速站起身,一臉嫌棄地用力拍打著衣擺,趁著敵軍不注意,她轉身快步走向門口。就在她手指離著玻璃門把手僅有幾寸的距離時,她的衣領忽然被人從後方死死拽住。
鍾戌初如魔咒一般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不是還沒有鬧完嗎,怎麽這麽快就急著跑?你弄壞我鏡頭,理直氣壯同我爭執的勁頭可不是這樣。”
據說父親那邊已經施壓了,大抵是讓這個女人離開那家營銷公司。隻是沒想到她竟然敢上門來鬧事,膽有點肥。
既然送上門來了,他怎麽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他看向安總:“她是來幹什麽的?”
安總想了想回道:“來鬧事的吧。”
莊籽芯瞪大了眼,她哪裏是來鬧事的,她分明是來求和解的。
鍾戌初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莊籽芯,忽地唇角一挑,抓著衣領的勁道又加了一成:“那我倒要看看她怎麽個鬧法?”
“我沒有鬧事,我是來和解的。”莊籽芯被拉扯著衣領十分難受,“你快放手,你這樣對我可是人身侵害。”
“是嗎?你上門鬧事,有目共睹。我們還沒有打110報警呢,你倒先反咬一口。”鍾戌初手下的力道加重。
吃瓜群眾看著鍾戌初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抓著莊籽芯的衣領,一路將她拎進了隔壁會議室,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跟到會議室的門口,準備圍觀。
“我警告你,趕快放手,我要離開這裏,否則我要告你們侵犯我人身自由。”莊籽芯生怕衣服被扯壞,隻能順著力道向後退,可就在這時,風衣的腰帶在拉扯之間散了開來,風衣直接從她的身上被扯下。
眾人倒抽一口氣。
莊籽芯大驚,連忙抱著雙臂護著身前,瞪著眼道:“鍾戌初,你耍流氓!你不要臉!”
鍾戌初愣了一下。
莊籽芯從他的手裏一把搶過風衣,然後連退了幾步。
鍾戌初攤了攤手:“抱歉!”不小心扯下她的外衣,確實不是他的初衷,隻能說是一個意外。
莊籽芯抱著風衣直往會議室門外走,無奈群眾圍了一圈,堵住了去路。
身後鍾戌初的聲音傳來:“你不是說來談和解的事嗎?還沒談呢,怎麽能說走就走?”
“我不談了,行不?”莊籽芯咬牙切齒道。
“不行!”
莊籽芯回眸看向他,這男人有病嗎?
鍾戌初仿若吃定了她似的。
莊籽芯三思之後,咽下這口氣,穿上風衣走回會議室,拉開一個離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
圍觀群眾連忙跟著一起向前進了一步,將會議室大門堵得嚴嚴實實。
鍾戌看向助理,吩咐道:“小唐,去把張律師複印的文件給我拿一份過來。”
小助理應聲,連忙去找資料。
鍾戌初看向安總,問道:“你要一起談嗎?”
安總道:“這件事他們冷總找我談了八百回,都被我拒了。鍾先生那邊沒有指示,我這邊也不會有什麽動作。既然今天你來了,這丫頭又找上門,不如你看著辦吧。要是搞不定,我再來解決。”
“那倒不用,也不是什麽大事。”
“行,我還有個重要的事要處理,你先談,我稍後過來。”
安總離開會議室,鍾戌初將門關上,順手按下牆上的自動窗簾的按鈕。自動窗簾緩緩落下,蓋住晶亮的落地玻璃牆,將一個個意欲探究的八卦視線嚴嚴實實地擋住。
安總瞪了眼圍在會議室門的群眾:“一個個都不用上班嗎?”
眾人唏噓一聲,作鳥獸散開。
九月末的天氣,早晚有些涼,出門時需要穿一件外套,但白天溫度升高,就和夏天差不多。經這麽一鬧騰,莊籽芯剛穿上風衣便覺得熱,身前身後早生出一層密密薄汗。
她瞪了一眼坐在會議桌前的鍾戌初,他正目光森冷地盯著她看。
她心一橫,索性當著他的麵將風衣脫下來,頓時覺得涼快舒爽。
她瞪著鍾戌初,“啪”地一下將風衣扣在會議室的桌上,輸人不輸陣。
事情鬧成這樣,超乎她的想象,原本想著最多被趕出去,誰知遇到鍾戌初,竟然攔著她不讓走。反正想逃也逃不了,索性見招拆招。
鍾戌初忽然站起身來,一把將風衣奪了過去。
莊籽芯一見,臉都灰了:“喂!你搶我衣服幹嗎?”
鍾戌初冷笑一聲,開始翻找風衣的口袋。
莊籽芯衝過去搶奪自己的衣服:“你這是犯法,我可以告你!”
“你拿什麽告?這個嗎?”鍾戌初從風衣口袋裏搜出一支錄音筆。
莊籽芯一見,急道:“把衣服還給我!”
這時,會議室門被敲響,助理小唐拿著文件夾推開門走進來,恰好瞧見莊籽芯從鍾戌初的手中把風衣拿回來,眼神透露出秒懂的曖昧,邁著小碎步走到鍾戌初的跟前,將文件遞了過去。
鍾戌初一臉冷淡,翻開文件。
助理快步走出去,將門帶好。
趁著鍾戌初看起訴文件的當口,莊籽芯環顧了會議室一圈。
會議室四周的牆上掛滿了各種宣傳廣告海報,除了她熟悉的《伏魔傳》,還有知名的化妝品品牌“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主打修複和抗衰老,許多明星都很推崇,除了貴,沒有任何缺點,也是她最愛的化妝品品牌之一。
在一圈商業廣告中,有一張照片十分醒目,吸引住了她的全部目光。它並不屬於任何商業廣告,而是一張照片。
對,沒錯,一張與眾不同的照片。照片中是一群山區的孩子,穿著汙舊的衣服,背著書包相伴走在山路間,冬日陽光的照耀下,一個個笑顏天真爛漫的,如同天使一般,山間的草木即便已經是枯黃的顏色,但在這一張張笑臉的映襯下,仿佛是春日來臨,一片生機勃勃。
這張照片拍得十分好,隻需一眼,任何蒙上陰霾的心都會被那一張張笑顏治愈。
莊籽芯望著照片中孩子們一張張純真的笑臉,嘴角不由得淺淺上揚。
鍾戌初恰巧抬眸看見,便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那是去年他在白平村拍的照片。
他合上文件,修長的手指輕敲了敲桌麵。
莊籽芯回過神,一瞧見鍾戌初的臉,上揚的唇角立即拉了下來。
鍾戌初眉峰一挑:“起訴書收到了?”
莊籽芯撇了撇嘴,這不是問的廢話嗎?但是表麵上她還得裝出一副可憐模樣,聲音裏滿滿的委屈:“收到了……”
鍾戌初仿佛一眼就看穿她的偽裝:“正常點吧,不用那麽假,你蠻橫起來的樣子我都記著呢。”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莊籽芯嘴角抽了抽。
鍾戌初又道:“所以,咱們開門見山,說說你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怎麽個和解法。”
莊籽芯深吸了一口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著鍾戌初深深鞠了一躬,然後一臉真誠地說道:“對不起!之前就應該來向你道歉的。
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你當時正在上課,是我的失禮與魯莽,間接導致你的相機鏡頭損壞。是我的錯,對不起!”她又深深鞠了一躬。
鍾戌初凝望著她,她黝黑晶亮的雙眸裏沒有之前那麽多花樣,他相信,她的道歉是誠懇的。
“我個人接受你的道歉,但公司業務往來的事情我管不了。”
莊籽芯剛鬆了口氣,心又被懸起來:“你能不能幫我跟安總說說情?”
鍾戌初斬釘截鐵地回絕:“不能!”
鍾戌初一麵在手機記事本上敲打著文字,一麵漫不經心地回道:“如果你離開昊月,那解不解約是昊月和遠道的事,與你無關。”
“是,你說得沒錯。但是我需要這份工作,我不想放棄這份工作,所以我今天才會前來道歉。究竟要怎麽樣,才能讓遠道和昊月繼續合作?我一定盡力去做,當然,違法的事我是不會幹的。”莊籽芯咬著牙說完,手指緊緊地攥著。
內心的委屈莫名湧了上來,不知為什麽,她很怕在這個男人麵前哭出來,於是暗暗深吸了好幾口氣。
鍾戌初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急著回複她,而是按了一旁的對講機,把助理小唐又叫了進來,然後讓小唐擬一份合約。
小唐看著他手機屏幕上列的一些要求,不由得驚呆了。
這……不就是霸道總裁的甜蜜愛情契約?現在都是這麽玩的嗎?
小唐強抑著心中的八卦,又瞄了一眼莊籽芯。妹子素顏看著都這麽美麗,妝後一定更加無敵。
“呃……需不需要再加點其他什麽條款?”
鍾戌初想了想,道:“意思不變即可,其他你看著辦吧。一刻鍾後能給我嗎?”
小唐比了個“好”的手勢,用手機拍下屏幕上的內容,便如風一般迅速離開會議室,隨即外麵辦公室一片躁動。
約莫一刻鍾之後,小唐準時拿著打印好的合約進來。
鍾戌初看了一遍,十分滿意,然後將那紙合約遞給莊籽芯,道:“你隻要簽了這個,我就可以和安總去談談,遠道和昊月的合約也可以繼續。”
助理小唐十分體貼地將筆和印泥遞到了她的麵前。
莊籽芯覺得事情可不是像他的神情表露得那麽簡單,本能地警惕起來,她微微蹙眉,接過那張紙一看,抬頭赫然寫著“雇用合約”,時間為期一年。她往下繼續看條款,頓時,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了。
這哪裏是什麽雇用合約,這分明就是一份不可描述的“賣身契”。
最可恨的是,其中有一條明確規定,她這個“乙方”對於“甲方”鍾戌初的傳喚必須“隨叫隨到,不得違背”。什麽?難道她是狗嗎?還不得對外泄露合約內容,哈,這種丟人的契約,她怕是腦袋進水了才會跟別人分享。
她真是萬萬沒有想到,隻有狗血電視劇小說裏才會出現的那種情節,居然會發生在她的身上?這人怕不是這種電視劇小說看多了吧,不然哪裏來的這種靈感?真是令人惡寒呀!
她捏著紙和筆的手都在顫抖,然後不可置信地抬眸看了一眼鍾戌初,俏臉上淨是鄙夷和唾棄。
說完,還不忘上下掃視她一番,那鄙夷嫌棄的眼神真是絕了。
助理小唐一聽,兩眼“噌”地亮了,這兩人果然有奸情,霸道總裁的愛情套路,不都是從“口嫌體正直”開始的嗎。
莊籽芯嘴角抽了抽,覺得他的話是對她容貌的羞辱。高中時她還被模特經紀公司挖掘過,去拍過時裝雜誌的照片好嗎?
鍾戌初見她猶豫,雲淡風輕道:“如果你不想簽,我也不勉強,那你可以走了,就當今天我們什麽也沒有談過。”
此時此刻,鍾戌初驕傲挑眉的神態在莊籽芯眼中看來,便是“我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她咬了咬牙,道:“簽了之後,遠道和昊月的合約就繼續履行?”
“白紙黑字上麵都寫著,我騙你對我有什麽好處?”鍾戌初蔑視一眼,認為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
“行!我簽!”莊籽芯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兩眼一抹黑地簽了大名,並按了個紅手印。簽完,她的手指都在顫抖。
鍾戌初抽回那張雇用合約,看了一眼簽名,字倒是挺雋秀。他看向小唐:“上周我聽前台說,保潔劉阿姨生病了?”
小唐立即回道:“新招了一個,明天可以就位。”
鍾戌初點了點頭,忽然道:“哦,那現在讓她去把茶水間、洗手間都收拾一下吧。”
小唐目瞪口呆。
果然是霸總的套路。
莊籽芯不可思議地瞪向鍾戌初。
鍾戌初微笑著看著她:“好好幹,手機不要關機,我隨時會找你。”說完,他便起身離開會議室。
小唐一臉抱歉地看著莊籽芯:“莊小姐,這邊請吧。”
莊籽芯雙拳緊握,深吸了一口氣跟小唐離開。
在遠道全公司員工驚詫的目光下,莊籽芯咬緊牙根艱難地完成了保潔阿姨的工作,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時間,她頭也不回地迅速逃離。
遠道公司的員工望著她倉皇的背影,交換信息:據說這是小鍾先生的“那個”,為期一年。這一年,大家可必須得擦亮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