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化妝是最基本的社交禮儀
核桃全部打完後,莊籽芯才知道,原來剝核桃不隻是將種子剝下來,還要將裏麵的仁也一並剝出來,以供一些企業前來收購。
目前來白平村收購的客戶企業都是一些小廠,核桃精深加工的產業鏈是匱乏的,主要靠手工剝,這樣相對來說核桃仁的產量極低。不過,這同時也是白平村核桃的優勢,純手工剝出來的核桃肉散碎的少,能夠賣上更高的價格。
剝核桃仁可不是像正常吃核桃那樣,用核桃夾夾開,那樣剝核桃肉十分容易碎裂,且賣不上價格。
莊籽芯戴好手套,一手拿著核桃,一手拿著斧頭,看著竺溪孃孃和蘭姐雙手飛快砸核桃的模樣,她深深皺起眉頭。猶豫了很久,她發覺自己始終下不了手,她總是擔心斧頭下去,會不會把自己的手指剁了?
她對著斧頭看了看,鐵塊鋥亮如鏡,都能照出她有些泛紅的臉蛋。
修複麵膜已經用得快差不多了,撐不了兩天就要彈盡糧絕。如果再不去取快遞,她這臉上的微紅很快就要成為高原紅。
她深吸一口氣,舉起小斧頭就往核桃上砸去。
下手的同時,她握著核桃的左手本能鬆開,閉著眼整個人往後瑟縮一下,結果核桃沒有砸開,一斧子砸在了樹樁上。她嚇得嗷嗷直叫喚。
竺溪孃孃見著,直接鄙夷啐道:“喃個還是日膿日膿的?你閉個眼在那兒砸喃個核桃哩?你在砸錘子嘛?”
莊籽芯撇了撇嘴,拿起核桃,深吸一口氣,掄起斧子砸下去,快到核桃表麵時,她又收了勁,然後將斧口沿壓著核桃棱劈開,核桃應聲裂成兩半,可裏麵的核桃肉卻並不像竺溪孃孃和蘭姐她們那樣直接飛出來。
她琢磨著,隻能用手將核桃仁摳出來,結果核桃仁碎了一地。她歎了口氣,將核桃仁碎撿起來丟進一個小簸箕裏,那裏麵裝的全是碎掉的核桃仁。
她拿起第二個核桃砸成兩半,倒不出核桃仁,隻得用手指去摳,結果又碎了。
如此反複,經她魔爪被摧殘的核桃不下五六個。
她就想不通了,同樣都是把核桃砸成兩半,她怎麽就砸不出一個完整的核桃肉?
竺溪孃孃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拿起核桃說:“你這砸錯方向了。”
“眼要準,手要快。看清楚了。是這樣砸。”竺溪孃孃拿起小斧頭在核桃棱交叉的十字的方向輕巧一砸,核桃頓時裂成兩半,兩個完整的核桃仁掉落出來。
莊籽芯驚豔:“啊!居然是這樣敲開核桃。那我們平時為啥吃核桃的時候都是沿著這核桃棱弄開?”
蘭姐說:“你平時吃核桃要隨時準備一個斧頭在手邊嗎?”
“哦,也對。”
“憨憨。”
莊籽芯一下子找著了砸核桃的竅門,剝出來的核桃仁完整漂亮,雖然她還不能達到竺溪孃孃和蘭姐的手速,但這已經讓她開心不已。
她不忘拿出手機來拍照,將兩顆完整的核桃仁對著碧藍的天空,拍了一張意境滿滿的照片。
竺溪孃孃見著,又開始嚷道:“能好好幹活嗎?照你這速度,是要砸到半夜嗎?”
莊籽芯立即將核桃仁投入籮筐中,然後學著清宮劇裏小太監的腔調:“喳!小的這就砸起,娘娘您可別急壞身子哪。”
一板一眼的竺溪孃孃忽然被她這油腔滑調逗笑了。
這一笑,許久都停不下來,帶著蘭姐也跟著一起笑起來。
兩個人不約而同對著她啐道:“憨憨。”
莊籽芯立即回以二人憨憨的笑容。
這是這麽多天以來,兩位第一次對她算是和顏悅色。
“孃孃。”這時門外傳來程守洛舒朗的聲音,“什麽事情這麽好笑?”
莊籽芯下意識看向院門,視線穿過程守洛的身體,看向他的身後,發現隻有他一個人,心底莫名有些失落。
程守洛走過來,她立即獻寶似的將手中的核桃仁舉給他看:“瞧,這是我砸的。我現在一斧子能砸出兩個完整的核桃肉。怎麽樣?我厲害不?”
程守洛笑道:“厲害。在機場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很厲害。哈哈哈……”
“你這是故意逗我開心吧。”當時她穿著高跟鞋,箱子賊重,走一步喘三下。
程守洛笑道:“沒有沒有。”
“嗯哼!哼——哼——”雲姐突然大聲咳,打斷二人的談話。
竺溪孃孃一收到蘭姐的眼神示意,也立即大聲說:“阿洛,你找孃孃喃個事?”
程守洛這才想起來這裏的目的,他將手上的鑰匙遞給竺溪孃孃,說:“這是我辦公室的鑰匙,我怕我出克,萬一村主任他們有什麽事要進我辦公室。”
竺溪孃孃接過鑰匙:“你這準備上哪兒克?”
程守洛說:“我打算克一趟鎮政府,處理一些事。”
莊籽芯一聽程守洛要去鎮上,立即說道:“你要去鎮上,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程守洛驚訝:“你要去鎮上?做什麽?”
莊籽芯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在網上買了好多東西,已經到貨好幾天了,都在離這裏最近的鎮上的快遞公司裏放著呢。我想去拿一下快遞。”
程守洛說:“你早說呀。你早說的話,把地址寫給我,我早幫你取回來了。”
莊籽芯連連擺擺手:“不用不用,你把我帶到鎮上的快遞站點,我自己去取就好了。回頭你辦完事,再來接我就行了。”
程守洛說:“行,那你跟我走。不過你今天可能得要跟我跑一天才能回來了。”
莊籽芯說:“沒事沒事。”
現在她在哪裏待一天都一個樣,也不知道這裏的鎮上長啥樣,有沒有好玩的、好吃的,去看看也不錯。
她這心裏想得美滋滋的,但竺溪孃孃和蘭姐就不樂意了,兩個人的臉一下子拉得有三丈二尺長。本來二人那一笑,一聲憨憨,算是緩和了關係,這下瞬間又跌回了解放前。
竺溪孃孃和蘭姐兩人一心念著初初絕不能落入莊籽芯的魔爪,一個還沒擔憂完,這又來了一個程守洛。
別的不說,莊籽芯模樣確實長得俊俏,又能說會道,韌性好,這要是跟著阿洛一起上鎮上,兩個人待上一天,相處久了,說不準阿洛的魂都能給勾走,那叫昭如這孩子該怎麽辦?
她們兩人作為粉頭,那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肥水那是絕不能流入外人田。
蘭姐立即說:“快遞讓阿洛幫你取了帶回來,省事,你就不用跟著克了。”
“我怕我買的東西,阿洛他分不清楚。”其實莊籽芯心裏想的是,可不能讓他們看到她買的那些快遞。她還打算在快遞站當場就把那些外包裝拆了扔在那裏。若是叫他們看到她買的快遞,怕是要瘋了。
蘭姐說:“快遞公司跟阿洛辦事的地方又不在一起。你人生地不熟的,萬一你走丟了怎麽辦?”
莊籽芯說:“不會走丟的,我就在快遞公司等阿洛。”
阿洛阿洛,瞧瞧這一口一聲阿洛。
蘭姐頓時急了:“那也不成,怎麽能放心將你一個姑娘家丟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萬一出什麽事。”
“這……”莊籽芯算是聽出來了,蘭姐和竺溪孃孃這是不想她跟著程守洛一起去鎮上。雖然怕出事這話說得沒錯,但是她又不是幾歲的小毛孩,她是一個智商健全的成年人了。
程守洛說:“沒事,我先陪小芯把快遞拿了,然後我再去辦事,到時候小芯在門口等著我就行了。”
莊籽芯眼睛一下子亮起來:“那……現在就走?”
程守洛說:“嗯。你有什麽東西要帶嗎?”
“我就回去拿個包就行。”
“好,那我在南岔口等你。”
“嗯嗯。”莊籽芯迅速摘了手套,便要往院門外跑,突然想到什麽,連忙回轉身衝著竺溪孃孃和蘭姐笑道,“竺溪孃孃,蘭姐,等我晚點回來再來剝核桃,我先去拿快遞了。”
“哎——哎——”
無論蘭姐怎麽叫喚,莊籽芯一蹦三跳,頭也不回地衝出院門。
“孃孃,蘭姐,你們忙,我先克鎮上了。”程守洛笑著向竺溪孃孃和蘭姐告別,然後也快步離開。
這兩人前後腳一離開,蘭姐就焦急地說:“孃孃,你趕緊想個辦法撒。這要是阿洛也掉進克咋整?”
竺溪孃孃沉思幾秒,然後摘了手套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不一會兒,手機那端傳來鍾戌初的聲音:“孃孃,找我什麽事?”
竺溪孃孃問道:“初初啊,你現在人在哪兒?”
鍾戌初說:“我現在在西岔口這邊,看著忠叔他們搞路呢。”
竺溪孃孃急道:“你快別看了,你趕緊克南岔口找阿洛匯合。”
鍾戌初眉尾微挑:“怎麽了?”
蘭姐湊過來對著手機大聲說:“初初啊,你克就對咯,你再不過克,他們就要走咯。”
“他們?走?誰要走?走哪兒去?”鍾戌初一下子沒想明白,忽然意識到什麽,“是不是小芯又出了什麽事了?”
蘭姐說:“她沒出什麽事,她是要跟著阿洛一起到鎮上克。”
“上鎮上?做什麽?”鍾戌初眉心微蹙,心裏莫名慌了。
這是在村子裏待不下去,要離開了嗎?可是為什麽不同他說?
自打那天玩笑之後,這些天來,他很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絕不沒事找事刺激她。甚至為了照顧她的情緒,免得勞累之後還吃不上什麽好吃的,他還跟良叔一起去湖裏捕魚,然後把魚交給煒煒和開樂。
他也沒有刻意囑咐他們兩人,但是知道他們兩人一定會給她做些好吃的。
“好像是克拿什麽快遞。”
“拿快遞啊,有阿洛陪著一樣,不用我跟過去。”一聽到拿快遞,鍾戌初提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原位,“阿洛在反而好,我在的話,講不了兩句,我們倆就又要吵起來。”
他有些尷尬地扒了扒頭發,方才他內心慌亂無比,有些反應過激,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那麽緊張她會離開這裏。也許潛意識,他還是承認了,這人是自己利用不平等條約威逼來的。
蘭姐急得恨不得要飆髒話:“哎喲,阿洛等一下要克鎮政府辦事,她克快遞公司拿快遞,兩個地方又不在一起,萬一小姑娘家家人生地不熟的,走丟了咋整?”
鍾戌初笑著說:“她這麽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怎麽可能會走丟?”
榆木腦袋!
這回輪到竺溪孃孃也急了:“哎喲,你這憨憨喲,阿洛帶著她咋辦事啊?再說了,她這人是你帶來的,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咋向人家父母交代?”
鍾戌初抿緊薄唇,好像兩位長輩說得有道理。
“行,我馬上過去,我陪他們一起去一趟鎮上吧。”
聽鍾戌初這麽一說,這下竺溪孃孃和蘭姐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原處。
鍾戌初掛了電話,和忠叔交代幾句之後便趕往南岔口,到了南岔口,果然瞧見程守洛在那兒等著。
程守洛一見著他便道:“西岔口那邊鋪得怎麽樣了?我今天還沒來得及過去看看呢。”
鍾戌初說:“已經鋪得差不多了,到晚上應該能全部鋪完,明天開始鋪北岔口。”
程守洛說:“比我想象中的進度要快很多。”
鍾戌初說:“嗯,要不了幾天,月底前肯定全部完工了。你等一下要去鎮政府?”
程守洛點頭:“嗯。”
鍾戌初說:“我今兒聽忠叔說什麽修路造橋的款項還沒下來,是前段時間你說的那個另一部分的錢嗎?”
程守洛點點頭說道:“是的,我打了好幾次電話,對方說電話裏說不清楚,所以,我打算今天親自去鎮政府問下什麽情況。”
鍾戌初說:“這個按理說是已經批示的,上麵不應該扣押才對,去問一下也好,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你也別太著急了。錢不夠,你跟我們哥幾個說。”
程守洛點了點頭,說:“錢夠的,你們之前幫忙籌的資還有。”
“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不用,小事。”
鍾戌初抬眸望向下方。
南岔口是整個村子通往村口的核心岔道,就在幾天前,這裏還是一片坑窪不平的泥土路,眼下,已是幹淨平整的水泥路。
過幾天,電力公司的人還要過來埋線,每隔二三十米,單側都會安裝太陽能路燈。
“哎?這裏,圖紙上有沒有計劃建一個公共洗手間?等後麵要弄民宿的話,這裏需要弄成一個中轉休息站。”
程守洛道:“有的。圖紙應該要出來了,回頭我去催催。之前我們商量過,等圖紙出來後,還要在村裏開一個大會討論第一批民宿由誰家開始帶頭改建的問題。”
鍾戌初點點頭:“我都已經開始期待未來的白平村了。你看這路,修得多好。現在就差西岔口和北岔口,最多再過幾天,到月底整個村子的路一通,大夥兒不論是出行還是上下運輸貨物,就更加方便了。”
程守洛感慨道:“要不是你們幾個幫忙出謀劃策,又拉來了一些集資,這路也許就修不了這麽寬。”
鍾戌初說:“你啊你,老說這個就沒意思了。我們幾個老早就想好了,要在這裏先占塊最好的地皮,占據這裏整個山頭最好的風景,開一家超級民宿,然後坐著等收錢,收到手軟。”
程守洛笑了,笑容明朗,發自肺腑,這笑容不僅包含對兄弟的感恩,同時還飽含了對未來的期許,期待阿初口中的那一天盡快到來,這樣他心裏的擔子才能夠卸下。
鍾戌初又說:“等到了鎮上,你去鎮政府辦事,我陪莊籽芯去拿快遞,免得你不放心她。”
“行。”程守洛頓了一下,忽地反應過來,“哎?你怎麽知道小芯要去鎮上拿快遞?”
“竺溪孃孃和蘭姐大概是不放心她,給我打了電話。”
程守洛失笑,直搖頭。
鍾戌初望著李昭如家的方向,凝眉:“她怎麽還沒來?”
程守洛說:“她說她回去拿個包就來,這有好一會兒工夫了。”
從竺溪孃孃家出來之後,莊籽芯便激動地一路小跑回李昭如家。
許是跑得太急,邁進李昭如家門,她便上氣不接下氣。
這大半個月來,她每天跟著竺溪孃孃和蘭姐上山下山,不僅適應了高反,就連體能也一下子鍛煉上來。原來每天隻能勞作上午半天,這下午半天就廢了,而今她能撐下大半天來。
剛才這一下激動,她忘了可能會再次引起高反,這一路小跑回來,果真一陣頭暈目眩,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她脫下身上的運動套裝,這是之前鏟豬屎時報廢的衣服,如今隻能被她當作工作服來穿。她打開衣櫃,翻出一件仙女氣十足的白色連衣裙換上,然後又脫下解放鞋,換上放在角落裏安靜沉睡了半個月的複古高跟鞋。
她在鏡子前美滋滋地轉了兩個圈,披上寬大的圍巾,忽然瞧見鏡子裏光潔的皮膚上除了雙頰帶著點紅暈,找不到一丁點脂粉的色彩。
這兩抹紅,可不是她刻意化了素顏妝的效果,她根本就沒有化妝,純素顏。
這臉上的兩抹紅,再曬下去,怕是很快要成為高原紅了吧。
曾經堅持“不化妝不出門”的小仙女,竟然因為努力生活變得這麽糙了。
待會兒還要去鎮上,這可是她第一次去鎮上。
她可是曾經立誓:每到一個新地方,必須要成為那條街最靚的仔。
眼下麵容如此清湯寡水,這完全不符合她的人設。
不行,她今天一定要化上精致的妝容去鎮上。
可程守洛還在南岔口等著她,現在化妝鐵定是來不及了,她想了想,隻能將所有化妝品帶在路上。於是,她又提上她的小化妝包,這才匆匆出門。
快到南岔口的時候,她遠遠瞧見一個熟悉頎長的身影立在程守洛的身旁,走近一看果真是鍾戌初。
這兩三日忙得天昏地暗,幾乎見不著他的人影,這突然出現在眼前,她竟然有些莫名的緊張,腦海裏甚至忍不住跳彈出那日並坐在核桃樹下的情景,但很快又被他鄙夷的嘴臉取代。
她總覺得他哪裏不對勁,目光盯著他的下巴看了好久,赫然發現他今天竟然刮了胡子。
她再仔細看了看他的頭發,果然也比之前短了一些,隻是耳根的頭發如同狗啃似的參差不齊。這鋸齒一樣的平整度,怎麽看怎麽像是自己用剪刀隨手剪的。
也虧了他這張臉長得夠好看,否則是經不起他這麽造。
鍾戌初正和程守洛談著事,說著說著,忽然視線範圍內飄來一團白色的棉花雲,亮得奪目。他定睛一看,是那個每天都要折騰幺蛾子的莊籽芯沒錯了,除了她之外,沒人會在這裏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
今天一早,他明明見她穿著一身髒粉的運動套裝,這會兒怎麽就忽然變成一身純白色的長裙了?
他眉心一蹙,直擊靈魂發問:“你該不是回去換了身衣服吧?”
為了堅守“和平”“和諧”共處的原則,他還有一句“不是要去鎮上嗎,你怎麽還有時間換衣服的”生生咽在肚子裏忍住沒問。
“我那套運動服都變成了打粗幹農活的工作服了。馬上要去鎮上拿快遞,我總不能穿得像個土撥鼠吧,當然要換身幹淨的衣服。”
“白色,可真的幹淨!”鍾戌初的視線又落在她腳下的複古高跟鞋上。
莊籽芯低眉瞅著腳下的高跟鞋,說:“我這身裙子不能配運動鞋。再說我那雙鞋,你並沒有替我刷得很幹淨。”
鍾戌初嘴角微微抽搐:“你開心就好。”
莊籽芯忽然賊笑一聲:“是啊,我很開心。畢竟有人非常聽話地刮了胡子,剪了頭發。”
鍾戌初當即嘴角微微**。好氣哦!
程守洛笑著打圓場:“穿著挺好看的。去鎮上穿好看點,沒錯。”
莊籽芯拉過程守洛,笑著說:“走走走。不理他。”
鍾戌初暗歎一口氣,開始懊惱:他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嘴就是這麽賤?一見著她就忍不住開始批評,他腦子裏是裝了自動噴淋係統嗎?
“要想富,先修路。站在這裏,我才能對這六個字有更深刻的理解。你看這路鋪得多好。我來這裏也沒多久,就大半個月吧,這麽短的時間,和我剛來的時候整個不一樣了。”莊籽芯一邊走著,一邊感慨白平村裏的變化。
程守洛笑著說:“會越來越好的。”
原本通往家家戶戶的土路兩邊全是荊棘雜草,一到雨季,大雨無情地衝刷著路麵,泥土大量流失之後,會在路麵形成大大小小的泥坑。村民們出行都十分困難,更別說運輸貨物。如今不僅兩邊的荊棘雜草被清理幹淨,路麵的土坑也被逐一填平,鋪上碎石地基後再進行水泥澆灌鋪設,一條條灰白平整的水泥路在村裏縱橫交錯。
莊籽芯說:“大樹跟我說了,你想把白平村打造成一個人文無幹擾、生態無破壞的鄉村文化旅遊景點,打算將村子的房舍逐漸改造民宿。阿洛,我支持你哦。回頭我可以幫你參謀參謀,我莊籽芯別的不行,吃喝玩樂是最拿手的。”
程守洛笑著道:“感謝感謝,你不提啊,後麵我都要厚著臉皮請你幫忙呢。”
莊籽芯說:“瞧你這話說的。隻要你開口,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幫。”
程守洛說:“我代全村人先謝謝你。”
走到村口的停車場,這裏與之前莊籽芯來的時候相比也大變樣,平整的水泥路將村裏的小道和盤山公路銜接起來。
莊籽芯忽然回頭,發現鍾戌初一直跟在她和程守洛的身後,於是問道:“高嶺之花,你怎麽一直跟著我們?”
鍾戌初說:“什麽叫我一直跟著你們。許你上鎮上,不許我上鎮上?你再叫我高嶺之花,我以後就叫你‘裝自信’。”
“哦,叫吧,我不在乎,本仙女的自信從來就不是裝的。哼!”
莊籽芯昂首闊步走向車子。
車子開出沒多久,莊籽芯坐在後排,打開自己的化妝包,開始化妝。
鍾戌初坐在副駕座猛一個回頭便瞧見她的操作,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嘴角抽搐:“你怎麽又開始化妝了?”
她反駁:“怎麽叫又開始化妝了?我本來就是一直化妝的,隻是好多天沒化妝而已。”
“唉……”他搖了搖頭,忍不住歎息,“容貌焦慮症應該是種精神疾病了。”
“呸!你懂什麽是容貌焦慮症?我又沒有靠整容來獲得安全感。化妝不僅是基本的社交禮儀,它更是一種自我尊重/自我勵誌。懂?”
“不懂。我隻知道,某些人站在豬圈門口還要照鏡子。”
“你懂什麽!”她故意將沾了粉底液的美妝蛋,對著他的臉蓋過去,嚇唬他。
他毫不客氣一把將她的美妝蛋奪了過去,作勢要扔向窗外。
她叫著:“鍾戌初,你今天要是敢把我的美妝蛋扔出去,我跟你講,你今天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輛車。”
“是嗎?我看我今天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輛車。”他長臂一揮,要將美妝蛋扔出去。
莊籽芯急了,伸手就要拉扯鍾戌初的頭發,鍾戌初躲得快,但還是被拉扯住衣服。
程守洛怕再不說話,兩個人能在車子裏打起來,到時候不是鍾戌初一個人別想活著離開這輛車,怕是他們三人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
“哎哎哎,你們兩個真是的,一言不合就開吵,今天還打上了。
都給我坐好,等一下走盤山路,有你們兩個暈頭轉向的。”
莊籽芯鬆了手,氣得靠坐在左側,離著鍾戌初遠遠的。
鍾戌初也覺得鬧夠了,於是將手中的美妝蛋扔給她,嘴角微彎,譏笑她:“憨憨。”
莊籽芯看著彈在座位上的美妝蛋,衝他翻了個白眼,不與他計較,然後迅速拿起美妝蛋繼續化妝。
盤山公路不僅令人眩暈,還讓人耳鳴。
莊籽芯手中的化妝刷有好幾次沒有抓穩,差點戳在臉上,折騰了近半個小時,她總算是將一個淡妝化出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妝容裏重要的長睫毛,是沒有辦法刷了。
鍾戌初時不時透過後視鏡,偷瞄她化妝,看到她化完妝之後,一點也沒有想象中的糟糕,他不禁開始欽佩她了。
這種蜿蜒急轉的盤山公路,她竟然可以坐在車上完成一個還算精細的妝容,也算是天賦異稟了。
開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車子終於漸漸平穩下來。
莊籽芯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搖下窗戶,一個藍色的路標牌出現在視線範圍內,上麵赫然寫著“響銀鎮”三個大字。
莊籽芯一看見指示牌,立即興奮地叫道:“這個鎮的名字起得真好,聽起來就是那種很有錢的樣子。銀子與銀子互相敲打,當當響,十分有畫麵感。這裏原來是不是滿大街的銀子?”
程守洛一聽忍不住大笑開來,說:“嗯,差不多,這裏在很多年以前,家家戶戶都是依靠製作銀器為生,銀器敲打的聲音很響,所以取名叫響銀鎮。從明清戰亂,到後來,時代變遷,這裏大部分的人都不怎麽打銀器了,開始改做其他營生,隻有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家比較出名的老字號招牌還在堅持。”
“哇,沒想到我這麽厲害,一猜就猜中了。”
“這裏的雪花銀非常有名,得空的時候,你可以去‘李滿銀’老字號銀樓看看。”
響銀鎮的名字雖然響亮,但街道兩房的房屋有些破舊,門麵房幾乎沒有什麽華麗的裝飾門頭,牆壁灰白,參差不一。
好一點的商家豎了門頭招牌,差一點兒的店鋪便是老板隨手在牆上或者門頭上寫上幾個大字,算是有了店名。例如,街對麵的米線館,沒有門頭,隻有牆上掛著一個手寫著“木氏米線”的木板招牌。
旁邊的小餐館,在玻璃門頭貼了“頂好小吃”四個膠字,半扇玻璃門上貼了兩個字“盒飯”,比門頭還大上了一個字號。再隔壁過來一個修車補胎,什麽招牌都沒有,反正是個人明眼一看,就能知道老板是做什麽行當的。唯一看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門頭招牌,也就是程守洛方才說的一家老字號銀鋪,名曰“李滿銀銀樓”。
讓整條路增添色彩的隻有路兩邊的行道樹,莊籽芯能認出來的有銀樺樹和冬櫻花。
這些樹應該有些年頭了。
冬櫻花樹枝繁葉茂,樹冠在不算寬的道路上麵交連。再過一個月,冬櫻花便要進入花期,盛開之時,這條路上的景色一定很美。
莊籽芯原本以為鎮上會像麗江那樣,擁有各式各樣的小店鋪,可以逛逛。可能是她想得太過美好,這裏不是發達的華東區S省,也不是麗江那樣的旅遊景點,隻是國內成千上萬中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小鎮。
張眼望過去,想找一家奶茶店,那些熟悉的爛大街的奶茶店門頭並沒有出現在視線範圍內,莊籽芯的內心是有些失望的。但是看著街邊的米線店,她就像是個不安分的哈士奇一樣,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好想吃。
鍾戌初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說:“等陪阿洛去完鎮政府,再帶你去吃這裏最好吃的米線。”
莊籽芯立即趴向前方的座位,一臉諂媚:“真的?”
一提到吃,她便兩眼放光。之前在路上與鍾戌初互杠的場麵,當即從她的腦子裏自動清零,此時此刻,鍾戌初在她的眼裏,就跟路邊的冬櫻花樹一樣,美麗又可人。
鍾戌初抿了抿唇,笑意盡藏眼底。
響銀鎮的鎮政府大樓離著近,過了紅綠燈,拐個彎便到了。
油漆斑駁的鐵門進去之後,院內正中央的空地升著一麵鮮豔的國旗。正前方是一幢凹字形的辦公大樓,細小的長方形白色外牆瓷磚和深藍色的鋁合金玻璃窗,基本是鄉鎮建築的統一審美和標配了。
下了車,莊籽芯和鍾戌初便跟著程守洛爬上二樓。
長廊盡頭的最裏間,是財務室。財務室裏隻剩下一個會計在辦公,另一位在出外勤。
莊籽芯隱約聽見那位會計說:“還沒下來呢,具體什麽情況,你可能要去問馬主任。”
程洛守問:“馬主任在辦公室嗎?”
會計說:“應該在的吧。你去他辦公室看看。若是不在,你打個電話問問。”
沒一會兒,程守洛便出來了。
莊籽芯跟著他折回,往回廊的另一個方向走去,到了中間樓梯口,鍾戌初便拉住她,沒再往前。
程守洛推開其中一扇門,進去沒一分鍾很快就又出來,站在回廊上打起了電話。
這時,樓梯上爬上來一個人,與莊籽芯迎麵相撞。
莊籽芯眈了他一眼,是一位年紀約莫六十歲的大叔。
忽然,靜謐空**的辦公大樓裏,響起一陣巨響的手機鈴聲,震得莊籽芯的心髒“怦怦怦”跳個不停。
這人皺了皺眉頭,從口袋裏摸出電話眈了一眼,並未接,就這麽隨手將手機又放回褲兜裏,任憑那手機響個不停。
走廊另一端的程守洛,許是聽見了鈴聲,即刻掛掉,走了過來:“馬主任!”
馬主任又是眉心一皺,不悅的神情很快消逝,臉上露出公式化的官方笑容:“小程啊,進辦公室再說。”
莊籽芯看著二人相繼走進辦公室,出於好奇心,她跟過去。透過門縫,她瞧見那位馬主任往茶杯裏倒滿熱水,然後在辦公室桌前坐下,優哉遊哉地喝起茶來。
她還想走近,聽聽程守洛要和這位官腔十足的馬主任說些什麽,這時,緊隨其後的鍾戌初一把拉住她,衝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太靠近門口。
於是,她便往一邊退去,保證不在門縫可見的視線範圍內。
不一會兒便聽見裏麵隱隱傳來兩人的對話。
程守洛:“馬主任,戶戶通路計劃的剩餘工程款……”
程守洛話還沒說完,馬主任打斷他,說道:“哎呀,那個工程撥款不是我們不發,是真的沒下來。下來了,我們幹啥子不打給你們?
我們扣著有什麽意義?沒得意義。”
程守洛說:“可是離上一筆工程款到賬,差不多快有兩三個月了……”
馬主任說:“我曉得,曉得。但是錢沒到賬,我們拿什麽打給你?你要知道我們整個雲南,整個麗江,整個響銀鎮,可不止你們一個村子在申請戶戶通路計劃,一個個都要排隊的嘛。你以為我不著急?我比誰都急。我恨不得我們響銀鎮下麵的所有村子,全都跟華東的沿海地區一樣,個個都是模範村。”
程守洛一陣沉默,然後又問:“那之前我提交的旅遊規劃方案,上麵有批示嗎?”
馬主任喝了一口茶,將茶葉吐在杯子裏,說:“小程啊,我已經替你催過好多回了,上麵還沒批,我也沒辦法。以我工作這麽些年的經驗之談,而且之前我都給你說過好幾回了,這麽大的投資,你最好還是要多想想辦法,不能完全依賴於上麵,得聯係一些知名的企業過來進行投資。有了這些投資,我們這邊再一起聯動,事情就好辦了。”
程守洛說:“那要不馬主任你幫我向縣裏再打個電話?問問?”
馬主任頓時拉下了臉:“小程,你這是不信任我嗎?”
程守洛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馬主任說:“為了你的事,我今天上午還跟劉書記溝通過……”
兩人的交談聲不輕不重,隱約能聽到個七八成。
莊籽芯越聽眉心皺得越緊。
這個馬主任從頭到尾就是在打官腔,若是真像他說的那樣有心的話,應該順手打個電話去縣裏問一問。可他偏偏不,就一直在那裏打著官腔,說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這些個理由恐怕他早已記得滾瓜爛熟。
這些她以前在雜誌社工作時見多了。
不一會兒,馬主任起身送程守洛到了門口。
兩人告別寒暄後,程守洛出來了。
莊籽芯看得出來,程守洛的臉上盡是失望與失落。
然而在看到她的時候,那灰暗的麵容一下子又變得明朗起來,唇角邊綻放著特屬於他程守洛式的暖心笑容。
之前在跟隨竺溪孃孃和蘭姐她們打核桃的時候,她聽到很多有關他的事跡。
他回鄉任村支書後,不僅帶領全村人開荒山,發展以核桃為主的生態種植業,還發展林花、林藥、林菌等其他林下經濟,隻用了短短的三年時間,便讓白平村這個人口不足500人的貧困小山村,人均發展核桃樹達到了18畝,成為全縣核桃樹擁有量第一村。
正因為程守洛的堅持與努力,如今的白平村是一個“青山綠水皆為金”的美麗自然生態村。
去年,白平村人均年收入達到了5000元,比國家最低標準還多了一些。
5000元這個數,在S省內隨便一個城市看來,都是很不起眼的小數目,可對白平村的人來說,卻是一個巨大的數額,幾近是往年的3倍,這是白平村人曾經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莊籽芯在了解之後,對程守洛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一發不可收拾。
敬仰之下,她更多的是無限感慨。
國家一直在大力開展扶貧工作,許許多多基層工作人員甘願不求回報,無私奉獻自己的心血與汗水。
程守洛就是這樣一個極不起眼,卻始終甘之如飴默默奉獻的基層村幹部。
莊籽芯很難想象年收入5000元是怎樣一個概念,她隻知道,5000元也許隻是她一個月工資的零頭。
她不知道讓白平村全村脫貧,程守洛和其他村幹部需要付出多少的汗水與努力,但是她知道,將一顆顆青黑的果實從核桃樹上打下、剝皮、剝殼,變成一粒油亮飽滿的核桃肉,再到運出這座大山,需要付出多少時間、勞力和心力……為了防止白平村返貧,奪取脫貧攻堅的最後勝利,程守洛對白平村不斷有新的規劃。這規劃中的第一步便是需要修橋造路,讓村子裏的每一條道路都變得寬闊平坦,讓家家戶戶門前都變得幹淨整潔,可沒想到扶持的最後一筆款,等了兩三個月都沒有到賬。
她不敢多問,隻是綻放著最真誠最燦爛的笑容,等到下了樓,出了鎮政府大樓,她才敢給他打氣說:“別喪氣,過幾天要是還不到賬,我陪你去縣裏問。這個馬主任一看就是要退休了,你看他,喝茶的姿勢都透著一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味兒。”
鍾戌初斜睨她一眼:“就你知道。”
“去!”莊籽芯啐他一口,不理他,繼續問程守洛,“阿洛,修路還差多少錢?”
鍾戌初說:“別問,問就是你掏不起。”
莊籽芯翻了個白眼,說:“我又沒問你。話說,你怎麽不幫忙想想辦法?”
鍾戌初冷哼一聲:“幼稚!”
這時,程守洛笑著解釋道:“阿初他們已經幫了我們白平村很多忙了,如果沒有他們幾個,也就沒有今天的白平村。這次全村戶戶通路計劃,有一部分錢就他們幫忙籌到的。他們幾個不隻是出錢出力,連人都算半紮在這兒了。”
鍾戌初輕敲了敲莊籽芯的腦袋,說:“聽見沒有?”
莊籽芯拍開他的手,摸著腦袋,然後抬眸看向鍾戌初。
從第一天認識他開始,她便覺得他毫無人性,不但從來沒有一句好話,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尤其是經曆了鏟豬屎那件事,若不是她還能克製理性,怕是要將他埋豬屎坑裏,同歸於盡。
可是這大半個月經曆下來,雖然每天都在與他鬥嘴,但是隨著對很多人與事的了解,她突然發現,他與她想象中的那個他,完全不一樣。
就眼下,他即便是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她都會覺得眼前有道光打下來照亮了他,他人不僅變得比以前更帥,甚至還有點可愛。對,就是可愛。
這樣的可愛,也許是來自人性的光輝。
鍾戌初眈了她一眼,問:“你看著我幹嗎?沒見過帥哥?”
“嘁!”她回過神反譏,“老套!”
程守洛看著兩人,笑了笑,然後又歎了一口氣說:“其實馬主任有些話說得很對,不能一直想著等上麵給扶持,還是需要我們自己多想辦法,多吸引投資。”
鍾戌初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走,先去吃飯,吃飽了肚子再想法子!”
莊籽芯立即高興地說道:“你說了請我吃米線的。”
鍾戌初說:“吃貨!一提到吃,看把你高興的!今天中午我請客,盡管點,隻要你吃得下。”
“等著!我一定讓你大出血!”
三人往車子走去,這時,幾位熟悉的老人家迎麵走來。
程守洛一看,驚道:“山爹爹,平爹爹,貴伯伯,你們怎麽到鎮上來了?”
程守洛口中的“山爹爹”本名王鎮山,是白平村的前任村主任;“平爹爹”本名程奉平,與程守洛是本家,是程守洛的三叔爺爺;“貴伯伯”本名王富貴,是竺溪孃孃的老公王富祥的大哥,與麗芝孃孃是夫妻。
鍾戌初見著三位,跟著程守洛十分恭敬地叫了一聲:“山爹爹,平爹爹,貴伯伯。”
王鎮山、程奉平和王富貴三人本來走得好好的,突然撞見程守洛和鍾戌初,著實大吃一驚。尤其是程奉平,麵部神情扭曲,仿佛“做了虧心事,遇見鬼敲門”似的受到驚嚇。
王鎮山含糊其詞:“我們上鎮上來買點東西。”
程守洛便道:“買東西,你交代一聲我和阿初,或者其他人不就行了,哪還要親自跑一趟。”
王富貴堆著笑臉說:“沒事沒事,我們就是出來走走,挺好。”
程奉平從頭到尾不說話,一直躲在王鎮山身後。
三位長輩目光閃爍,似乎不大願意與程守洛和鍾戌初多作交談。
王鎮山說:“你們忙你們的事去吧,我們繼續轉我們的。”
說完三人急匆匆地離開。
鍾戌初望著三位長輩離去的方向,再看看身後的鎮政府大樓,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對。
程守洛也回眸看了一眼鎮政府的大樓,與鍾戌初視線交匯,最後什麽也沒說默默上了車。
在上車之前,莊籽芯忽然拉住鍾戌初走到一邊,問:“那個……村子裏修路還差多少錢?”
鍾戌初說:“剛才不是說過了嗎,讓你別問。”
“怎麽就不能問了?”莊籽芯忸忸怩怩。
鍾戌初眉峰一挑:“幹嗎?你要捐款?”
“可能我的錢也不是很多吧,但是我想為村裏出份力。”
“你省省吧。好好把錢存起來,別忘了,你還欠我很多錢呢。債務還清之前,別想著其他事。”
鍾戌初正要拉開副駕駛室的車門,莊籽芯搶先一步占了位置,將鍾戌初趕到了後座。
鍾戌初抿唇,眼底含笑,乖乖坐到了後座。
莊籽芯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問兩位:“剛才三位長輩是誰啊?”
雖然她來了有大半月之餘,但是村裏幾百戶人家,並不能一一熟識。
程守洛向她一一做了介紹。
莊籽芯點了點頭,忽然說:“阿洛,別怪我多嘴。就是……你們不覺得他們三個中老年男人一同出來轉,哪裏怪怪的?這條路邊上也沒什麽可轉的。”
除了鎮政府大樓,就是一個鎮醫院。
三位長輩精神抖擻,一點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再說他們“轉”
的方向也不是醫院的方向。
程守洛看向左側倒車鏡,三位長輩的身影在倒車鏡裏漸行漸遠,順著鎮政府大樓的方向,拐了個彎便消失在倒車鏡裏。
他又看向後視鏡,與鍾戌初的眼神交匯。
鍾戌初便道:“村子裏的老人家年紀大了,沒什麽事做,出來轉轉,不足為奇。”
莊籽芯說:“大哥,最近是秋收季節,前村主任和叔爺爺看著年紀大一點,也就罷了,可是那位富貴大伯,和祥叔差不多年紀,不是應該在村裏農忙或者幫忙鋪路嗎?他怎麽還能有時間,陪兩位老人家上鎮上來轉轉?再說,這裏離白平村開車要兩個多小時的路程,來回就是五個小時,一天都沒有了。這裏是隨便出來轉轉的地方嗎?”
三位長輩確實不是出來閑逛的,他們的目標是身後的鎮政府大樓,至於他們上這兒來有什麽目的,顯然是與白平村裏目前的基建項目相關。
莊籽芯見兩人沉默,便揮了揮手說:“唉,算了,當我什麽都沒問。”
她看出來二人不想說,定是什麽犯難的事。算了,不說就不說,反正也不是她該操心的事。
程守洛長舒了一口氣,發動了車子:“先去吃飯,然後陪籽芯去拿快遞,拿完快遞,就要麻煩籽芯陪我去采購一些東西。”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