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最後一次

努力壓製的情緒隻維持上一分鍾,就在厲列儂說出的那句“早點回去,我明天處理洛杉磯這邊的事情後會到拉斯維加斯走一趟。”

聽聽,這話多麽的模式化。

嘴唇湊近電話傳音器,大聲的:“少和我來那一套,對了,我一直知道你討厭我喝酒來著,現在你給我聽好。”

嘶聲揭底:“所有你討厭的我今晚都會一一做上一遍。”

說完,連翹關掉手機,腦子裏瘋狂的收集所有厲列儂討厭她做的。

扯下耳環,耳環往垃圾桶一丟,心裏發誓她一定要喝到那杯最大杯的啤酒。

丟完耳環,連翹被忽然冒出的人嚇了一條,一身貓王造型的男人站在距離她十幾步的所在處,和她麵麵相顧。

回過神來,包就往著那個人,這個變態男人。

男人並沒有做躲避狀,包眼看就要砸到男人的臉,洗手間忽然又冒出第二個男人,這第二個男人的手還擱在腰帶上。

連翹心裏暗叫不妙,想收回包,可已經晚了,包結結實實砸在那男人臉上,都把他的大墨鏡砸歪了。

環顧四周後,連翹覺得變態的人是自己,這裏是俱樂部提供給男藝人使用的洗手間。

連串的“Sorry”後連翹落荒而逃,剛剛逃出洗手間門口就撞在一堵人牆上。

抬頭,又是剛剛一身貓王打扮的男人,這個男人身手還真快,而且有點陰魂不散。

站停,看了男人一眼,男人那身行頭一看就是從那種二手店淘來的。

眼前的這位應該是大批在紐約洛杉磯混不下去了,卷著鋪蓋來到這個娛樂之都討生活的藝人。

把包裏的美金全部掏出來,裏麵的幾十張美金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放的,把幾十張美金強行塞進他那誇張的斜腰帶上。

這一下應該不會再追她了吧?

可,腳剛剛移動半步連翹就被橫出來的手攔住。

看來她剛剛的行為讓眼前這位產生誤解了,彎下眼睛:先生,那些已經不少了,你也看到了,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了。

還是沒有動。

好吧,連翹有一陣子十分迷米開朗基羅,為了米開朗基羅她還學了一陣子雕塑,藝術家們的臭脾氣她還是懂的。

臉對上男人,微微昂起,好脾氣說著:“先生,如果我剛剛的行為讓你覺得玷汙了你的人格,你可以打回去。”

藝術家們的臭脾氣連翹還是懂的,她也沒有挨打的準備,就做做樣子而已。

這個時連翹才覺得眼前的男人身材很高。

比她高出有差不多二十公分多一點,這樣一來導致於她昂著頭擺出的代表很有誠意的姿態做得有些累。

眼睛無意識注視著男人大墨鏡背後的眼睛,心裏一邊在猜測著眼前的這位現在內心一定十分的煎熬。

要美金?還是要藝術家的格調?

漸漸的,眼睛似乎被什麽牽引著,被牽引的還有手,沒拿包的手毫無意識往著那雙墨鏡。

那墨鏡下到底有著什麽樣的眼神。

在英格蘭,一紅一白的玫瑰代表著不幸終將會結束,不管多麽的漫長。

想拿下墨鏡的手被中途攔截。

宛如一場魔障中醒來,呐呐的,一下子沒了之前的伶牙俐齒。

十幾張美金連同她落在洗手間的手機交回到她手裏,男人用行動告訴她,我不是來和你索要你拿包往我臉上砸的代價。

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連翹心裏一動,衝著那個背影:

“方為其。”

在連翹喊出那個名字的那一瞬間,她以為那個背影會停下腳步,可沒有,她隻看到誇張的白色大喇叭褲褲管帶出來的腳步飛快消失在轉角處。

眨眼不見了。

呼出一口氣來,連翹拍了拍自己的頭,她肯定她是被陰魂不散的許戈纏得神經兮兮的,居然會覺得那個男人是方為其。

昂著頭,蹬著十寸高的高跟鞋連翹回到吧台。

她告訴高雲雙,要麽讓她點那杯最大號的啤酒,要麽讓她敲響頭頂上鈴鐺,在麥克風前宣布,她將給各位表演鋼管舞。

最終,連翹如願以償的做了厲列儂不喜歡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喝酒,並且把自己變成醉醺醺的女人。

在連翹還沒有完完全全變成醉醺醺的女人前,她做了第二件厲列儂不喜歡做的事情,不回家在酒店過夜。

讓連翹比較遺憾的是,她怎麽想也隻知道這兩件事事情是厲列儂不喜歡她做的,她和他相處的時間總是太少了。

可她對厲列儂的認識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的長。

置身於拉斯維加斯最高的酒店房間裏,在大片海藍色中如此的心存不甘,但那又怎麽,她又能怎麽樣?

也不知道從眼角垂落的,涼涼的是不是叫做眼淚的**。

“別碰我……”喃喃說著,迷迷糊糊中連翹總是覺得有手在輕觸她眼角,力道很輕可也笨拙。

反感嗎?不,一點也不!

相反,心裏有著淡淡的喜歡,可就像口是心非孩子一樣即使喜歡可非得說不喜歡。

到底是誰?她被自己的囈語所驚醒,睜開眼睛,根本沒有,沒人,她還以為……

臉深深埋在枕頭裏,腳趾頭抖了一下,手迅速往著床頭櫃,還沒等觸到台燈開關手就被壓住。

就要衝出喉嚨口的尖叫聲被那句“是我”硬生生撤回。

沉默——

她的手擱在床頭櫃上,他的手壓在她手背上。

這座位於拉斯維加斯第一高的房間距離星光很近,星光穿過大片落地玻璃落入室內,熟悉的輪廓剪影,熟悉的氣息。

一顆心就要竄出胸膛,連翹很討厭這樣的時刻,這樣的時刻很容易產生一些想入非非的想法。

手從他手掌裏抽出來,再往著台燈開關處,第二次,手重新被壓回桌麵上。

“生氣了?”在黑暗中調整表情,連翹說著,說這話的語氣她也討厭,極力想裝出淡然的聲音在黑暗和酒精中沙啞而慵懶,加上一點嘲諷聽著很輕浮。

像極了一個女人在和男人上床之前“你想要我幾次,嗯?”

清了清嗓子:“厲先生,我很好奇你為什麽忽然出現在這裏?你的那位女客……”

“不是讓我來嗎?”厲列儂的話很突兀。

不是讓我來嗎?這話細細在心裏咀嚼著,小小的甘甜漸漸滿上心頭,幾個小時之前她在電話裏讓他來。

如果他不來的話她就要做他討厭的事情。

小小的甘甜由著心頭來到舌尖,想要說點什麽,可就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然後呐呐的“哦”了一聲。

他的聲音在黑暗中繼續著“你看到的那些都是故意放出去的。”

這個她是知道的,可是弄出一個女孩出來幹什麽,還是長相娃娃臉的女孩。

就像是聽到她的心情一樣,他的聲音在黑暗中繼續著:“那女孩的出現是意外,她說她喜歡我,我告訴她有一個女人住在一個有這紅屋頂的房子裏等著我,那女人很可愛,可愛也漂亮。”

那個時候,她把所有神明的名字都在心裏用極為誇張的語氣叫了一遍“上帝啊”“天神宙斯啊”“如來佛祖啊”觀世音菩薩啊”“偉大的馬克思主義精神啊”

大約也隻有這樣才能表達她心中的喜樂了。

然而——

“這是最後一次。”

什麽最好一次?一顆心迅速在他淡漠的語氣中冷卻。

黑暗中,連翹凝望著眼前的那張臉,那張被黑暗掩蓋的臉此時此刻眼眸底下是不是結著薄薄的冰。

可不死心,問:“什麽是最後一次?”

厲列儂幹脆利索:“最後一次喝酒,最後一次住酒店,也是最後一次用透過電話威脅我。”

嗬!就像是被植入骨頭裏的刺又開始一根一根展開。

“連翹!”

本能的抖了一下。

連翹這個名字厲列儂很少會去提及,不僅不提及他大多時間都會去選擇回避,一旦他叫這個名字時就代表著毋庸置疑。

一字一句就像經過打印機,刻板冰冷:“連翹,你給我聽著,如果你再沾一滴酒的話,那麽我將會以具有潛在酒精依賴症病患把你送到戒酒中心去!”

這聽起來還真的就像是一則通緝令。

“戒酒所?”黑暗中,嘴角揚起:“戒酒所我倒是不知道長什麽樣。”

“不過我倒是知道戒毒所長什麽樣,那真的是會讓人心情變得糟糕的地方,我聽說戒酒所和戒毒所差不多,我覺得我會很害怕那種地方,害怕到什麽程度呢,也許我會害怕得眼淚嘩嘩直流。”

身體往著他靠近:“厲列儂,想象一下,有著和許戈一模一樣眼眶裏嘩嘩掉落下淚水來的畫麵,你就不心疼嗎?你舍得嗎?要不要我開燈給你現場演繹一下。”

掉幾滴眼淚對於一個有過話劇表演經驗的人來說應該不是什麽難事,說著連翹另外一隻手想去觸摸台燈開關。

可沒有成功,另外一隻手也被厲列儂製住。

“連翹!”頓了頓:“如果還覺得我剛剛和你說的沒有足夠說服力的話,那麽我不介意鼓動你爸爸一起說服你。”

厲列儂這話讓連翹腳都使上了。

在這個世界上,連翹最害怕的是讓連赫失望。

十歲,她那被她喚做母親的人分走連赫一半家產,帶著她的情人揚長而去,之後,連赫過著修道士一般的生活,甚至於和女人約會的次數連十個手指加起來也沒有,原因是太忙。

但就是這樣一個大忙人卻沒有一次缺席學校的家長會,期間陸陸續續的他更是多次偷偷給那個女人匯款。

如果讓這樣的一位父親失望的話,那麽她就應該被天打雷劈了。

在黑暗中腳狠狠往著厲列儂臉踹去,但他僅僅一個輕微的動作就成功躲避她的腳,也促使著她身體失去平衡。

製壓住她雙手的手一扯,連翹再次跌回**。

此時此刻,房間燈光大亮。

連翹撫著自己被拽疼的手腕,示威性看著站在床前微微斂著眉頭的人。

會斂眉吧?

瞧瞧她現在的德行她自己都覺得有點作嘔,大濃妝,酒氣熏天,露出胸前半球的緊身裙,活脫脫的十幾年前的拉斯維加斯女郎形象,還是被關在鐵籠裏朝著男人們拋媚眼的形象。

嗯,這會兒連翹好像找到厲列儂第三個不喜歡她的要素了,她都常常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當成是許戈了。

更何況是厲列儂。

挺了挺胸,白花花的一片,渾圓,傲人。

連翹和許戈不僅臉蛋一模一樣,身材也差不多,一樣的骨骼小,穿上大一點的外套咋看是平胸一族,可一脫下外套就是男人們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那種身材。

白花花的一片迎向厲列儂,聲音有多嬌媚就有多嬌媚:厲先生,你都不知道今天……不,不對……

打著酒嗝:“是昨天晚上,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少個男人想請我喝一杯,來得可都是一些大塊頭男人,我朋友們告訴我,塊頭越大的男人就越喜歡身材嬌小的女人。”

“因為他們喜歡在做的時候,嬌小的女人們總是梨花帶雨的……”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身體被動的離開床,由於厲列儂動作太快的關係,再加上殘留在她身體裏的酒精,使得她頭暈腦脹了起來。

在頭暈腦脹中天花板不停從眼前越過,越是掙紮框固在她腰間的手就越緊,她的聲音在空中飄著:厲列儂,你想幹什麽——

下一秒,連翹的身體被動的往著浴池的水麵去。

很明顯,剛剛她的話惹惱了1942領導人,1942領導人大致的意思是要她在水裏冷靜冷靜。

她可不是好惹的。

昂起頭,凝望著厲列儂的臉,開口:

阿特——

果然,那個被刻意塵封的“阿特”宛如咒語。

最後一秒,框固在她腰間的手收緊,她在他眼眸底下看到了別樣的情感,閉上眼睛,橫著延伸的手往上。

勾住了他的脖子。

在巨大的水聲中,兩具緊緊疊在一起的身體雙雙往著水底滑落,揚起嘴角,腿纏上了他的腰。

要冷靜就一起冷靜,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