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又生病了

厲列儂問的那句“花從哪裏來的?”讓連翹莫名其妙心虛了起來。

那心虛就表現在於她對一名連具體長相都不知道的男人產生了好感,與其說那是好感,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種親切感。

莫名其妙的想去靠近,莫名其妙相信了他說的每一句話。

在說不清道不明心虛感的驅使下不著痕跡收起包,包擋住了玫瑰。

臉轉向厲列儂,用不大高興的聲音:後麵的那兩位已經讓我夠煩了。

厲列儂沒有再問下去,一行人離開了車庫。

那幢紅白色建築在拉斯維加斯的占地麵積屬於中等,不大也不小,工人區主人區還有娛樂區劃分得很清楚。

繞過遊泳池,就隻剩下連翹和厲列儂兩個人,厲列儂走在前麵連翹走在後麵。

他們那專業又盡責的管家早已經等在那裏,那站姿一看就是應當拿高薪的,包遞到她麵前。

但接走包的不是艾薇,而是另外一個人。

連翹在心裏暗自嘀咕:這會厲先生怎麽想起要向厲太太獻殷勤了?不過艾薇和高雲雙陳丹妮差不多,都是陽奉陰違的家夥。

一邊看著加拿大女人,一邊用嬌滴滴的聲音和厲列儂說著謝謝。

拿著包的厲列儂一動也不動,而且他的身體擋住了連翹的去路,抬頭,皺眉。

“玫瑰花很漂亮,它應該放在花瓶裏。”厲列儂淡淡說著。

眉開眼笑的把花遞到厲列儂手裏,厲先生今天是怎麽了,該不會……一想到昨晚四片緊緊相互吸吮的唇瓣,手不自然的落在鬢角上,用著這樣的動作去驅趕那忽然泛上來的旖旎畫麵。

然而,厲列儂把她的包連同玫瑰花都交給了艾薇。

連翹並沒有看到方為其送給她的玫瑰花插在花瓶上,倒是看到那一紅一白的玫瑰花躺在垃圾桶麵目全非的模樣。

終於,倒映在餐廳天花板裏的不再隻有她一個人的身影了,目光從倒影在天花板的第二抹人影離開。

擱下碟子連翹看著對麵的人。

厲列儂似乎沒有受到她目光的幹擾,意麵之後濃湯,再之後是水,空了的水杯一寸也沒有偏移放回原來的地方。

臉朝著她:有話說?

真是的,“是不是有話和我說?”“你有話和我說嗎?”等等等都比“有話說?”來得可愛,厲先生偏偏挑了最不可愛的。

連翹想應該讓互聯網那數百萬名注冊成為1942領導人粉絲團的妙齡女郎們來看看,他們的藍色路西法是如此的不解風情。

“厲列儂,為什麽要把我的玫瑰花丟到垃圾桶去?”手指在桌麵敲打著:“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讓我很不舒服。”

“抱歉。”嘴裏說著抱歉的人語氣沒有半點的理虧:“我知道有這麽一位女士,她很喜歡玫瑰花,她習慣於每天早上在玫瑰花的花香中醒來,然而有一天早上,她死在她**。”

連翹大約猜到厲列儂接下來想說什麽了,碰到這樣的話題厲先生倒是顯露出他健談的一麵。

饒有興致看著他:“這位女士的死該不會和玫瑰花有關吧?”

“我還知道有一些機構會在一些玫瑰花花骨朵上注射有毒物體,這些有毒**經過吸收轉換之後就變成致命的放射性藥物,這位女士死去一年後她的死因才被查出,”他身體微微朝著她靠近,瞅著她,這樣姿態預兆著後麵有重磅炸彈。

果然:“當時,和她一起躺在那張**的還有她的丈夫,兩個人差不多同一時間死,那些人的目標其實是這位女士的丈夫。”

餐廳百分之九十采用白色為主色調,沒有人移動時它看起來就像一座天堂。

打了一個冷戰,喃喃說著:厲列儂,你想表達些什麽,他不是壞人。

那個叫做方為其的男人不是壞人,她見過他的眼睛,她內心知道那是一雙代表著善良的眼睛,她就是知道。

隨著她的喃喃自語,由他身體締造出來咄咄逼人的氣息一點點漸漸消退,連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艸,不就是兩支玫瑰花嗎?厲先生還真的是草木皆兵了,職業病?

連翹想起第一次知道厲列儂的身份時鬧的烏龍。

“嗯,黑道頭目挺帥的,不去當演員太可惜了,他要是當演員的話肯定賺得更多。”當時她還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許戈。

那時,許戈眨巴著眼睛“我哥哥不僅臉蛋漂亮,演技應該也不錯。”

又,又扯遠了,最近她的思想總是天馬行空的。

避開厲列儂的眼神,說了一句“厲列儂,我不是醜女人。”

說完,連翹朝著厲列儂拋了一個媚眼,意圖在清楚不過:厲先生,男人給漂亮的女人送玫瑰花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還知道幾個關於玫瑰花的事故,你想聽嗎?”他如是回應她。

不,不,她可一點也不想聽,這是餐桌可不是解剖台,還有,把玫瑰花丟進垃圾桶的人不是她!

對了,在幾個小時之前她還信誓旦旦的說要讓高雲雙卷鋪蓋走人。

拿出連家唯一繼承人的氣勢:厲列儂,我要你解雇高雲雙。

“哦?”

厲先生的“哦”代表的就是“Why?”是“此話怎講?”。

這次輪到她向他靠近,從自己座位離開,讓自己腳步盡量往婀娜多姿這個方位靠攏。

也不知道現在她這架勢叫不叫做“吹枕頭風?”手搭在他肩膀上,俯下,耳朵都快觸到他耳垂了。

怪委屈的:“厲先生,那個高雲雙並沒有把厲太太放在眼裏。”

說完之後眼神直勾勾看著他,一副你要是不依我的話我就哭就鬧。

嗯,好像有點用,厲先生沉下表情,臉轉向一邊的艾薇:讓高雲雙進來。

呃……厲列儂該不會想解雇高雲雙吧?

細想起來高雲雙好像沒有犯錯,再細想起來高雲雙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優點的,比如說很安靜。

還有……還有據說被1942解除職務就意味著從此以後這個人和1942無任何關係。

那些從小就被帶進1942的孩子們把那群“種葡萄”的人當成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家。

還沒有等高雲雙進來,連翹倒是自己先緊張兮兮了起來。

“那個……厲……”現在的她有點騎虎難下:“那個……”

高雲雙已經進來了,那聲“厲先生”打斷了連翹的話,這個臭娘們又是這副鬼樣子,眼裏永遠隻有厲先生,不會有厲太太。

連翹吞下想說的話,抱著胳膊身體半倚在厲列儂的座位上,等厲先生先出手了,她再來扮演好人的姿態“看你可憐我就拉你一把好了。”

可——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連翹無比慶幸剛剛她沒有把話說完整,枕邊風?

“讓你自以為是!”“讓你自作多情!”“厲列儂,你這個混蛋。”“厲列儂,我發誓,我要擱倒你!你等著丟臉好了!”心裏碎碎念著。

心裏一邊碎碎念一邊看著高雲雙,高雲雙現在也在看著她呢,她主子剛剛問了她一個問題。

“那兩支玫瑰是誰給的?”

原來,問題還在那兩支玫瑰身上。

高雲雙可是聰明人,聰明且細心,離開前她曾經找過福利院那位負責誌願者的工作人員,這個連翹是知道的。

冷冷的看著高雲雙。

高高雲雙開口:“是福利院的孩子。”

從高雲雙口中說出的答案倒是讓連翹覺得有點意外,1942每一位成員都對於他們的領導人忠心耿耿,就像1942的領導人信任每一名成員一樣。

不過,現在連翹沒有心思去探討高雲雙為什麽會給出這樣的回答。

目光轉向厲列儂,這下,這位不會再懷疑玫瑰花有毒了吧?不會懷疑有人通過厲太太想毒死厲先生吧?

冷冷的目光並沒有讓厲列儂臉上有任何感到不自在的表情。

就像是安撫孩子般的厲列儂應付式的說了一句“如果你再惹厲太太生氣的話我會考慮換人。”

“是的,厲先生。”

“你可以走了。”

“是的,厲先生。”

等高雲雙的身影消失之後,厲列儂用類似於“最近這段時間比較不平靜。”為他剛剛的行為做出解釋。

彎下腰讓她和厲列儂靠得更近,垂下眼睛。

很近的距離,她再一次看到他又濃又密的眼睫毛,曾經有好幾次,她趁他睡覺時窺探過他。

從鼻梁到眉形,從眉形再到他的眼睫毛,之後目光總是舍不得離開,它們總是靜止著。

現在那半垂著的眼睫毛在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抖著,而她呆呆站在那裏任憑著他拿掉她領口的餐巾。

目光也從他眼睫毛移至他唇瓣上。

依稀間……有人在她耳邊耳語,細聲細氣的。

“我知道他並沒有那麽喜歡我,但我總是拿他有辦法,哭、鬧、親。”

那聲音似遠又近,那是誰說的,到底是誰說過這樣的話來著?等看到聲音的主人時瞬間汗淋淋了起來。

在汗流浹背中連翹似乎看到幾分鍾前的自己,倚靠在厲列儂身邊的分明是許戈昔日的模樣,一模一樣的手段和伎倆。

你要是不依我,我就哭我就鬧,再不就親你。

不,不,她是連翹,她是連翹。

“怎麽了?”他問她。

伸向她的手近在眼前,眼看就要觸到她額頭了,狠狠隔開那隻手,從他另外一隻手上搶走餐巾。

餐巾往他身上扔去,頭也不回。

厲列儂,你現在高興了吧?你已經逐漸的把連翹變成許戈。

在那一瞬間,真的宛如靈魂附體。

飛快跑向樓梯,飛快找到臥室,打開浴室門,背靠著門上,手去觸自己的額頭,一手的汗。

深深呼出一口氣,慢悠悠往著床方向走去,停在床頭櫃前,彎下腰,麵對這十八歲的許戈扮了一個鬼臉:不要來纏著我,我可是認識一個很了不起的驅魔師。

關於那些道聽途說的,連翹從來就不相信,但許戈,她相信。

許戈的靈魂即使被打入到十八層地獄,但她也會踩著那些人的頭顱,一步一步來到厲列儂麵前。

“我從一出生就愛他了!”許戈說。

洗完熱水澡連翹感覺好多了,好多了之後又想起了厲列儂在高雲雙這件事情上讓她再一次丟臉了。

如果今晚她不在這件事情上撈回來一點便宜,她今天晚上肯定會因為心裏不平衡而睡不好覺,睡不好覺的話她的精神不好。

精神不好腦子就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在厲列儂書房門口徘徊著,連翹在考慮要不要敲門,本來是氣勢洶洶的可在聽說了捷克議會又拿1942出來大作文章的新聞之後,連翹打消興師問罪的念頭。

那些政客一旦拿1942出來說事目的就隻有一個:增加稅款。

而且每次都是獅子大開口。

據說這次開出來的數目把厲列儂惹怒了,他把捷克政府派來的官員涼了十個鍾頭之後,幹脆利索的給出了“NO”

這樣一來想必把那些人惹怒了吧?

想了想,連翹轉過身去,在她轉過身去的同時背後那道門卻打開了。

回頭,為自己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找了一個借口:我想找本書看。

跟著他進了書房,在書架前裝模作樣的找書,小小的心思轉動著,手往書架最高的那一層。

她如願的聽到想聽的話“我來吧。”

修長的臂膀橫過她頭頂,墨綠色描著銀色花紋的書擱在她手上,把書抱在懷裏,昂起頭瞅他。

他也正在看著她,他們站立的方位被燈影投遞在地板上,地板上的身影相互依偎著。

“別……別太晚。”結結巴巴說出。

“嗯。”

“那我走了。”

沒有應答。

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側過身,撐在書架上的手一橫,擋住她。

“做……做什麽?”結結巴巴說出。

那個時候她覺得在自己的心裏住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在麵對心上人時是如此的怯弱。

“在這裏也可以。”和他大部分時間一樣,語氣淡淡的。

其實,這話也是連翹內心盼望聽的,說不定,說不定他會像昨晚那樣,把她抱回房間,說不定,他會吻她,就像昨晚那樣。

但連翹並沒有等來和昨晚類似一樣的情景,相反……

遠遠的有一座山,在夜裏,風從那座山呼嘯而過,迅速分散,往著城市的大街小巷,年紀最小的風是小姑娘,小姑娘總是很貪玩,在飛翔中展開了翅膀去輕輕磕動誰家的窗戶。

睫毛在那聲響中抖了抖。

輕輕的腳步聲來到她身邊,淡淡的陰影遮擋住了鋪在她臉上的燈光,睫毛再次抖了抖,眼睛就是不願意睜開。

看來,厲先生又發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