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受傷

醫生在十幾分鍾後就來了。

1942領導人割手腕怎麽聽好像都是很奇怪的事情,這要是被他的對手們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

醫生沒出現之前連翹想了很多借口,可她發現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借口壓根用不著,醫生根本沒有問,表情更是一副對於厲列儂手腕上的傷口漠不關心的樣子。

傷口處理好已經是差不多十一點時間,站在書房門口,連翹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厲列儂手腕的傷口處。

站在她麵前的人語氣無可奈何:進來吧。

就像是犯了大錯的孩子一樣,移著小碎步連翹一步步來到厲列儂跟前,眼睛一動也不動的膠在厲列儂的手腕上,直到他在她麵前連續做出擺動手腕的動作,連翹這才鬆開一直抿著的嘴角的。

嘴角是鬆開了,可腳步依然不想移動,在厲列儂略帶無奈的那句“一直站著腳不酸嗎?”下咧開了嘴。

和她向他一再保證的那樣,厲列儂處理事務時連翹自始至終都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的沙發上。

倒是厲列儂有數次和她說“要是困了就回房間睡覺。”

搖頭,繼續保持著身體一動也不動,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著正在處理事務的人,放在桌上的都是1942成員的意見表。

連翹費了不少心思才從金沅那裏打聽到,未來三年裏,繼成功把1942集團化之後,厲列儂又想把他們的組織特區化。

他們想效仿巴塞羅那的前身,在捷克和斯洛伐克邊境處建立一個特別行政區。

厲列儂受傷的手腕擱在桌麵上,沒有受傷的手在翻文件夾,漸漸的,翻文件夾的動作慢了,再之後聽了下來。

隨著他的這個動作連翹迅速從沙發上站起來,嘴裏急急忙忙的:“手怎麽了?是不是……”

站起來的身體又在他手勢的示意下乖乖坐回去,眼巴巴的看著他。

書房燈光是暖色係的,連翹喜歡在這種氛圍下去看厲列儂,就像現在一樣,即使他表情淡淡的,可她覺得他距離她很近。

“這裏最多的就是書。”頓了頓,語氣帶有一點點的尷尬:“你那樣看我,會影響我的工作效率。”

還好,他不是趕她走。

厲列儂太忙了,常常一離開就是數個月,離開最長時間的是最近這一次,厲列儂在家時,連翹最喜歡的是有事沒事在他麵前晃動著,以此來爭取在一起的時間。

乖乖找了本書翻開,說也奇怪看他時她一點也沒有睡意,可一接觸到書頁上密密麻麻的字母,眼皮就開始打起架來。

身體羽毛般輕飄飄的,宛如置身於雲絮之中,有人在雲端和她喃喃自語著。

不時間,她聽到自己發出類似於“嗯”這樣無意識的發音,以此來回應那個在她耳畔和她喃喃自語著的聲音。

她總覺得那個和她說話的人聲音寂寞,那人的聲音化成最後一句“你連懲罰我的方法都別具一格。”

就像無數次在那個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女性住的房間裏醒來時一樣,第一時間眯著眼睛從天花板開始:

深色天花板是許戈喜歡的,深色窗簾也是許戈挑選的,老得就像古董的燈具是許戈從世界各地淘來的,看著就像是墳墓裏挖出來的擺設很符合許戈的惡趣味。

房間裏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許戈的,許戈的!

閉上眼睛默念一百遍“都是許戈的”然後再睜開眼睛,這就是連翹每天醒來的工作,呼出一口氣,翻了一個身。

她又在拉斯維加斯的晨光裏頭看到那個男人了。

好煩,又得在心裏默念。

心裏默念著:此時此刻她**的那個英俊男人也是許戈的。

一切,一切都是許戈的。

手指伸進晨光裏,嘴裏碎碎念著:你也是許戈的。

當指尖裏傳來溫暖的觸感時,連翹皺眉,今天可真神奇,居然觸到實物了。

一秒、兩秒、三秒。

指尖的溫度還在,而且……閉上眼睛,再睜開,不,不是幻覺。

悄悄的,悄悄的縮回手,重新閉上眼睛,用極小的力氣一點點往著他靠近,然後,靜止不動。

就像是怕弄醒身邊的人一樣他起床的力道很輕,腳步也很輕,輕的就像蝴蝶離開花瓣。

側著耳朵傾聽,拿走床頭櫃上的表後,他躡手躡腳往著房間門走去,他似乎在房間門那裏站了片刻時間。

之後,房間門被輕輕帶上。

連翹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她看到床頭櫃上的照片,十八歲的許戈坐在古老的廊橋上。

心裏默念:這床也是許戈的。

昨晚,她答應過厲列儂,以後不再和許戈幹爭風吃醋的事情。

許戈……也許真的不在了,就隻有厲列儂不相信而已,正因為他不相信,所以他鼓動所有的人。

許戈是1942所有成員忌諱莫測的話題。

在夢裏頭,連翹曾經聽到過那些是是而非的語言:

“你要躲多長時間呢?十年?二十年?躲多久都沒關係,但記住了,在我死去之前一定要回來見我一次。”

“一定啊!”

那個“一定啊”聽著就像是野獸在暗夜裏哭泣一樣。

讓連翹之所以認定許戈不在了,是因為她在這個房子裏總是等不到許戈的到來。

許戈那個女魔頭不會忍受別的女人住她房子的,即使這個勉強忍住,可許戈的那種性格是怎麽也忍不了別的女人睡她和厲列儂的床、和厲列儂朝夕相處。

看來,許戈真的是死了。

思想在這個早晨無所事事,兜兜轉轉間——倏然,連翹睜開眼睛,從**一躍而起衝到窗前,撩開窗紗。

三輛車停在門口,厲列儂站門廊下,艾薇站在一邊,兩個人似乎在說一些什麽。

厲列儂通常在家裏呆的時間不多,一天或者兩天就離開。

連臥室門也不顧上關,一邊穿外套一邊飛快下樓梯,飛快下花園台階,衝著那個即將上車的背影:厲列儂。

他回過頭來,依稀間從她這個距離可以看到他微微斂起的眉頭,越來越近了,不,應該是大皺其眉。

走到厲列儂麵前時,連翹才發現她衣衫不整,慌忙捂緊領口。

八名負責厲列儂安全的近衛隊隊員清一色都是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的年輕男人,不過還好,他們都很懂事的背過身去。

現在,她衣衫不整的樣子就隻有厲列儂看到。

被叫住的人很顯然在等待她,按照厲列儂的思維,這麽著急趕來的她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聲明。

“在感情這門學問上,阿特肯定是笨得讓老師吹胡子瞪眼的學生。”這是許戈說的,然後在許戈在歎氣一番之後:“不過太完美的人會遭到上天嫉妒的,關於感情這門學問我是優生就可以了。”

其實,在感情這門學問上,優等生才是最吃虧的那一方。

站在那裏,一時之間,呐呐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促使她站在這裏的是這個無所事事的早晨忽然泛上腦海裏的畫麵,分明……迷亂的夜裏,四瓣靜靜貼在一切的唇瓣柔軟甘甜。

他在看表了。

張開嘴,可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總不能傻傻的問他:昨晚你是不是吻我了?

“我趕時間。”他說。

閉上嘴,極力想從眼前的這張臉上找出一點點的蛛絲馬跡,他的表情和平常沒什麽兩樣,隻是眼神……

“如果不是特別急的話,能不能等我晚上回來再說。”依然維持在一種淡淡的語氣,隻是厲列儂在說這話間目光看似不經意的從她唇瓣捏過。

忽然間的,雙頰微微發燙了起來。

垂下眼簾,目光從他手腕處飄過,貼在傷口處的是采用肉色的醫用材料,再加上手表蓋住的關係,需要仔細看才能發現。

她記得昨晚她的唇瓣就落在那處所在,記得她的唇瓣在上麵輕輕摩擦著,不勝懊惱的模樣。

迷亂的夜裏,她被某種聲音驚醒之後,在微光中觸到他凝望她的眼眸。

手摸索時觸到他手腕的傷口處,那一下力道一定不小,他悶悶的一聲,想也沒想,低頭唇瓣輕輕落在他手腕的傷口處,貓兒般輕輕摩擦舔弄著。

漸漸的,也不知道是誰的氣息先混亂的,承受了兩個人重量的枕頭凹陷了下去,她的兩片嘴唇都被含住,牙齒被撬開,他讓她發麻,和發麻形成相反的是身體,敏感,柔軟,躁動。

“可以嗎?”聲音近在眼前。

舌尖仿佛還延續著暗夜裏的笨拙“啊”的一聲,就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呆呆的望著他。

“如果不是特別急的話,能不能等我晚上回來再說。”他目光並沒有離開她臉。

在他的注目下,手下意識間去摸自己的臉頰,結結巴巴說了一句: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他再一次抬起手腕:“我得走了。”

“好,好好。”猛的點頭。

點完頭後知後覺中才想起他剛剛說的話的意思,厲列儂說有什麽事情等我他晚上回來再談。

也就是說,他今天還會住在這裏。

讓她心花怒放的還在後麵,他說“今晚我會早點回來。”

等回過神來時,嘴裏才蹦出來“好,好好。”

三輛車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站在那裏,抬頭望著天空,心裏苦笑,她的嘴唇也不是沒被他吻過。

當她還是連翹時,有一天心血**,她把她的長發隱藏在短假發裏,帶著許戈那樣的笑容和姿態去勾住他的脖子,獻上自己的嘴唇。

也就是那天她沒有了自己的初吻,其實,那應該稱不上吻,就像蜻蜓點水般的輕輕捏過水麵,像離別kiss、晚安kiss,生日kiss。

類似於蜻蜓點水般的,他迅速推開了她。

那時,連翹還以為是厲列儂在瞬間把她這個冒牌貨認出來,其實不是,當時許戈站在門口冷冷的看著他們。

那一次,許戈和厲列儂冷戰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原因是許戈生氣厲列儂並沒有第一眼就把她認出來。

1942領導人可是情感這門學問的差生,還有一件事情連翹沒有告訴許戈,她大學時期可是演過話劇,她演技是公認的好。

不過在那一個禮拜裏,連翹也沒有討到半點便宜。

厲列儂自始至終都對她冷著一張臉,要不是她有一個叫做連赫的爸爸,連翹想,她肯定會被那兩個人掃地出門。

一個禮拜後的清晨,連翹看到從許戈房間裏出來的厲列儂。

那天,她固執的躲在一處遮擋物後一直等待著,中午,連翹看到提著餐盒的厲列儂再一次打開許戈的房間門。

等那扇房間門再次關上時,連翹這才離開那裏,離開時她還摔了一跤。

晚餐時間,許戈施施然的出現在餐廳裏。

許戈沒有和平常一樣坐在她對麵,而是挨著她身邊位置坐下,即使餐廳的燈光不是十分明亮,但連翹還是看到她鎖骨處淡淡的紅印子,類似於被吸吮出來的印記。

別開眼睛,假裝沒有看到。

許戈把一塊牛柳放在她碟子裏,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題卻和她的舉動毫不相幹,她說:那一摔夠嗆吧?

半個鍾頭後,連翹從1942幾位年紀較小的女成員那裏聽到“她們的領導人用一根電線強行打開他未婚妻的房間門,然後一整夜都沒有出來。”

連翹第二次和厲列儂接吻時她已經住進這個房子裏。

那個午夜,她又喝酒了,借著酒膽她把電話打到金沅的手機上,厲列儂來得很快。

那個晚上,她對他破口大罵,她罵他把她變成了酒鬼,她一再強調都是因為他她才變成瘋女人。

罵著罵著連翹在自己口腔裏嚐到了類似於鐵鏽味,再想開口時,他的吻就重重壓了上來。

他的吻就像他所給她的感覺一樣,冰涼但也柔軟,把她的眼淚逼得嘩嘩自流,也驅散了她酒精所帶給她的躁動。

次日,連翹才知道昨天她攝入的不僅是酒精,有人在她酒裏下藥了。

在藥物的驅使下她額頭在車窗不停撞擊著,清醒過來時連翹想那也許不是玻璃車窗。

趁著他睡覺解開他上衣襯衫,就像她猜想到的那樣,她昨晚額頭不停去撞擊的不是車窗玻璃。

再一天過去,主張往她酒裏下藥和往她酒裏下藥的一男一女雙雙被剁掉了右手。

為什麽是右手呢?那是因為假如右手使用刀更靈活,那兩個人是相互砍下自己的手,用目擊者的話來形容:因為左手通常用刀笨拙、又容易失去準頭,使得當時那一男一女剁手的場麵看起來就像是用兩把鈍刀在切卷心菜。

目擊者據說是全程觀看她被下藥時另外的幾位,離開現場後那幾位連酒店都不敢回迅速逃離拉斯維加斯。

他們發誓以後再也不到這個鬼地方來。

連翹自然知道那是誰指示的。

那就是厲列儂,有著光明麵也有著黑暗麵,不管是光明的那一麵,還是黑暗的那一麵都滿足了屬於年輕女性們對於英雄主義的全部想象:

為了我,他不惜與世界為敵。

觸摸著自己的唇瓣,就像背誦功課般的:

那張床是許戈的,那個吻也是許戈的,所有厲列儂使出的極端手段都是因為許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