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富競奢 因財致命——石崇

“噠噠噠····一轟隆隆……”雜遝的馬蹄聲,滾滾的車輪聲,由遠而近,由小漸大。寬闊的馬路邊上,兩個年輕人聽到聲音,站下來看著那拖著煙塵的四馬拉著的大車。

“真氣派!"發出感歎的,是一個眉清目秀,身材勻稱的青年,他叫潘嶽。“啊,這不是賈謐(mi)賈大人家的華車嗎?看樣子,賈大人也一定坐在車內。”

“是!肯定是他家的車。好一輛金碧輝煌的華車。除了他家,誰家也不配有這麽好的車!”附和的雖說沒有潘嶽漂亮,也是身著羅綺,穿戴不凡。他叫石崇。

兩個年輕人畢恭畢敬地駐足路邊。不由自主地高高拱起雙手,等著賈謐的車從他們的眼前通過。可是,那華車高傲地在他們麵前駛過,一點也沒有改變速度,好像路邊根本就沒有這兩個人。然而這樣一來,更增加了兩個年輕人對這輛車及其主人的敬畏感.華車駛過,他們忽然想起,僅僅作揖,還不足以表達他們的敬慕,兩人便一齊跪下,向著華車留下的煙塵,向著車去的方向,連著跪拜三次,才悵然而起。

賈謐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本是賈充外孫,原來姓韓,叫韓謐。而賈充在司馬氏從曹氏手中奪取政權的過程中,發揮了重大作用。司馬氏經過司馬熊父子兩代的經營,逐漸控製了魏國的大權,魏帝被他們降為王,實際上是司馬氏手中的玩偶。當魏陳留王曹A鹹熙二年(公元265年),司馬A的次子、史稱晉文帝的司馬昭死了的時候,司馬昭的兒子司馬炎便趕走曹灸,自立為帝。而賈充則被拜為車騎將軍、散騎常侍和尚書仆射,還封為魯郡公。晉國實行的新法律就是賈充製定的。為了在朝廷內部鬥爭中站穩腳跟,賈充又用計,戰勝了其他競爭對手,把他的大女兒賈南風嫁給太子司馬衷.司馬衷又笨又傻,用今天的術語來講,是個呆傻兒。而賈南風長得又矮又黑,但心狠手辣。賈充本來有過兩個兒子,大兒子叫黎民,賈充特別喜歡,總是逗他玩。可是夫人卻懷疑他和乳母有私,就殺了乳母。誰知三歲的黎民一直是乳母帶大,失去乳母後,整天哭鬧不止,不久就大病而死。後來又生個兒子,夫人又懷疑賈充與乳母有私,同樣殺了這個乳母,二兒子也因思念乳母而死。這樣,在賈充六十六歲病死的時候,就沒有兒子可以做他的繼承人,隻好把外孫韓謐過繼來,作為早已夭折的賈黎民的兒子,繼承了賈謐的爵位和財產,並且得到皇帝的承認。

潘嶽和石崇在路邊站了很久。潘嶽說:“賈謐現在是太子妃的外甥。有朝一日太子繼位,賈謐一定貴不可言!"石崇說:“你我何不用心結交這樣的人,以為你我今後發達的階梯?”

“石兄所言甚是,我早想結交賈氏,隻是不得其門而入。”潘嶽道出了自己的心曲。

“潘弟,你寫得一手好文章,何不把今天見到賈大人華車的情景寫成一篇賦,獻給賈大人?我想,他一定會高興的。”

幾天後,賈謐聽門久說有兩個年輕人來拜望,並遞上兩人獻給他的賦。他看了一下那用俊秀端莊的字體寫成的賦,原來是用華麗的詞藻歌頌他的富貴和功德。他滿臉是笑地說:“快請他們進來!”兩個人進來後,各自作了自我介紹。

“啊,你就是潘嶽?好個英俊少年,名不虛傳,名不虛傳!聽說上月桃熟季節,你駕車從街上過,竟然以美貌驚動了滿街的少女少婦,她們紛紛向你投來桃子,表示愛慕,你竟白白地得了滿滿一車桃子。可有此事?"賈謐越說越高興。播嶽回答說:

“確有很多年輕女子給我投來桃子,隻是並未滿車。傳說誇張,誇張。”

“潘郎確實瀟灑英俊,我若是個女子,也會給你投桃子的。”一陣笑聲過罷,他又對著石崇說,“石郎也是很漂亮的。隻是你不當與潘郎在一起。石郎,我是認得你的。令尊大人可是石苞?老先生也是當朝立國的功臣。他辭世的時候,我曾去吊唁,那時我就見過你。所以,你也是貴宵之後。連你的小名我都知道,叫齊奴,對不?"

“那是因為小子生於山東。大人對小子這樣了解,小子感激涕零。”

“我聽說,令尊辭世之時,六個兒子中的五個都分了一分家產,唯獨你這個少子沒有分。此言不虛吧?’’

石崇答道:“確有此事。不過,家父臨終前,拉著我的手說:‘所以不給你遺產,是因為你聰慧過人,定有前程。你一定要靠自立求得發達。’小子對家父的用意,心領神會.小子一定不辜負家父厚望。今後,還請大人多加栽培。”

其實,賈謐並不比他倆大多少。為了巴結他,潘石二人寧願屈己以求。不過,他倆的目的確實達到了。一是他倆的肉麻吹捧,使賈謐很開心。二是賈謐也並非等閑之輩.他的權欲也很強,他要更多地掌握權力,就需要有自己的人,需要栽培自己的勢力。潘嶽不但人生得美,而且文章寫得美;而石崇的家世,也不會辱沒他賈謐。賈謐很快就結交了二十四個潘、石這樣的朋友,號稱“二十四友”。而潘石二人,是他二十四友中最密切的。

不久,石崇就當上了修武(在今河南省獲嘉縣)縣令。他在任上幹得不錯,被征到朝廷裏當一名散騎郎,很快又當上城陽(在今山東省營縣、沂南一帶)太守,再召進宮,成為黃門郎.

石崇的發跡,也招致一些人的忌妒。這時,他的哥哥石統因為得罪了扶風王司馬駿,朝廷開始時準備重罰,後來又寬恕了他。但有人卻以石統、石崇不上朝謝恩為由,要重新處罰石統。石崇便上書武帝為自己辯解。不想他的這封書深為武帝賞識。武帝因為他是功臣的兒子,又很有才幹,而特別器重他,讓他當上散騎常侍、侍中等官,官位一步一步升高。

晉武帝太f元年(公元290年),晉武帝死,太子司馬衷繼位,史秒晉惠帝。惠帝立賈妃為皇後。因為惠帝司馬衷是個白癡,由武帝楊皇後(武帝死後則為楊太後)的父親楊駿自任太傅,輔佐朝政,控製了朝廷大權。楊駿自知沒有威望,為了收買人心,便大肆封賞大臣。楊駿的行為,顯然對賈氏不利。石崇便上書,拒絕楊駿對自己的封賞,又建議停止對別人的封賞。他的建議不但被楊駿拒絕,還被從朝廷打發出去,當了荊州刺史兼領南蠻校尉、鷹揚將軍。這對石崇來說,反而成了好事。荊州是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石崇在這裏可以為所欲為。他大肆搜刮民財,甚至公開搶劫外地客商的貨物,因此發了大財。以至於朝廷讓他回京任大司農,他都不愛去上任,並因此又被免了官。

賈後不甘心聽任楊駿的擺布,就在永平元年(公元291年)偽造惠帝詔,殺了楊駿,廢楊太後,自己掌了大權。第二年,又把楊太後殺了。賈謐是賈後的侄子,也參預朝政,他實際上的權力,比那傻皇帝還大呢。作為賈謐的朋友,石崇不久就被拜為太仆。太仆屬九卿之列,是皇帝身邊僅次於三公的高官。他還兼任征虜將軍,監管徐州(在今江蘇省北部一帶)軍事,坐鎮下邪(在今江蘇省唯寧縣北)。在那裏,他又與徐州刺史因為爭酒而互相辱罵,被人告發,再次被免了官。但因為他的後台硬,很快又被拜為衛尉(也是屬九卿之一的高官)。

石祟聽說王愷在通自己家莊園的路上搭起了步障,全是用紫色的絲綢搭成的,全長四十裏。步障是一種用來阻擋風塵或視線的隔障。王愷是晉武帝的表弟,晉武帝在世的時候,經常賞賜他很多財寶,所以家私巨萬。

不久,王愷接到石崇的請柬:邀請他到金穀園去飲酒作樂.金穀園是石崇在洛陽西郊河陽的一座莊園,又名梓澤,他經常在這裏宴請賓客。

王愷上路後,不覺大吃一驚:出洛陽城後,通往金穀園的路兩側,也搭起了步障,而且全是用錦緞搭成。王愷知道,這條路全長五十裏。就是說,石崇的步障,不但材料壓倒了他,而且長度也比他的長十裏。王愷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他並未在臉上表露出來。到了金穀園,氣派果然不凡:奇花異草,江南怪石,點綴著假山;長廊飛閣,雕欄玉砌,布滿了庭院。客人們無不嘖嘖驚歎。有人抽一抽鼻子,問道:“這大廳裏怎麽有一種特殊的香氣?"石崇答道:“這牆是以花椒粉和泥塗成,所以異香撲鼻。各位不防一試。”席間有人伸出舌頭,暗地裏說:“我們可塗不起,這得多少花椒戶飲宴之間,石崇說道:“現在,讓小妾綠珠來給諸位獻醜,以助酒興。”

石崇的話剛落地,隻見一位絕代玉女,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拖曳著長長的裙據,手持一管長笛,從後室飄然而來,在眾賓客麵前坐下,吹起一支曲子。隻吹得在座的賓客鴉雀無聲,有的和著節拍點頭晃腦,有的閉上眼睛以腳擊地,還有的死盯盯地看著綠珠的粉麵黛眉。綠珠吹罷,放下笛子,宴會上暴發了一陣喝彩聲。這時,後室又輕盈盈地步出二十幾個身著錦繡的年輕貌美的女子,分別手持精美絕倫的各種樂器,奏起了歡快的舞曲。綠珠又隨著舞曲跳起舞來.隻見她那長長的飄帶,像追著她飛舞的粉蝶。那淡綠色的舞裙,宛如飄**的雲朵,看得食客們個個目瞪口呆。

客人們都很盡興。潘嶽還即興寫了一篇幾十句長的斌。石崇卻不露聲色,隻是不時地用眼睛嗦一下王愷。王愷心裏當然很不舒服,強作笑容。

在席散之前,王愷站起來說:“諸位,下月初二,是大吉的日子。在下邀請在座的諸位到寒舍小酌。請帖幾天內將分別送達。請各位一定賞光,一定賞光1"

下個月的初二這一天,石崇果然讓人備好了他的華車,到王愷家去出席宴會。石崇的華車比當年賈謐的華車闊多了!馬的髻頭鑲金飾銀,閃閃發光;車的華蓋鏤花嵌玉,熠熠生輝。四匹高頭大馬,走路都能踩出鼓點兒來.道路兩邊,多有駐足觀看的人,表情各不相同,有的仰慕,有的唾罵。石崇並不讓車快跑,他是不準備按時到達的。他明白,王愷的這次宴會,就是給他看的。不管他去得多晚,王愷也一定等他。

王愷的請帖請客人巳時到達。應邀的客人都到了,隻有石崇還沒有蹤影。王愷心裏發急,臉上卻是不在乎的神情。好在那時人們崇尚清談,客人們都在不著邊際地高談闊論。大約到了巳時三刻,才“巴嗒嗒,巴嗒嗒”,傳來了石崇華車那慢慢騰騰然而節奏分明的馬蹄聲。

石崇下了車,笑容可掬,說道:“石崇不才,公務家務多有拖累,讓諸位久等,抱歉,抱歉!"那些客人知道石崇有錢,都要巴結他,一齊拱手拜道:“衛尉客氣,衛尉客氣。我等得與衛尉共飲,三生之幸,三生之幸!"石崇手持一件鐵如意,邊拜邊行。“如意”這東西,從作用上講,有點像現在老人們使用的“老頭樂”“癢癢撓”,本是用來給背部手夠不到的地方搔癢用的,可如人意,所以叫“如意”。一般的用竹、木製造,講究的用骨、角、銅、鐵等製造。那時冶鐵技術落後,所以鐵比銅更珍貴.因為它的這個名字叫得吉祥,很多人也用它作裝飾品或吉祥物,隨身攜帶。

客人剛剛坐定,有人間道:“王將軍,你家的屋牆為何光滑如境,顏色粉紅?”王愷現任後將軍之職,所以人稱王將軍。其實,王愷這間大廳的牆確實塗得特殊,石崇一進來就發現了。他知道這是王愷對他花椒塗牆的答複。提問的人也肯定是他特意安排的。王愷對著那人大聲答道:“四麵牆均塗以赤石脂,所以才有這樣的效果。”聽了的人無不咋舌。赤石脂是一味礦物性的中藥材,在當時來說,是相當貴重的。作藥尚可,用來塗牆,得用多少啊?說話間,有幾個仆人挑著幾擔木桶走過。桶中裝著一種粘稠的淺褐色的似水非水的東西。又有人問:“王將軍,這桶中裝著何物?"王愷說:“菜已經涼了。我令他們倒掉重做.他們挑的是怡糖漿,刷鍋用的。”聽者無不瞳目結舌。怡糖,就是我們今天說的糖稀,是用麥芽、糧食等製成。在眾人的驚詫聲中,隻有石崇故作無動於衷。但他叫過一個小廝,在他耳邊嘀咕幾句,那小廝就回家了。

酒席宴上,自然少不了彈唱歌舞.隻是沒有一個可以同綠珠相比的美人。但使王愷感到欣慰的,是他的樂隊舞女在數量上大大壓倒了石崇:石崇的隻有二十幾人,他的有四十餘人。酒興將盡的時候,隻見四個仆人抬著一件東西,用錦罩著,擺到了屋中央。王愷說,“我給大家看一件稀世珍寶。”說著,令仆人揭去錦罩。在一陣“呀―”的詫異之後,全場一片寂靜。原來,那錦罩下麵的,是一株三尺高的珊瑚樹。它顏色晶瑩,姿態婆婆,埋在玉石雕刻的花盆裏麵。在座的人,幾乎沒有人見過這樣珍貴的珊瑚。大家紛紛圍過來。石崇開始時端坐未動。王愷心想,妒忌,還是頹喪?不好意思過來看?嘴裏說道:“衛尉大人,隨便看。我王某一向是大度的。”石崇站起來.原來圍得緊緊的人圈,看石崇慢慢走過來,讓開一個縫,讓他走近來。石祟端詳良久,口中說道:“這東西像石頭一樣,必是能挺堅硬吧?”順手就用手中的鐵如意敲了一下。誰知那珊瑚外表像石頭一樣堅硬,卻經不住鐵如意這一擊。隻見它應聲而碎,撒落滿地。傾刻之間,一件價值連城的無價之寶,變成了一堆一文不值的破爛。人們立時目瞪口呆。客廳裏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過了一段時間,王愷如夢方醒.他看著眼前這一片慘景,怒火中燒。“你,你即使妒忌,也不能下此毒手.這是先帝賞賜給我的。..…”

石崇說:“對不起,我賠。”

“你賠?你用什麽賠?用你的綠珠?十個綠珠也比不了我這一棵珊瑚!這樣的珊瑚,一百年也找不到一棵!”

“請將軍放心,就是傾家**產,我也一定賠你的.”他又轉向大家說:“諸位,我石崇今天不慎失手,打碎了王將軍這無價之寶。我無論如何,也要抵償王將軍的損失。現在我就請諸位到我家裏去,看我如何抵償王將軍的損失。也請大家做個見證。”

大家心知這是石王兩家在鬥富。但他們覺得石祟這一著太過分了。也許他真的是失手了,那麽,王愷這一下子就真能讓他傾家**產.但是,常言說,看熱鬧的就怕打架的打不起來。很多人都惟恐他倆幹不起來,有了這個機會,都說:“好,我們這就去1"說著,都登上各自的車,忽喇喇向石家駛來。

石崇的家宅可不一般,高高的門網,厚厚的院牆,亭台樓閣,飛橋長廊,怪石立在流水邊,異草種在假山旁,牡丹姆紅一片,秋菊翠綠成行,籠中八哥對對,水裏鴛鴦雙雙。石崇看客人都下了車,大聲說道:“請各位正廳落座。”正廳門前,一百多俏麗佳人列隊站立在兩邊,歡迎來客.眾人找好座位坐定,石崇命令仆人說:“去1抬來幾株珊瑚,任王將軍挑選。”

不一會,隻見二十四名家丁,四個人抬一盆,共抬出六盆珊瑚,株株將近四尺高。大家一看,個個傻了眼。王愷癱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麽。石崇走過來說:“王將軍,看看這裏有沒有抵得上你那一株的,任將軍挑選。”王愷這時卻沒了話,隻是結結巴巴地說:“衛尉何必當真,何必當真!"石崇命令家丁:“挑一株最好的,給王將軍送到家裏去。”

石崇又對大家說:“麻煩大家陪我跑了一趟,慚愧,慚愧。中午大家在王將軍家中已經吃過大魚大肉,我今晚請大家吃一頓我家特殊風味的紅豆米粥,諸位切勿見笑,簡陋,簡陋。”有人說:“不用了,我們心領了.做豆粥沒有多半個時辰是好不了的。”石崇卻說,“就好,就好,請大家稍待。”這時隻見幾個家丁抬著幾筐碩大的蠟燭過去.那蠟燭每支有胳膊粗,蠟芯足有手指粗.有人問:“衛尉,你家的蠟燭好粗啊!"石崇說:“這是特製做飯用的。用數十支這樣的蠟放在鍋下,同時點燃,傾刻飯熟。”王愷心裏叫苦道:“這是衝著我用怡糖刷鍋而來的。”這時,王愷聽旁邊的人議論:“石衛尉好像有些絕招,他家冬天還有韭菜吃。”這句話提醒他,去年,有一次他與石崇一起乘牛車出行。石崇的牛在前麵,健步如飛,可是他的牛並不比石家的差,可就是跑不快,被甩下一大截。這事王愷至今耿耿於懷。正在這時,仆人們端上紅豆米粥,紅撲撲,貓乎乎,香噴噴。王愷借上廁所的機會,看看周圍沒有別人,就叫過一個石家的仆人,送給他一錠銀子,讓他說說這三件事的原委。那仆人告訴他:紅豆米粥,紅豆是事先已經煮好的,用時隻須煮米;冬天韭菜,是秋天把韭根挖出來栽在暖室中;牛跑得快,是因為趕車的向後拉牛,讓它的後腿撞到車轅上,它就拚命地向前跑。後來石崇知道這個家仆泄露了他的絕招,就把他殺了。在石崇與王愷幾次鬥富當中,石崇都大大地出了風頭。

永康元年,在宮廷鬥爭中,趙王司馬倫殺了賈太後、賈謐等賈氏家族的人,石崇沒了後台,還因為是賈氏黨羽被免了官。

一天,石崇正在金穀園遊玩,在一處臨水的涼亭上,與姬妾們談笑,有仆人來報:侍中中書監孫秀派人來,要見石崇。孫秀是司馬倫殺賈氏家族的同謀。司馬倫也是個蠢才,所以,司馬倫實際上控製在孫秀的手中。他派來的人,石崇豈敢不見。那人一見麵,開門見山地說:“孫大人向你討綠珠做妾。”石崇一下子叫出二十來個女子,個個美似天仙,說:“你看哪個是綠珠,你就領走吧。”那人說:“這些人,漂亮是夠漂亮的了,不過,她們都不是綠珠。我是奉命來要綠珠的。”石崇說:“綠珠是我最心愛的一個,怎麽能送人呢?"那人說:“先生,您博古通今,察遠知近,這裏邊的利害您不會不了解.希望您三思。”石崇說:“不給!我說不給就不給!”那人走了一會,又回來了,說:“我還是希望您能考慮一下。”石崇說:“先生請回,我是不會答應的。”

孫秀氣急敗壞,找到司馬倫說:“大王,您還記得歐陽建嗎?”“怎麽不記得,那是我的仇人。”“歐陽建是石崇的外甥.這甥舅二人,依仗賈氏,作盡了壞事,不能留下這條禍根衛”

孫秀要加害石崇和歐陽建的消息傳到了他們的耳中。他倆找到黃門郎潘嶽,與他暗中勸說淮南王司馬允、齊王司馬炯殺掉司馬倫和孫秀。

密謀停當,石崇又回家,到樓上與姬妾們玩耍去了。正玩得高興,有人報告,皇帝派人來傳聖旨,並說很多士兵包圍了宅院。原來,他們的密謀也被司馬倫、孫秀等人知道了。孫秀便假造聖旨,來抓捕石祟等人。石崇一看這陣勢,知道自己無路可逃了,就對綠珠說:“我是因為你才得罪的。”

綠珠說:“讓我再為先生吹一支曲子吧。”說著,綠珠拿起笛子,淒婉地吹了起來。不等一曲吹罷,院內就響起了嘈雜的人吼馬嘶的聲音。綠珠知道兵丁衝進來了,流著淚對石崇說:“綠珠承蒙大人厚愛,我應該為了大人而死在您的麵前。”說著,跳下樓去自殺身亡。

孫秀的兵衝上樓來,抓住石崇,把他推上檻車。石崇說:“這沒有什麽,至多不過把我流放到交州廣州而已。”出了院門,石崇發現檻車是往東市的方向去,東市是殺人刑場,自知已經活不成了。石崇哀歎道:“他們不就是圖我的家財嗎?”押車的人問他:“你既然知道你是因財喪命,為什麽不早點把財散盡呢?"石崇無言以對。

石崇一家十五口,全被殺了。歐陽建當然也沒有活成。

從司馬倫奪權開始,司馬氏的弟兄們互相殺戮,亂作一團,持續了十五年。因為共有八個王殺來殺去,史稱八王之亂。在這中間,很多重臣,如王愷、潘嶽等,都被殺死。從此,晉朝也就一厥不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