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江秋

第四章 楚江秋

帝都是盛世繁華的真實寫照，每到夜裏歌舞升平，秦懷和青空已到達靖安城四五日，兩人每天分頭行動打探消息，要進四皇子府並不容易，四皇子楚南柯之母珍妃原本是一名宮女，偶得皇上寵幸才賜為妃子，但帝王之恩如朝露，來得快去的也快，珍妃得寵不過幾日，直到傳出即將產子才又引起皇上關注，珍妃生產時大出血而亡，幸得一皇子，那時淑妃恩寵正盛，剛得第二子楚江秋，皇上一心在三皇子身上，便隨意賜名四皇子楚南柯，與珍妃露水之恩，不過南柯一夢。

四皇子生來體帶寒毒，所有太醫都搖頭歎息，斷言他活不過二十五，從此這就成了四皇子不受寵的開始，反正要早夭的人，何人還須顧慮？

秦懷聽得這些消息，心裏冷笑，世人嘴臉皆是如此醜陋，何況最為汙濁的皇室官家，這四皇子想來能活這麽大也不容易。

這一日，錦繡街上人來人往，繁華如常，即便天冷，大家公子小姐們依然著狐裘錦帽遊玩不絕，一輛馬車緩緩穿梭在街市上，車簾是湖藍的錦緞，在微風下起伏搖曳，忽然拉車的駿馬一聲嘶鳴，在商販林立的大街上疾馳起來，人群尖叫著向兩旁亂竄，一個個子矮小的乞兒仿佛嚇呆了，驚惶的站在路中央，眼看馬蹄就要踏上瘦小的身軀，乞兒慌得抬右臂遮住臉麵，電光石火間，二樓的窗戶間猛然落下一名紅衣公子，一把抓住乞兒衣領將他帶到一邊，乞兒呆呆的看著麵前的紅衣公子，旁邊是驚天動地的喝彩聲，這公子年輕俊俏，眉目間稍顯妖嬈，再加上一襲大紅的錦衣，更顯的仿佛畫中的狐妖，會勾人魂魄。

紅衣公子燦笑著打開手中的折扇輕搖，滿臉得意之色，終於被車夫勒停的馬車裏，車簾輕拂，一名藍衣水袖的小姐身披白色狐狸披風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似也嚇得不輕，卻還是強撐著來到紅衣公子麵前施了一禮，輕聲說道：“多謝公子解難。”

紅衣公子看見這花朵般的姑娘，登時眼睛又亮了一亮，有模有樣的還了一禮：“小姐多禮了，舉手之勞。”

地上的乞兒結結巴巴的打斷二人眉來眼去：“謝謝····謝謝公子，哇········”他一臉驚魂未定，說著說著竟大哭起來。

紅衣公子一皺眉，朝著匆匆跟下來的小廝道：“將他帶到四哥的府上，讓四哥安頓下，看他小小年紀，怪可憐的。”

小廝長的白白嫩嫩，一聽這話撅起嘴想反駁，卻礙於漂亮的小姐在一旁，隻得認命的差人扶起乞兒，低頭看見乞兒手中緊緊抱著的包裹，頓時更加煩躁，伸手便想扔了，乞兒要命似得死死抱住，又大哭了起來，小廝頓時目瞪口呆，他沒有要搶他的好吧，看他一身破爛能有什麽好東西，接收到主子投來的不耐煩的眼神，頓時嘟囔兩句任由他去了。

街角處，黑紗鬥笠的青空死死握住拳頭，這是第一次，有人欺負她他沒有在她麵前，雖然這是預先設定好的，可他的心還是木木的疼。

秦懷一邊哭一邊把地上蹭來的灰抹在臉上，還不忘對著青空比了個手勢，青空鬆了口氣，目送她被一名壯漢拎小雞似的提走了，才慢慢的轉身離開。

秦懷很快被帶到靖安城西的四皇子府，李元卜皺眉看著壯漢像扔垃圾一樣把一個小乞兒扔在門口，三殿下的貼身太監小桂子一臉笑意地說道：“李侍衛，三殿下說了，讓您給安插個活，看他年紀還小，怪可憐的，這大冷的天···”

李元卜一言不發的讓人帶了一臉防備的秦懷去後院，隨便安排了個廚房打雜小廝的活計，負責膳食的龐大娘還算和氣，雖然一臉橫肉卻並不是尖酸刻薄的人，秦懷暗暗舒了口氣，三皇子和四皇子關係最好，四皇子有個特點，心善，可這特點在皇家便是致命的弱點，秦懷好不容易打聽到他的行蹤安排了這場戲，三皇子楚江秋係淑妃所出，從小頑劣，時常偷溜出宮，他未封王，淑妃又寵愛他，便一直留在宮中，幾位皇子中，三皇子楚江秋和姥姥不疼爺爺不愛的四皇子楚南柯關係最好，楚南柯又早早出了皇宮住在四皇子府，楚江秋每每遇到乞兒或是孤苦之人，便帶到四皇子府死皮賴臉的求著楚南柯收留，長久下來，四皇子府中一半的仆人都是楚江秋介紹來的，這些人多是窮人出身，勤勞節儉，並不鬧事，楚南柯也就隨他去了，所以秦懷才能略施小計就進了四皇子府。

此時，秦懷被龐大娘帶到雜役房中，為她整理了一張小床，便是她的住所，一間屋子裏住了三個人，同樣是廚房雜役，平日負責劈柴，采買時搬運，秦懷感激地謝了龐大娘，等龐大娘出去了就把驚蟄解下仔細放在枕頭下，今日第一天進府，特準他休息半日，明日一早再去廚房幫忙。

秦懷悶悶的躺在木板床上，感覺生活如此不真實，她從不是軟弱的人，可是忽然沒有了家沒有了親人，從此要一個人漂流浪蕩，心裏難過如潮水層層疊疊的拍打著心房。

她又想到楚江秋，這個三皇子，也並沒有傳說中這麽浪蕩，可他看到花尚書千金花若雪的時候，那眼神還真就是色狼，秦懷鼻尖一酸，他的鼻子和大哥很像，一樣的挺拔，就連身材也像，淚水慢慢溢出，秦懷將臉在枕頭上蹭了蹭，門忽然被推開。

是龐大娘，她手裏捧著一套嶄新的小廝服，交到秦懷手上：“快來換了，這天冷的，去廚房打些熱水洗洗臉，別凍著了，可憐的孩子。”

秦懷有些感動，她五歲時娘親就過世了，從小跟著父親，對母親隻有模糊的記憶，這種久違的溫暖已經許久沒有了，頓時心裏熱乎乎的，笑著爬起身應了，龐大娘絮絮叨叨說著，親自拿了木桶去廚房給她打來熱水，囑咐她晚膳會有人送來，這才離開。

秦懷打了水清洗了，又找了些藥材抹在臉上，將整張臉抹的黑不溜秋的，這種藥材要用另一種藥材才能洗去，她對著水盆看了看，人看臉的第一習慣就是膚色，這麽黑應該不會引人注意了。

晚飯是一個鬼頭鬼腦的小廝送來的，他還自我介紹了下叫小魚，就和秦懷住在一間屋子，秦懷愣了一下，這才開始仔細打量他，約莫十五六歲，滿眼好奇的看著秦懷，眼裏是純真的溫暖，秦懷看著她的眼睛，仿佛看到曾經的自己，才明白成長這件事，不過就是瞬間。

“你是三皇子殿下帶來的嗎？”小魚閃爍著眼問。

秦懷笑著點點頭接過他手裏的飯菜，一碗白米飯，幾根青菜，還有幾片肉，秦懷知道這其實是很好的夥食了，至少幹淨。

小魚又湊近了些：“我也是呀，三皇子真是個好人，不過四皇子也是個好人，過年的時候還給我們發了賞銀······”

秦懷一笑，這還是個單純的孩子，在這種地方說主子的是非，她低頭吃著飯，小魚一直在旁邊喋喋不休，最後還翻了翻她的床鋪，問她要不要給她一床褥子。

秦懷大口吃了飯，抹抹嘴跳起來：“我明天就要去廚房幫忙了，你能不能先帶我到處逛逛？”

小魚說了半天看秦懷隻是笑笑，心裏有些失望，又聽秦懷如此要求，頓時興奮起來：“好啊好啊！咱們府裏的後院可大了，一天也逛不完，以後每天吃了飯我都帶你逛！”

秦懷跟著小魚出了門在四周逛了一圈，四皇子府果然大，後院亭台樓閣，即便是下人們住的地方，仍然收拾的幹幹淨淨，廚房很大，兩人趴在窗欞上研究了半晌才離去，秦懷皺眉問小魚：“平日裏都做些什麽工作呀？”

“就是聽龐大娘的使喚唄！”小魚眨巴著眼睛，顯然有了新朋友十分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