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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曹雲鵬牽馬上街。看我們倆賣馬心切,又不懂行情,沒人出高價。剛賣掉,就有人過來說你們倆上當了!”

付了有鳳來儀的店錢。客棧掌櫃問起我倆的去向,我說我們倆去花滿樓工作。”

掌櫃很驚奇,臉上首次出現了真誠的笑,他說兩位可要常回來看看。”

我說我們住的那個房間,你給我留好了。”掌櫃滿口答應。

萬玉城給我們倆配了刀,封我倆為帶刀侍衛。我是左侍衛,曹雲鵬是右侍衛。所謂侍衛,就是有事沒事四處看看。事實上,都城誰不知道花滿樓是萬家的地方。沒人在此鬧事,除了上次屠熊會幾個沒頭腦的鬧事結果丟了頭腦以外,最多就是偶爾有個把客人酒喝大了,提一些無理要求,對於這樣的情況,萬玉城的交代就是:一勸二罵三砍。往往不等我們抽出刀來,客人的酒就已經醒了。

我記得有個客人一直換姑娘,去一個姑娘不滿意,換一個還不滿意,連換六個都不滿意。我和曹雲鵬及時趕到,走進房間,拔出刀來說,六個你都不滿意,我們倆你滿不滿意。客人隻好把前麵的六個都叫回來,一晚上花了六晚上的銀子。

當然,這種情況僅屬個例。花滿樓絕不是街邊黑店,這裏的姑娘從來都是物超所值童叟無欺。即便是剛剛提到的那個客人,事後也不禁感慨,要不是那晚喝多了,怎能有機會享受坐擁六美的盛事?

我和曹雲鵬吃住都在樓裏,酒飯管飽,獨門獨屋,每月還有二兩餉銀,雖然去外麵吃幾頓飯喝幾次酒也就沒了,但好在衣食住無憂,也不用花什麽銀子。他們都說,這真是一份好工作。

我和老曹每天早上起來,吃早飯,四處轉轉,吃午飯,下午時分,客人上門,我們樓裏樓外再看看,吃飯,夜半時分,樓裏靜了,再吃飯。周而複始,數月如一日。

樓前的葉黃了,葉掉了,直到一天早上,打開門,雪滿都城,白茫茫一片。樓裏給大夥量身子做棉衣,花梨對曹雲鵬說老曹,給你做棉衣得用兩個人的料。”

曹雲鵬決心讓自己瘦下來,可每當看到酒肉上來,他的決心就不見蹤影。尤其是夜半時分,我們倆陪初九去平安包子鋪的時候,他總是不顧任務在身,吃一個包子就四瓣蒜。

偶爾,我和曹雲鵬提起來都城之前的理想,他顯得很茫然。他總是說,等機會吧,著急也沒用。

我很著急。我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每當夜幕降臨,我躺在**,躺到夜深人靜,拿出刀來,左右看看。想想現在的自己,睡在仇人開的妓院裏,領著仇人的餉銀,看見仇人的兒子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滿臉堆笑。越想越急,越急越沒辦法。夜夜喝酒,喝醉了更難過。

白天,我作為周左侍衛在花滿樓左右巡視,晚上,我作為周小鐵躺在**左右翻轉,難以入睡。以前,常常在夢中手刃仇敵,現在,仇敵就在身邊,我一籌莫展。好幾次,我想,一刀殺了萬玉城,也算報了一半的仇,可要是這樣做的話,我又何必等到今天?

我能感到屠熊會的人也在盯著我,好幾次,我巡視到茅廁的時候,有客人有意無意地讓我看到他的屁股,上麵文著“者能”二字。我知道,他們是在提醒我,我答應他們的事情。

即使,我殺了萬喜年和萬玉城,我又怎麽能全身而退?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著,所幸還有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