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楊森捅了鄭稷之一腰槍

老鷂嶺上,殺氣盈天。榮昌城中縣衙花廳上,卻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張紅木嵌大理石麵的圓桌上擺滿了美味珍饈。做東的是鄭稷之與羅芸花,客人也隻有兩位,楊森與趙中玉。

酒至半酣,管家送上一個長條錦盒,打開,隻見盒底靜臥著一柄做工精美絕倫的折扇。

楊森從鄭稷之手中接過折扇,“嘩”的一聲展開,細細打量,言道:“顏色透著古潤滄桑,想必是鄭家的傳世之寶了。”

鄭稷之道:“實不相瞞,這是一柄價格不菲的古蜀扇,蜀扇之盛名遠播,談遷所撰《棗林雜俎》中便有記載。明亡時,文壇領袖,在南明王朝做過禮部尚書的錢謙益,始納名妓柳如是為妾,夫妻合力抗清,卻無力回天。明亡後,時在成都的錢謙益,專程來到榮昌,以高價在製扇世家黃遠庵手中訂做了兩柄象牙折扇,題詩其上,一柄贈予率八旗掃平四川的清太宗皇長子肅親王豪格,另一把留作自用。晚年返回故鄉常熟時,卻將這柄蜀扇,留給了成都友人。我還是光緒末年滯留成都時,費了好些工夫,才買到手的哩。”

楊森問:“買這寶貝,花銷必然不菲。”

“嘿嘿,”鄭稷之笑道:“光緒朝的雪花紋銀,花了足足三千兩哩。”

楊森道:“我這幾日夜讀《榮昌縣誌》,有官碑記錄,榮昌折扇,在明朝萬曆年間便已成為貢品,明清兩朝在榮昌設二品官負責折扇造辦和貢品押運。至嘉慶、道光年間,小小榮昌,已達兩百餘家行號,年產折扇五百餘萬把,遠銷海內外。達至

鼎盛時期,榮昌折扇的年產量,甚至超過了蘇、杭折扇的總和。我想,時至今日,折扇在榮昌的賦稅中,也占著大頭吧。”

“那是,那是。”鄭稷之乖巧言道,“軍座初來乍到,便已對榮昌折扇如此了解,看來這把古蜀扇,今天是尋到千古知音了。”

楊森客氣道:“我係一介武夫,哪裏算得什麽知音。隨便聊聊而已,鄭縣長切莫認真。”

鄭稷之道:“我可不是隨便聊聊,而是真心實意地要將此扇送與軍座。軍座躍馬橫刀,東征西討,萬民擁戴,實乃當今少有的曠世英雄。如此寶扇,隻有軍座才能與之相配。留在下官手中,實在是明珠暗投了。”

楊森假意客氣道:“這是鄭縣長花巨資購得的寶貝,本官豈敢橫刀奪愛?”

趙中玉臉色微紅,已然帶上了幾分酒意。他憎惡鄭稷之當著自己的麵拿出一柄古蜀扇來討好巴結楊森,一把提起酒壺,將杯子斟滿,大聲道:“沒想一把榮昌折扇,還能引出這麽多的龍門陣。喝酒,喝酒。”

下人端上一隻瓷盆,羅芸花站起將盆蓋揭開,隻見一隻碩壯的金色烏龜靜臥清湯之中,六隻雪白花球,在四圍綻放。

鄭稷之殷勤介紹:“這道‘霸王別姬’,是我榮昌第一名菜。霸王者,乃產於瀨溪河之團魚也,此物肉質細嫩,入口即化。六隻花球,則全是雞肉做的。這雞,也非一般家養,而是萬靈山老林子中的錦毛青杠雞,其味鮮美滑嫩,也是一絕。來,請嚐嚐,請嚐嚐。”

羅芸花殷勤靈巧地給楊森、趙中玉布菜。

“霸王別姬”果然鮮美可口,楊森邊吃邊誇讚,趙中玉也動了動筷子。稍頃,下人又將另一道菜肴送到桌上。

鄭稷之舉筷相邀:“軍座,趙兄,再請嚐嚐這道‘青筒魚’。”

楊森嚐了嚐,好奇問道:“這青筒魚沒用竹筍,怎麽會有滿口鮮筍的清香?”

鄭稷之笑道:“做這道菜,我倒略知一點門道。先要找上幾根剛由竹筍長成的新竹,連節把砍成筒狀,然後把二三兩重的鯽魚剖腹洗淨後,加上調料煎一下,再和發好的海味一起塞入竹筒內,密封後,一節一節地拿到板炭火上慢慢轉動,一直烤到竹筒蔫萎皺皮,然後倒出入盤上席,竹筍味香四溢,魚肉也鮮嫩可口。”

羅芸花也笑微微補充道:“關鍵是拿準火候,烤老了帶糊焦氣,烤嫩了又不香。”

剛吃罷“青筒魚”,下人又端上來一道“白水豆腐”。 隻見青花瓷海碗裏,滿盛著雪白的豆腐墩兒,還漂著些碧綠的嫩木耳菜葉子。

楊森疑惑問道:“這道菜看上去清湯寡水的,連一點油花花也沒有,也算是榮昌地方的特色名菜麽?”

鄭稷之笑而不答,執起銀勺相邀:“來,來,二位請動勺,這‘白水豆腐’,可是樸在其外,美在其內哩。”

聽他如此一說,客人遂拿起了銀勺。

楊森讚道:“入口咋咋,呀,這湯果真是鮮美絕倫!連這一方方豆腐也滑爽如凝脂,入口即化,其味鮮美無比……噫,這道菜,怕是不便宜吧?”

鄭稷之說:“不貴,不貴,隻消十塊大洋。”

“這樣一道菜,竟要十塊大洋!”一聽這樣的價格,楊森也大感愕然。

鄭稷之接著道:“這碗湯,你們莫看它樸實無華,貌不驚人,實在是用一隻雞,一隻鴨,加上宣威火腿,經過十幾道手續,瀝了又熬,熬了又瀝,才吊出來的高湯。豆腐雖不值錢,但鰱魚價格不菲,要用十來斤重的大鰱魚開成薄片子,仔細地貼在每一塊豆腐上,用小蒸籠墊上新鮮荷葉,蒸上一段時間,然後棄去魚片不用。這時魚肉的鮮味,已經被豆腐吸收了。爾後再加入高湯,細火煨一下,配上木耳菜葉子,就可上桌了。”

不一會兒,下人又用盤子盛上來一道菜。

羅芸花則將盛有用本地泡紅海椒舂成稀狀物的調料碟子,擺在主客麵前,口中還說:“這道菜,名為‘三巴湯’,與‘霸王別姬’,‘青筒魚’和‘白水豆腐’相比,這‘三巴湯’,就更見功夫了。”

聽他如此一說,楊森的目光落到那盤子裏。那湯,看上去清清亮亮,間以無數紅瑪瑙珠兒似的寧夏枸杞子,以及許多燉得極軟和極糍糯的肉段肉塊。

聽羅芸花如此一說,楊森也不客氣,主人還沒開口請,他手中銀勺,已徑直向盤子裏伸去。

楊森嚐了一口湯讚道:“用勺子輕輕一攪,方知這湯稠得粘勺,這香味,也濃烈無比,妙不可言。不過,此物如此美妙,為何卻取了個俗不可耐的名字?鄭縣長,你算是美食權威了,快給我們講講這‘三巴湯’的來曆吧。”

鄭稷之娓娓言道:“這‘三巴湯’,乃是一道極宜溫補的藥膳。‘三巴’均是取自黃牛身上的物件,並不稀罕。牛鞭湯、牛尾湯各地皆有,也不足奇。但將‘三巴’配上枸杞、百合、當歸、沙參、苡仁、付片一起熬製通宵後才上桌的,大概就隻有榮昌昌元街‘沙鍋居’的回族老板馬正雲了。至於這‘三巴’嘛,是指牛尾巴、牛下巴,還

有一‘巴’,指牛鞭,這物件四川人稱它也帶一個巴字……哈哈,此種名流雅士聚會之高雅場合,便隻能意會,而不可言傳了。”

此時,趙中玉置身於自己昔日祖屋中的花廳裏,聽著鄭稷之用榮昌獨有的飲食文化來取悅討好楊森,睹物思親,觸景生情,真個是百感交集,心潮難平。雖然鄭稷之對趙家祖屋進行了擴建改造,比過去更加精致氣派,但舊日輪廓痕跡,依然曆曆可見……爹,孩兒無能,至今還未與你老人家報仇……他的心在流淚,在淌血,在哭喊!他沉著臉,不請自行,猛地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鄭稷之看在眼裏,嘴角一抽,掠過一絲冷笑。

“中玉小弟,”對趙中玉的失態之舉,楊森卻視而不見,笑盈盈說道,“今日記者招待會上,小弟舌戰群儒,妙語連珠,對答如流,頗有古之孔明、張儀之風,且時而英語,時而法語,時而國語,換來換去,滔滔不絕,恰如黃河之水天上來,沒有一樣卡殼,讓老夫大開眼界,大為敬佩,真有相見恨晚之慨啊。來,老夫我敬小弟一杯。”

趙中玉把酒接過,一口幹了,看著楊森道:“楊將軍,適才聽你和鄭稷之談了半天榮昌折扇,可否有興趣讓我也借著幾分酒興,給你談談榮昌曆史上另一樣天下聞名的寶貝?添上一樣下酒談資。”

楊森笑吟吟道:“榮昌的寶貝世人皆知,折扇、夏布、安富鎮的陶器、再加上出類拔萃,品質優良的榮昌豬,中玉小弟現在打算給老夫說哪一樣?”

趙中玉道:“將軍恐怕不知,榮昌除了這四寶,還有一寶。”“哦!請問此寶為何?”

“將軍此番前來,已在榮昌住了半月有餘,難道沒有注意到榮昌縣城和其他地方的縣城相比,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麽?”

“這個……顯著的特點……是什麽呢?”楊森極配合趙中玉的龍門陣,故作思考狀,“啊,中玉小弟,老夫愚鈍,能否稍加提示?”

鄭稷之已經知道趙中玉說的是什麽,趕緊提示道:“趙兄說的,想必是在榮昌城中,隨處可見的一種植物吧?”

“植物!哈哈,‘海棠不惜胭脂色,嫣然一笑古昌州’。我怎麽來到古昌州的地盤上,竟然會忘記了海棠香國?”楊森在腦門上一拍,指著花園裏各種各樣的海棠說道,“榮昌在唐時稱昌州,中玉說的榮昌另一寶,想必就是這爭奇鬥豔的海棠了。”

最早見於唐朝宰相賈耽所著《百花譜》:‘海棠為花中神仙,色甚麗,但花無香無實。唯西蜀昌州產者,有香有實,土人珍為佳果。’賈耽說的,正是我榮昌海棠,不但獨具異香,還是美味佳果。”

鄭稷之也道:“《海棠百韻》有詩雲:‘峨蜀地千裏,海棠花獨妍。萬株佳麗國,二月豔陽天。’佳麗國即指我昌州海棠香國,還在唐朝時,昌州海棠香國,就已被譽為人間仙境了。”

楊森道:“‘二千裏地佳山水,無數海棠官道旁’,看來榮昌人對海棠,著實是別有一番情緣了。”

趙中玉說:“我在西線戰場上,有時大雨一下便是好幾天,我們華工給英國遠征軍挖戰壕,泥濘沒膝,全身糊滿稀泥,連睡覺,也是泡在泥濘裏。可即便是在那樣的夢中,我想得最多的,還是榮昌趙家祖宅花園裏的垂絲海棠、木瓜海棠、貼梗海棠,各種各樣的海棠,紅如猩血,綠似鸚羽,豔若桃李,鮮比牡丹。可現在,哼哼,我趙氏祖宅,連同滿園海棠,全都被衣冠禽獸,占為己有。”

鄭稷之不動聲色,手執酒壺,把酒杯斟滿:“來,二位貴客請。”

趙中玉端起酒杯,與楊森碰了碰,正欲入口,猛聽得後院突然傳來一聲淒厲悠長的慘叫。

“嗒”的一聲脆響,趙中玉手中酒杯墜地,跌得粉碎。三雙眼睛,立即落到他臉上。

趙中玉回過神來,掩飾道:“呃呃,適才……讓那叫聲一驚……”

楊森笑道:“中玉小弟也算是漂洋過海出生入死的英雄好漢了,怎麽竟讓一女子叫聲驚嚇成這樣……哈哈,鄭縣長,後院裏是怎麽一回事啊?”

鄭稷之道:“回稟軍長大人,卑職的一個小妾,昨夜裏犯了過失,我手下正在教訓她。”

楊森道:“哦,小妾夜犯過失———小妾夜裏三更,還能犯什麽過失啊?”

鄭稷之頓時窘迫萬狀,支支吾吾地說道:“軍長大人……這事……卑職……萬難啟齒。”

楊森笑道:“哈哈,夜犯過失,不至於是意馬心猿,紅杏出牆吧?”鄭稷之誠惶誠恐:“慚愧,慚愧。”

楊森大笑:“怎麽?瞎貓碰上死耗子,還真讓我猜到了?”趙中玉聽他二人對話,雙眼發直。

窗外,女子的慘叫之聲持續不斷。

楊森不悅說道:“如此賤貨,殺掉算了,還教訓個啥?”

鄭稷之偷瞥一眼趙中玉,將臉移向楊森,言道:“昨天深夜,這賤人在她房中與一野漢子幽會,被我手下發現。賤人色膽包天,竟敢在我府中幹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我當然不能容她。不過,一刀一槍,那就未免太便宜她了。我已命手下將她拴在南竹梢上,懸空吊她個十天半月,讓蚊叮蟲咬,日曬雨淋,將這賤人,慢慢變成一具枯骨。”

趙中玉倒抽一口冷氣,緊咬牙關,額上冷汗直冒。

楊森看在眼中,卻佯裝不覺,對趙中玉道:“如此新鮮別致的手段,中玉小弟,我們倒應當順便一飽眼福,方不虛此行啊。”

鄭稷之愕然道:“軍座!”

楊森對鄭稷之的驚愕毫不理會,率先起身:“看看無妨,看看無妨。你說呢?中玉小弟。”

趙中玉木然站起,語無倫次地應道:“啊……啊啊。”

後院裏,其情慘烈。胡之剛正指揮白仲楊等幾名警丁用長長的繩子將兩株碗口粗的南竹強拉得伏在地上,另幾名警丁則將傅筱竺雙臂,牢牢捆縛在兩株南竹梢上。

傅筱竺看見走近的趙中玉,驀然止聲,忽地又尖厲地哭喊起來:“喪盡天良的鄭稷之!你殺了我,讓我死個痛快啊!”

鄭稷之快步走到傅筱竺麵前,撚著胡須,陰毒地笑道:“你不僅背著我偷漢子,還趁我熟睡時拿刀想捅死我,好與你奸夫私奔去做土匪婆子;死,沒那麽撇脫,我要把你吊在天上,每天看著你如花似玉的身子,在風吹雨打,烈日暴曬之下,蚊叮蟲咬,蛆蟲滿身,是如何慢慢變成一具白骨的———放!”

警丁們猛然鬆手,那兩株南竹帶著巨大的反彈力,“嗖”的一聲將傅筱竺拔地而起,直上雲空。

“啊———!”傅筱竺驟發一腔撕肝裂肺的慘叫。

趙中玉猛然想起筱竺不願與他一起上山脫離苦海,說要辦完最後一件事,原來是想尋找機會刺殺鄭稷之,頓時痛徹心扉,一個箭步躥上去,仰頭喊道:“筱———竺———!”

在南竹梢上左晃右**的傅筱竺俯視著趙中玉,淚水瀅瀅,萬般語言深藏心底,決絕地喊道:“你……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由我一人承擔!”

楊森看看趙中玉,又看看鄭稷之,麵露驚訝地問道:“你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鄭稷之言道:“楊軍長,趙中玉勾引小妾,狼狽成奸,實乃天理難容!我今天要將他零割碎剮,以雪奪妾之恨!”

趙中玉慨然道:“將軍,筱竺與我,青梅竹馬,我在重慶求精中學讀書之時,便已與她訂下婚約。可恨鄭稷之設計殺了我父親,逼死筱竺爹爹,將筱竺強納為小妾。將軍明鑒,這究竟是我趙中玉奪他之妾,還是他鄭稷之奪我之妻?”

楊森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這樣,鄭縣長,小妾既然原係中玉小弟所愛,且訂下婚約在先,自然便是他妻子了,你何不完璧歸趙,來它個成人之美呢?即令你二人過去因此女子而生過節,亡羊補牢,也未為晚也嘛。”

“軍座……這,這怎麽可以?”鄭稷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這一切,他完全是遵照楊森的主意,精心安排的,可萬萬沒有料到,楊森竟然會出爾反爾,橫撇撇殺自己一腰槍,拿自己的女人來取悅趙中玉!

楊森見他遲疑,臉色倏地一沉,提高聲調說道:“怎麽……鄭縣長莫非還舍不掉麽?成大事業之人,更應當懂得冤家宜解不宜結的至理名言,為個小女子而積怨生恨,不共戴天,壞了大事,豈是大丈夫所為?”

鄭稷之實不甘心,鬥膽說道:“將軍如此處置,卑職今後,有何臉麵在榮昌一地執掌政務?”

楊森沉下臉,冷冷言道:“我姓楊的十萬軍中,想尋一個學貫中西,才高八鬥的人中之傑難乎其難,要找一個你這樣跑腿辦事的縣長,還不容易?”

鄭稷之臉色蒼白,聲音直顫:“將軍如此處置,實令小人……小人寒心呐!”

楊森怒道:“大膽!還不給我把人放下,從速送往興隆客棧!再敢抗命不遵,老夫即刻將你撤職查辦,沒收家財,送入大牢。”

鄭稷之一張臉皺成了苦瓜皮,淒切望著楊森,嘴唇直顫:“卑職……從命。”他猛地回過身對胡之剛吼道:“快把這賤貨放下,給我送走,送走!”

楊森這才“嘿嘿”一笑,釋然道:“不就一個女人麽,鄭縣長,區區小事,何須搞得驚天動地,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隨後又轉臉對趙中玉懇切說道,“中玉小弟,待你我協調一致,辦完國家要事,再擇一吉日良辰,由老夫出麵,了結你兩個這段恩愛姻緣。”

“將軍,多謝了。”趙中玉心中早已了然,說道,“不過有話尚請明說,將軍此舉,

將要中玉以何為代價?”

楊森凜然道:“笑話,施恩圖報,豈是君子所為!本軍長奉政府之命,來榮昌處理國家要務,你我皆為中華國民,和衷共濟,共紓國難,應是理所當然之事。”

趙中玉咬咬牙,硬聲道:“中玉也有一言在先。將軍若以為就此拿住我的把柄,以此要挾中玉在談判桌上,投桃報李,讓步就範,那就大錯特錯了。中玉命賤,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楊森苦口婆心道:“中玉小弟,老夫實在愛惜你是一條難得一求的真好漢,有意提攜於你,你這樣一個冰雪聰明之人,為何就始終執迷不悟呢?何況,本軍長有求於你的,不過是促成蕭天漢早日接受政府招安。這事於國家,於你,於蕭天漢以及飛龍會數千弟兄都有好處,你又何樂而不為呢?”

趙中玉道:“招安一事,眼下我部首領尚難求得一致。不過,隻要將軍出於真心,保證我部將西票全部釋出後,不致遭至不測,我趙中玉,可以勉為其難,竭盡微薄之力,助將軍達成此事。”

楊森莊重言道:“本軍長代表政府行事,豈能反複無常?哈哈,你也算個爽快人,我們還是回到花廳之上,一邊品嚐‘霸王別姬’,一邊接著這海棠香國裏的精彩龍門陣,再慢慢敘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