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夏威夷海灘

暮年的張學良坐在輪椅上,遠遠眺望大海掀起的狂濤。張學良的畫外音:

“蔣先生是位深諳避壽之道的領袖,回到洛陽半推半就地接受文武百官的祝壽活動。我張某人無飛機可獻,卻以獻抗日忠心大掃了壽星老蔣先生的雅興。接著,相繼傳來逮捕力主抗日救亡的‘七君子’和傅作義將軍指揮的‘百靈廟大捷’的消息,這又進一步地加劇了我和蔣先生的矛盾……”

隨著畫外音的結束,一個浪濤打來,遂吞食了畫麵,並漸漸化出昔日的洛陽。

疊印字幕:一九三六年初冬的洛陽

洛陽 蔣介石行營官邸

蔣介石得意地:“時下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宋美齡:“你如何借來剿滅陝北共匪的東風呢?”

蔣介石:“我決定把幾十萬中央軍調到撞關以外,以實力作後盾,逼迫東北軍和十七路軍剿共。”

端納:“我看並非上策!一旦張學良、楊虎城出於自身利益挺而走險,與陝北的共軍結盟,豈不事與願違了嗎?”

蔣介石:“那我就走第二步棋:請張學良、楊虎城讓賢!”

端納:“委員長的意思是把東北軍和十七路軍從陝西調走?”

蔣介石自信地點了點頭。

端納:“如果張、楊二位將軍不走呢?萬一……”

蔣介石:“多慮了!近期,我準備移師西安,同時,有關黨政軍大員也相繼入陝,會商剿共大事。”

宋美齡顯出倦意:“達令,近來我的身體不適,想請端納先生陪同我回上海體檢。”

蔣介石:“可以,可以。”

宋美齡:“行前,我有兩件事仍放心不下。”

蔣介石:“請講。”

宋美齡:“其一,漢卿有他的難處,要審慎對待他的不同意見;其二,我很擔心你的處境,希望你的行營不要設在西安。”

蔣介石:“謝謝夫人的關心。我把行營設在臨渣華清池呢?”

宋美齡淡然一笑:“我沒有陳布雷先生的想法。”

西去專列的包廂

張學良沉痛地:“委座,你我相交八年以來,我自信沒有對不住委座的,也不曾有過二心。如今國難當頭,您再不領導全國抗日,勢必就成為民族的罪人了!”

蔣介石:“夠了!接下來,又要為所謂的‘七君子’請命吧!”

張學良:“是的!請問他們到底犯了什麽罪?”

蔣介石:“他們是一夥兒假借抗日之名,行反我之實的秀才!”

張學良激動起來:“這能說服人嗎?不能!就說沈鈞儒吧,他是一位六十多歲的知名教授,如果說他也犯罪,就隻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犯的是愛國未遂罪!”

蔣介石震怒地:“你……怎麽以這樣的口氣和我講話?”

張學良:“我無私無畏!容我直言相諫:委員長這樣專製,這樣摧殘愛國人士,同袁世凱、張宗昌有什麽區別?”

蔣介石勃然變色:“全國隻有你這樣看!我是革命政府,我這樣做,就是革命;反對我,就是反對政府,就是奸黨暴徒!”

張學良:“請委員長們心自問:有我這樣請纓抗敵的奸黨暴徒嗎?”

蔣介石:“那你就堅決執行我的命令:在陝北剿共!不然,我就撤換你!”

張學良:“你當然有權撤換我!不過,我還是要向你苦苦淨諫:如果再這樣一意孤行,必將成為獨夫民賊,袁世凱第二!”

蔣介石大驚失色。

西安 張學良官邸

張學良沉重地:“楊主任,他態度頑固,堅持剿共,我的所謂苦苦掙諫失敗了!”

楊虎城:“這是意料中事。你知道他此次西安之行的目的嗎?”

張學良:“坐鎮西安,親自部署剿共。”

楊虎城:“對!他已經下令調愛將衛立煌、陳誠、蔣鼎文等來西安,向有肆應之才的陳調元、蔣作賓也請來西安。”張學良:“你看他的愛將中,有哪一位會取代我?”楊虎城:“他……還不至於如此絕情吧?”

譚海慌然走進:“副總司令:據可靠消息,委員長已決定任命蔣鼎文為西北期匪軍前敵總司令,衛立煌為晉陝綏寧四省邊區總指揮。”

楊虎城大驚:“他果真動手了!……”

張學良沉吟片時:“那就看誰動得徹底了!還有什麽消息?”

譚海:“據悉四十萬中央軍沿隴海線迅速西進,預定在洛陽、漁關一線集結;胡宗南一部,自甘肅東移;另外,還有上百架飛機待命起飛。”譚海轉身退下。

楊虎城看著盛眉不語的張學良:“漢卿,我們該怎麽辦呢?”張學良冷然作笑:“看一看再說!”

臨漁 華清池庭院

蔣介石在錢大鈞等陪同下沿著池邊散步。

不遠處,隱隱傳來“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的歌聲。

蔣介石駐步細聽,有情緒地:“這裏的味道有點兒不大對頭哇!”

錢大鈞:“在這裏駐防的有東北籍的士兵,他們可能是想關外的老家了吧!”

蔣介石:“傳我的命令:駐防華清池的部隊,不得有一個東北籍的士兵,我希望今後不再聽到這樣的歌聲!”

錢大鈞:“是!時下東北軍的將士想的都是打回老家去,讓他們去剿共,是沒有什麽士氣的!”

蔣介石:“這我清楚!風吹草動,兵隨將走。隻有不聽招呼的將帥,沒有不聽命令的士兵。”

錢大鈞:“委座有什麽打算嗎?”

蔣介石:“我要宴請東北軍的將領,並親自訓話!”

西安張學良官邸

楊虎城:“他如此部署,把東北軍、十七路軍置於何地呢?”

張學良:“隻要東北軍、十七路軍和紅軍真的結成三位一體,他就奈何不了我們!”

趙一荻從內室走出:“武漢方麵發來密電!”

張學良接電拆閱:“他又走到我們前邊去了!”

楊虎城驚愕地:“又發生了什麽情況?”

張學良:“他已經向有關部隊通報了處理東北軍、十七路軍的兩個方案:一是服從命令,全部開往前線進剿紅軍;再是東北軍調福建,十七路軍調安徽,由中央軍開進陝甘剿共!”

楊虎城:“這樣一來,三位一體的設想就被他拆散了!”

張學良:“時到千鈞一發之際,你說該怎麽辦吧?”

楊虎城異常憤怒,但整眉不語。

張學良焦急地:“快把你的辦法說出來呀!”

楊虎城嚴肅地:“漢卿,事關重大,咱們之間……”

張學良:“誠心相待,患難相依!”

楊虎城:“請你指天發誓:是否真有抗日的決心?”

張學良舉起右手,緊握成拳:“良誓誌以對!”

楊虎城:“好!先下手為強。待他來西安部署剿共之際,你我可突然舉義,行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

張學良震驚地:“什麽,你我突然舉義,行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

楊虎城:“惟有如此,方可扭轉危局!”

張學良愕然不語。

楊虎城:“你……不同意?”

張學良依然沉默不語。

楊虎城驚懼萬分,不知所以。

張學良低沉地:“楊主任,我非賣友求榮之輩,請勿擔心。”

楊虎城:“那你……”

張學良:“我有為難之處!”

楊虎城碎然冷笑。

張學良一怔:“你笑為何來?”

楊虎城:“我笑你以私忘公!”

張學良愕然自語:“我以私忘公?……”

楊虎城:“對!你對亡國的公情,還不如對他的私情深哪!我悔不該……”

張學良:“不!咱們應該赤誠想見。”他緊緊握住楊虎城的雙手,“請放心,我絕不向任何人道及楊主任的救國之策。”

楊虎城沉重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此舉事關重大,時下尚未和那邊的先生們商議,我隻能按逼蔣抗日的方略行事。”

楊虎城:“那你的想法呢?”

張學良:“我們再勸他一次,他還不聽,我就讚成楊主任的意見。這叫先禮後兵,我也對得起他了!”

楊虎城:“你對他如此仁至義盡,我還能說什麽呢?”

張學良:“惟有如此,我的良心才會安穩。”

楊虎城:“那就看這最後一個回合吧!”

張學良:“前次,我苦苦淨諫失敗了,這次,我就向他哭諫!我就不相信他蔣某人真的是鐵石心腸!”

臨渡 華清池宴會廳

宴會大廳內,擺滿了一桌桌筵席。東北軍、十七路軍的將領正襟危坐在筵席桌前。

錢大鈞:“諸位將軍!委座日理萬機,還專門設宴召見諸位,足以看出委座愛軍之誠!下邊,歡迎委座訓話!”

與宴的將領全體起立,熱烈鼓掌。

蔣介石起身示意落座,表情肅穆地說:“我們革命軍人要明禮義、知廉恥。在家要盡孝,要孝順父母;為國要盡忠,要服從長官,這是本份、夭職。大敵當前,我們必須分清遠近、緩急。最近的敵人是共產黨,危害很大; 日本離我們很遠,危害尚緩。如果遠近不分,緩急不顧,不積極剿共而輕言抗日,則是是非不分,前後倒置……”

在蔣介石講話聲中緩緩搖出:

與宴軍官表情不一,漸漸交頭接耳,**起來;

蔣介石停止講演,怒眼盯住筵席桌前的軍官;

錢大鈞急得不置可否;

聽講的軍官恢複了平靜。

蔣介石震怒地:“我再講一遍:不積極剿共而輕言抗日者,在家是不孝,為國是不忠,對這樣不忠不孝的軍人,我是一定要執行紀律,給以製裁的!”

臨漁 華清池客室

張學良淚流滿麵,痛哭陳述:“日寇由占領東北而控製冀察,今又由冀察而進窺綏遠。這種節節進逼永無止步的野心,如不加以製止和反擊,將使整個國土全部淪喪於敵人之手,到那時我們都將成為中國曆史上的千古罪人而無地自容!”

蔣介石大怒:“你這是幼稚、無知,是受了共產黨的蠱惑,違背‘先安內後攘外’的國策,是反革命!”

張學良繼續哭諫:“請你允許我把心裏話全部說完!”

蔣介石:“說!說吧……”

張學良:“今天的共產黨一再表示:願意團結一致,共同抗日,我們有什麽理由拒不接納?據我所知,共產黨不但主張抗日,同時還要擁護你為最高領袖。到那時,你不隻是國民黨一黨的領袖,而且還將成為中華民族的偉大英雄!”

蔣介石:“我絕不做共產黨所承認的領袖!他們是要亡國滅種的,這種敵人不期滅,還談何抗日!”

張學良:“我不能讚成你的意見!因為內戰的結果,無論是誰勝誰敗,都是中國國防力量的自我消耗,無疑在客觀上幫助了民族的敵人!”

蔣介石:“你這不是在變相說我是漢奸嘛!”

張學良:“不!我是在向委員長竭盡忠誠!”

蔣介石冷笑:“好一個蠍盡忠誠!”

張學良痛不欲生:“是的!我和東北軍始終是站在你這一邊的。過去,無論風風雨雨,我們都支持了你,甚至代你受過。‘九一八’事變時的不抵抗政策,為你所決定,而我卻遭到了全國人民的攻擊和唾罵。我之所以抱著這種隱忍態度,是為了維護你的威信,以利於你領導全國人民抗日。今天,我的態度依然如故!”

蔣介石拍著桌子:“夠了!夠了!即使你用手槍把我打死,我的剿共政策也不能改變!”

張學良突然收住哭聲。

蔣介石驚愕地看著沉默不語的張學良。

張學良碎然大聲狂笑。

蔣介石大驚:“你,你……”

張學良指著自己的胸膛:“委員長,我真想把心掏給你呀!”遂又失聲地痛哭起來。

西安 張學良官邸客室

張學良:“我真誠的哭諫失敗了!”

楊虎城:“那我們該怎麽辦呢?”

張學良:“為了能對得住我的良心,你再走一趟吧!”

楊虎城:“好吧,為了你的良心,我走一趟。”

臨渡 蔣介石下棍處

楊虎城:“委員長,時下人心趨向抗日,不抗日國家沒有出路,搞不好還會被敵人利用。”

蔣介石:“被共產黨利用的還少嗎?結果又怎麽樣呢?從江西流竄到陝甘,由二十萬銳減到不足三萬!”

楊虎城:“如今形勢變了,誰高喊救亡抗日,國人就會擁護他。因此,對主張團結抗日的共產黨宜用政治方法解決。”

蔣介石:“不對!你是本黨的老同誌,我們和共產黨是勢不兩立的。隻要消滅了共產黨,我一定會抗日!”

楊虎城語意雙關地:“我完全地明白了。”

蔣介石:“明白了就好,有什麽難處,我幫你解決。”

西安 張學良官邸客室

張學良揮拳擊空:“嘿!沒想到他如此頑固不化!”

楊虎城:“現在不是生他氣的時候,你說怎麽辦吧?”

張學良近似自語地:“誰都有一套這個哲學、那個哲學,我有‘賭’的哲學。雖然輸一次兩次,隻要不散局,總有一次,我要把老本兒都撈回來!”

楊虎城:“現在尚未散局,你我應果斷考慮怎樣行動。一句話,不能失去時機和人心。”

張學良:“你說得對!為了抗日救國,民族複興,就是犧牲東北軍和十七路軍這兩支隊伍也值得!”

楊虎城:“再搭上你我的生命也值得!”

張學良緊緊握住楊虎城的雙手:“好!咱們為了國家,現在隻有幹的一條路!”

楊虎城用力握住張學良的雙手:“對!隻有幹的一條路!前提是:我們必須幹好,幹得漂亮!”

四隻緊緊相握的手。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個不停。

張學良拿起電話:“喂,我是張學良,請講!……好,好!我知道了!”啪地一聲,用力把聽筒砸在電話機上。

楊虎城:“發生了什麽情況?”

張學良:“明天,也就是十二月九日,他在華清池召開高級將領參加的剿共會議,沒有邀請你我參加!”

楊虎城:“看來,他對你我有戒心了。”

張學良沉重地點點頭。

譚海大步走進:“報告!明天西安各界人士紀念‘一二九’運動一周年,會後結隊去華清池請願。”

楊虎城焦急地:“真是火上澆油!搞不好要引起流血事件。”

華清池會議室

在蔣介石的訓話中緩緩搖出:陳誠、蔣鼎文、衛立煌、朱紹良、萬翅煌、陳調元、蔣作賓、蔣方震、邵元衝、張衝等高級將領圍坐在一條長會議桌前,正襟危坐,傾聽蔣介石訓話。

蔣介石:“方才,我講過了千載難逢的剿共時機,以及為什麽請諸位參加西北進剿共匪的原因。下麵,我正式宣布此次剿共的部署和計劃:立即從全國抽調三十萬人馬開人陝西,向盤據陝甘的共匪發起最後的一擊!下邊,請諸位將領聽令!”蔣介石拿起一本任命書:“任命蔣鼎文將軍為西北剿共前敵司令!”

蔣鼎文起立,行軍禮,雙手接過任命書。

蔣介石拿起一本任命書:“任命衛立煌將軍為晉陝綏寧四省邊區總指揮!”

衛立煌起立,行軍禮,雙手接過任命書。

蔣介石拿起一本任命書:“任命陳誠將軍以軍政部次長的名義指揮綏東中央軍各部隊!”

陳誠起立,行軍禮,雙手接過任命書。

蔣介石:“諸位,我設臨時行營於華清池,統一協調各部進剿共匪的軍事行動。一句話:不獲全勝,絕不收兵!”

這時,錢大鈞悄然走到蔣介石身邊:“委座,西安市近萬名遊行隊伍向撞關方向走來,揚言要向委座請願示威,還要求立即停止內戰,一致抗日。”

蔣介石重拍桌案:“這種事還用請示嗎?時至非常時期,學生遊行,就是反革命行為!”

錢大鈞:“是!調什麽部隊彈壓呢?”

蔣介石:“命令駐陝的憲兵第二團、省會公安局、西安軍譽聯合督察處、國民黨省黨部立即行動!”

西安大街上

隨著警笛不息的叫聲,滿載荷槍實彈軍警的替車相繼出動,橫穿大街小巷,呼嘯而過。

浩浩****的學生隊伍打著寫有愛國抗日的橫幅,高呼抗日救亡的口號行進在大街上。

身著東北軍軍裝的士兵跟著遊行隊伍前進。

前方的公路上架設著機槍,全副武裝的憲兵擋住去路。

張學良官邸客室

張學良在焦急地踱步。突然,室外傳來救亡抗日的口號聲,他駐步傾聽。

趙一荻從內室走出,不安地:“會發生意外嗎?”

張學良低沉地:“我看十有八九要出事。”

趙一荻:“千萬不要發生流血慘案哪!”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張學良拿起電話:“喂!我是張學良……請講卜..…嗯,嗯……記住:你們必須勸阻遊行的學生繼續前進,一旦發生流血事件,我拿你們是問!”啪地一聲,他用力掛上了電話。“學生和憲兵在馬路上頂上了牛,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趙一荻:“憲兵一旦開槍,就不好收拾了!”_

張學良:“看來隻有我親自出馬了!”

趙一獲:“那我呢?”

張學良:“繼續監聽他們的消息!”

十裏鋪

一方是列隊站在公路中央、緊緊扣著扳機的憲兵。

一方是手挽著手,高唱“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的學生。

暗中保護學生的東北軍士兵聽歌低泣。

有頃,一位中年女教師抱著一個受傷的小學生,緩緩走到憲兵前邊,聲淚俱下地控訴:“這個孩子有什麽罪?你們為什麽要把槍口對準他? 日本占領了東三省,你們拿著槍在幹什麽? 日本人的鐵蹄踏破了我們的長城,你們拿著槍又在幹什麽?請問你們還是不是中國人?你們還有沒有一點點中國人的良心?!”

頃刻,憤怒的口號聲驚天動地,回響在古城上空。

公路上

一輛軍用吉普飛似的向前急馳。

張學良身著戎裝,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他那冒火的雙眼緊緊盯著前方。

十裏鋪

遊行的學生繼續高喊抗日救亡的口號。

突然,憲兵一小頭目舉起手槍,扣動扳機,“啪”、“啪”響了兩聲。

學生驚聞槍聲,戛然停止呼喊口號。公路上死一樣的寂靜。

憲兵小頭目: “我們是奉委員長的命令,誰膽敢向前邁進一步,我們就開槍了!”

抱著受傷小學生的女教師大聲說:“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她邊向前走邊說:“開槍吧!衝著我這顆不願做亡國奴的心打吧!”

遊行的學生緊跟在女教師身後,步步向憲兵通近。

憲兵相繼舉起了手中的槍。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空氣陡然緊張。

“不準開槍―!”

遊行的學生、準備開槍的憲兵循聲望去:

張學良站在汽車旁邊,怒視這一觸即發的局勢。

遊行的學生愕然。

扣著扳機的憲兵下意識地收起槍。

張學良大聲疾呼:“同學們!請聽我說幾句話吧。你們的愛國行動,我絕不阻撓!請相信:我張學良的愛國心情和你們一樣,你們的要求就是我的要求,也許我的要求比你們還急迫。但是現在你們不能前進了,不然真的就會發生流血事件!”

還是那位女教師痛哭地質問:“張將軍.你的家鄉沈陽已淪亡了五六年了,你張家的祖宗墳地還在那裏!現在,華北特殊化了,眼看日寇就要全麵進攻,可你們這些拿槍杆子的人卻把槍口對準了我懷抱中的孩子!我們一定要同蔣介石算賬去!”

“我們一定要同蔣介石算賬去!”學生齊聲高喊。

張學良飽含熱淚,大聲說:“請相信我吧!你們的要求保證實現,一星期內用事實答複你們。我沒有忘記淪亡的家鄉,也不會忘記祖宗的墳墓,你們的請願書都交給我吧,由我轉給委員長!”

愛國的學生手捧血寫的請願書向張學良走去。

張學良伸出雙手,接過一份又一份血寫的請願書。

華漪池會客室

蔣介石向桌上怒摔那血寫的請願書:“這不是什麽請願書,這是暴徒向我示威的炮彈!你不僅不開槍彈壓這些滋事的暴徒,還把這些炮彈帶到我這裏來引爆,你的立場站到哪兒去了裏 ”

張學良:“委員長,他們不是暴徒,是愛國的學生,他們的愛國動機是完全純正的!”

蔣介石重拍桌案:“夠了!你還替這些暴徒辯護,我不聽!”

張學良強忍著:“子路聞過則喜,你還是多聽聽的好!”

蔣介石震怒地:“我有什麽過?你說,你說呀!”

張學良強忍著悲憤的淚水。

蔣介石:“我再問你:你是代表國家大員處理學生滋事呢?還是代表這些學生暴徒向我興師問罪?”

張學良:“這還用我回答嗎!”轉身大步走去。

張學良府那內宣

趙一獲坐在桌前,聚精會神地守著一部電話。

張學良大步走進:“小妹,有什麽情況嗎?”

趙一獲:“從頻繁來往的電話可知:他正在加緊調兵遣將,按照他的既定計劃行事!”

張學良:“他對我和楊主任有什麽防範措施嗎?”

趙一獲:“沒有。”

“副總司令!楊主任到了。”室外傳來譚海的叫聲。

張學良:“知道了!”小聲地:“記住:不準任何人進來。”

張學良官邸客室

楊虎城:“情況怎麽樣?”

張學良:“他也太不像話了!公然派兵,要殺害愛國的無辜。”

楊虎城:“整個西安的情況很不妙,人們對委員長憤恨到了極點,萬一我們對部隊失去控製,發生騷亂,那就很危險了!”

張學良:“你的意見呢?”

楊虎城:“咱們不能再等了,趕快行動吧!”

張學良:“好!說幹就幹.我們立即商議行動方案。”

楊虎城府邸內室

謝葆真邊為楊虎城穿戴戎裝邊不安地問:“萬一他知道了怎麽辦呢?”

楊虎城:“他不會知道的!為了穩住趕來西安參加剿共的大員,今晚我陪著他們看西安有名的易俗社的演出。”

謝葆真:“他要是趕在你們前邊下令呢?”

楊虎城:“漢卿說了,這事由他負責。”他對著鏡子看了看軍容風紀,“我走了,漢卿那邊有事,請立即通知我。”

張學良府邸內室

趙一獲左手拿著電話耳機,右手執筆,神色緊張地記錄著什麽。

有頃,張學良穿著睡衣走出:“小妹,有什麽重要情況嗎?”

趙一荻示意禁聲。

張學良愕然一怔。

趙一荻放下電話,拿著記錄稿:“你看吧.這是委員長給夫人的長途電話記錄。”

張學良接過記錄稿,小聲念:“我將於十二日正式向張、楊下達進剿共匪的命令,如抗命不遵,堅決調離西北……”他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遂又習慣地踱步凝思。

趙一荻急得不知所措。

張學良驀地站住,大聲地:“譚副官!”

“在!”譚海在室外回答。

張學良指著電話:“小妹,繼續監聽!”轉身走出內室。

張學良官邸客室

張學良:“請楊主任立即趕來,就說有重要大事相商。”

譚海:“是!”

張學良:“你親自坐車去接劉桂五團長來這裏。”

譚海:“是!”轉身欲走。

張學良:“慢!沿途不要和他談什麽。”

譚海:“是!”轉身大步走去。

張學良府邸內室

趙一荻焦急地守著桌上的電話。

張學良身著戎裝走進:

趙一荻徽微地搖搖頭:

“小妹,有情況嗎?”

“你打算怎麽辦呢?”

張學良:“形勢所迫,我必須提前實施行動方案。”

趙一獲:“有把握嗎?”

張學良:“我隻能托東北三千萬父老的福了!成功了,國之大幸;失敗了,我張學良無外乎有兩種可能:一是人頭落地,再是跟著那邊上山打遊擊!”

趙一荻不安地:“你,決不會失敗的。”

張學良:“殘酷的現實,絕不會按照小妹菩良的心願行事的!更何況我的對手玩兒這種把戲,是要勝過我許多倍的。”

趙一荻惶恐不安。

張學良悵然歎了一口氣:“我的生死和榮辱是不足惜的,隻要我的這顆心無愧於東北三千萬父老,我就能含笑九泉了!”

趙一荻:“你……不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張學良微笑搖首:“如果能確保行動成功,莫說是說不吉利的話,就是讓我領著二十萬東北軍跪倒塵埃,敲著鞋幫子念三天阿彌陀佛都行可就是沒有哪位菩薩會保佑我。”

趙一獲急得不置可否。

張學良:“小妹,咱們必須正視現實。成功了,你繼續留在我的身邊;失敗了,你就潛往國外……”

趙一荻本能地:“不!不……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坐牢,我陪著;你上山當山大王,我情願為你當壓寨夫人!”

張學良激動地:“小妹卜……”情不自禁地把趙一荻擁抱在懷中。

西安大街

一輛軍用汽車飛馳在大街上。

譚海身邊坐著一位肩扛上校軍銜的東北軍軍官。

疊印字幕:劉桂五團長

劉桂五:“譚副官,副總司令為什麽突然召見我?”

譚海嚴肅地:“不知道!”

劉桂五:“是不是批準我回熱河抗日了?”

譚海生氣地:“還是不知道!”

汽車駛進張學良官邸大院,戛然停在院中。

譚海縱身跳下汽車,回身用手攔住劉桂五:“老老實實地坐在車上,不許亂動!”

劉桂五:“副總司令不是要召見我嗎?”

譚海:“不錯!可副總司令讓你坐在車上。”

劉桂五:“好!我聽副總司令的。”

張學良府邸內室

趙一荻:“你準備派誰去華清池執行任務呢?”

張學良:“起初,我想到的是孫銘久,他是留日的士官生。可我一想,又覺得他沒有實戰經驗,怕他槍一響,就麻爪兒!”

趙一獲:“是啊!這是成敗的關鍵。”

張學良:“後來,我想到了劉桂五。他是胡子出身,槍法準,還堅決擁護聯共抗日,多次要求帶隊伍打回老家去。”

趙一荻:“他對你忠誠嗎?”

張學良:“忠誠。有一次我去王曲軍官訓練團視察,找他個別談話,我有意拿出一個盒子擺弄,忽然盒內冒煙,我邊說‘不好,炸彈!’邊向外跑。他縱身跳到跟前,把冒煙的盒子扔到窗外去。我問他為什麽不跑?他說,丟開副總司令不管還是人嗎!”

趙一獲放心地點了點頭。

“報告!楊主任到。”譚海在室外說道。

張學良拿起那份電話記錄稿:“我這就去客室見他。”

張學良官邸客室

楊虎城拿著那份電話記錄稿:“你是如何搞到的呢?”

張學良:“為了準確掌握他的動向,我已下令把他住處的電話,接通到我的專用總機上。”

楊虎城:“好!他就完全置於你我的控製之下了。”

張學良:“如果他察覺我們扣留他的計謀,或發現有人告密怎麽辦?”

楊虎城:“我立即派兩個加強連,由西安馳往漁關逮捕他。萬一時間倉促,由西安來不及呢……”

張學良:“我即令駐撞關的105師3團火速執行任務!”

楊虎城:“萬一他化裝逃跑呢?”

張學良:“他跑不了!”

楊虎城:“你有什麽萬無一失的防範措旅嗎?”

張學良:“我已經下令封鎖機場。斷了他從天上出逃的路。”

楊虎城:“他若逃上他的專列火車呢?”

張學良:“我以大修為名,把他的專列火車頭調離漁關。”

楊虎城點點頭:“咱們的行動時間呢?”

張學良:“就定在十二月十二日清晨。”

楊虎城:“好!這就趕在了他的前頭。”

張學良:“成功了,大家共享;失敗了,我個人承擔!”

楊虎城:“不!我和你分擔。”

張學良緊緊握住楊虎城的雙手:“我總指揮,你副總指揮。指揮部就設在新城。”

楊虎城:“我堅決擁護並服從張副總司令的指揮!”

張學良:“為了穩住他們,咱們還應該放些煙幕彈。”

楊虎城:“以你我的名義,於今晚在新城大樓主辦宴會,歡宴這些南京的軍政大員。”

張學良:“好!等他們酒足飯飽,進人夢鄉的時候……”

楊虎城:“都成了咱們的階下囚!”

譚海走進:“報告!委員長請你立即趕往華清池。”

楊虎城大驚:“不會發生……”

張學良:“絕對不會!委員長請我去華清池,是我有意安排的。”

楊虎城:“為了施放煙幕彈?”

張學良:“準確地說,是為了搞一次火力偵察!”

公路上

一輛急駛東行的轎車。

張學良邊駕車邊說:“桂五,這回真的要用你了。”

劉桂五坐在副駕駛座上:“副總司令,您就說是什麽事吧!”

張學良:“派你去殺楊虎城,你敢不敢?”

劉桂五:“您叫我刺誰我都敢!”

張學良:“真的?”

劉桂五:“不敢摻假!若是俺爹媽當了漢奸,副總司令叫俺刺殺他們,俺二話不講,堅決執行!”

張學良:“讓你把委員長給提到城裏來,逼他抗日,怕不怕?”

劉桂五:“不怕!怕了是弄種。”

張學良:“好!現在我領你去見委員長,理由是要求率部回熱河抗日。實際上呢,是探探路,讓你熟悉一下環境。”

劉桂五:“中!”

張學良:“當然唆,你也可以向委員長告發我,借以升官發財。”

劉桂五:“副總司令,那不就成了狗娘養的了嗎!”

華清池 蔣介石臨時會客室

張學良:“委座,他就是我說的騎兵第六師十八團團長劉桂五,熱河人,他要帶兵回熱河去抗日,前來辭行,請您指示。”

蔣介石:“劉團長,請坐吧!”

劉桂五行軍禮:“謝委員長!”旋即坐下。

張學良:“你們談吧,我出去轉轉。”說罷轉身退出。華清池庭院中張學良閑庭信步,邊哼唱“我正在城樓觀山景……”邊四下巡華清池庭院中崗哨林立,一片陰森森的殺氣。

華清池 蔣介石臨時會客室

劉桂五:“留在熱河的弟兄們足有一千多人馬,隻要俺回去登山一呼,又有一個騎兵團活動在小鬼子的腹地!”

蔣介石:“就本意而言,我是不同意你回去的,留在這裏剿共最好。看來,你去意已定,我隻好成全你盡忠報國了!”

劉桂五:“謝委員長!”

蔣介石轉身取來一張支票:“這是一萬元,獎賞給你的。你英武善戰,希望你忠於領袖,忠於黨國,好好幹,前途是無量的。你回熱河後,經費方麵有困難,可直接給我來信來電報。”

劉桂五雙手接過支票:“謝委員長!屬下告辭了。”轉身退出。

華清池庭院中

張學良一邊繼續哼唱京戲一邊憑吊院中的古建築。

劉桂五從身後走來:“副總司令,完事啦!”

張學良笑了笑:“得了多少賞錢?”

劉桂五:“一萬元!”遂邊撕支票邊說:“誰稀罕他的錢!”

張學良:“事成之後,我再賞你一萬元!”

張學良官邸

在張學良的講話聲中,緩緩搖出正襟危坐的東北軍將領,氣氛十分嚴肅、緊張。

張學良神色肅穆地:“我們東北軍亡省亡家,又背了不抵抗的罪名,為全國人民所不諒。這幾年的悶氣,我實在受夠了!近幾個月以來我屢次向委員長陳述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必要,他非但不予以考慮,反而要將其錯誤堅持到底。現在,他竟然要硬逼著我們打內戰,不聽他的,就要把我們調出西北加以消滅。我們實在不能再忍下去了!我已經和楊主任商定實行扣蔣,逼他抗日,指揮部設在新城。”

張學良:“捉了以後再說。隻要他答應抗日,我們還擁護他作領袖。”

於學忠沉重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劉桂五團長!”

劉桂五起立:“在!”

張學良:“我令你帶領白鳳翔師長、孫銘久營長去華清池捉蔣。你們要聽白鳳翔師長的指揮,要謹慎當心。”

劉桂五:“是!”

張學良:“你們千萬不要把委員長打死了,萬不得已時,隻能把他的腿打傷,不要叫他逃跑了!”

劉桂五:“是!”

張學良:“明天這個時候,說不定我和你們不能再見麵了,你死,還是我死,是說不定了。不過報紙上會登這麽大的字!”他邊說邊用手示意雞蛋大的圓圈。“若是弄不好,那我們都得上山去打遊擊!”

劉桂五:“請副總司令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張學良:“好!立即趕往新城指揮部。”

西安 新城指揮部

楊虎城焦急地踱步不止。

十七路軍的將領誰也不說話,都在等待著。

牆上的掛鍾滴答作響。

一位校級軍官走進:“報告!張副總司令一行到!”

楊虎城倏然止步,目光投向門口。

在座的將領碎然起身,一致把目光投向門口。

張學良率東北軍將領走進指揮部。他緊握住楊虎城的手,風趣地:“虎城兄,我將我的十一員大將都帶來了!現在全都交給你。不幹就拿繩子來,捆上押往南京,保你升大官,發大財!”

楊虎城難堪地一笑:“漢卿,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嘛!”

張學良:“我再說一遍:今晚成功了,是我和楊主任一起搞的;失敗了,由我一人承擔,聽任楊主任處置我。”

楊虎城:“快別說這些了,下邊,請總指揮下達行動命令!”

張學良:“好!諸位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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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