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夏成爽海灘
暮年的張學良端坐在輪椅上,遠眺浩森的大海。送出深沉的畫外音:
“驀年不堪回首,有許多人世間的俗事早就忘到腦後邊去了!但是,有一件事到死也忘不了,那就是孫中山先生在晚年送給我的四個字:天下為公。我的理解公就是國,私即為家。因此,我三十六歲的時候為了國,丟了家,丟掉了自由。對此,時人與後人眾說不一,毀譽參半。但我認為:值得!你們都清楚,這就是影響我後半生的西安事變。六十多年過去了,真可謂是蒼海桑田!或許是老了的緣故吧,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固然忘不了,可經常讓我想起的卻是一些先我謝世的好友和親情……”
海浪奔湧,由遠而近,遂吞食了畫麵。
漸漸閃回,疊印字幕:一九三六年十月 西安
張學良官邸內室
如泣如訴的“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的音樂低轉百回,不絕於耳。
正麵牆上懸掛著一幅身著大元帥服的張作霖的遺像,供桌上白色的燭光輕輕搖曳,縷縷香煙嫋嫋升騰,顯得那樣的肅穆、悲槍。
身著戎裝的張學良佇立在父親的遺像前,微閉雙目,垂首於胸,肅然默哀。低沉的畫外音:
“我站在父親的遺像前麵,依然不能慰藉他那屈死的冤魂,因為我不僅沒有報殺父之仇,而且還把東北三省失陷於日寇的鐵蹄之下!我於國,不忠;於家,不孝;於曆史,是罪人.…請父親放心,我記得您說的這句話:浪子回頭金不換。我要改弦更張,為國盡忠,為家盡孝,為曆史譜寫新的篇章!
特寫:張學良硬咽了,淚水順著麵頰潛潛而下。
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士捧著一塊潔白的濕毛巾輕輕走進。
疊印字幕:趙一荻女士 又稱趙四小姐
趙一荻獻上毛巾:“不要過分傷痛,要注意身體,未來的路還長著呢!
張學良接過毛巾,近似發怒地:“可是這樣的路不能再走下去了!一句話:我不希望站在父親的遺像前,再紀念一次‘九一八事變’!”
趙一獲:“那你……”
張學良:“我要用光複東三省的炮聲,宣告我張學良是盡忠報國的抗日將軍!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趙一獲拿起聽筒:“喂!我是趙四小姐,請講……放心,我會轉告張副總司令的,再見!”輕輕放下聽筒。
張學良:“誰打來的電話?”
趙一獲:“楊虎城將軍的夫人謝葆真女士打來的。她讓我問你:還記得張大千先生嗎?”
張學良:“這怎麽會忘得了!每當想起我這位老朋友,就覺得有些玩政治的人是那樣的肮髒;和他交談一次,或看他作一次畫,靈魂就得到一次淨化。”
趙一獲:“你是應該從政治的漩渦中跳出來,找張大千先生去淨化一次靈魂了!”
張學良歎了口氣:“時至今日,我怎麽有臉去北平看大千先生作畫呢!”
趙一荻:“方才謝葆真女士來電話說:大千先生遊西嶽華山,登太華寫生,被楊虎城將軍請到了西安。”
張學良一把拉住趙一荻,驚喜地:“走!去楊主任府邸。”
楊虎城官邸客室
時方中年的張大千駐步桌前,手握一支毛筆,在一張宣紙上如醉如癡地揮灑潑墨。
疊印字幕:國畫大師 張大千
張大千左側站著一位肩扛上將軍階、已過不惑之年的將軍,饒有興味地觀看張大千作畫。
疊印字幕:西安綏靖公署主任 十七路軍總指揮楊虎城
張大千的右側佇立著一位身著旗袍的女士,不時地幫著張大千娜動畫紙。
疊印字幕:楊虎城的夫人謝葆真女士
有頃,張學良偕趙一荻悄然走進客室,站在張大千的身後,用心觀看張大千作畫。
很快,一幅《華山秋色圖》完稿。張大千放下毛筆,活動了一下上肢:“楊將軍見笑了!”
楊虎城嘖嘖地:“此幅墨寶氣勢恢宏,再現了中華民族偉大的氣魄!”
張大千歎了口氣:“可惜我們的手中少了一把救母的開山大斧、一盞衝破黑暗的寶蓮燈。”
張學良脫口而出:“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有救母的開山大斧,和衝破黑暗的寶蓮燈!”
張大千轉身一看,驚喜地:“張將軍!……”
張學良:“大千先生!”
特寫:緊緊相握的四隻大手。
楊虎城:“真沒想到,你們二位竟然是這樣穩熟的老相識。”
張學良:“楊主任有所不知,是我上當受騙後才交上他這位老朋友的!
楊虎城:“有意思。”
張大千:“從某種意義上說,上當、受騙是認識真朋友的一麵鏡子。”
張學良一把拉住張大千的手:“我不是哲人,說不出你這樣的哲理之言。既然你大駕光臨西安,不到我的公館住住,休想離去!”
張大千為難地:“對不起,今晚我必須啟程趕回北平。”
張學良:“為什麽?”
張大千:“你們是知道的,今年夏天,黃河泛濫,遭災的百姓無計其數。那些從關外流浪到黃河邊上的同胞就更慘了,真是餓拜遍野呀!……”
楊虎城:“大千先生為捐款救災,近期在北平與大畫家於非暗、方介堪二位先生舉辦書畫聯展。”
張學良驀地拱抱雙手,激動地:“我張學良對不起東北三千萬父老兄弟!今天,我代表流浪關內的同胞,謝謝你們這些有著愛國之心的大藝術家了!”
張大千惶恐地:“張將軍言重了!言重了……”
楊虎城:“更為嚴重的是,南方的兩廣事變平息了,蔣委員長一定會移兵北指。因此,我們西北這塊黃土地,又要兵戎相向了……”
南京蔣介石官邸
宋美齡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一本精裝的外國畫冊在欣賞。從表情看,她被這些畫作珍品吸引了。
蔣介石大步走進:“夫人,一定又是在看美國的東西吧?”
宋美齡:“那是自然了!你看這幅《母親,密西西比河》油畫有多好哇!假如你親自乘船看看密西西比河兩岸的人文風光,你就會真正知道美國人民的偉大!”
蔣介石:“夫人,我們還是麵對現實,看看炎黃子孫的母親河―黃河吧!”
宋美齡:“有什麽好看的!河中流的不是水,全是黃泥湯子,十年九決口,僅今年黃泛區的災民,就能把國庫掏空了!”
蔣介石:“更為嚴重的是,流竄到黃河上遊的共匪又到了甩不掉的地步了!”
宋美齡:“這都是李宗仁、陳濟棠發動兩廣事變,給了毛澤東、周恩來他們以可乘之機。”
蔣介石近似自語地:“時下,兩廣的事情平息了……”
“那也不可以對局促西北的共軍用兵!”宋子文邊說邊走進。
疊印字幕:蔣介石的郎舅 宋子文
蔣介石一怔:“子文,為什麽?”
宋子文:“兩廣事變的起因,蓋源於抗日和剿共舉措失當。如果再不修訂‘攘外必先安內’的國策,國民政治必將陷人困境之中!”
蔣介石盛眉不語。
宋美齡:“忠言還是要聽的,當今敢於當著你的麵講這番話的,恐怕惟有阿哥一人了!”
宋子文:“隻要你不高舉抗日的旗幟,不要太多的時間,北方的閻錫山、楊虎城,甚至你最信任的張漢卿也會反對你!”
蔣介石:“張漢卿豈止是反對我呀,他還背著我,和毛澤東他們暗地裏勾結。”他轉身取來一疊公文,用力往茶幾上一摔,“你看吧,這就是他通共的部分證據!”
宋子文大驚。
西安楊虎城官邸
張大千筆走龍蛇,很是得意地繪就一幅《華山山水圖》。
張學良、楊虎城、趙四小姐、謝葆真情不自禁地嘖噴稱道。
張大千雙手拿起《華山山水圖》,興致極濃地邊說:“為答謝漢卿的美意,我要親自烘幹這幅《華山山水圖》。”邊在火盆上方小心翼翼地烘烤。
楊虎城:“我們三人都到過日本,惟大千先生呆得最久。”
張大千:“那是因為我早年在日本留學的緣故。”
楊虎城:“說說看,日本人的特點是什麽呢?”
張學良:“好!是需要很好地探求一下日本的國民性。”
張大千側過頭來:“這是一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的理論課題!”
張學良:“要一針見血地講!”
張大千:“我的一位日本朋友說過這樣一段話:許多日本人見了尊者或賢者,甘願低聲下氣,不惜做出一副奴才相,但是見了不如他們的人,一定是高傲加神氣!”
楊虎城:“講得好!他們見了歐洲人,又是點頭哈腰,又是連聲說著‘哈依’!可是在中國大地上的皇軍呢,天天罵著八嘎呀路!”
張學良悲憤地:“有一天我們也會命令他們:從神州大地上滾回日本去!”
趙四小姐驚慌地:“不好了!《華山山水圖》烤著了。”
特寫:張大千手中的《華山山水圖》 自下端起火;
張大千為救畫稿遂又殃及胸前的美髯。
張學良急忙取出一方手帕,捂滅火舌,從大千手中接過燒卷的
《華山山術圖》,有些傷感地:“我的背運還沒走完,連享用這樣絕美的山水圖的福份都沒有!”
“不要這樣喪氣!”張大千重新展紙拿筆,“我寧可對不住老友餘老板,也要為漢卿重新畫一幅。”
張學良一征:“對不住哪位餘老板?”
楊虎城:“餘叔岩老板。漢卿有所不知,明天晚上是大千先生的老友餘叔岩的告別演出,且又是看家的拿手戲《打棍出箱》。他想畫完這幅《華山山水圖》搭乘夜車趕回去。”
張大千取出車票往畫案上一擲:“這張火車票……”
張學良:“我立即讓人退票!明天,我派專機送你回北平,保你誤不了看餘老板的告別演出。”
楊虎城:“好!葆真,你與四小姐親自去做宵夜,再請大千先生作畫。”
公路上
張學良駕車飛奔在曠野公路上,與並坐的張大千依依話別:“我真想親自駕機送你回北平,和你一道去聽餘老板的告別演出。”
張大千:“這就讓我領受不起了!今晚,我一定把你的這番熱心帶給餘老板。”
張學良哨歎不已地:“中國的藝術家懂得見好就收,舉行告別演出;可中國的政治家剛好相反,不懂得激流勇退,結果身敗名裂,被時人或後人扔下政治舞台。”
張大千:“你怎麽也變成哲人了?”
張學良:“我隻是對老朋友說說心裏話。”
張大千:“我有一天掛筆封畫的時候,希望你還能像現在這樣看我作最後一幅畫。”
張學良:“不!我要以平民的身份看你作最後一幅畫。”
這時,曠野中傳來淒涼的“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的歌聲。
張大千聞聲一怔,側首看了看麵生怒色的張學良,遂微微地搖搖頭。
南京蔣介石官邸作戰室
蔣介石駐步牆下,嚴肅地望著一幅西北作戰地圖出神。
有頃,走進一位年近半百的文職官員,笑著說:“委座,您找我?”
疊印字幕:張群 字嶽軍 時任外交部長
蔣介石轉過身來,客氣地:“嶽軍兄到了,快請坐!”
張群應聲落座。
蔣介石:“看你這高興的樣子,給我帶來了什麽好消息呀!”
張群:“再過幾天就是委座的五十大壽了!舉國上下都在忙著為委座祝壽,有的修中正堂,有的建介壽亭……”
蔣介石:“好了,好了!不要製造讓政敵罵我的借口了。”
張群:“這明明是全國人民敬仰領袖的忠心嘛!再者,各界百姓掀起的‘獻機’運動,完全是自發行動嘛!”
蔣介石:“一共捐獻了多少架飛機了?”
張群:“目前準備用於西北剿共的就有七十架新式馬丁式飛機。”
蔣介石麵露笑後:“好,好!嶽軍兄,今天請你來,主要是想聽聽你對漢卿的看法。”
張群:“委座與漢卿是結義兄弟……”
蔣介石:“你和他也有著十多年的友誼嘛!再說,張學良斷然易幟,實現國家統一,你也有不小的功勞吧?”
張群:“我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執行委座指示的說客。當然了,由此我也了解了漢卿義字當先、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蔣介石:“你說時至今日,他會借洗去不抵抗的罵名棄我投共嗎?”
張群沉思片時:“我看不會。”
蔣介石:“可我掌握了不少他和共匪秘密來往的情報!”
張群:“這……”
蔣介石:“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近日,我準備借避壽為名去西北親自看個虛實。”
西安 張學良官邸庭院
趙一荻在教兒子間琳唱《義勇軍進行曲》,母唱子隨,唱得十分認真、有感情。待到他們唱到“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張學良由室內走出,加人了合唱。
《義勇軍進行曲》結束了,張學良俯身抱起間琳,用力親吻了一下麵頰:“好!隻要我們父子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二十萬東北軍就不會出一個弄種!”
間琳天真地:“爸爸,我什麽時候跟著您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回老家沈陽堆雪人,打雪仗呢?”
張學良倏然變色,啞然無語。
趙一荻:“間琳,不要問這種事!”
間琳:“不!爸爸,日本還占著咱們的老家沈陽嗎?”
張學良沉重地點了點頭。
聞琳:“走!我現在就跟著爸爸唱‘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回老家沈陽去!”
趙一荻接過間琳邊說“跟我回屋學認字去!”邊走進屋去。
室內傳出間琳的歌聲:“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張學良兩眼漸漸滋出悲憤的淚水。
有頃,副官譚海走進,行軍禮:“報告!寧夏的馬鴻速自銀川來西安,給副總司令送來了一匹駿馬。”
張學良沉吟片刻:“有意思,是匹什麽樣的駿馬?”
譚海:“據說此馬日行八百,兩頭可見日頭。在西北五省獨一無二,人稱‘蓋西北’。”
張學良:“人稱蓋西北……他為什麽要給我呢?”
譚海:“叫我看,他們是借送馬欺侮我們東北人。”
張學良:“有什麽根據嗎?”
譚海:“送馬的人說:‘蓋西北’跑起來四蹄生風,性子極烈,恐怕東北軍中無一人敢騎。”
張學良大怒:“胡說!不要欺我手下無人,我非要見識見識這匹‘蓋西北’!”
馬場
一匹油黑瓦亮的駿馬拴在馬樁上,它忽而四蹄刨地,忽而引頸長嘯,顯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它就是“蓋西北”。
四周圍著十多個東北軍官兵,好奇地看著“蓋西北”。
有頃,一胖一瘦的兩個東北兵走近“蓋西北”,打量片刻。
胖子:“日本人欺侮俺們東北軍,這老西北的馬也變著法兒地欺侮俺們東北軍!”
瘦子:“就是嘛,什麽‘蓋西北’,我看是成心來蓋俺們東北軍的!”
胖子:“我這個弼馬瘟就是上了點兒歲數,要是倒退幾年,我這兩腿輕輕一夾,不說把它夾出尿來,也得把它夾草雞了!”
瘦子:“俺不是當著老哥的麵吹,當年俺爹跟著老帥當‘胡子’的時候,就是個有名的騎手。俺從十歲那年,就騎過老帥那匹赤兔馬,這‘蓋西北’算什麽!”
胖子:“你真的能降服這匹‘蓋西北’?”
瘦子把胸脯一拍:“這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俺降服不了這匹‘蓋西北’,把腦袋倒過來走!就是不知副總司令……”
“我批準了!”張學良和譚海等人從背後大步走到近前,用力拍了瘦子一巴掌:“小夥子,有種!今天,就當著我的麵騎騎這匹‘蓋西北’!”
瘦子一看是張學良,膽怯地:“副總司令……”
張學良:“你熊了?”
瘦子把頭一昂:“我熊?你看吧,我一定把這匹‘蓋西北’治熊了!”
張學良:“用東北人的話說:是騾子是馬,就當著我的麵遇遙吧!”
瘦子驀地伸出右手,用力抓住耿立不倒的馬鬃,雙腳用力跺地,縱身一躍,騎在了“蓋西北”的背上。
張學良綻開笑顏,下意識地鼓起了掌。
“蓋西北”似有準備,縱身向前一躍,似箭離弦,向前飛去。
瘦子騎在馬背上,十分得意地回頭向張學良揮手。
張學良以及圍觀的官兵掌聲雷動。
突然,“蓋西北”收住前蹄,揚起後蹄,唆恢長嘯幾聲。
瘦子毫無防範,隨著慣性,離開無鞍的馬背,被扔到距離馬首足有三米之遙的地上。
張學良看著脫經飛馳的“蓋西北”,下意識地揮起右拳,用力擊向空中。
張學良官邸客室
張學良緊整雙眉,背剪著雙手,在室內快速踱步。
譚海走進,小聲地:“報告,南京打來電話,說委員長為避壽近期要到西北視察。”
張學良:“什麽避壽,全是煙幕彈!譚海!”
譚海立正:“在!”
張學良:“限你三天,必須找到製服‘蓋西北’的騎手!”
譚海為難地:“這……”
張學良:“這是命令!到時候,我還要請楊虎城主任、邵力子主席前來觀看試馬。”
譚海:“要,要……”
張學良:“要是再被‘蓋西北’從馬背上扔下來,我張學良就親自試馬。”說罷轉身大步走進內室。
蔣介石的專機
蔣介石、宋美齡並坐在一張擺有水果的桌子前邊。
對麵坐著一位年過半百的英國人。
疊印字幕:蔣介石的英國顧問 端納
端納:“委員長,此次讓我陪同西北之行,一定有什麽大的政治動作吧?”
蔣介石淡然一笑:“不要以為我們這些吃政治飯的,身子一動,便會有什麽政治舉動。沒有那回事生 ”
端納微微地搖了搖頭:“我不信。”
蔣介石:“我就要年滿五十了,南京的同誌一定要為我祝壽。這怎麽行呢!外有日本侵略,內有共產黨作亂,老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這壽是不能祝的!”
宋美齡:“一句話,你我陪他西北之行,是為了避壽。”
端納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有頃,錢大鈞拿著一幅軍事地圖走來:“委座,這是您要的軍事地圖,放在什麽地方?”
疊印字幕:侍從室主任錢大鈞
蔣介石:“就鋪在這張桌子上吧!”
錢大鈞小心地打開軍事地圖,小心地鋪在桌麵上。
端納一看標有各種符號的軍事地圖,幽默地一笑:“我看這才是委員長西北之行的真正目的。”
蔣介石淡然一笑,遂指著地圖:“錢主任,紅軍殘部流竄到荒無人煙的西北高原上,總數不過五萬人槍,並且分散在陝、甘一帶。我此行的目的……”
端納:“就是為了在西北部署新的剿共計劃!”
蔣介石斷然地:“這是我的心腹之患嘛!你們都來看:在這裏駐防的有張漢卿的二十萬東北軍,楊虎城的十七路軍也有近十萬人槍,漁關以外還有四十萬中央軍,合計近七十萬大軍。與共軍相較,十五比一!”
錢大鈞:“隻要部署得當,中央軍和東北軍、十七路軍協調好,就能實現委員長的三個三分之一的剿共計劃!”
端納一怔:“何為三個三分之一的剿共計劃?”
宋美齡:“三分之一消滅,三分之一誘降,三分之一趕到蘇俄去!”
蔣介石嚴厲地:“從此,赤禍將在中國大地上絕種!”
張學良官邸客室趙一荻邊幫張學良穿著戎裝邊擔心地說:“雖說三天限期到了,可你也沒當麵試試,就請楊主任、邵主席前來看試馬,萬一再像上次那樣……”
張學良:“勝敗乃兵家常事!我讚成這位試馬人的話:寧可讓‘蓋西北’摔死,也絕不丟東北軍的人格!”
譚海走進:“報告,委員長的專機起飛了!”
張學良穿好戎裝,邊整理軍風紀邊說:“知道了,他還要在洛陽降落加油,試完馬再接他,誤不了!譚副官,一切都準備停當了嗎?”
譚海:“全都準備停當!為了顯示我們東北軍的士氣,在西安的軍、師兩級長官都騎馬前來參加試馬。”
張學良:“為我選好坐騎了嗎?”
譚海:“沒有!”
張學良展怒地:“為什麽?”
譚海:“因為副總司令需要陪楊主任、邵主席看試馬。”
張學良:“不對!他們二位是我請來看我們東北人如何馴服這匹‘蓋西北’的,用不著我來陪!”
譚海:“那副總司令……”
張學良:“和軍長、師長們一樣,騎著馬和‘蓋西北’賽跑!”
西安北門外教場壩 一片空曠荒地
臨時搭起的看台,擺著桌椅茶具,看台下有二十幾位肩扛將軍軍階的長官已經騎在不同毛色的馬背上。
楊虎城身著戎裝,攙扶著一位長者走上看台。
疊印字幕:時任陝西省主席 邵力子
有頃,張學良騎著一匹白色的坐騎飛馳而來,他威嚴地巡視了一遍高坐馬上的諸位將軍,大聲問:“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張學良命令地:“譚副官,下令吧!”
譚海高聲地:“現在試馬開始!請趙新華騎著‘蓋西北’人場―!”
看台下圍觀的軍民情不由己地鼓掌、呐喊。
二十幾位騎馬與‘蓋西北’比賽的東北軍的將軍們表情緊張。
張學良倏然回首,隻見:
那位胖子馬夫牽著配戴銀色鞍獵、頭上紮著耀眼紅纓的“蓋西北”昂首走進試馬場。
趙新華有些靦腆地尾隨“蓋西北”走進試馬場。
這時,台下傳來整齊劃一的喊聲:“趙新華,真有種,製服
‘蓋西北’,關外有英雄!”
趙新華拱抱雙手,答謝四周圍觀的軍民。
趙新華走到張學良的坐騎前,行標準軍禮:“報告副總司令,趙新華前來報到,聽從您的命令!”
張學良:“上馬開始!”
趙新華:“請副總司令和各位長官催馬先行,我騎著‘蓋西北’從後邊追!”
張學良:“就照你說的辦,出發!”他說罷兩腿一夾馬腹,腳後跟用力一磕,白色駿馬騰空而起,向前飛去‘
接著,二十幾位東北軍的軍長、師長揚鞭催馬,二十幾匹不同毛色的坐騎如排炮齊發,緊隨張學良飛馳而去。
“蓋西北”一見群馬狂奔的場麵,急得四蹄刨地,哦曦亂叫。
胖子馬夫緊扣籠頭:“趙新華!快,快上馬!”
趙新華稍許運氣,接過經繩,倏地躍上馬背,“蓋西北”就像是出膛的子彈射向前方。
張學良回首一看:
趙新華騎著“蓋西北”,踏起一溜煙塵,很快就追了上來,瞬間,又把他和部屬的坐騎甩在了後邊。
張學良望著遠去的“蓋西北”,臉上泛起喜悅之色,遂又揮動馬鞭,用力地抽著坐騎。
二十幾位軍官也不甘示弱,加鞭緊追。
看台上
楊虎城:“邵主席,看來‘蓋西北’是被漢卿降服了!”
邵力子:“我看漢卿此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哇!”
楊虎城:“那他的本意是什麽呢?”
邵力子:“是示威!”
楊虎城:“對象呢?”
邵力子:“隻有去問漢卿了!”
荒蕪的曠野
張學良催馬飛奔。他抬頭向前方一看:
趙新華業已掉轉馬頭,騎著“蓋西北”迎麵飛馳而來。就在會麵的一刹那,趙新華一拉嚼子,“蓋西北”馴服地閃在一邊,他順勢跳下馬來:“報告副總司令!‘蓋西北’被我們馴服了。”
張學良跳下馬來,緊緊抱住趙新華:“好樣兒的,你長了我們東北人的誌氣,我給你請功!”
趙新華:“隻要沒丟副總司令的臉我就高興了。”
張學良看著若無其事的“蓋西北”:“這寶貝,跑得比汽車都快。”
趙新華:“它的勁還沒全使出來,我看它比火車還要快。”
二十幾匹駿馬相繼趕到:一個個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張學良縱身上馬:“新華,有朝一日,我是要讓‘蓋西北’和火車比個高低!”他一揮馬鞭,命令地:“打道回府!”
張學良官邸客室
張學良生氣地叫道:“小妹!小妹……”
趙一荻從內室快步走出:“誰惹你生氣了?”
張學良:“時下的中國,除了委員長,誰還敢惹我生氣?”
趙一獲:“為什麽?”
張學良:“他原先通知,在洛陽機場加油後再起飛,於今天下
午到達西安。可是等我和楊主任、邵主席趕到機場,他又來電話說,不坐飛機來西安了!”
趙一荻:‘他還來西安嗎?”
張學良:“天曉得!他的命值錢,不會把準確的行蹤告訴我張某人。”
趙一荻雙手捧來一幅畫軸:“說點兒高興的,看!大千先生從北平給我們捎來一幅佳作。”
張學良激動地:“快讓我看看!”
趙一獲小心地展開畫軸,特寫:
《黃山九龍瀑圖》漸漸推滿屏幕。
張學良小聲念畫麵題字:“上題:黃山九龍瀑。上款是:以大滌子法寫奉漢卿先生方家博教;下款是:乙亥十一月,大千張愛。”遂於癡然觀畫中陷人凝思。
趙一荻噴嘖地:“真乃大千先生力作,國之墨寶。”
張學良歎了口氣:“睹畫思友,我又淨化了一次靈魂……”
譚海走進:“報告!委員長偕夫人乘坐專列火車就要到達臨撞車站了!”
張學良聞報一怔,遂又悵然地歎了口氣。
臨滋 華演池
蔣介石偕宋美齡徜徉在雨路上,自由地交談著。
宋美齡:“在古代詩人筆下的華清池是令人神往之地,親臨此處一遊,大有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之感!”
蔣介石:“遠在一千多年之前,唐明皇和楊貴妃能在這樣的地方敗壞大唐基業,也足以令後人深思了!”
宋美齡:“陳布雷先生曾講過這樣的話:華清池是敗亡之所。”
蔣介石:“他還引經據典地對我說:盛唐中落緣於華清池,黃巢起事攻克長安之後,為報複唐朝,帶著隨從到華清池洗了一次澡,從此與敗運結緣;傳說李闖王攻占西安之後,也曾帶著如夫人到華清池洗澡,也植下了敗隱九宮山當和尚的種子。”
宋美齡不悅地:“那你我到此呢?……”
蔣介石一笑:“可以根絕西北的共匪!”
錢大鈞走進:“報告,漢卿在客室迎近委座和夫人。”
華清池客室
張學良:“我代表西北五省官兵百姓,熱情地歡迎委座和夫人在臨西安!”
蔣介石:“是真心歡迎還是假意應付?或者說是半心半意,甚至說是三心二意?”
張學良分外嚴肅地:“當然是全心全意地歡迎!”
蔣介石:“你知道嗎?近幾個月來,告你狀的可大有人在呀!”
張學良:“不知道!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蔣介石:“這就是漢卿!我的態度也很清楚:借用《紅樓夢》中的一句話說,任憑溺水三千,我隻取一飄飲。”
張學良:“委員長這話的意思……”
蔣介石:“簡單!我把西北五省交給了你,就是相信你,誰說什麽我都不聽;誰告狀,也交由你處理!”
宋美齡不悅地:“我可要提醒二位:這次來西安可是為了散心的喲!”
蔣介石:“咳!積以成習,改也難了!漢卿,三秦乃帝王建都之地,名勝古跡不少,凡是該看的都請夫人看看。”
張學良:“我一定盡地主之誼!明天就去請夫人遊西嶽華山。”
蔣介石:“漢卿,聽說你得了一匹千裏駒,叫‘蓋西北’.這次能讓我見識見識嗎?”
張學良:“委座的消息好靈通啊!我一定讓委座和夫人大飽眼福。”
臨渡車站
趙新華牽著“蓋西北”站在空**的站台上。
有頃,相繼駛來四輛轎車,依次走下宋美齡、蔣介石、張學良、楊虎城、邵力子、錢大鈞等人。
張學良指著“蓋西北”:“委座,夫人,這就是千裏駒‘蓋西北’。”
宋美齡看了看“蓋西北”,故作行家裏手:“古語說得好:相馬知瘦,相士知貧,此乃好馬也!”
蔣介石不解地:“漢卿在此請我觀馬,一定有特別用意吧?”
張學良:“我想安排一個特別節目,以助今日的遊興。”
宋美齡:“是什麽特別的節目哇?”
張學良:“‘蓋西北’和我們乘坐的火車賽跑!”
專列包廂
蔣介石、宋美齡、張學良圍坐一桌,隔窗看著站台上:
趙新華牽著“蓋西北”待命出發。
火車汽笛長鳴,火車緩緩啟動。
趙新華縱身躍上“蓋西北”的馬背,猛加兩鞭,“蓋西北”猶如離弦之箭,飛也似的向前跑去。
宋美齡望著遠去的“蓋西北”,迭聲讚道:“好馬!……”
蔣介石:“火車啟動,由慢而快;‘蓋西北’賽跑,則由快而慢,過不了一刻鍾,我們就得幫著漢卿為‘蓋西北’加油了!”
張學良:“我敢斷言:再過一刻鍾,委座和夫人就見不到‘蓋西北’的影子了!”
宋美齡:“果真如此,漢卿的這匹‘蓋西北’就能和英國女王的賽馬比高低了。”
張學良:“就是和日本裕仁天皇的賽馬較量,勝家還是我們的‘蓋西北’!”
蔣介石:“漢卿年輕氣盛,太自負了!”
張學良:“不!當年我去日本觀秋操,就曾公開發表演說: 日本人能辦到的事,我們中國人能辦到; 日本人不能辦到的事,我們中國人也一定能辦到!因為中華民族曾是大和民族的先師。”
蔣介石:“說大話容易,把大話變成現實就難了!”
張學良:“這絕不是大話,這是不可辱沒的民族自尊心哪!”
宋美齡:“你們二人哪,到了一塊兒就吵!我去和邵老他們看‘蓋西北’和火車賽跑了!”邊說邊起身離去。
專列的另一包廂
楊虎城、邵力子、錢大鈞三人擠在窗前,探首觀看“蓋西北”與火車比賽,不失身份地評論著。
邵力子有些激動地:“好!‘蓋西北’贏定了!”
宋美齡一步走進包廂:“還能看見‘蓋西北’的影子嗎?”
楊虎城:“我看哪,隻有到華山車站見了。”
宋美齡:“那我……”
錢大鈞取出一副撲克牌:“打橋牌,剛好四個人,我和夫人一組,和兩位西北地區的父母官比輸贏。”遂熟練地發牌。
邵力子邊整理紙牌邊風趣地說:“咱們誰輸、誰燕,無關大局喲!”
蔣介石的包廂
蔣介石:“漢卿,你應該知道全國的大勢吧?”
張學良:“簡單地說,團結抗日,共赴國難,已經成為全國民眾的心聲。就說我統率的二十多萬東北軍將士吧,一致反對你倡導的‘攘外必先安內’的國策,強烈地要求我率領他們打回老家去!”
蔣介石:“夠了!”遂極力控製情緒,“先不談這些。下邊,我想聽聽你對新的剿共計劃有什麽高見。”
張學良:“恕我直言,我不讚成你在西北繼續剿共的政策。全體東北軍將士,也不會讚成打內戰!”
蔣介石驀地站起:“你再說一遍!”
張學良也霍然起身:“我希望你停止內戰,共同抗日!”
蔣介石:“胡鬧!時下是天賜良機,剿共勢在必行!”
蔣介石全身抖瑟地:“你……”
張學良:“現在綏遠前線的形勢日益嚴重,請求你批準我率部援綏,抗擊日寇的侵略。”
蔣介石:“不行!你作為軍人必須知道:以服從長官命令為天職!我叫你向東,你就應該向東;我叫你去死,你就得去死,不準問個為什麽!”
宋美齡一步闖進:“別吵了!火車就要進站了。”
邵力子打哈哈地:“接下來,我們該下車看‘蓋西北’和火車比賽的輸旅了。”
華山車站站台
趙新華牽著“蓋西北”若無其事地停在站台上。
火車緩緩停臥在站台下邊的鐵軌上。
蔣介石搶先走下專列,望著“蓋西北”嘖嘖叫絕:“名不虛傳,果真是一匹千裏馬!”
張學良走到近前:“既然委座喜歡,那就送給你吧!”
蔣介石:“不!古人雲,君子不奪他人所愛。漢卿啊,‘蓋西北’的確是匹好馬,可不要讓他變成脫縫之馬喲!”
張學良一怔:“請委座放心,好馬識主,即使拿掉了籠頭,它也不會禍害老百姓的莊稼!”
華山山道
蔣介石邊攀登山道邊說:“漢卿,聽說你十分喜歡研讀吳偉業寫的《綏寇紀略》?”
張學良:“謝委座對我的關心。”
蔣介石:“有何感想啊?”
張學良:“自打奉你之命來到西安以後,我一直在想,當年闖王在此起事,區區一農民,為什麽能打敗明朝著名的軍事將領孫承忠、洪承疇呢?”
蔣介石:“你是否還聯想到我蔣某人傾百萬之眾,為什麽剿滅不了手拿鳥統、梭標的朱毛共匪呢!”
張學良:“可是我想得更多的是,我指揮的堂堂二十多萬東北軍,竟然會敗在流竄陝甘的共匪手下。”
蔣介石:“這是最大的恥辱!”他說罷走到懸崖前,指著萬丈深淵:“要懸崖勒馬,再走一步就會粉身碎骨了!”
張學良聞之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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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