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夏威夷希爾傾大酒店 張學良住室
暮年的張學良坐在桌前,望著於鳳至的遺照陷人沉思,遂傳出暮年張學良的畫外音:
“每當我看到鳳至的這幅遺照,我就很自然地想起中國這句老話來:少年夫妻老來伴。我和鳳至是父親包辦的少年夫妻。由於她的大度和寬容等美德,和我這個大帥府的所謂少帥也曾有過美好的少年夫妻的日子。由於人所皆知的原因,我和鳳至沒有老來伴的生活。說句實在話,我在晚年獨處的時候經常想到她,尤其是在風凰山訣別前的那些日日夜夜,我怎麽都忘不了……”
一陣煙雲吹來,遮住了暮年張學良凝視於鳳至遺照的畫麵,遂又化出一九三八年深冬的鳳凰山。
疊印字幕:鳳且山 一九三八年深冬
鳳思寺
白皚皚的大雪覆蓋了大山林海,還有坐落山頂的鳳凰寺。
張學良身穿狐皮大衣,頭戴水獺皮的帽子,挽著身著紅紅的披肩的於鳳至,慢慢地徜徉在雪地上。
山頂雪地散站著幾個便衣,凍得縮著脖子直跺腳。
張學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遂又仰望著長天吐去,隻見一道白色的哈氣射向空中。他大發感慨地:“好久沒有的痛快!”
於鳳至無力地:“那你就像當年一樣痛快一下吧!”
張學良點了點頭,遂脫去大衣,摘下皮帽,往雪地上一扔,說了一句:“大姐保重!”接著他就像是個野孩子那樣一邊大聲叫喊,一邊發瘋地在雪地上奔跑。
於鳳至看著張學良瘋叫瘋跑的樣子開心地笑了,隨著張學良那反常的大叫和奔跑,她漸漸地失去了笑顏,病態的雙眼又漸漸地溢出了悲憤的淚水。
四周監視的便衣特務警覺地豎起耳朵,瞪大雙眼,看著又跑又叫的張學良。
於鳳至不忍再看下去了,她無力地喊:“小爺!痛快夠了吧?該歇一會兒了
張學良大聲地:“大姐!我還沒有痛快夠―!”遂又加大嗓門、加快速度在雪地上大叫著奔跑。
於鳳至再也忍不住了,她那悲憤的淚水灑在了雪地上。
張學良終於回到了於鳳至身邊,滿嘴哈著熱氣:“大姐,不過癮,比起當年咱們在長白山滑雪的情景,差遠了!”
於風至吃力地從雪地上拿起皮衣和皮帽,心疼地:“小爺,快穿上,別凍著了!”
張學良接過皮衣和皮帽:“你看我額頭上冒的熱氣,你就知道我身上有多熱了!”
於鳳至取出手帕,遞給張學良:“快擦去這些汗水。”
張學良邊擦邊說:“咱們老家的雪那才算得上大雪呢!深過膝蓋,走一步‘撲味’一聲,咳!甭提有多麽過癮了!”
於鳳至傷感地自語:“我還能回去看看家鄉的大雪嗎?”
張學良忙說:‘能!估計子文兄快回信了,隻要他安排好了,你就去山城重慶檢查身體,有什麽病就治好什麽病。說不定啊,今年春節……”他自知失口,遂收住了話口。
於鳳至越發傷感地:“就是治好了病,咱們也不能到長白山滑雪去,更何況我的身體……”
張學良悲憤地歎了口氣,遂又把手中的皮衣和皮帽用力摔在了雪地上。
山門口傳來劉乙光的喊聲:“副總司令!上峰打來電話,明天派專車來接於夫人去重慶!”
張學良高興地:“大姐!快回屋去收拾東西。”
鳳且寺張學良的住處
王媽打開皮箱在收拾衣物。
於鳳至坐在**,吃力地在歸整衣物。
張學良坐在桌前,清理藥物,小心地裝在一個小箱子裏。
有頃,王媽抬起頭:“夫人,您看還需要帶些什麽衣服嗎?”
於鳳至:“不用看了!王媽,你過來一下。”
王媽走到近前:“夫人,有何盼咐?”
於風至指著**疊得整整齊齊的一揉衣服:“這是我走後小爺換洗的內衣,記住:就按著這個次序給小爺換。”
王媽:“請夫人放心,我記下了!”
張學良看著裝滿藥品的箱子,想了想:“王媽,你過來一下。”
王媽走過來:“副總司令,您有何吩咐?”
張學良:“這是夫人在路上服用的藥,記住:一定要按我寫的次序用藥,千萬不能用錯了!”
王媽:“是!”她一怔遂搖了搖頭,“我到是留下伺候副總司令,還是陪夫人上路?”
於鳳至:“你當然要留下伺候副總司令了!”
張學良:“不!你一定要陪著大姐去重慶看病。”
於鳳至生氣地:“小爺,我的身體還行,能堅持住,可你……”
張學良:“我更沒問題了!再說,我吃飯,有人做;換衣服,有專人洗。”
於鳳至:“可我就是不放心那些人!”
張學良:“大姐,你最多就去十天半拉月的就回來了,我會對付他們的!”
於鳳至槍然地歎了口氣。
鳳恩山下
一輛軍用吉普車停在山門前。
劉乙光指揮特務們向車上搬運簡便的行囊。
張學良緊緊握住於鳳至的手:“到了重慶,一定要聽醫生的話,他們讓你怎麽辦就怎麽辦!”
於鳳至:“我走了,你要記住我說的話,要懂得自己愛護自己,千萬別把身體搞垮了。”
張學良:“放心去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說罷親自扶著於鳳至上汽車。
於鳳至:“重慶有子文先生接待,你還不放心嗎?”
張學良微微地點了點頭:“你如果行動不便,可請蔣夫人出麵,也可以請貝夫人陪你。”
於鳳至深沉地點了點頭。
王媽上車,依著於風至坐好。
張學良取出一些錢:“司機老弟,山路雪滑,費力傷神,請收下這些錢買包煙抽吧!”
司機邊接錢邊說:“謝了!您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一踩油門,吉普車緩緩啟動,沿著大雪覆蓋的山路向前駛去。
張學良望著遠去的吉普車頻頻招手,久久不願離去。
裏慶 一家大飯店的門口
穿著人時的蔣士雲駐步門前,有些焦急地看著來往的車輛。
在蔣士雲兩邊站著兩個別著手槍的警衛,打量來往的行人。
一輛軍用吉普車飛速馳來,戛然停在飯店門口。
兩個警衛快步走到車前,分別打開前後車門。
蔣士雲走到車跟前一看:“張夫人,可把你盼來了!”
於風至:“哎喲,怎麽敢勞貝夫人的大駕呀!”
蔣士雲邊攙於鳳至下車邊說:“莫說我是受宋先生、蔣夫人之托了,就憑著我和張……家的關係,也自應來接駕呀!”
這時,兩個警衛主動地幫著王媽搬運行李。
蔣士雲:“你們要輕拿輕放,不準損壞張夫人的東西。”
於鳳至打量一下警衛的派頭,小聲地:“貝夫人,他們是你帶來的?”
蔣士雲笑了:“我哪有這樣大的權力喲!”附耳小聲地,“是戴笠的人,說是來保衛你的。”
於鳳至:“怎麽……我來到重慶還是這樣啊!”
蔣士雲:“管他呢!我手裏有蔣夫人的尚方寶劍,他們誰也不敢怎麽樣!”攙扶著於鳳至,“走!到飯店裏再說。”
飯店客房
這是一套帶會客室的豪華套房,特務幫著王媽把帶來的行囊安排好以後,就像是兩尊門神一樣守在客房大門兩邊。
蔣士雲走到門口,斥責地:“誰讓你站在這兒的?”
“上峰!”一個特務答說。
蔣士雲:“哪個上峰?”
“無可奉告!”另一個特務蠻橫地答說。
蔣士雲:“他是委員長的部下嗎?”
“是!”兩個特務立正答說。
蔣士雲:“我是奉委員長夫人之命來的,請走吧?!”
“現官不如現管,我隻聽上峰的!”一個特務答說。
蔣士雲:“那你們就在門外站崗吧!”啪地一聲關死了房門。
於鳳至:“這種事我們見多了,何必與他們生氣呢!”
蔣士雲:“能不生氣嗎?他們橫行社會.作威作福.中國搞成這個樣子,他們要負一半責任!”
於鳳至:“快不要說他們了!告訴我,什麽時候能見宋先生和蔣夫人?”
蔣士雲:“近些天較難。”
於鳳至:“為什麽呢?”
蔣士雲:“別急,聽我說:你我都認識的那位汪精衛先生和陳璧君夫人突然不告而辭,坐飛機飛到越南去了!”
於鳳至一驚:“不會發生意外事件吧?”
蔣士雲:“難說!所以宋先生和蔣夫人正忙於幫著委員長處理這件大事,你來山城看病的事就全權委托給我了。”
於鳳至:“那我先代表漢卿謝謝你了!”
蔣士雲:“說謝就遠了!一切我都辦好了,明天先到一家外國人開的醫院做全麵體檢。”
醫院會診室
醫院走廊空無一人,隻有蔣士雲和王媽站在診室門口,透過玻璃門窗,焦急地望著兒個帶著白口罩的外國大夫在為於鳳至做全麵體檢。
有頃,一位年長的外國醫生走出門口,操著不通的華語問:“你們兩個,誰是病人的家屬?”
蔣士雲操著英語:“用英語交談吧!我是張夫人的代表,有什麽事情就對我講吧裏 ”
外國醫生操著英語:“張夫人的病很嚴重,需要做X光透視,同意嗎?”
蔣士雲沉吟片時:“她得的是什麽病?”
外國醫生搖搖頭:“在沒做x光透視之前,很難確定。”
蔣士雲:
外國醫生:
“那就做吧!”
"OK! ”轉身走進診室。
醫院X光透視室
一架四十年代式樣的X光機放在診室中央。
於鳳至站在X光機前麵忽而探呼吸,忽而吐氣,翻來覆去地照個沒完。
會診室門外
蔣士雲和王媽站在門外,焦急地等待。
有頃,還是那位年長的外國大夫走出來,用英語說:“請貝夫人跟我來一下,好嗎?”
蔣士雲用英語問:“有什麽事嗎?”
外國大夫:“病人的病情十分嚴重,需要和你商量。”
蔣士雲用華語:“王媽,張夫人出來以後,就說我去和大夫協商治病方案了。”
王媽:“放心吧,我會在這裏等張夫人的。”
蔣士雲跟著這位年長的外國大夫走去。
頃許,於風至精疲力蠍地走出會診室,四處看了看:“王媽,貝夫人呢?”
王媽指著蔣士雲走去的方向:“她跟著一位外國大夫朝那邊走去了。說是和大夫協商給夫人治病的方案。”
於鳳至凝思有頃:“王媽,你等在這裏,我也去聽聽!”
主治醫生辦公室
外國大夫操著英語問道:“貝夫人,你真的是這位張夫人的代表嗎?”
蔣士雲猶豫了一下:“我已經說過了,是的!”
外國大夫:“為什麽你是貝夫人她是張夫人呢?”
蔣士雲:“這和張夫人的治療方案沒有關係吧?”
外國大夫:“很有關係!因為張夫人得的不是一般的病。”
這時,屋門悄悄地推開了.於鳳至靜靜地站在門口。
蔣士雲:“張夫人得的是什麽病?”
外國大夫:“乳腺癌!”
蔣士雲大驚,自語地:“乳腺癌……”
外國大夫:“我們醫院的條件不行,張夫人隻有到美國動手術,才有活下來的希望。”
診室門口的於鳳至晃了晃身體,啪地一聲,摔倒在地上。
蔣士雲聞聲一看,驚叫了一聲:“張夫人!……”遂趕到近前,把於鳳至扶起。
於風至鎮定地:“貝夫人,謝謝你,我哪兒也不去,請宋先生立即把我送回漢卿的身邊。”
宋美齡官邸客室
宋美齡:“張夫人得的是癌症,必須去美國就醫。”
宋子文為難地:“可她至死不去,天天打電話,要我派車把她送回鳳凰山去。”
宋美齡:“你說該怎麽辦呢?”
宋子文:“你們二人曾經拜過幹姐妹,你有義務勸說她聽從醫生的決定,去美國動手術。”
宋美齡點點頭:“我可以和她談一次。可萬一失敗了呢?”
宋子文:“我想好了,明天,我給漢卿發個電報,請他來信說服張夫人。”
飯店客房
於風至誠惶誠恐地站在室內,似在等待什麽。
有頃,門打開了,蔣士雲雙手捧著一籃鮮花走進:“張夫人!看誰來看你了!”
宋美齡款步走進,熱情地:“鳳至妹!”遂伸開了雙臂。
於鳳至近似吸泣地:“蔣夫人!”踉踉蹌蹌地迎上去。
宋美齡緊緊擁抱著病中的於鳳至,關愛地:“我們是異姓姐妹,今後不準叫蔣夫人,好嗎?”
於鳳至感動地:“謝蔣夫人!請坐吧。”
宋美齡坐定之後,感歎地:“由於汪精衛發表了投敵叛國的
‘豔電’,舉國上下一致聲討。因此,我這個當姐姐的就沒有顧得上來看你。好在,有士雲小妹代勞,我也就安心些了。”
於鳳至:“我這就十分感謝你了!”
宋美齡:“戰時重慶供給不好,有什麽需要,就給我掛電話,或請士雲小妹轉告,我一定幫忙解決。”
於鳳至:“我不想再麻煩你和子文先生了,我隻想快些回到鳳凰山陪漢卿去。”
宋美齡:“你這樣的身體怎麽能陪漢卿呢?聽我的勸告:去美國治病。”
於鳳至:“那有誰代我看漢卿呢?”
宋美齡:“他身邊不是派的有人嗎?”
於鳳至:“姑且不說派的是些什麽人,他時下的處境,有誰能替代我的作用呢?”
宋美齡沉默了。
於風至:“再說,我這個當妻子的能放下管束中的漢卿不管嗎?蔣夫人,你替我這個幹妹妹想一想吧,我回鳳凰山是一個做妻子的應盡的本份哪!”
宋美齡:“是啊!如果有一個人能代替你就好了。”
蔣士雲有些氣憤地:“我如果不是貝夫人,我一定替代張夫人陪伴張將軍!”
於鳳至一驚:“你……我真心地謝謝貝夫人了!”
宋美齡:“鳳至,先不談這個問題了,請給我講一些漢卿的情況好嗎?”
於鳳至含著淚水點了點頭。
湘西鳳凰寺送子殿
張學良無限惆悵地徜徉在殿中,真是浮想聯翩。有頃,他在供桌前提筆展紙,草成一詩。特寫:
卿名鳳至不一般,
鳳至落到鳳凰山。
深山古刹多梵語,
別有天地非人間。
他擲筆審閱這首七絕,遂又感慨萬端地仰天長歎。
劉乙光拿著一封電報走進:“副總司令,宋子文先生給你拍來了一封很長的電文。”
張學良接電拆閱,他幾乎是命令地:“劉副官!立即給子文兄回電報:務請留下大姐,送到美國醫治。”
宋美齡官邸客室
宋美齡:“看來張夫人去意已定,無法改變了。阿哥,你說怎麽辦呢?”
宋子文:“我想了好久,隻有把張夫人暫且送回湘西,不然對她的身體會不利的。”
宋美齡:“送回去是可以的,接下來又該怎麽辦呢?”
宋子文有情緒地:“隻要委員長下令把漢卿放了,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宋美齡歎了口氣:“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宋子文:“張夫人回到湘西之後,由漢卿做她的工作。同時,我和美國的朋友取得聯係,請他們幫著找一家最好的醫院,給張夫人動手術。”
宋美齡微微地點了點頭。
飯店門口
一輛吉普車停在飯店門口。
兩個特務忙著往車上搬運東西。
蔣士雲挽著於鳳至走到車前:“蔣夫人和宋先生就不來給你送行了.帶給漢卿的禮品已經裝上汽車。”
於鳳至:“我真不知該怎樣謝謝呢!”
蔣士雲:“不要說這種話了,快上車吧!”
王媽已經坐在汽車上,伸手拉著於風至的雙手,蔣士雲在車下幫忙,終於把於鳳至送到汽車上。
吉普車開動了,於鳳至依依地望著蔣士雲揮手道別。
蔣士雲目送吉普車消失在人流之中。
鳳凰山門外
張學良癡然地站在山門外,焦急地眺望通向縣城的大道。
不遠的地方,站著幾個便衣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有頃,劉乙光由山上走下來:“副座,站累了吧?”
張學良:“縣城裏有電話打來嗎?”
劉乙光:“有!說張夫人剛到縣城,車子沒有準備好,她非要和王媽步行回鳳凰山。”
張學良:“這怎麽行呢!立即給縣城打電話,就說我說的,請求大姐務必坐汽車回鳳凰山。”
劉乙光:“行啊!副座,跟我回鳳凰寺先休息一會兒吧?”
張學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我一定要站在這裏等大姐歸來!”
劉乙光歎了口氣:“咳!這才叫兩口子呢……”
鄉村大道
一輛馬拉的所謂轎車,伴隨著馬鈴聲向前奔跑。
坐在所謂轎車前邊車轅上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揮鞭趕車的車老板,一個是腰裏別著盒子炮的押車特務。
坐在車篷中的於鳳至不時探出頭來,哀求地:“再加一鞭!讓車跑得更快一些。”
車老板:“夫人!已經夠快的了,再快就要翻車了!”
押車的特務:“寧可再慢些,也不準翻車!”
車老板:“你們都請坐好吧!”他說罷甩了一個響鞭,馬車向前跑去。
鳳皿山門外
張學良依然站在山門外,望眼欲穿地看著通向縣城的大道。
隨著叮當響的鈴聲,隻見那輛馬拉轎車沿路跑來。
張學良看著駛來的馬拉轎車失望地搖搖頭,遂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這時,劉乙光從山上跑下來,指著馬拉轎車大聲地說:“副總司令!張夫人到了。”
張學良茫然地:“大姐在哪裏呀!”
劉乙光:“就在這輛馬拉轎車上!”
張學良聽後沿著大道向前跑去。
車老板一拉組繩,喊了一聲“籲!”馬拉轎車停在了原地。
張學良衝到轎車跟前,喊了一聲:“大姐!”不容分說,伸出雙手,把於鳳至從車上抱到了地上。
於鳳至有點難為情地:“看你!多不好意思。”
張學良:“怕什麽?大姐,你怎麽不坐汽車回來呢?”
於鳳至:“一時找不到汽車,我等不及了,就租了一輛馬拉轎車。”
劉乙光:“張夫人,副總司令更是等不及了,他從早上就站在這裏等你回來。”
於鳳至心疼地:“小爺.一定累壞了吧?”
張學良高興地:“不累!劉副官,請弟兄們把車上的東西搬到寺裏去。”說罷挽著於風至沿著山道走去。
鳳凰寺餐廳
大小特務在忙著搬運於鳳至帶回來的東西,整齊地放在凳子上和地上。
同時,廚師出出進進,忽而端上一碟子臘肉,忽而捧上一碗雞燉野山菌,不一會兒就擺滿了一桌上好的飯菜。
劉乙光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大聲喊:“迎風筵席擺好了,請副總司令和張夫人等同仁人席!”
話音一落,劉妻抱著小的,領著大的走了進來,二話沒說,就坐在主賓席的位置上。
劉乙光:“起來,起來,這是副總司令和張夫人的位置。”
劉妻:“哪來的這麽多講究!”很不情願地換座位。
這時,張學良挽著於鳳至走進餐廳。
劉乙光指著主賓座位:“今天是專為張夫人洗塵的,請上座。”
於鳳至:“不急I”她吃力地打開帶來的禮品,取出一個又長又細的匣子:“小爺,宋子文先生聽我說你愛捕魚,他就把從美國帶回來的魚竿給你,希望你喜歡。”
張學良雙手接過魚竿點了點頭。
於鳳至指著那一箱水果:“蔣夫人說,漢卿就是喜歡吃一點進口的水果,估計湘西買不到,我送他一箱美國的蛇果和提子,希望他吃的時候能想到禮輕情意重這句話。”
張學良自語地:“蔣夫人!真是禮重情更重啊……”
於鳳至取出兩筒奶粉:“劉夫人,這是送給你的,孩子俄了的時候,就給他衝一杯喝。”
劉妻接過奶粉:“那就謝謝張夫人了!”
於鳳至拿出兩個紙包:“劉副官,弟兄們也不容易,這是我帶給他們的由美國進口的糖果,分給他們吃吧。”
劉乙光接過兩包糖果:“那我就代表弟兄們謝謝張夫人了!”
張學良:“大姐,勞累多日,吃點兒東西吧?”
於鳳至搖搖頭:“我一點兒食欲都沒有,你們吃吧!”
劉乙光:“那你……”
於鳳至:“我回屋休息。”
王媽趕忙走過來,扶著於鳳至走出餐廳。
張學良緊跟其後也走出了餐廳。
劉妻:“這麽好的一桌菜,沒口福!孩子們,下筷子!”
鳳凰寺 張學良的住處
張學良焦急地:“大姐,你就別固執了,聽子文兄的勸,趕快赴美國就醫吧!”
於鳳至憔悴極了,她依然搖著頭:“在小爺沒有獲得自由之前,我哪兒也不去。”
張學良:“不要再說這種話了!癌症非同一般疾病,一天也不能拖。”
於鳳至:“可我走之後,誰來陪伴你呢?”
張學良:“我誰也不要!”
於鳳至:“那怎麽行呢!你一個人生活在這種環境,連個說話解悶的伴兒都沒有,你會急瘋的!”
張學良:“我實在煩了,就叫小妹從香港來陪我。”
於鳳至:“那兒子間琳誰給帶呢?”
張學良:“這……”
香港趙一荻臥室
趙一荻伏案寫信,同時送出畫外音:
“頃接來信,驚悉大姐患乳癌,萬分惦念。為使大姐擇地醫治,我決定替大姐陪伴共同相愛的小爺。關於聞琳,遵囑和那位美國朋友相商,他欣然同意接受寄養……”
客輪艙室
趙一荻望著艙外萬頃波濤,撫摸著十歲的間琳的頭,哄騙地:“再走幾天幾夜,我們就到美國了。到那時,你就見到父親了。”
間琳天真地:“爸爸還認識我嗎?”
趙一荻:“認識。”
間琳:“爸爸會變老嗎?”
趙一荻:“不會變老。”
間琳:“爸爸常對我說:咱們的家在東北沈陽。那他為什麽要去美國呢?”
趙一荻懾懦了:“這……你到美國後當麵問你爸爸吧!”
美國 一家考究的臥室
間琳生氣地:“媽咪!咱們到了美國,爸爸為什麽不來接?”
趙一荻:“他去其他地方辦事了,過兩天就來看咱們。”
間琳:“爸爸不好!咱們來了,他還到別的地方辦事去。”
趙一荻:“不準說爸爸的壞話,他最疼你,懂嗎?”
間琳依然生氣,但撅著小嘴不再說什麽。
趙一獲:“美國叔叔的家漂亮嗎?”
間琳:“漂亮。”
趙一荻:“這位美國叔叔好吧?”
間琳:“好,就是聽不懂他說的話。”
趙一荻:“那你就跟他學呀!”
間琳:“我才不學呢,爸爸也不說美國話。”
趙一荻:“這位美國叔叔家的飯好吃嗎?”
間琳:“比媽咪做的差遠了!”
趙一荻:“那你可得學著吃美國叔叔家的飯!”
間琳:“我才不學呢!還是像在香港一樣,我想吃什麽,媽咪就會給我做什麽。”
趙一荻再也控製不住了,忙轉過身去取出手帕擦眼淚。
湘西鳳瓜寺
於鳳至打開皮箱,在認真地清理衣物。
王媽:“夫人,拿什麽衣服就吩咐,別自己動手累著了。”
於鳳至:“你幫不上忙,我是在看小爺還缺什麽衣服,提醒他去買。”
王媽終於忍不住了,怒問蒼天:“這不睜眼的老天爺,幹嘛讓夫人得病呢!”
張學良拿著兩封電報走進,分外高興地:“大姐,小妹帶著間琳安全地到達美國了;另外,子文兄來電報說,他已經聯係好了美國一家名牌醫院,隻要小妹一到鳳凰山,大姐就可以去美國治病了!”
於鳳至歎了口氣:“也就是說,我和小爺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
張學良聽後強作笑顏:“大姐,不要這樣想,你到美國把病治好了,我們在一起生活的時間長著呢!”
於鳳至:“萬一我回不來了呢?”
張學良:“不會的!再說,間琳在美國,你這個當大媽的還要管他成人呢!”
於鳳至:“俗話說得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咱們這一家人為什麽都要去美國呢?難道這也是命嗎?”
張學良:“不!大姐,咱們一定會回到老家去的。”
美國 一座古老的教堂
悠長的鍾聲,喚醒了沉睡的宇宙,數隻鴿子在晨空中飛翔。
還是那間考究的獎國臥室
鍾聲喚醒了間琳,他睜開眼一看,身旁少了趙一荻,自語地:“媽咪呢?”
這時,室外傳來趙一荻的吸泣,以及與美國朋友用不通的華語對話聲。間琳機警地坐起側聽:
“間琳還小,真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這麽大的麻煩。”
“沒關係,我和張將軍是朋友,很高興撫養你們的兒子。”
“一定要他好好地讀書,不要讓他單獨接觸外界任何人,更不能向外人―尤其是華人談及間琳的情況,防止有人加害他。”
“放心去吧!間琳的安全、學習,我會安排好的。”
“謝謝!我代表張將軍謝謝你。”
“甭客氣,時間不多了,你趕路吧!”
“不!走前,我一定再見間琳一麵。”
有頃,淚流滿麵的趙一荻走進臥室。
間琳哭叫了一聲“媽咪―!”縱身跳下床來,緊緊抱住趙一荻:“不要把我扔在美國,我要跟著媽咪回香港的家!……”
趙一荻緊緊抱著間琳,哭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鳳裏寺 張學良住處
張學良小心倒水,幫著於鳳至吃藥。
於鳳至無力地:“應名我是來照顧你的,結果……”
張學良:“還是一樣的。沒有大姐,我能照顧誰呢?”
於鳳至:"小爺,我想了一夜,還是不去美國看病了!”
張學良:“為什麽?”
於風至:“這次在山城聽朋友說,你的那位同黨被關押以後,他的夫人謝葆真帶著他們的孩子趕到監獄,聲稱要陪著丈夫把牢底坐穿。我於鳳至難道還不如謝夫人嗎?”
張學良:“這是兩碼事嘛!等你看好了病,還可以回來陪著我嘛!”
於鳳至痛苦地:“萬一我回不來呢?那連我的屍體都不能和你合葬在老家東北的祖墳裏了!”
張學良:“不要想那麽多!再回憶一下,在山城還聽到一些什麽我感興趣的事了?”
於鳳至想了想:“看我的記性多不好!我見到張群先生了,他讓我轉告你:張大千先生大難不死,從北平逃回了山城,為支援前線抗戰,他義賣了很多畫作。”
張學良激動地:“我就說過嘛,張大千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逃過這一劫的。”
於鳳至:“他還告訴我:大千先生去青城山作畫了,不然一定會來看我的。”
這時,劉乙光走進:“副總司令,請你和夫人準備一下,過兩天咱們搬家。”
張學良:“為什麽?”
劉乙光:“上峰說,日本已經開始進攻湖南了,鳳凰山不安全,讓我們搬到一個日本人打不到的地方。”說罷退出。
於鳳至:“那小妹呢?”
張學良:“放心吧,她到重慶以後,子文兄會把她送到我們新的住地的”
於鳳至無限悲哀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取出一紙:“你我相伴二十餘年了,就在你去重慶看病的期間,我為你寫了一首七言絕句。送給你,無論走到什麽地方,隻要看到這首詩,你就看到了我的心。”
於鳳至雙手接過詩,小聲低吟:“卿名鳳至不一般,鳳至落到鳳凰山。深山古刹多梵語,別有天地非人間。”她吟罷詩後,難以自持,遂撲到張學良的懷裏哭了。
張學良輕輕地撫摸著於鳳至的發絲,緩緩地閉上了淚眼。
隨之,張學良致於鳳至的七絕化做女中音獨唱。疊化:
於鳳至坐在轉移的汽車上,她那虛弱的身體緊緊靠在張學良的肩膀上;
趙一荻焦急地坐在飛機上;
張學良偕於鳳至走下汽車,抬頭一看:修文縣陽明洞。
趙一荻坐著國軍的吉普車穿行在山路中。
王陽明祠堂
張學良挽著於鳳至,緩緩地在室內踱步。
張學良:“當年,這裏是明朝大思想家王陽明被滴在此作學問的地方。委員長為什麽把我安排到這裏來呢?”
於鳳至:“這就隻有問委員長去了。”
張學良:“據我所知,他一生最推崇兩個人,一個是清朝的曾文正公曾國藩的武略,一個就是明代的王陽明的哲學。難道他想用陽明哲學改造我的思想?”
於鳳至:“時到如今,小爺抗日救國的願望斷難實現,因此我隻有一個想法了:我希望小爺健康長壽,能活一百歲。”
劉乙光大步走進:“報告副座一個好消息:四小姐明天趕到修文陽明洞。”
於鳳至歎了口氣:“是個好消息,可對我來說就意味著訣別!”
張學良:“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大姐到美國治好了病,我們一定還會相見的。”
修文 陽明洞前
趙一荻用力擁著於鳳至,二人哭作一團。
張學良駐步一邊,聽著這撕心裂肺的哭聲惟有怒視蒼天。
劉乙光站在汽車旁邊,不冷不熱地:“行了!時候不早了,張夫人也該上路了。”
於鳳至抓住趙一荻的雙手:“小妹,小爺就交給你了!”
趙一荻:“大姐,放心地去吧,我會照看好小爺的。”
於鳳至:“不要惦念間琳,我到美國,會照看好他的。”
趙一荻:“我知道大姐比我還疼他,隻是大姐的身體……”
於鳳至:“不礙事的,放心吧!”
於鳳至走到張學良的麵前:“小爺,我原想來到鳳凰山能陪你終生,沒想到鳳至到此,卻是我們夫妻的分手之地……”
張學良:“不!不……你到美國會治好病的,你還會像你的名字鳳至那樣,重新飛回來的……”
於鳳至:“一切都是天意!但願我能再接替小妹來陪伴你。”
張學良:“會的!一定會的。”
於鳳至:“萬一我回不來了……”
張學良:“不,不!你一定會回來的。”
於鳳至:“不要寬慰我了!癌症十有八死,對我而言,死而無憾。惟一遺憾的是,沒有看見小爺獲得自由,重新帶兵,打回咱們東北老家去!”
張學良碎然抱住於鳳至,失聲地哭了。
於鳳至突然變得冷靜起來,她推開張學良:“小爺!我不願您用淚水為我送行。”
張學良把頭一昂:“我也不願讓大姐哭著和我壯別。”
趙一荻:“好!我們都笑著說再見。”
於鳳至踉蹌走到汽車前,強作笑顏地轉過身來,向張學良、趙一荻微微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和趙一荻也忍痛作笑地擺了擺手。
於鳳至驀地轉身鑽進轎車。
一聲喇叭響,轎車緩緩地啟動了。
趙一荻叫了一聲“大姐!”撲到張學良懷抱裏放聲哭了。
張學良撫摸著趙一荻那顫抖的身軀,淚眼模糊地看著轎車遠去,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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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