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蔣介石的這台戲,的確是有點唱不下去了!

隴海線主戰場慘敗東退,使得蔣介石的嫡係部隊如驚弓之鳥,大有“八公山上、草木皆兵”之態,津浦線上連吃敗仗,軍事重鎮泉城濟南不戰易手,晉軍曉將傅作義正以勝利之師揮戈南下,一旦攻克曲阜,徐州就無險可守了;另外,馮玉祥抽調精銳之師馳援孫殿英,毫州之圍一解,孫殿英和孫連仲合兵一處,必然揮兵東指,一旦攻下蚌埠,就等於截斷了退守江南之路,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為此,他召來剛剛出使北戴河南返而歸的軍師張群,二人密商對策。一見麵,他就焦急地問:

“你在北戴河見到張漢卿了嗎?”

張群微微地點了點頭。

“南京國府任命他為陸海空軍副總司令職,他接受了嗎?”

張群又微微地點了點頭。

“我送給他的那筆巨款收下了嗎?”

“收下了,”張群說罷麵帶難色地歎了口氣,“可他……就是不同意率部出關,從背後襲擾閻錫山和馮玉祥。”

“為什麽?為什麽?……”

“他說的自然是冠冕堂皇的一些話了,什麽不願參加內戰了,願做和平調停的使者了,但實際上呢?”

“他是坐山觀虎鬥,待我和閻、馮二逆打得兩敗俱傷以後,他再來重整天下”

“這是不言而喻的事戶張群看了看蔣介石欲要暴怒的表情,又說,“不過,張漢卿也有他的難處,閻錫山、馮玉祥都派出了說客到北戴河,就說晉軍名將傅作義,也因當年琢州之役的關係,親自到北戴河見了張漢卿,力主張助閻一臂之力。時下,戰況正朝著有利於閻、馮聯軍的方麵發展,張漢卿公然宜稱中立,我看就很不錯了!”

蔣介石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似乎認同了張群的見解。但是,他一想到那不利的戰況,就又歇斯底裏地大聲說:

“不行不行一定要讓張漢卿站到我這邊來”

“那……隻有再遣派使者,去北戴河麵見張漢卿。”張群沉吟片時,複又加重語氣,“不過,所帶的琺碼,一定比我帶的要重才行。”

“可以,可以……隻要張漢卿允以出兵,真的把山東青島送給他行不行?”蔣介石望著微然搖頭的張群,又補充說,“那就這樣辦,閻、馮二逆垮台之後,江北半壁河山交給他張漢卿,這總該行了吧?”

“那還得看形勢的發展”張群感慨萬端地指出,“時下,汪精衛準備北上,在北平召開旨在取代南京中央的擴大會議;閻錫山野心勃勃地準備就任取代你的國府主席,至於馮玉祥嘛,也躍躍欲試,準備取你而代之出掌三軍統帥大印……總而言之,欲想扭轉越局,還必須依靠我們自己才行。”

“我們一定能行一定能行…”蔣介石有些神經質地大聲叫喊著“我們的手中隻要有錢,有權,他們就會主動地找上門來要官!”

這話是蔣介石的口頭禪!對此,張群也不止聽過一次了。然而,他這次聽後卻沒有隨聲附和。因為他清醒地知道,蔣介石正處於不利的地位。按照傳統的人往高處走,水向低處流的規律,降將是強者的奴才,誰會在這種時刻投降他蔣介石呢?

這時,機要人員手持電報走進,雙手把兩份譯出的電文呈交到蔣介石的手中。蔣介石迅然閱畢,連聲大喊:“不好!大事不好……”旋即又把兩份電文交給張群,焦急地問:

“你看我們該怎麽辦吧?怎麽辦吧?”

張群閱畢第一份電文,是報告曲阜一線吃緊;接著,又很快地看完第二份電文,是報告孫連仲所部已進抵毫州,與困守毫州的孫殿英所部,內外夾擊蔣介石的部隊,圍困毫州的敗局已定。張群這位日本士官學校的畢業生,自然知道丟掉曲阜,毫州二地對戰局的影響,他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說:

“為了保全實力,以利東山再起,我提議:立即下達南撤命令!”

蔣介石麵對危厄的戰況,陷人了悲槍的凝思之中!他從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他隻想通過戰爭的手段,去實現裁軍會議上沒有完成的“削藩策”,以便建立大一統的蔣氏王朝。然而戰局的發展,又迫使他不得不正視各線失敗的現實,令他感到大勢已去,實難挽回。怎麽辦呢?他隻能舍棄虛幻的妄想,含著滾動欲出的悲憤的淚水,槍然嘶啞地說道:

“也惟有撤退一途了1令後方軸重先行後撤,然後再淮備全線總退卻。”

蔣介石一聲令下,為這場戰爭所備的輻重,迅速向津浦線大小車站集中,準備裝車南運。蔣為了不做俘虜,悄然登上南去的指揮專列,他隔窗望著夜慢中的曠野,拌然又想起了軍旅生涯中的輝煌曆史,淚水無聲地沿著麵頰滾落而下……

“介石,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為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傷懷。”張群低沉地勸慰著。

蔣介石沒有說什麽,隻是悲槍地歎了一口氣,似乎是在說:“這哪是一城一地的得失啊!”過了一會兒,他心不在焉地問:

“嶽軍兄,就要開車了吧?”

張群默然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天一亮就到了徐州,吃過中午飯―不我們能趕回南京吃午飯了。”

張群聽了這些話語能說什麽呢?他和蔣介石相交二十多年了,從未看見蔣的情緒如此低落另外,他非常了解蔣介石的個性,即使是在失敗的時候,也隻允許自己仰天悲歎,說些敗興的話,而決不願意看見部屬有一絲失敗的情緒。所以,他把頭一昂,故意做出一種無所謂的樣子,強作笑顏地說道:

“我是相信否極泰來這句名言的。如果蒼天真的要閻錫山、馮玉祥這些烏合之眾得天下,那蒼天也真是瞎了雙眼”

“就是西方的上帝,也絕不會答應的"緊緊依傍著蔣介石的宋美齡,也債慨地補充說。

蔣介石聞言頓感自己繃得很緊的心弦,驀地震顫了一下.他側首看了看宋美齡,也許是因為生氣的緣故,她的麵孔,顯得是那樣的紅暈;而那兩隻傳神的眼睛,瞪得滾圓,令他感到更有一番女性的魅力。就在這短短的一刹那間,他竟然想起了曆史典故《霸王別姬,,一種無臉見江東父老的情潮湧向心頭。他真想把宋美齡緊緊擁抱在懷中,借以填補他那莫名的失落感……然而,一是張群等人相伴在側,再是不願使宋美齡過於失望,他還是理智地保持了他的領袖風度。十分動情―且又把聲音壓得很低―並帶有某種希冀地說:

“謝謝夫人,願西上帝,保佑我這個即將洗禮的中國教徒吧:”

真是無巧不成書,正在這時,侍衛長王世和持一份機密電文走到近前:

“報告!我情報人員截獲了一份石友三致張學良的密電,請從速酌處。”

蔣介石聽後一征,遂一掃頹唐之色,肅然正氣地接過電文,迅速閱畢,他有些失態地搖著手中的電文,大聲地命令:

“下車!下車…”

宋美齡、張群等隨行人員驚得不知所措,全都望著蔣介石手中的電文,猜想發生了什麽重大的情況。奇怪的是,誰也沒想到問個為什麽,一時間,專列中靜得有點疹人。有頃,還是宋美齡第一個打破了這種靜寂,優喜摻半地問:

“大令,是上帝為你帶來了勝利的喜訊嗎?”

“不,不!還談不上是勝利的喜訊。”蔣介石一看宋美齡那有些失望的表情,複又笑著說,“不過,上帝給我們帶來的,是預示即將勝利的佳音。”

宋美齡順手接過這份電文,看後不解地搖起了頭。

“夫人,請把電文轉給嶽軍,他看後一定會告訴你佳音所在的。”

張群接過電文,仔細看了一遍,大意謂:“閻錫山狡猾無信,排斥友軍,萬難與共大事,願率部北上,聽張指揮,共同打閻,等語。”張群是一位胸有全局的戰略謀士,自然懂得石友三叛閻、馮投張的重大意義。後來,他曾對閻錫山的心腹愛將周珊說過如下這段話:

“你們錯過了一個機會,就是你們把熊式輝的部隊擊潰後,中央軍極為震動,蔣亦認為此最後一著已歸失敗,實難再挽垂危之局,當即決定下令總退卻。你們當時如果能夠利用這個機會,乘勢出擊猛攻,中央軍馬上就崩潰了。但是你們沒有這樣做。恰在此時截獲了石友三致張學良的電報,要倒閻的戈,蔣見電大喜,同時又發現你們內部起了變化,津浦線的傅作義遲遲不進。蔣認為這是一個很大的轉機,才改變了總退卻的計劃。”

接著,蔣介石“召集各將領開會,說明情況,令各部隊苦撐,以待局勢的變化,並下令將陣地向後收縮,縮小正麵,把部隊作了調整,實行固守待機,以空間換取時間”的方針。

蔣介石的“固守待機,以空間換取時間”的方針,果真得到了應驗。他很快收到南線戰場主帥何應欽的報告:蔣軍在衡陽大敗桂、張聯軍。蔣介石從此已無後顧之優,而且所謂會師武漢,業已化做飽影。他立即電令蔣光鼎、蔡廷錯,率第十九路軍急馳北上,參加未來的津浦線上的會戰。

緊接著,蔣介石收到毫州圍困戰就要失敗的報告。當他獲悉馮玉祥出賞洋三十萬元、閻錫山出賞洋二十萬元要張仿人頭的消息後,他立即給孫殿英發去電報,大意謂:既請張去,就不應賣友,望即日將張放回,允給洋五十萬元。同時,蔣怕孫竄擾津浦及推北,即令王均進圍毫州,飛機日必數次來擾。蔣又派靳雲鸚、王翰鳴先後到毫州向孫遊說,終於迫孫於七月一日放走張仿。

張鑽獲釋不久,蔣介石又利用內線關係,離間馮玉祥和孫殿英,為孫連仲馳援毫州製造人為的麻煩。對此,張鑽實錄如下:

二日拂曉,果聞槍炮聲自西南傳來,據第十師楊勝抬師長報告,敵人來勢凶猛。約兩小時後,楊部不支,因兩孫一自西來,一自城內衝出,楊部兩麵受敵,師長負傷。毫州西南兩麵圍解,兩孫當晚已經會師,但城北和城東兩方麵的“中央軍”仍在堅決對抗。蔣電王均即派兵增援,擊潰二孫。

第三天,二孫計劃驅逐城東城北兩麵敵人,約在夜半發動進攻,但待至拂曉,毫無聲息。孫殿英尚在城內等候,夭明,才知孫連仲的隊伍已向西撤退,城外馮軍已無影無蹤。孫殿英倉皇失措,即乘汽車追到鹿邑,向孫連仲質問因何來去飄忽,為什麽撤退不讓他知道一點消息。孫連仲將命令交孫殿英閱看,命令說:“速退太康、祀縣之線,萬勿通知殿英。切切。”孫閱畢也莫名其妙:投蔣而援來,圍半解而援去,左右無所適從。再投蔣既不可,蔣反攻又獨力難支。他懇求孫連仲在鹿邑候他一天。他打算放棄夢想中的安徽主席不要,舍去毫州的地盤,即日退出,以保全實力。孫連仲許之。孫殿英回到毫州,向蔣軍進行了一次佯攻,天黑便悄悄撤出,向西逃跑了。孫的撤退,實出蔣軍意料·…當時誰也摸不透其中的底蘊··一等我回到商丘,才知道當我被放出毫州的時候,蔣令多方傳出這個消息,說張某出毫,孫殿英業已投降,故意使閻、馮知道。果然馮得到這項消息,恐怕孫連仲吃虧,才發了上述給孫的電令。

隨著中原大戰膠著不前,曠日持久,閻、馮聯軍之間的各種矛盾逐漸突現出來,成為製約取勝蔣介石的重要因素。僅就毫州解圍一役,就足以說明之。劉驥曾記述說:“當時不少人認為,這次毫州解圍是一誤再誤:孫殿英部由皖北撤往豫東,為蔣軍解除了後顧之憂,因而得抽出一定的兵力以轉用於其它方麵,這是一誤,奇襲蚌、宿,在戰略上是動搖敵人津、隴兩路軍事的重要步驟,但又中途變計,這是再誤。因此,大家都把失掉這次奇襲蚌、宿機會的主要原因歸咎於閻錫山的支持不夠。事實也確是這樣。……閻錫山對馮軍的補給,在戰爭開始的時候還比較充分,可是越到後來,不但數量少,而且不及時。尤其是彈械和戰鬥器材的補充,漸漸到了百呼不得一應的程度……閻軍在兵員的補充方麵非常及時,按月發晌,給養充足,並且發有罐頭食品。而馮軍則以軍費困難,士兵生活極為艱苦,甚至連鹹菜也吃不到,當他們看到閻軍扔掉的空罐頭,就大罵閻錫山不止。”

這時,閻錫山對馮玉祥也產生了疑慮,使閻、馮聯合討蔣的態勢,逐漸變成各自為戰的局麵。請看周瑕的如下記述:

閻錫山偵知蔣介石調十九路軍北上增援消息,感到十分焦急,魚想乘十九路軍未到前速戰速決,將蔣軍擊潰。閻和我商談了一番,便親自修書,長達十餘頁,派我攜帶現款五十萬元和大批麵粉、彈藥,到蘭封以西羅王車站見馮,告以蔣調十九路軍的消息,並說:“若是這樣相互對峙,曠日持久,殊非良策。現在敵人後方異常空虛,請抽掉六至十個團的有力部隊,組成大縱隊,以孫殿英部為前導,向徐州實行大遷回,抄襲蔣軍後路,隴海、津浦兩路之敵必然發生動搖。此舉若得成功,縱然不能活捉蔣介石,也可平分天下,隔江而治。”馮看罷信又聽了我這番話,卻一語不發,淚如雨下地哭起來,過了幾分鍾之後才對我說:“百川老弟不知我後方的隊伍都是新兵嗎?‘不教而戰,是謂棄之’,這不是叫他們白白送死嗎廣我再三辟解,馮置不答,乃顧左右而言它。”一我先到蘭封向徐永昌談了這種情形。徐說:“馮現在又動了野心,方順橋撤兵的把戲,可為前車之鑒,今後沒有好戲唱了。請你回去趕緊在黃河鐵橋上鋪好木板,並多架設浮橋吧。”我返回石家莊向閻詳述了見馮的經過,閻甚感焦急。

就在閻錫山這位總司令和馮玉祥這位副總司令相互拆台的同時,閻錫山的後院起了火。當年,閻的部屬商震任河北省主席期間,商為了擴充自己的軍隊,曾派人秘密從東北兵工廠買到一批武器,事為閻知,即密電時任天津警備司令的傅作義將這批武器扣留,使商震大為不滿,遂和蔣介石拉上關係。“自從閻發動倒蔣和在整個作戰期間,商在太原經常將閻的活動情況以密電向蔣報告,這些密電都是派專人送到順德拍發的(因為山西全省和石家莊都有閻的密電檢查機關)。特別重要的情報,商即將密函派人徑送南京,以防泄露,因此蔣對閻的許多活動情況知道得很清楚。”

更有甚者,當傅作義在津浦線作戰進展順利、攻占濟南的時候,北乎警備司令張蔭梧忽然給閻錫山拍來了一個密電說:“張學良和張群、吳鐵城、方本仁等在北戴河開會時,傅作義秘密參加了這個會議,請注意。”閻錫山得電立即派張蔭梧為第四路總指揮,率領兩個軍參加津浦線作戰,並以張為二、四路聯軍總指揮,意在對傅監視。因此傅、張二人大鬧意見,傅作義當然會疑心這是閻錫山對他不信任,不免泄氣,直接影響了津浦線的戰局。

張蔭梧率部到達濟南後,閻錫山所發往前方的給養、彈藥等,都責成張蔭梧分配。不久,傅作義即來電說:張不發給養彈藥,無法打仗。張蔭梧則來電說:傅不聽指揮。由於他兩人互相攻許,致戰事遲滯不進。對此,謀士周歡十分焦急,問閻錫山:

“津浦線方麵,我們是主攻。濟南攻下以後,應當乘勝急速南攻才對。他們這樣爭吵,戰事遲聲不前,如何是好?”

“好辦,我派參謀處長辜仁發帶上我的銀質私章前往代我指揮吧!”

閻錫山認為,他的私章有如令箭一般,他們誰敢不聽指揮呢。但他完全估計錯了,第二天辜仁發就跑了回來,說了這段史有所記的話:

“我指揮不了。傅作義還聽指揮,說怎麽指揮怎麽打,張蔭梧實在榮鶩不遜,無法指揮。他隻一味說傅的壞話,不和我研究戰事。我告張現在我是前來代總司令指揮作戰的,何必總說傅的不好呢。張認為傅不聽指揮,是不能打的,就是總司令來,也得講理。和我大吵起來。這樣,我怎能指揮得了呢?所以我回來。”

周瑕一聽急上加急,忙問閻錫山怎麽辦?閻錫山說:“你去吧。”周珊說:“辜仁發比我精明能幹得多,還指揮不了,我如何能行呢。”閻錫山說:“他的威望不夠,你去了他們不敢不聽。”周聯經過考慮後即向閻錫山建議:張、傅兩人既已水火,不能協同作戰,莫如把兩人分開。況且韓複集已向膠濟路方向東撤,我軍如南下進攻,頗有後顧之優。不如令傅率重兵南攻,令張率本部東進,把韓逐下海去。閻錫山很同意,命周袱立即付諸實施。

周珊即到濟南與張蔭梧麵商,按所定計劃實行。張也同意。但要求把傅指揮的第四路軍所屬的張鵬靄軍歸還建製。周也照辦了。

這時,傅作義在大演口,周俄便用電話通知他按計劃迅速南進。當晉軍進至大議口的時候,蔣軍馬鴻速、夏鬥寅等部即向南潰退;因晉軍未能及時地乘勝追擊,馬、夏等部退至曲阜附近,即占領陣地,準備抵抗。博作義部進攻至此,即展開猛烈的激戰。因晉軍附有三個炮兵團,共百餘門大炮,經炮兵集中轟擊,蔣軍不支,退至曲阜城內。傅部將曲阜包圍進攻,戰鬥極為激烈。攻城部隊幾度爬城,均被擊退。李生達軍的段樹華師,在此次攻城戰役中,就犧牲了兩團之眾。戰鬥數日,迄未攻下。與此同時,晉軍的一部向充州進攻,亦未能得手,形成了膠著狀態。

張蔭梧率第二路軍沿膠濟路向韓複集部進擊,到達臨淄河岸,為韓部所阻,於是在臨淄河西岸占領陣地。王靖國軍在右翼山區,馮鵬篇軍在中央依托鐵路線,李服膺軍在左翼的開闊地區。張蔭梧令李軍從左遷回到韓複集部後方的賈澗村,令馮軍從中央鐵路線出擊,會師賈澗村。因李軍安錫鍛師行動錯誤,致未達成任務,雙方在臨淄河上對峙二十餘日。後由張蔭梧親率輕裝部隊繞襲昌樂,韓軍驚慌失措,始向坊子、濰縣撤退,晉軍一直追擊到高密縣。

傅作義部對曲阜、充州等地久攻不下,形成對峙之局,因而不能大舉南下。

蔣介石的確以“空間換來時間”,追到陳誠部以及蔣光縮和蔡廷錯的第十九路軍運抵津浦線以後,他又得到張學良如下承諾:蔣軍攻下濟南城之後,東北軍將正式表態擁蔣反閻、反馮。為此,他決定以一部箱製隴海線上的馮玉祥所部,以主要兵團集中津浦線和閻錫山的晉軍決戰。其作戰部署、戰線區分和作戰行動是:以陳誠的第十一師、朱懷冰的第十三師、胡宗南的第一師和馬鴻逮軍編成中央軍,沿鐵路線進攻;以蔣光兼、蔡廷鐫的第十九路軍和張喬齡騎兵旅編成右翼軍,沿新泰縣西方間道抄襲晉軍;以教導第一師、第三師、楊勝治的第十師和山東警備旅編成左翼軍,由鐵路西方地區向議上、寧陽線上晉軍進攻;另以許克祥師附騎兵一個團為左側縱隊,威脅晉軍側背。劉峙於七月下旬到達充城就任總指揮職,決定於七月三十一日在津浦線上開始全線總攻,並命韓複架指揮所部協同津浦線部隊同時並進。

閻錫山也在津浦線上擺出了決戰的架勢,他親自製訂的魯區作戰的總方針是:放下魯東的韓複架所部,而將兵力集中使用於津浦方麵,先擊敗北上的蔣軍。但晉軍行動過於遲緩,未能達到預期目的。

麵對蔣軍強大的攻勢,晉軍難以抵擋。加之適值大雨,山洪暴發,給敗退的晉軍帶來極大的困難,為蔣軍的飛機轟炸提洪了條件。迫至八月十三日,蔣軍將晉軍完全擊潰。

這時,津浦線上的晉軍已撤至歸德鎮、黨家莊之線,張蔭梧部下的第五、第九兩軍退到濟南,王靖國部則在小清河方麵做好了退過河北的準備。張蔭梧、傅作義急傳口令,倉皇渡河,十四日已過黃河北岸。八月十五日早,蔣光鼎、蔡廷錯所部開始人城,至下午二時,蔣軍完全占領了濟南。

就在蔣、閻在津浦線大戰猶酣的同時,馮玉祥一方麵為了策應閻錫山的晉軍,另一方麵為了搶先拿下戰略要地徐州,於八月上旬在隴海線上又發動了全麵的攻勢,以徐州為目標分七路總攻。在隴海路以南,以馮軍為主分為左、中、右三路,左翼孫良城、吉鴻昌部進出唯縣,向寧膠以北地區進攻,中路孫連仲部由太康進攻歸德,右翼孫殿英部由拓城進攻馬牧集。並令鐵路正麵的晉軍、鐵路以北的劉春榮部及魯西的石友三部同時出擊,鄭大章部的騎兵深人敵後,展開活動,以宋哲元部為總預備隊。八月六日,全線開始總攻。中路孫連種部首先將防守河堤嶺之蔣軍擊潰,進至勒馬集,孫殿英部亦逼近馬牧集,迫使蔣軍左翼不得不變更陣地,向後轉移。惟寧陵一帶因靠近隴海路線,蔣軍有重兵防守,加以連日大雨,寧陵以北,河水泛濫,平地水深數尺,以致孫良誠、吉鴻昌部進展較慢。馮玉祥隨即將宋哲元的預備隊加入左翼,協同孫、吉兩部冒雨進攻,在泥水中展開猛烈的戰鬥。終以連日大雨不停,士兵疲勞過甚,給養又極困難,攻勢受阻,遂膠著於寧陵以北、歸德以西、以迄野雞崗、內黃之線。蔣軍陣地被迫由原來的一條直線,變成了一個直角。

在馮軍全線猛烈攻擊的時候,蔣介石鑒於情勢危急,為了確保退路,乃分電各將領固守各城,攻時能固守不失者,準各升二級,賞洋五萬元,借以激勵士氣。蔣介石並在柳河召集會議,研究結果,都主張將控製在柳河附近的僅有的兩個營加上去進行重點突擊,侯穩住陣線後,再看情況的發展變化,一麵調留守南京的教導師火速開來,解除左後方的威脅,然後再做新的部署。當時參加會議的陳調元向蔣介石自告奮勇,建議從右翼反攻,以分隴海線晉軍兵力,即可保正麵無虞。至此,蔣介石才開始中止了執行退卻的計劃,並懸賞全線各軍,固守原陣地。恰逢大雨不止,馮軍停止進攻,蔣軍頹勢才有了扭轉。

結果,由於晉軍倉皇退出濟南,撤往黃河以北,使蔣軍得以抽出大部兵力轉用於河南戰場,攻取徐州的時機便被這些無情的現實所斷送。當馮玉祥談到這些情況時,真痛心到了極點,不由得說出這樣一句話:“閻百川這個老弟真不是好東西。”

津浦線上濟南的得而複失,以及隴海線上八月攻勢的受阻,是中原大戰整個戰局的轉折點。這是蔣介石的結論。曆經四個月的血戰,蔣介石在南線打垮了桂、張聯軍,在津浦線擊潰了閻錫山的晉軍,他接著又籌劃消滅馮玉樣西北軍的軟、硬兩手計劃。所謂硬的一手,即集中優勢兵力,把馮玉祥所部擊潰在隴海路一線,所謂軟的一手,是收買馮玉祥屬下的雜牌部隊,以及尋機策動馮玉祥的嫡係主力兵團叛馮投蔣。為落實軟的一手計劃,他又請來了河南通張鑽:

“師兄,我記得你曾向我建議:如果能把馮的外圍雜牌軍隊收編,馮的主力也自然分化。時下,我以為時機成熟了,不知師兄願否當此重任?”

張鑽因被扣毫州四十餘夭,險些丟掉了老命,故不願再為蔣介石冒此風險。但是,他十分清楚蔣介石白銳為人,如果他一旦說個不字,下場是可想而知的。他出於這種極其矛盾的心理,一時不知該做何答複。

“師兄,”蔣介石似乎完全猜透了張鑽的矛盾心理,他孫然變色,十分嚴肅地正告,“戰事膠著不能解決,實為國家之害。地方人民都受其害。你縱然不放一槍,馮也不會對你原諒,公誼私恨,你都應該盡力,希望你本著辛亥革命的精神,為國家效勞。”

張鑽一方麵懾於蔣介石的**威,另一方麵他也是一位不甘寂寞的軍人,不免見獵心喜,遂答應了蔣介石的要求。接著,他又向蔣介石提出兩項要求101,準備大宗款項子彈,由我自由支配;2,變更戰略,從豫西、豫南入手。”

蔣介石送走張勁之後,他針對西北軍拖在隴海線上,待遇低、生活苦、士氣低落的這一特點,大搞“銀彈”、“肉彈”的攻勢,命令辦起“陣地俱樂部”,用火車車廂,或者汽車,布置成流動酒店,備以中、西大餐,陳設煙槍、賭具,雇用舞女、妓女,令其萬般受用,分文不取。並對西北軍來玩者,按官階高低、對蔣軍作用大小,贈以不等現金,進行收買。飽嚐艱苦生活而又無革命理想的西北軍,自然就被軟化降服了。蔣介石看著來自前線不戰而勝的捷報,不無得意地笑了。他禁不住地自語:

“馮玉祥啊馮玉祥,我看你還能在中原腹地支撐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