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蔣介石突遭奇襲,完全是馮玉祥和鹿鍾麟為炸毀歸德機場的飛機,打開東進的通道,進而援解毫州之圍而謀劃的。但是,蔣介石命不該絕,竟然靠著“上帝”的保佑,僥幸逃生。對此,時任蔣介石的隨侍官員,後成為大漢奸的周佛海在《往矣集》中有如下這段記載。

當我們在歸德的時侯,有天晚上,我從夢中被槍聲和很大的爆炸聲驚醒,隻聽見侍衛長王世和大聲呼道:“火車頭呢”因為不預備開車,所以離開了火車頭, 當時火車欲開不得,槍聲響了半個小時始息。後悉是馮玉祥的騎兵鄭大章部來襲擊飛機場,他們的任務是燒了飛機就回去,誰知我們車上隻有兩百多衛兵,車站上又沒有其他軍隊,如果騎兵到達車站,主帥以下都要彼俘,那麽,那個時侯以後的曆史又是一個寫法。

蔣介石或許是有此死裏逃生的經曆,於是像他母親篤信佛教那樣,真的開始信奉基督教了。一侯這場中原大戰結束,遂在江長川牧師的主持下洗禮,正式阪依基督教。此乃後話。

是夜,蔣介石由歸德倉皇逃往商丘,受驚之心尚未平靜下來,又收到了來自各個戰場的戰情通報。他鎮定一下情緒,像往日那樣走到軍事地圖麵前,命令作戰參謀邊匯報戰況的變化和進展,邊在軍事地圖上移動不同的軍事符號。

“首先報告廣西方麵的戰況”蔣介石陰沉著臉,小聲命令地說道。

“是”

接著,作戰參謀指出:李宗仁在出發前,為了迷惑敵人,故意以小部兵力進擾平南。敵果中計。陳濟棠、朱紹良立以陸海空主力於五月十一日向桂平大舉進攻。桂平守軍隻一營,支持到十三日才撤退。陳、朱後聞桂張軍主力北上,又以為將襲北江,即將在桂兵力全部調回廣東,陳、朱於十六日回到廣州坐鎮。隻留呂煥炎部守備梧州、桂平、玉林一帶,並以蔣光鼎為北江前敵總指揮,準備迎擊。”最後,作戰參謀昂起頭,畢恭畢敬地請示:

“時下,桂張聯軍人湘的意圖已明,他們電請總司令,決定迎敵之策。”

蔣介石聞報暗自大罵南線總指揮何應欽:“十足的笨蛋!上了李宗仁、張發奎這些人聲南擊北的當了。”但是,他清楚地知道,罵娘於戰事無補。當他看見作戰參謀把代表桂張聯軍的藍色箭頭插在軍事地圖上,並直指長沙的時候,他再次懂得李宗仁、張發奎揮師北上的目的,就是要和沿平漢線南下的馮玉祥所部會師武漢。一旦李宗仁和馮玉祥實現這一戰略目的,神州大地變色,他占有的地盤僅有東南一隅,他的日子就真的不好過了!為此,他果斷地下達命令:

“立即命令朱紹良親率三師人馬船運武漢,轉湘迎敵,阻桂張聯軍於湖南;再電令陳濟棠親率粵軍由韶關向衡陽挺進,與朱紹良所部對桂張聯軍形成南北夾擊之勢;再電令何應欽,南線戰鬥必須速戰速決,把桂張聯軍消滅在湖南境地,然後再移師北上,集中優勢兵力,消滅閻、馮聯軍於中原大地!”

作戰參謀應聲記下,並在軍事地圖上插上相應的可移動的調兵符號。

蔣介石深知阻止馮玉祥所部沿乎漢線南下,直取武漢三鎮對戰爭全局的影響。他顯得頗為沉重的樣子,低聲地問道。

“何成浚的第三軍團,在平漢線上的戰果如何!”

“雙方成膠著狀態,一時難以分出勝負。”

“說得詳細些1”蔣介石顯得很不高興,“把雙方的軍力部署複述一遍。”

“是”

接著,作戰參謀照本宣科地指出:“何成俊所率第三軍團的部隊為徐源泉、王金鈕、楊虎城等部。馮玉祥在這方麵使用的隊伍,最初為樊鍾秀、石振清、任應岐和劉桂堂等部,扼守許昌以南的小商橋及其以東的逍遙鎮至西華之線,以後西北軍的田金凱、倪玉聲、趙鳳林、王和祥等部由陝南開到河南境內,即分布在平漢路以西魯山,葉縣,襄城一帶,並置主力於許昌之北,統歸張維璽指揮,並派阮應武為前敵總指揮。劉汝明部則在浙川、南召一帶監視楊虎城部。宋哲元部的馮治安軍控製在鄭州及其以南地區,歸馮玉祥直接掌握。”

“五月十六日,何成浚對平漢線下總攻擊令,王金鈕部包圍樊鍾秀部於臨穎,·並向許昌進逼。何成俊由駐馬店到漂河督師。六月四日,堅守許昌的樊鍾秀被蔣軍空軍轟炸身亡。馮得報,立即派鄧寶珊接任第八方麵軍總司令,馮並親赴許昌視察,以安定軍心,隨即派孫連仲率部馳赴許昌增援,閻錫山亦派騎兵司令趙承緩進攻周口。西北軍高樹助、葛運隆兩師由許昌南進向深河進攻,劉桂堂部亦在西華、周口之間與嶽維峻部激戰”。最後,作戰參謀小心翼翼地說道:

“由於何成俊部均非嫡係,戰鬥力較差。加之王金鈕、徐源泉和馮逆曆史上的淵源,傳聞他們和馮逆之間有信使往還,時下多為保存實力,意存觀望之念。”

“電令何成浚,嚴肅軍紀,堅拒馮逆所部入3”蔣介石說罷似嫌不夠分量,又加重語氣補充說,“如戰況發生逆轉,我將拿他們是間!”

“是!”

作戰參謀記下蔣介石的口諭,又在軍事地圖上插上有關的符號。

“津浦線上的戰況如何?對閻逆所屬晉軍的情況,要盡量說得詳細一點。”

“是”

接著,作戰參謀扼要地指出蔣介石明令發表韓複集為山東省主席,並電令馬鴻遺協同韓複集守備山東之後,遂又詳盡地報告了閻錫山在津浦線上的軍事部署:以張蔭梧為總指揮的第二路軍,轄王靖國的第三軍、李服膺的第五軍、馮鵬蠢的第九軍等三個軍,以傅作義任總指揮的第四路軍,轄李生達的第四軍、傅作義的第十軍等兩個軍廠以張蔭梧為兩路聯合軍總指揮,傅作義為濟南行營主任兼副總指揮。張指揮的三個軍原在北平集結,傅指揮的兩個軍原在天津及其以南地區集結。五月下旬,傅不待北平方麵部隊轉向津浦線,即命令所屬兩軍各師兼程南下,渡河奪取濟南。”

“晉軍李生達軍於五月二十三日以一部進人德州,並派一個師(陳長捷)兼程挺進,於二十八日在惠民以南清河口渡過黃河,占領青城縣城的橋頭陣地,另以一個師(霍原璧)圍禹城。傅作義派他所領一軍的兩個師直取鵲山口,強襲黃河鐵橋未得成功,隻以一個團占了離濟南以西四十裏河北岸的齊河縣城。這時,韓複集以一個團堅守禹城,親率孫桐軒部進行有力的反撲,傅軍主力潰下,退回平原。韓軍慮過河晉軍威脅濟南,將禹城守軍撤回黃河南岸,亞引過河的部隊猛襲清河口晉軍,並使曹福林部猛撲青城,激戰三日夜,雙方損失相坍,晉軍堅守不退。韓複集知晉軍從津浦線陸續南下,急把主力轉到濟南,想消滅過河的晉軍,但沒有達到目的。”

“六月上旬,張蔭梧的第二路軍陸續由北平向德州集中,經重新部署,令先頭的一個軍(王靖國)向惠民急進,支持清河口過河的晉軍,並留一個軍(馮鵬蠢)在禹城附近警戒,其餘三、四兩軍各部改變搶奪鐵路橋過河企圖,改向濟西方麵沒有軍隊守備的地方從容渡河。渡河後,步步展開,東向濟南前迸。”

作戰參謀報告完畢,看了看蔣介石登眉不語的表情,又焦慮不安地報告:

“據可靠的情報:馮逆迭電韓主席,讓他向晉軍倒戈,揮師南下,直取徐州。”

蔣介石聽罷如聞平地響起一聲炸雷,十分震恐。他清醒地知道,一旦出現這種局麵,等於津浦一線全局不戰而敗,徐州一丟,國府南京自行洞開了北大門。結果,隴海一線的嫡係部隊,必將三麵受敵,即使全軍不覆沒在中原,長江以北的半壁河山必失無疑。他近似發瘋般地在室內飛快地踱著步子,思忖著應變之策。隨著他踱步的節奏逐漸舒緩,一個完整的離間之計趨於完成。待他再次駐步軍事地圖前,遂嚴厲地命令:

“通知我們的諜報部門,以閻逆錫山的口氣給晉軍諸將領拍發密電,大意謂:活捉韓複吳,以報當年在鄭州謀殺之仇;同時,再以我的名義給韓複柴拍發密電,大意謂:要加強戒備,注意安全,嚴防閻錫山的秘密信使是刺客。”

“是”

“還要命令我們的情報單位,設法離間倒戈將軍石友三與閻逆錫山、與馮逆玉祥的關係。”

“是!”

非同尋常的軍事通報就這樣結束了。雖說來自各方麵的軍情和戰況進展均不盡蔣意,但一時也不會發生戲劇性的變化。正當蔣介石暗自思索如何拔掉打人腹地―毫州這穎釘子的時候,侍衛長王世和走進:

“報告!張鑽先生到了,您何時安排召見?”

“我立即召見張鏽先生廣蔣介石愁顏頓失,邊說邊站起身來,手指屋門,迫不及待地說,“快去!就說我有請張紡先生。”

張仿一九O九年畢業於保定陸軍速成學堂炮兵科,雖和蔣介石有同窗之誼,“不過識麵而已,舊日並無深交,北伐後也少往來。”他在辛亥之役打響以後,遂毅然參加陝西辛亥起義,並於一九一一年十一月任秦隴豫複漢軍東征大都督,率兵東征。 自此以後,相繼參加了討伐袁世凱稱帝、反對張勳複辟等義舉。一九一八年就任陝西靖國軍副總司令之職。由於他二十餘年的戎馬曆程,和西北軍的高級將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再者,他最近和馮玉祥由友為敵,發展到冰炭難容的地步,並為蔣介石所偵知。對此,張鑽曾做了如下記述:

“一九二九年馮任南京政府軍政部長,在那年舊曆的除夕,他約我到南京去(我時任河南建設廳長)。舊曆正月初一日,我在四根杆子他的官邸和他見麵,密談數小時。·“一最後他決定,決計回西北去,整軍經武,三年不問國事,換句話說,就是不參加國內戰爭,保持西北一片幹淨土,經過三年的休養生息,等有機會,然後出而問事,風聲所樹,一切事自然迎刃而解了。因此他便決定秘密過江,等到夜晚上了火車再向蔣請假。談完了,他囑我即夕躲避到上海去,待他離開南京,我再回開封。”

“馮回到開封,尚持原議,注重軍事、政治,聲言到西北去。“…二月半,我曾到輝縣見他,請他速西去。他走到陝州,曾有電給我,雲內戰將起,奈何奈何。及武漢事解決,他新的計劃是放棄山東、河南,縮短戰線。我曾致電勸他,略雲:不見敵而放棄兩省之土地人民,政略、戰略均有損失……當時來往六七次電報,進了許多忠言,也可以說是逆耳之言,他都不肯采納。”

“一九三0年他從山西回到淦關,即有電給我,意在讓我勸韓、石及地方有關方麵和他合作。我複電略謂:‘去春西去,今春東來,族旗所指,民心惶惑,意若大戰將臨,大難即至,人心如此,公意雲何?公如登隴,我願追隨,否則不敢苛同。公如不察,與閻合作,必貽後悔’雲雲。我當時並發出‘秦豫荒旱為災,民不聊生,軍食何來’的電報,致觸其怒。繼因孫良誠軍在泥池與難民爭車,發生衝突。我曾電馮約束軍隊,以恤災黎。馮、孫接電大怒,說我敗壞他的軍譽,阻撓他到河南的大計,密令前敵司令宮捕我……因當時災民流離,嗽嗽待哺,各處救援的糧錢絡繹在道。朱慶瀾運娠糧八列車到鄭州,我於四月十二日赴鄭接收,將娠糧分撥後,到隴海花園馮的前敵司令部訪鹿鍾麟。鹿見我,麵現驚駭之狀。他說:‘現在要見外國人,請你先到裏屋,等會再談。’我進屋見秦德純,秦的態度也和尋常不同。我這時已經有所感覺,但想不到竟那樣嚴重。我對秦說:‘要找秘書長王劍誌談談。’我這時深懷戒心,及見王,我說將去洛陽看馮。王是一個老實人,便說:‘這樣做好極了,老朋友一見麵,啥閑話都完了。’我聽了他的話,當時心中已十分明白。我說:‘瑞伯會外賓完了還在等我,有話要談,談後即開車到洛陽去。’我和王握手辭出,即繞別院出門,乘坐汽車離鄭遺返開封。少時,他們發現我已逃去,手槍旅長吉星文便將鄭州火車站和我到鄭州時休息的所在地包圍搜查,不見蹤影,回去向鹿鍾麟報告,鹿讓他坐下研究研究,經過較長的時間,也沒有研究出結論來(熊斌後來和我談,鹿不同意這樣做,有意遲延)。

“河南主席萬選才是我的舊部,我回到開封,他告訴我說:‘您這次去鄭州真是危險極了,馮不原諒您,要逮捕您,回來就不要緊了。一半天殿英來沐,我倆就到洛陽去向馮琉通。’這時我進退兩難……我迫不得已,經過兩晝夜不眠不休的努力,把九十萬元現款和存儲的食糧全數發放給災民,將販災機構解散,於四月十六日乘卡車離汁,在商丘住了兩天,又到濟寧,然後遊曲阜,登泰山,優遊魯南十多天,擬假道青島,轉赴天津,杜門謝客,決不參加國內戰爭。不料,下了泰山那天晚上,被駐軍馬鴻建偵知,電告蔣及濟南韓複集,強迫要我到濟南去。我到了濟南,從開封來的人告我說,我在開封的家已被馮查抄,我的母親已從陝西人晉逃往天津,和我有關係的軍政人員多被捕殺。我得到這消息是五月五日,這真逼得我非‘上梁山’不可了。”

蔣介石一見張鑽的麵,遂拱抱雙手,格外熱情地叫了一聲“師兄!久違了。”旋即又主動挽著張鑽走進臨時的客室,敬請上座,親自獻上一杯香茗,方才說道:

“伯英兄久居中原之地,又有孔明之才,今天我是專門聆聽師兄高見。”

張鑽出於對馮玉祥的報複心理,同時,也是為了在蔣介石麵前顯示自己的軍事才能,直言不諱地說道:

“馮性多猜忌,手段毒辣,他對蘇聯,對國民黨,對友人,對部下都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事實,使人對他隻有畏懼,而沒有信仰,所以自韓(複架)石(友三)倒戈以後,他們團體已經破裂。這次戰事開始,戰略就錯了。河南四戰之地,宜戰不宜守。他布防平野,不知據險,又把雜牌軍隊置做外圍, 自己的主力軍隊不肯犧牲。豫西、陝西又是災區,內防民而外防敵,亂在肘腋而不知,一處破裂,全盤動搖矣。閻為人柔奸欺詐,乃是多年為人所共認的大滑頭,馮對他本懷忌恨,隻因去年受了種種挫折,才陷入閻的圈套和他合作,但是他們二人各有懷抱,勢孤則暫時相顧,力充則互爭雄長,他們這種貌合神離、各懷異心的結合也決不能持久。現在如果能把馮的外圍雜牌軍隊收編,馮的主力也自然分化。”

蔣介石認為張鑽侃侃所談,從戰略上講無疑是正確的。然而時下中原大戰剛剛開始,而且從純軍事的視覺去看,馮、閻聯軍還占有一定的優勢,不僅閻、馮之間的協同作戰,會掩蓋他們各懷異誌的矛盾,就是那些見風使舵的雜牌軍隊,也不會貿然倒戈。所以,蔣介石稱道了一番張鑄的宏論高見之後,又故做為難的樣子說:

“時下,我是事多人少,尤其是像伯英兄這樣文武全才的人更少。我就像是伸出十個指頭去按十個跳蚤那樣,一個也沒有按著。伯英兄,你看我該如何是好呢?”

張鑽是位絕頂聰明的縱橫家,他已經完全清楚:蔣介石暫時、不會采納他的意見。另外,他也清楚蔣介石的為人,召他前來絕非是要聽他的泛泛清談,必有更為實在的重要使命相托,故冷靜地答說:

“我想蔣先生不僅會收攏十個指頭,去按一個跳蚤,而且請我來的目的,恐怕還是要借我的十個指頭,幫著蔣先生去按這個跳蚤。我說的對吧?”

“哈哈”蔣介石大聲地笑了起來,轉而又十分謙恭地說,“伯英兄真乃匡世奇才,一語就道出了我請師兄的本意。”

“那就請蔣先生直言相告吧”張鑽說罷,又覺得自己出口有些唐突,故又補充說,“人貴有自知之明,還應有知人之明,我能為之則為,否則,就請蔣先生另選高明。”

“伯英兄一定能為,一定能為”接著,蔣介石說明受困毫州的孫殿英,再次派老同學周延齡、閻鳳浩來到商丘,點明要請張紡去毫州和孫殿英商談,並允說可決定向背,表示態度。最後,他有些為難地說,“我是出於萬般無奈,才把當今的孔明―伯英兄請來,代我赴毫州完成此項重任。”

“依我之見,這項重任一時難以完成。”張鑽斷然地說罷,看了看蔣介石並未動容的表情,進而解釋道,“我以為,這是孫殿英緩敵待援的花招。因為劉茂恩俘獲了萬選才,孫和馮的聯係中斷,要想圖存,非敷衍蔣先生不可。”

“師兄所言,不無道理,但是我以為……”蔣介石有意停頓片刻,做出胸有成竹的樣子,“俗話說得好:萬事都有個一。在大軍壓境、兵臨城下的危勢中,孫殿英有倒戈的可能。果然如此,一定會起連鎖反應的。其次,馮逆獲悉我們的聯係,也會起到離心之效。”

張舫已經沒有退路了,隻好硬著頭皮代蔣赴毫州做說客。但是,當他想到自己和馮玉祥難解的矛盾,不禁寒從心起。大有當年荊柯麵對易水,慷慨悲歌“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情感。他沉吟良頃,不無沉重地說:

“昔日,孔明赴東吳聯孫抗曹, 自己早已安排好了退路,如今,我赴毫州代劉說項,還望蔣先生保證我的回歸。”

“請放心,師兄的安全,包在我的身上。”

蔣介石送走張鑽之後,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到隴海線主戰場上。特別令蔣憂慮的是,“由於西北軍戰力的堅強,他的將士對西北軍產生了恐懼心理,士氣大為低落,固守陣地,不敢再作出擊的嚐試。蔣介石曾為此寫信給顧祝同、蔣鼎文和陳誠等人說:‘我軍始終誘人來攻,而並不反攻一次,不惟逆焰日張,而且為革命軍人之羞也。……觀近日各將士恐怖之心,憂兵力不足之念,使中正為之悲憤,何我革命軍人之精神竟至不振如此耶?’在他寫了這封信以後不久,便在隴海線又發動了新的攻勢。他以劉峙、蔣鼎文、陳誠各部及教導師三萬餘人,並配備大部炮兵,由祀縣、太康之間攻人,企圖經通許、陳留奇襲開封。”待他部署完畢之後,又獲悉直下長沙、嶽陽的南線桂、張聯軍,因黃紹站所率後續部隊未能及時進抵衡陽,貽誤軍機,致使衡陽為第十九路軍蔣光鼎、蔡廷錯等部於六月十日占領。這等於攔腰截斷了桂、張聯軍的退路,動搖了桂、張聯軍繼續揮戈北指,與馮玉祥所部會師武漢的決心。蔣介石望著那張軍事地圖不無得意地自語:

“我看你馮玉祥將如何動作 ”

馮玉祥獲悉桂、張聯軍順利北指的消息之後,他為了配合桂、張聯軍作戰,於六月十日下令向平漢線蔣軍發動全麵進攻,激戰僅兩晝夜,蔣軍即紛紛向課河以南潰退。恰在這時,馮玉祥獲悉桂、張聯軍失利的消息。他急忙召集鹿鍾麟、劉驥等高級將領商量對策。為此,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論。劉驥記述道:“在平漢線擊潰蔣軍之後,馮即將孫連仲、張自忠、葛運隆等部調回,並令張維璽所率各部停止向南迫擊,兩軍即相持於深河之線。馮軍將領多主張乘勝直追,徑取信陽,將蔣軍逐出武勝關以南。馮則認為蔣軍主力不在像南而在豫東,如攻取信陽,其事雖易,但戰線拉得太長,兵力過於分散,一旦蔣軍主力從豫東進攻,勢必陷於首尾不能相顧的危險處境。且豫南之敵,遭此挫敗,短時期內決不敢進犯,正宜抽出大部兵力使用在豫東方麵,以便再一次地給蔣軍主力以殲滅性的打擊。於是馮便根據這樣一個情況,決定了新的戰略方針,就是:對豫南‘雜牌軍’采取監視的辦法,而對豫東蔣軍精銳則予以狠狠的重創。當時我和平漢線的將領們都不同意這樣做,我們所持的理由是:第一,內線作戰,要力求各個擊破,而乘勝追擊,正是各個擊破的好時機,並且不需要很大的兵力,效果則是很大的。第二,將戰線向南推進,聲勢上既可發生極大影響,而且使敵人在平漢、隴海兩線上轉用兵力有困難。第三,對平漢線的‘雜牌牢’可起分化作用,使其轉向我方。如果放棄了這個乘勝追擊的機會,是十分可惜的。平漢線的將領們曾托張允榮(馮的軍事參讚)回鄭州向馮陳述了這些意見,馮說:‘現在我們要在東路布置一個口袋大戰。至於平漢線方麵,因桂軍已退出長沙,縱然我軍打到武漢,對桂軍也起不了支援作用,對整個戰局也不會發生重大影響,反而有可能使我軍陷於被動。還是集結兵力,針對敵人主力,痛痛快快地打它一仗,才是解決戰局的上策。’雖然馮把他的戰略方針做了說明,但是我和平漢線的將領們終以這樣辦是個大大的失策。”

但是,在西北軍這支部隊中,還是馮玉釋這個當家人說了算。最後,他信心十足地說:

“我使用的是口袋戰術,希望諸位同心協力,奮勇殺敵,把蔣某人的看家老本,全都裝人我布置的這個口袋中。到那時,我們再揮兵南指,直下武漢。”

與會的諸位高級將領雖麵帶不悅之色,但依然像過去那樣奉令照辦,遂結束了會議。

馮玉祥對自己構想的口袋戰術滿懷信心.大有戰局一開,就必定穩操勝券之慨!正當他繼續運籌這口袋戰術之際,情報人員送來了張鑽出使毫州,以及孫殿英迭電求援的電文。他一見老友新敵張鑽倒戈助蔣,並誘勸孫殿英降蔣的消息,怒火碎燃,當即命令:

“立即給孫殿英發報,把張鑽老賊解到鄭州,可得賞洋三十萬元”

“是那孫將軍求援之事……”

“要他再堅守幾天,戰況必有大的變化,到那時,我將派孫連仲所部馳援。”

馮玉祥針對蔣介石在隴海一線新的攻勢,遂不聲不響地實施他的口袋戰術:命孫良誠、龐炳勳、吉鴻昌等部迅速後撤,閃開祀縣、太康之線,誘敵深人。蔣軍屢派飛機偵察,以為這方麵的馮軍多已參加平漢線的進攻,正是乘虛搗隙的大好時機,便令各軍**,向開封方向挺進。馮玉祥按預定計劃令孫良誠、龐炳勳和吉鴻昌部從正麵堵擊,孫連仲、張自忠部向高賢集蔣軍左側背兜抄,左翼依靠隴海正麵晉軍的防堵,孫殿英部則在鹿邑、拓城方麵擾敵蔣軍後方,形成了一個口袋形的包圍形勢。適在這時,蔣介石得到馮玉祥抽調孫連仲等部參加這一會戰的密電,臨時變更部署,急抽上官雲相部由平漢線前來應援,並令平漢線積極反攻,以分馮軍兵力,蔣介石還親赴柳河車站督戰,以振作士氣。但是,西北軍的孫良誠、龐炳勳、吉鴻昌等部已將蔣軍在高賢集、龍曲集等處截成數段,接著就發生了白刃戰。蔣軍損失慘重,倉皇中一部經太康向周口潰退,一部經眼縣向商丘潰退,張治中師掩護退卻,損失尤巨。這一戰役,雖然給了蔣軍以嚴重的打擊,但是由於各部對馮玉祥的命令執行得不夠徹底,又加之蔣介石臨時變更部署,以致包圍計劃未能徹底完成,使蔣軍獲得突圍的空隙。這一役的戰果,除截獲汽車一百餘輛和大批輻重物品而外,對蔣軍的有生力量則未能予以大量的殲滅。

正當馮玉祥飲恨口袋戰術未能完全奏效之時,他收到了閻錫山發來的一份急電:“晉軍已下濟南,刻日揮師南指徐州。”馮玉祥為了配合晉軍作戰,當即命令孫連仲馳援毫州,然後和孫殿英合兵一處,乘勝東進,威脅蚌埠、徐州。他一想到閻、馮聯軍攻克徐州後的樂觀局麵,又倩不由己地自語:

“蔣介石啊蔣介石,我看你這台戲怎麽往下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