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蔣介石在得到馮玉祥的出兵承諾之後.遂於三月二十六日以國民政府主席的名義下令:李宗仁、白崇禧、李濟深撤職查辦。翌日―二十七日,蔣介石授意國民黨三全大會做出決定:開除李宗仁、李濟深、白崇禧的黨籍。同日,蔣介石正式對李宗仁、白崇禧所代表的桂係下達討伐令。

實際上,蔣介石在下討伐令以前,已電令其嫡係部隊“中央軍”秘密集結:第一軍劉峙部集中潛山、太湖;第二軍朱紹良部集中英山及其以北地區,第三軍朱培德部集中九江、建昌、南昌、高安一帶·…三月二十八日,蔣介石改訂戰鬥序列,以馮玉祥部主將韓複集為第三路總指揮,由豫南進攻武漢;將劉峙、朱紹良兩部合編為第二路軍,沿江左西攻武漢,九江各部改為第一路軍,西攻武長路, 目的在切斷武漢的後路。三月二十九日,蔣介石乘“楚有”兵艦從南京出發,三十日到九江,當晚對武漢下達總攻擊令。

據程思遠先生回憶,桂係部隊“一律改軍為師,原第七軍改為第十五師,由夏威任師長,原第十九軍改為第十六師,由胡宗鐸任師長,原第十八軍改為第十七師,由陶鉤任師長;原第十二軍改為五十二師,由葉琪任師長。另外還有兩個師,那就是程汝懷的第五十五師和張義純的第五十六師。每師三旅,每旅三個團。從兵力上說,南京實居幹壓倒的優勢。

“當胡、陶、夏派兵人湘時,曾遭到白崇禧一頓臭罵,但已補救不及。以後白又電令胡、陶、夏立即放棄湖北,全軍撤人湖南,緊靠廣西後方,以期進退自如。但胡、陶舍不得湖北地盤,卒不接納,坐失時機。

“李宗仁在三月二十五日離上海前,電告漢口第四集團軍總司令部參謀長張華輔,著委何健、葉琪、夏威、胡宗鐸、陶鈞為第一、二、三、四、五路司令,令在黃破至武穴之線布防待敵。三月二十六日張華輔遵令發表,並以李明瑞為第三路副司令。由於夏威因患扁桃腺炎不能到職,二十七日再令李明瑞以副司令代理司令·…擺出一副與蔣決戰的架勢。”

蔣介石在軍事進攻的同時,又悄悄在桂係內部收買叛將。他積近二十年的兵戎相見的混戰經驗,深知任何地方派係之中都是派中有派,不可能沒有矛盾。因此,他經常采用以派製派的辦法從內部分化瓦解。再者,他利用手握中央大權的條件,許諾投靠者以高官厚祿,往往更容易找到叛投者。這種辦法瓦解對手,能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見效甚快。蔣介石和謀士們經過反複研究,終於選中了桂係將領李明瑞和俞作柏。當事人程思遠先生做了如下的記述:

李宗仁自西征討唐到武漢以後,他標榜了“鄂人治鄂”的方針,重用胡宗鐸、陶鈞兩人,胡、陶兩軍依靠禁煙、榷運的收人,他們的官佐過著花夭酒地的腐化生活,而第七軍官兵收入菲薄,生活艱苦,適成鮮明的對比。該軍師長李明瑞、李朝芳、尹承綱曾向軍長夏威訴苦,要求向胡、陶算帳。夏威不以為然,他說:“這筆帳不能算,要算也要等到德公(即李宗仁)回來再說。”.誰知時不我與,內部危機終於爆發了。

蔣介石早知第七軍將領與胡、陶不和,曾派他的高參周伯甘到武漢向李明瑞策反。李對周說:“這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我要同表哥俞作柏商量後才能決定。”周回到南京複命,當時參與此項密謀的楊永泰卒通過梁五鳳找到俞作柏。俞作柏在北伐興師時,把他的旅長職務交給李明瑞擔任, 自己留在後方當南寧軍校校長與廣西省政府農工廳長。“四·一二”事變後離桂去香港隱居。至是到南京見蔣,得到了一筆巨款,就潛往漢口,在武漢第一紗廠董事長李薦廷家中與李明瑞密晤,事乃決定。後來李又邀楊騰輝共同行動。李薦廷一九五0年在香港對我說:“當時我也參加他們的密謀,當初隻以為好玩,誰知道會鬧出那樣的大亂子來呢?”

李明瑞奉命代理第三路司令後,即密約已經聯絡好的團長以上人員到漢口“太平洋飯店”會麵,相約一到前線,即采取行動,反對胡、陶”二四月二日,海軍上溯到劉家廟,隨同海軍前進的俞作柏與李明瑞取得了聯係。當晚,李明瑞指揮他的本旅三團,李朝芳旅的梁重熙團,尹承綱旅的龐漢禎團以及楊騰輝旅三團在黃陵秘密集結,立即以急行軍速度向西北移動,走了一個整夜,次日淩晨即到達平漢線上的花園、孝感一帶。起初隻張貼一些反對胡、陶的標語,及移駐安陸,就公然張貼布告,反對李、白,擁護中央了。

與此同時,蔣介石電令韓複集揮兵南下,會攻武漢,借以測試馮玉祥對蔣、桂之戰的真實態度。但是,韓複某這位前敵總指揮必須秉承馮玉祥的旨意:此次軍事行動,究竟是援蔣還是助桂,對外並未表示明確態度。實際上誠如前文所述:先作壁上觀,待一敗一傷,再收卡莊刺虎之利。所以,韓複架坐鎮河南前線,無論是收到蔣介石進攻武漢的命令,還是收到桂係合兵驅蔣的求援電,他都含糊其詞地答之,而部隊依然在原地待命。就說印製宣傳品吧,他也遵照馮玉祥的命令,不印所討之逆為何人,隻印“貪贓枉法,橫征暴斂,屠殺民眾,迫害青年”之類的泛泛罪名.換言之,誰敗就寫誰的名字,即便是一敗一傷,馮部乘機而下武漢,寫上兩人的名字也可。

馮玉祥坐山觀虎鬥的策略,極大的刺激了蔣介石,同時,也獲罪於桂係。落得個兩麵不討好。

由於蔣介石的收買政策奏效,蔣、桂之戰的形勢直轉而下。四月三日上午,胡、陶、夏在出發去黃破途中聞變,驚慌失措,立即下令全部退向荊州、沙市、宜昌,從三日晚起開始退卻,到四日晚後衛部隊也撤離武漢二葉琪部由武昌南撤,集結武長路,葉知事無可為,遂於五日離去。這樣一來,蔣介石遂不費一槍一彈,唾手而得武漢。

戰局未開,已定勝負,實在是太出馮玉祥所料了!他一看桂係不戰而撤,遂命令韓複架即刻率部南指,直下武漢。但韓複渠認為所率部隊陳兵鄂、豫交界處,距武漢尚有數百裏之遙,難以趕在蔣介石的部隊之前占領武漢。如遵令而為,勢必冒和蔣軍一戰之險。加之,蔣軍若先於馮部控製武漢,必然是以逸待勞,勝負已在定數之中。另外,由此還可能引發蔣、馮之戰,勝敗如何?就更難以預料了。因此,韓複集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由,拒絕率部南下,坐視蔣介石以勝利者的姿態於四月五日進駐武漢。

對此,馮玉祥無可奈何,隻好像往昔那樣長歎一聲:“天助蔣也!”

蔣介石擊敗桂係之後,緊接著就把矛頭指向了馮玉祥。一天夜裏,宋美齡做完祈禱以後,看見蔣介石對著那張軍用地圖凝思,她操著敬服的口吻說:

“大令,看來反間計的作用,有時是要勝過百萬雄兵的。”

“所以,鞏固內部,建立絕對軍事權威,是製勝敵人的首要條件。”蔣介石很是得意地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宋美齡的話題,“唯有如此,才能防範敵人利用反間計。”

宋美齡折服地點了點頭。

“但是,不是任何政治家、軍事家,都能成功地運用此計的。”蔣介石越講越發地得意起來,他為了在宋家小妹麵前展現自己的軍事才能,又滔滔不絕地說,“兵法聖人孫子深諳此道,可他在這方麵並無成功的建樹,或說是史無所記;神化的孔明,也未能利用在曹營的關雲長,來個裏應外合,取勝於曹。”

宋美齡越聽越發地敬服蔣介石了!尤其當她想到蔣介石利用張學良易幟,不戰而下東北三省之後,真是佩服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可是,她也清楚全國最大的實力派―尤其是馮玉祥和閻錫山,隻想與蔣介石平分天下,從來不想臣服於蔣,必然會導致新的戰爭。為此,她試探地間:

“你的下一個軍事對手,恐怕就是你的那位丘八盟兄了吧1”

蔣介石沉重地點了點頭。

“對這位善斷不善謀的丘八盟兄,不也可以使用反間計嗎?”

“我早就在做這篇文章。”

“選中合適的人選了嗎!”

蔣介石微微地點了點頭。

.誰?”

“韓複架和石友三。”

“韓、石二位將軍?”

“對!”蔣介石複又加重口氣補充,“時下,主攻對象是韓複架。”

“有幾分把握?”

“我看是勝算在手。不過,”蔣介石有意停頓了片刻,“爭取韓複集這盤棋,必須分兩步走:先是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然後再待機利用馮、韓的矛盾,達到為我所用之目的。”

“何時走第一步棋呢?”

“我已經啟動韓複集這個棋子了。”蔣介石望著震驚不已的宋美齡,轉身取來一份密件,“今天上午,我給韓發了一則密電,邀請他於明晚深夜,在平漢路臨穎車站會晤,並囑行動機密。他給我回了這份電文。”

宋美齡接電迅然閱畢,激動不已的她情不由己地吻了下蔣介石,接著又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虔誠地祝福:

“願上帝保佑你成功”

“此行能否成功,單靠上帝是不行的。”蔣介石調侃地說,“隻有夫人與我同行,才可確保大獲全勝1”

“為什麽?”宋美齡有些愕然了,她望著笑而不語的蔣介石,“你快告訴我呀”

“還是不說的好。”蔣介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撫摸著宋美齡那濃密的發絲,“到時,你就全都知道了。”

韓複架為什麽敢於背著馮玉祥朝拜蔣介石呢?他是有著自己的想法的。

馮玉祥任命韓複架為總指揮,是為了安撫韓的失落感,公平說是出於好意。但是,韓複集卻不這樣看。他認為要打仗了,馮玉祥才又想起了他。因而,他本來就有的“狗兔烹,良弓藏”的失落感越發地加重了。再者,他這次所執行的任務極其恃殊,而馮玉祥要他收卞莊刺虎之利,結果一定是落個豬八戒鑽籬笆―出進兩難!戰爭未起,拌然朝著有利於蔣介石方麵發展,他又擅自決定:拒絕執行馮玉祥驅兵南下的命令,這勢必加深了他和馮玉祥的矛盾。他是熟知馮玉祥這位老上司的個性的,未來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這些天來,他登著眉頭,不時地搖首歎氣,自言自語地說:

“我的命就是這麽不濟,現在落了個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的下場!”

對此,韓複集新納的側室紀甘青,也夜夜向他吹枕邊風,轉彎抹角地說馮玉祥過河拆橋,用人有親有疏,一碗水端不平。這就更增加了韓複集對馮玉祥的不滿情緒。

正當韓複柴獨自思素自己未來的歸宿―且又找不到一個稱心如意的落腳點,而隻能借和側室紀甘青廝混排解時日的時候,他意外地收到了蔣介石邀請他南下會晤的密電。他接連看了數遍,依然不解其意。

是日夜,紀甘青像往日夜晚那樣,為了討得韓複集的歡喜,提前鋪好了錦羅繡帳,接著又脫去她喜愛的墨綠色的旗袍,上身隻穿一件紅色的繡花上衣,她看了看愈加愁眉不展的韓複集,轉身倒了一杯藥酒,故作多情地說:

“來,把這杯人參藥酒喝下去,我保你這陰沉的臉,很快就會放晴。”

韓複集歎了口氣,從紀甘青的手中接過這杯藥酒,轉身又放在了條幾上。

“你怎麽不喝?”紀甘青有些愕然了,膽祛地問,“是生我的氣嗎?”

韓複案歎而搖首。

紀甘青白幼學唱豫劇,直到在豫南一帶唱紅,也就過早地深諳男人―尤其是時過中年的軍閥政客、地主豪紳是借玩戲子打發日子的。 自然,她也就懂得了如何討這些男人的寵愛。今晚,她一聽韓複集不是因自己而生氣,心裏就有了底數。接著,她又嬌滴滴地哭著說道:

“不!不…準是我的錯,你就罵我吧,打我吧,隻要你高興就行。”

韓複集為了寬慰紀甘青,伸出右手,故作多情地一挽那纖細的腰肢,紀甘青順勢就倒在了韓複集的懷抱中。韓複集摟著紀甘青說:

“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1看你這樣子,我喜歡還喜歡不夠呢1哈哈“二”

紀甘青趁機火上加油,伸出雙手,輕輕勾著韓複集的頸項,越發撒嬌地說:

“為了讓你高興,我輕聲給你哼唱一段你最愛聽的《西廂記,好嗎?”

“好青青,留到其他時候去唱吧1”韓複架碎起的欲火突然又熄滅了,遂又歎了口氣。

至此,紀甘青完全猜到了韓複集是為軍政大事而發愁。俗話說得好,沒有一個妻子不想過問自己男人的事,哪怕她的丈夫是天王老子。紀甘青趁勢來了個鯉魚打挺,從韓複集的懷抱中跳到了地上,倏忽之間,換做了另一副模樣,鄭重地說道:林.“我雖是女流之輩,可也見過不少世麵。從戲文中也知道了不少治國之理。你如果信得過我,就不妨把心事說給我聽聽,說不定啊,我還能幫你治好這塊心病!”

韓複集的心被說動了,他暗自想:即使這位“好青青”沒有治病的良藥,也總比憋在自己心裏生悶氣強啊!他再三掂量了這件事的分量,仍不放心地說:

“我告訴你之前,你可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保密!”

“請你八百個放心,就是親娘老子,刀放在脖子上,我都不說。”

韓複集轉身取來蔣介石的密電,說了一句“用心地看吧!”小心翼翼地交到紀甘青的手裏。

紀甘青是位絕頂聰明的女戲子,她看完電文之後,就完全猜到了韓複架的心病。她略微想了想,就拿出了治好韓複集心病的良方:

“這事你就聽我的,立即給蔣主席回電:如約赴會。”

“老蔣為什麽要約我夜間秘密會晤呢?”

“他知道你在馮老總的下邊供職受氣,有意想拉你一把。”

“馮先生知道了會怎麽想呢?”

“蔣主席早就想到了這步棋,他約你在臨穎車站會晤,並囑行動守密,就是永遠不想讓馮先生知道。”紀甘青突然把臉一沉,“如果你拒絕赴約,蔣主席可就清楚了你的態度。”

韓複架讚同地點了點頭。

“如果未來中國的天下姓蔣,而不是姓馮,你拒絕蔣的約請,將是什麽樣的後果呢?”

“我正是在為這件事傷腦筋啊!”

“古人都懂得,狡兔三窟,你怎麽就非要一條道跑到黑呢!”

韓複集痛苦地歎了口氣。

“拿出你的大丈夫氣概來!為了將來活得更好,給蔣發電,準時赴會”

“好!我聽你的。”韓複集把心一橫,似乎天大的愁事不複存在,雙手抱起紀甘青往象牙**一扔,粗野地說,“今晚痛痛快快地睡覺,明天你陪著我去見蔣主席。

蔣介石獲悉韓複架如約赴會,暗自慶幸地說:“此事已經成功了一半廣當他再獲知韓複柴新納的側室紀甘青將隨韓南來,遂決定請自己的夫人宋美齡陪同會晤。簡而言之,蔣介石再次做出禮賢下士,平等待人的姿態。他一見韓複集的到來,就主動地迎上前去,緊緊握住韓複集的雙手,分外親切地叫了一聲韓複架的號:“向方!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旋即又向宋美齡介紹:

“夫人!這位就是我經常向你說起的韓將軍。他是我們這次北伐中的真正英雄,第一個率部打進北京城的。”

宋美齡也不失其地伸出右手,象征性地握了握韓複架的手,有意吹捧:

“韓將軍的英名如雷貫耳,隻恨無緣相識。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韓複集偷偷地南來見蔣,是懷著朝拜“皇上”那特有的不安心情的。因為他從戎二十多年以來,一直在馮玉祥的屬下供職,平時見馮,總是小心謹慎,生怕碰釘子,另外,馮玉祥對部屬向來采用封建家長製的管束辦法,從不稱號,直呼其名。就說現在吧,韓複集官至河南省主席,真正成了封疆大吏,在馮玉祥麵前依然不敢擺省府主席的架子。蔣介石身為國民政府主席,三軍最高統帥,實際上就是當今中國的“皇上”,其威嚴和架子理應要勝過馮玉祥許多倍。出他所料的是,這位被世人罵做軍事獨裁者的“皇上”,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對他這樣一級的官佐,還如此親切地屈駕相迎。尤其當他握著宋美齡那隻帶著白手套的右手時,真是感動得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韓將軍,”宋美齡可能猜透了韓複架此時此刻的特殊心理,遂以責備的口吻說,“你一定是位大男子主義者,為什麽不向蔣主席和我介紹夫人的尊姓芳名?”

“我……忘了,”韓複集因受寵若驚,被搞得一時心慌意亂,他急忙把紀甘青拉到自己的麵前,十分謙卑地介紹,“她叫紀甘青,是末將新納的小妾。”

“什麽小妾大妾的,”宋美齡故作生氣的樣子,一把挽住紀甘青的手臂,活像是親姊妹似地說,“紀小姐,我是一位女權主義者,絕對不許韓將軍這樣稱呼你1”

“我也投一票”蔣介石為了討好宋美齡,也嚴肅地批評,“在你們那裏,自我馮大哥起,就不尊重女權,滿腦子的封建意識,還談革什麽封建的命呢!”

韓複集一生不知挨過多少次馮玉祥的克,但從沒有一次像這回挨蔣介石和宋美齡的批評,心裏還是感到熱乎乎的。尤其當他想起馮玉祥當眾罵他玩戲子的事,對蔣介石油然生出一種敬重之感。他為了當麵補過,急忙向蔣介石和宋美齡各行一軍禮,心悅誠服地說:

“請蔣主席和夫人原諒我的無知,從現在起,我一定改稱夫人。”

“向方不愧是一位真正的軍人,知錯就改。”蔣介石邊說邊請韓複集和紀甘青入座,然後他才和宋美齡坐在桌子的對麵,“向方,我們言歸正傳吧1”

韓複案聞聲習慣地起身、立芷,一字一頓地大聲說:

“請蔣主席和夫人當麵示諭,末將韓複集保證做到:惟命是從!”

“快請坐,我們是私人會晤.不要拘泥於禮節。”蔣介石待韓複集落座之後,又親熱地說,“今天,我請你來隻有一個目的,就是當麵告訴你:現在北伐成功,不應再有內戰,應當從事和平建設。希向方兄在這方麵努力。”

蔣介石的這番話,韓複集是心領神會的,他再一次宣誓效忠似地說:

“蔣主席的話我記下了,今後誰再挑起內戰,哪怕他是夭王老子,我都會跟著蔣主席和他拚命!”

“好!好……”蔣介石滿意地笑了,宋美齡也滿意地笑了。蔣介石深知“好話是買不住人”的,更不可能從政敵營壘中分化出為我所用之人。他在結束這次會晤的時候,取出十萬大洋的銀票,故做通情達理的樣子說:

“跟著我的盟兄當差是要受清苦的。向方兄官居省府主席,各種應酬免不了,再加上新娶紀小姐為夫人,開銷也自然小不了,這十萬銀元,就算我和夫人送給你們的見麵禮。”

韓複集僅此相見一麵,就心甘情願地站在了蔣介石的一邊。

蔣介石秘密召見韓複集不久,又親派錢大鈞赴襄樊慰勞石友三所部,並帶去五十萬元,算是對石友三的饋贈。此舉初步打動了石友三叛馮投蔣之心。

自韓複集、石友三暗自向蔣介石輸誠迄始,蔣介石和馮玉祥的關係又進入一個新的階段。蔣介石對馮玉祥更加虎視耽耽,倍加壓迫,甚至陝甘大旱的販糧,也被扣於徐州和保定。馮玉祥於是決計部署倒蔣軍事。閻錫山看到馮蔣交惡,戰事即將爆發,自己正好從中取利,便派兵沿黃河布防,待機襲擊馮後。馮玉祥得報,深恐出兵南下時,閻錫山截斷京綏線,腹背受敵;並且考慮戰線太長,防不勝防,一旦有警,調兵增援,緩不濟急。於是命令山東、河南駐軍一律西撤,以免再受閻錫山抄襲後路的危險,還想等撤退的隊伍擺好後,壓迫閻錫山表明態度,一同反蔣。如閻不肯從命,就先打山西.以後再打蔣介石。但馮玉祥沒有料到這個想法會遭韓複架的反對,更想不到韓會倒戈投蔣。

一九二九年五月卜九日,馮玉祥在華陰召集將領們開會,述說蔣介石的罪狀決意加以申討。但是用兵如與人搏鬥一般,直伸兩臂,無法用力,必將彎回來,然後打出去,方能有勁。馮玉祥在宜布他的辦法後,即令煒複架退駐陝州。

馮玉祥決計反蔣,韓複渠是不讚成的。但他礙於馮玉祥的成嚴,不敢貿然提出反對意見。同時,他認為馮玉祥命令他率部西撤,是他的對頭―馮玉祥信得過的將領―並一度取代韓的石敬亭在搗他的鬼。所以,他怒火葬起,很有情緒地問:

“馮先生.我可以提點不同的意見嗎?”

“當然可以!”馮玉祥話雖這樣說,卻一肚子的不高興,甘有話就說,少給我轉彎抹角的。”

“好,我就說。”韓複架緩緩站起身來,鼓足了勇氣,“我們的隊伍,從前都是經由西北打出淦關的,誰都清楚,西北地方的貧困,我們親身經曆過,今年又春旱缺糧,現在又要退往西北,軍隊豈不都要餓死!”

“一派小孩子的見解,”馮玉祥的怒火終於爆發了.他拍案而起,以家長的口吻訓斥道,“就你姓韓的一人伯餓死是不是?我再說一遍,我們的軍隊從甘、青、寧、陝,一直擺到豫、魯一 ,長達幾千裏,不僅對蔣無法作戰,而且還有被蔣攔腰斬成兒段的危險。我們必須先行收縮,然後才能製勝敵人 ”

韓複集也突然火起,大聲地抗辯:

“以我之見,就是退回淦關,也不一定就能打敗蔣的幾十萬大軍。”

“胡說!”在馮玉祥的治軍史上,這是部屬首次當眾反對他。頃刻之間,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大呼一聲:“來人1把姓韓的給我拖出去槍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