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哦,太棒了!”羅伯特說,“那是劫後餘生,你們不會知道我是什麽感覺。我說,我真是受夠了。我們來許個願回到家裏,幹掉那些果醬餡餅和羊肉。然後我們可以再出來。”
“對!”大家都說,因為冒險已經動搖了所有人的勇氣。因此他們都再次爬上魔毯,然後說——
“我希望我們在家裏。”
哎喲,你瞧,他們和剛才一樣不在家中。魔毯從來就沒有動彈。鳳凰不失時機地睡著大覺。安西婭輕輕地叫醒它。
“看這兒,”她說。
“我在看啊,”鳳凰說。
“我們許願要回到家中,可是我們還是在這裏。”簡抱怨說。
“是不在家中,”鳳凰看著四周又高又黑的塔牆說,“沒錯;我看得相當清楚。”
“但是我們許了願要回到家裏,”西裏爾說。
“毫無疑問,”鳥兒禮貌地說。
“可是魔毯一點兒也沒動啊。”羅伯特說。
“是的,”鳳凰說,“我看到它沒動。”
“但是我認為它是如意魔毯啊?”
“它是如意魔毯,”鳳凰說。
“那為什麽——?”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的確告訴過你們,你們知道”鳳凰說,“隻是你們太陶醉於欣賞你們自己的美妙聲音了。確實的,對我們每個人來說,它是一種最最美妙的音樂,因此——”
“你的確告訴過我們什麽?”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打斷了它。
“哎呀,這條魔毯每天隻能滿足你們三個願望,而你們已經全用掉了。”
一陣心服口服的沉默。
“那麽我們怎麽才可以回家呢?”西裏爾最後說道。
“我也沒任何辦法,”鳳凰友好地說,“我能飛出去給你們弄些小東西來嗎?”
“你怎麽能夠帶用來支付那些東西的錢呢?”
“不需要。鳥兒們向來拿它們想要的東西,不會被認為是偷竊,隻有喜鵲的情況是個例外。”
孩子們很高興地發現他們原來這麽猜想是對的,當他們有翅膀的那一天,享用了其他人的熟透了的李子。
“對,無論如何,讓鳳凰弄點兒東西給我們吃,”羅伯特催促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它這麽好心,”安西婭小聲地糾正他);”“如果它這麽好心,趁它離開的時候,我們可以好好想一想。”
因此,鳳凰拍拍翅膀飛向灰白色的塔的天空,消失在塔頂,等到它完全消失了,簡說道——
“假設它永遠不回來了呢。”
這不是一個讓人高興的想法,盡管安西婭立刻說,“它當然會回來的;我確信它是一隻說話算話的鳥兒。”在這個想法的陰影下,大家更難過了。真是奇怪,這座塔沒有門,所有的窗戶都那麽那麽得高,即使是最具有冒險精神的攀登者也爬不到那兒。天氣也很冷,安西婭在發抖。
“是了,”西裏爾說,“這兒好像是個井底。”
孩子們愁腸滿腹,饑腸轆轆,默默地等待著。他們揚著小腦袋,向上看著高高的灰塔的中央,看看鳳凰是不是來了,脖子都變得有點兒僵硬了。
最後它來了。它在牆的中間飛下來的時候看起來很大,它靠近他們的時候,孩子們看出來了,它看上去那麽大是因為一隻爪子抓著的一籃煮好的栗子。它的另一隻爪子抓著一塊麵包。嘴裏叼著一隻肥大的梨子。梨子汁水很多,和一小杯飲料一樣好。吃過飯之後,大家都覺得好多了,大家討論了如何回家的問題,沒有任何的不愉快。沒有一個人能想出任何辦法擺脫困境,甚至是到這座塔外麵去;至於鳳凰,雖然幸運的是,它的嘴和爪子足夠強壯地為他們運來食物,很明顯不足以帶著四個營養良好的孩子飛到空中。
“我們必須呆在這兒,我猜,”羅伯特最後說:“然後不時地喊叫,有人會聽到我們的叫聲,然後拿來繩子和梯子,好像從礦井裏一樣把我們營救出去;然後他們就募捐送我們回家,就好像我們是遇難的人一樣。”
“對啊,可是我們不能趕在媽媽前麵到家,接著爸爸會拿走魔毯,說它是危險的或是之類的話,”西裏爾說。
“我真的希望我們沒來,”簡說。
其他人都喊道:“閉嘴”。除了安西婭,她突然叫醒鳳凰並且說——
“聽我說,我相信你能夠幫助我們。哦,我真的希望你會!”
“我會幫助你們,隻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鳳凰立刻說。“現在你們想要做什麽?”
“哎呀,我們想要回家,”大家說。
“哦,”鳳凰說,“啊,嗯!對了。你是說家?什麽意思?”'
“就是我們生活的地方——昨天晚上我們睡覺的地方——就是孵化蛋的聖壇在的地方。”
“哦,那兒啊!”鳳凰說,“好吧,我會盡力的。”它飛到魔毯上,來來回回走了幾分鍾,沉思著。然後它驕傲地挺直了身體。
“我能夠幫助你們,”它說。“我幾乎可以確信我能夠幫助你們。除非我受騙上當,我能夠幫助你們。你們不介意我離開一兩個鍾頭吧?”不等他們回答,它就展翅高飛,穿過陰暗的高塔,向頂上明亮的地方飛去。'
“現在,”西裏爾堅定地說,“它說要一兩個鍾頭。但我在書看到過有關俘虜和被關在地牢和地下墓穴裏裏的人或其它等待被釋放的東西,我知道每一刻都是漫長的時間。那些人總是做一些事來渡過那令人絕望的時刻。我們要試圖馴養蜘蛛是沒有用處的,因為我們沒有時間。”
“我希望不要。”簡懷疑地說。
“我們應該在石頭或其它什麽上麵刻上我們的名字。”
“我說,講到石頭,”羅伯特說,“你們看到靠牆腳的那堆石頭了吧。嗯,我肯定那裏的牆上有一個洞——我想那是一個門。對了,聽著——那些石頭圓圓的好像牆上的拱形門,這兒有個洞——裏麵黑乎乎的。”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石頭堆前麵,他爬到上麵——把石堆頂上的石頭掀到一邊,露出了一道小黑縫。
接著,大家都來幫忙搬開石堆,很快大家都脫掉了上衣,因為這是比較吃力的活。
“真的是一個門。”西裏爾擦著臉上的汗說,“不是一件壞事,如果——”
他本打算加上“如果鳳凰出了什麽事,”但是他沒說出來,因為害怕嚇著簡。他並不是一個不體諒人的男孩,如果他有空來考慮這些事。
牆上的拱形洞變得越來越大。它非常非常得黑,甚至是和塔底的那種微弱光線相比。它變得更大了,因為孩子們還在不停地往下搬石頭,將它們扔成了另外的一堆;那些石頭一定在那兒很久了,因為上麵長滿了青苔,有些石頭已經被青苔粘在了一起。因此這確實是一項相當艱巨的工作,正如羅伯特指出的那樣。
當洞口延伸到拱頂和塔之間的中途的時候,羅伯特和西裏爾小心翼翼地下到了裏麵,點燃了火柴。他們那時候是多麽地感激他們有一位明智的父親,沒有像有些男孩的父親那樣不允許他們帶火柴。羅伯特和西裏爾的父親隻是堅持他們帶的火柴隻能是在火柴盒上劃燃的那種。
第一根火柴點燃後,火光搖曳,然後熄滅了。“它不是一道門,是一條通道。”羅伯特衝著女孩們喊。“站開來——我們要再推一些石頭下來。”
他們幹得很興奮。現在石堆幾乎不見了——女孩們看到在她們麵前的是黑黑的拱門通向未知的地方。在這一令人激動萬分的時刻,所有的關於回家的疑慮和害怕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這就像基督山——就像——
“我說,”安西婭突然大聲地說,“出來!密封起來的地方總是空氣不好。它會使你的火把熄滅,然後你就會死去。它叫做瓦斯,我相信。出來,我告訴你們。”
她那催促的腔調真的把男孩們喊了出來——然後每個人都拿起上衣,用它們來扇那個黑洞口,好讓裏麵的空氣變得新鮮。當安西婭認為裏麵的空氣“現在一定已經新鮮了”,西裏爾帶頭進了拱洞。
女孩們跟了進去,羅伯特走在最後,因為簡拒絕走在隊伍的最後麵,以免“什麽東西”會在她後麵跟進來,從背後抓住她。西裏爾小心翼翼地前進,一根接一根地劃著火柴,眯著眼睛看著前方。
“是拱形的頂,”他說:“全是石頭的——太好了,潘瑟,不要老是拽著我的上衣!空氣一定很好,因為火柴亮著呢,笨蛋,這兒有——小心——有向下的台階。”
“哦,不要再往前走了,”簡不情願地痛苦著說(一件非常痛苦無比的事情,順便說一下,走進這個拱洞)“我相信那兒有蛇,或是獅子洞,或者別的什麽東西。我們真的回去吧,另找個時間來,帶上蠟燭,和排除瓦斯的風箱。”
“那麽,就讓我走在你的前麵,”羅伯特在後麵厲聲地說,“這正是埋藏財寶的地方,無論如何,我要繼續;你可以留在後麵,如果你喜歡的話。”
那麽,當然啦,簡同意繼續前進。
於是,孩子們緩慢地,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階——有十七級台階——在台階的最底部,有幾條路分別通向四個方向,右手邊上的是一個有些低矮的拱形洞,西裏爾很好奇,想知道它是什麽,因為它太矮了,不可能是另一條通道的入口。
所以他跪下來,點燃了一根火柴,把腰彎得低低地,他往裏麵窺探。
“這兒有東西,”他說著,伸出手去。他的手摸到了一袋東西。在西裏爾摸過的東西中,它更像是一袋潮濕的大理石包而不是任何別的東西。
“我認為這是一處埋藏的財寶。”他大聲地喊道。
它是寶藏,就連安西婭也喊叫起來。“哦,快點,斯奎勒爾——把它拿出來!”西裏爾拉出了一個正在腐爛的帆布包——和蔬菜水果商給你的、裝著六便士的巴塞羅那榛子的紙袋一樣大。
“還有更多這樣的袋子,許多許多呢。”他說。
他拉扯的時候,腐爛的袋子支撐不住了,金幣在黑暗的過道上滾動著、旋轉著、跳動著,稀裏嘩啦,叮叮當當地散落了一地。
我不知道你要是突然看到寶藏會怎麽說。西裏爾說的是:“哦,真討厭——我燒到手指了!”他說話的時候,扔掉了火柴。“而且這是最後一根火柴!”他補充說。
一陣絕望的沉默。簡開始哭了起來。
“不要哭,”安西婭說,“不要哭,帕茜——如果你哭的話,會耗盡空氣的。我們能夠出去的。”
“是,”簡抽噎著說,“看看鳳凰有沒有回來過,又飛走了——因為它會認為我們用別的辦法回家了——哦,我真希望我們沒有來這裏。”
每個人都站著不動——隻有安西婭摟著簡,並想辦法在黑暗中替她擦眼淚。
“不——不要,”簡說,“那是我的耳朵——我不是在用耳朵哭啊。”
“來,我們出去吧,”羅伯特說;但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因為沒人確切地記得他們是從哪條路來的。在黑暗中是很難記住路的,除非你帶有火柴,那樣的話當然會很不一樣,即使你一根火柴也不點燃。
大家都開始同意簡一直堅持的願望——絕望正在使得黑暗顯得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黑,正在這時,地麵好像突然地傾斜起來——大家都有一種乘坐旋轉電梯的強烈感受。所有的人都閉上了眼睛——一個人的眼睛在黑暗中總是緊閉著的,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當旋轉的感覺停下來時,西裏爾說:“地震!”所有人都睜開了眼睛。
他們坐在自己家中昏暗的早餐室裏。哦,在那黑漆漆的地下隧道之後,一切看起來是多麽明亮、多麽耀眼、多麽安全、多麽舒適、多麽開心啊!魔毯躺在地上,看上去如此平靜,就好像在它的一生中從未長途旅行過一次似的。鳳凰站在壁爐架上,正帶著既謙虛而又心安理得的樣子等著孩子們感謝呢。
“可是你是怎麽做到的?”他們問道,當所有的人都再三地感謝過鳳凰後。
“哦,我隻是去找你們的朋友薩姆亞德許了個願。”
“可是你是怎麽知道在哪兒找到他呢?”
“我從魔毯那裏知道的;這些如意精靈們都對彼此了解得很清楚——它們的團體觀念很強;就像蘇格蘭人,你們知道——都是有聯係的。”
“魔毯不會講話,它會嗎?”
“不會。”
“那怎麽——”
“我是怎麽得到薩姆亞德的地址的?我告訴你了,我是從魔毯那裏得知的。”
“那麽是它說出來的嗎?”
“不是,”鳳凰若有所思地說,“它不會說話,但我從它的行為中得到了我的信息。我是一隻觀察非一般得敏銳的鳥。”
一直到吃完冷羊肉和果醬餡餅,以及吃過了茶點和黃油麵包,任何人都沒有時間去後悔那些散落在地下通道的地板上的金銀財寶。真的,自從西裏爾被最後一根火柴的火焰燒傷了手指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想起來這件事。
“我們真是一群蠢人啊!”羅伯特。“看,我們一直那麽想要金銀財寶——而現在——”
“沒關係,”安西婭說,像平時一樣她總是盡量往最好的一方麵想。“我們再回去,把財寶全拿來。然後我們就可以給所有的人送禮物。”
他們非常愉快地討論了一刻多鍾,安排什麽禮物應該送給誰,當大量的要求都得到滿足後,他們又花了五十分鍾討論他們要買給他們自己的東西。
羅伯特打算去上學和放學回家的時候開著一輛汽車,西裏爾打斷了他的關於汽車的幾乎太過於技術性的談話——
“聽著!”他說。“別說了。沒有任何用處。我們不能回去了。我們不知道它在哪兒。”
“難道你不知道?”簡滿懷希望地問鳳凰。
“一丁點兒也不知道,”鳳凰回答說,帶著友好的遺憾。
“那麽我們就丟掉了那些財寶。”西裏爾說。他們確實丟了。
“但是我們得到了魔毯和鳳凰。”安西婭說。
“抱歉,”鳥兒一副尊嚴受到侵犯的樣子說道,“我真的非常痛恨好像是在幹涉你們,但是你一定是指鳳凰和魔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