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結局的開始 01
“好吧,我必須說,”看著躺在保育室的地板上的如意魔毯,上麵補滿和墊襯著閃閃發光的美國油布,媽媽說——“我必須說,我一生中從來也沒有買過像這塊魔毯這麽差勁的商品。”
從西裏爾、羅伯特、簡和安西婭的嘴裏蹦出了輕輕的反對的“哦!”的聲音。媽媽飛快地看了他們一眼,說——
“好吧,當然啦,我看到你們已經好好地縫補過了,你們真是太可愛了,親愛的。”
“男孩子也幫忙了。”親愛的人如實地說。
“可是,二十二先令九便士!它本應該支持好幾年。它現在真是太難看了。好吧,沒關係,親愛的,你們已經盡力了。我想下次我們會有一塊椰衣墊。在這個房間裏,一塊魔毯活得可不輕鬆,是吧?”
“這不是我們的錯,媽媽,是它,我們的靴子真是可靠的那種嗎?”羅伯特問,與其說是氣憤還不如說是傷心。
“不,親愛的,我們拿靴子沒有辦法,”媽媽愉快地說,“但是,進屋的時候,我們也許可以換掉它們。這是我的一個想法。我做夢也不想剛回來的第一個早晨就責怪你們。哦,我的拉姆,你怎麽樣?”
這段談話發生在早餐的時候,在所有的人去看魔毯之前,拉姆一直很好。後來,他一下子就把一玻璃盤的糖漿黑莓果醬弄翻了,扣在了他的小腦袋上。幾個人花了好長時間才又把果醬從他身上弄掉,這件有趣的工作使人們忘記了魔毯。那時候,沒有人再說便宜貨的壞處和媽媽對一塊椰衣墊的希望。
拉姆又幹淨了以後,必須有人照顧,而媽媽忙著卷頭發、染手指甲,然後頭痛地忙著整理一團亂麻似的家務帳目,就是廚師給她的那些髒兮兮的紙條,上麵應該解釋清楚為什麽廚師花光了媽媽給她的用於家務的錢,隻剩下了五個半便士,卻還有好多沒有支付的賬單。媽媽非常聰明,但即使是她也不十分明白廚師的帳目。
有哥哥姐姐陪著他玩,拉姆非常高興。他一點兒也沒有忘記他們,他要他們一起玩過去的令人疲憊不堪的遊戲:“旋轉世界”,就是你抓住他的手一圈又一圈地旋轉;還有“腿和翅膀”,就是你抓住他的一隻腳和一隻手**來**去。還有爬維蘇威火山。在這個遊戲中,寶寶走到你身上,當他站在你肩膀上的時候,你盡量大聲地喊叫,那是火山爆發時的隆隆聲,把他輕輕地震到了地板上,然後讓他在那兒打滾,這叫龐貝城的毀滅。
“我仍然希望我們能想好了,下次媽媽再說起魔毯的事情的時候,我們最好說什麽。”西裏爾停止了裝成燃燒的火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好吧,你講,你決定,”安西婭說;“過來,可愛的拉姆。到潘瑟這兒來,玩諾亞方舟。”
拉姆走過來,因為玩龐貝城的毀滅,他那漂亮的頭發亂七八糟的,臉上滿是灰塵,他立刻變成了一條小蛇,在安西婭的懷裏發出嘶嘶的聲音,扭來扭去地爬著,安西婭說——
“我愛我的小小蛇,
清醒之時他噝噝,
扭扭擺擺滿地爬,
睡夢之中不停下。”
“鄂魚,”拉姆說,露出他所有的小牙。於是,安西婭繼續說——
“我愛我的小鄂魚,
愛他真誠露牙笑嘻嘻,
如此得奇妙和寬大,
我喜歡從外麵——看看它。”
“好吧,你明白,”西裏爾說;“這隻是一個老麻煩。媽媽不可能相信關於魔毯的真相,還有——”
“你說的都是實話,哦,西裏爾,”鳳凰說,它從蟑螂住的碗櫃裏出來,裏麵還有撕破的書、壞石板、其餘部分已經丟失的玩具的零部件。“現在聽聽鳳凰的至理名言,鳳凰之子——”
“有一個社團就叫那個名字。”西裏爾說。
“在哪兒?社團是什麽?”鳥兒問道。
“社團是一種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一種兄弟式的團體——一種——嗯,有一些像你的寺廟,你知道,隻是很不相同。”
“我明白你的意思,”鳳凰說。“我很樂意去看一看這些稱他們自己為鳳凰之子的人。”
“但你的至理名言怎麽辦?”
“至理名言總是受歡迎的。”鳳凰說。
“漂亮的鸚鵡!”拉姆說,伸著小手去摸金色的說話者。
鳳凰小心地退到羅伯特的身後,安西婭急忙小聲地說話來分散拉姆的注意力——
“我熱愛我的小兔兔;
可是哦!他有一不好之處,
喜歡在岩石間戲水玩耍,
弄濕了他的小兔襪襪。”
“我覺得你不會關心鳳凰之子,真的,”羅伯特說。“我聽說,他們不玩火。他們隻是喝得很多。比其他人都喝得多,因為他們喝檸檬水和冒氣泡的東西,你喝得越多,你就會變得越好。”
“在你看來,也許是的,”簡說;“但是它對你的身體不好。你會變得像氣球一樣。”
鳳凰打了個嗬欠。
“聽著,”安西婭說;“我真的有一個主意。這不像一塊普通魔毯。它確實很有魔力。如果我們把碳球放在上麵,然後讓它休息一下,你們不認為它的魔力會生長,就像頭發一樣嗎?”
“它也許會的,”羅伯特說;“但我認為石蠟也一樣有用——至少氣味可以到的地方,那好像就是碳球的偉大之處。”
雖然安西婭的主意有許多問題,還是值得一試,他們就照著做了。
西裏爾從爸爸的洗手架上拿來了碳球瓶。但瓶子裏已經沒有多少了。
“我們不能把它全拿走,”簡說,“萬一爸爸的頭發突然掉落,如果他沒有這個抹上去,在伊萊紮還沒有來得及去藥店再買一瓶之前,他的頭發就全掉光了。要是有個禿頂的爸爸真是太可怕了,那可都是我們的錯。”
“而且假發很貴重,我相信,”安西婭說。“聽著,瓶子裏留下的要足夠塗抹爸爸的整個腦袋,以防出現任何緊急情況——我們用石蠟湊一湊。我希望氣味真的會有用——氣味確實是一樣的。”
因此,他們弄了一小茶匙的碳球放在魔毯上補得最差的補丁邊上,把它小心地揉搓進絨線的根部,碳球不夠塗的其它地方全部用一塊法蘭絨布塗上了石蠟。然後把法蘭絨燒了。它燃起了鮮豔的火焰,讓鳳凰和拉姆感到特別高興。
“多少次了,”媽媽打開門說——“我要給你們說多少次啊,不要玩石蠟?你們幹了些什麽?”
“我們燒了一塊石蠟破布。”安西婭回答。
告訴媽媽他們對魔毯做的事情是毫無用處的。她不知道這是一塊魔毯,沒有人想要因為試圖用燈油修補一條普通魔毯而被別人嘲笑。
“好啦,別再幹這種事情了,”媽媽說。“現在,把它拿走吧!爸爸發了一份電報回來。看!”她拿出來,孩子們拿著發皺的紙角,讀到——
“加利克的包廂給孩子們。幹草市場的攤位給我們。查寧十字街,6:30見。”
“那意思是,”媽媽說,“你們要去看‘水中小寶寶’,就你們快樂的自己去,爸爸和我會送你們過去,再把你們接回來。把拉姆給我,親愛的,你和簡在你們紅色的晚禮服上係上幹淨的緞帶。如果你發現它們需要熨燙一下,我不會感到奇怪。這石蠟的氣味真夠人受的。快去,把你們的外衣拿出來。”
晚禮服確實需要熨燙 —— 非常地需要,實際情況就是這樣;因為,料子是西紅柿色的利伯蒂絲綢的,當需要一件紅色衣服來扮演黎塞留紅衣主教的時候,人們發現它們非常適用於舞台上的活人造型。它們是非常漂亮的舞台造型,我希望我能給你們講講它們;但是,一個人不能在一個故事裏什麽都講。你也許特別有興趣聽聽關於塔裏的王子的舞台造型,當一隻枕頭爆裂的時候,年輕的王子的身上覆蓋著羽毛,這個畫麵不妨被稱作“米迦勒節的前夕,或者,拔鵝毛”。
熨燙衣服、縫製緞帶占用了一些時間。不過沒有人感到無聊,因為有戲劇可以期盼,還有魔毯的絨毛可能會長出來,每個人都焦急地看著。到四點鍾的時候,簡幾乎可以肯定有一些絨毛要開始生長了。
鳳凰停在火爐的圍欄上,它的談話,像平時一樣,既有娛樂性又具有教育意義——就像人們說的學校的獎品那樣。但它看上去有點兒心不在焉,甚至有點兒難過。
“你感到不舒服嗎,鳳凰,親愛的?”安西婭問,彎下腰把熨鬥從火上拿下來。
“我沒有生病,”金色的鳥回答說,憂心忡忡地搖了搖頭,“我變老了。”
“什麽,你孵出來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啊。”
“時間,”鳳凰說,“是以心跳來計算的。我確信,自從我得知你們能夠去掉任何鳥的羽毛時,我就有心悸了。”
“但是我以為你以前活了500年,”羅伯特說,“你才剛開始這一輪的500年啊。想一想你麵前的這所有的時間吧。”
“時間,”鳳凰說,“你也許很清楚,隻是一種便利的捏造的借口。沒有時間這種東西。我在這兒生活的兩個月,生活的步伐很快,和在沙漠裏生活的500年差不多。我老了,我累了。我覺得好像我應該生下我的蛋,然後在火中睡覺。但是,除非我小心,我會很快再次孵出來,那是一場我真的覺得我不能夠忍受的不幸。但是我不想讓這些絕望的個人的想法打擾你們年輕的幸福。今晚劇院的表演是什麽?摔跤手?格鬥士?長頸鹿和獨角獸搏鬥?”
“我認為不是,”西裏爾說,“叫‘水中小寶寶’,如果和書上一樣,那就沒有任何格鬥。裏麵有一些煙囪清潔工和教授,龍蝦、水獺和鮭魚,還有生活在水裏的孩子們。”
“聽起來有點冷。”鳳凰顫抖著,走過去坐在了煤鉗上。
“我猜那兒不是真的有水,”簡說。“劇院裏很暖和、很漂亮,裏麵有很多金子和燈。你不想和我們一起來嗎?”
“我正想那樣說,”羅伯特用受到傷害的口氣說,“隻是我知道打斷別人是多麽得不禮貌。一定來啊,鳳凰,老夥計;那會讓你高興起來的。我要讓你開懷大笑。波奇阿先生總是做一些非常奇妙的遊戲。你去年就應該看一看‘頭發蓬亂的彼得’”。
“你的話很奇怪,”鳳凰說,“但是我會和你一起去。這個波奇阿的狂歡,你提到的這個人,也許可以幫我忘記我的年齡的重負。”因此,那天晚上,鳳凰暖和地呆在羅伯特的伊頓校服的背心裏——似乎對於羅伯特和鳳凰都非常得合適——被帶去看戲了。
在一家閃閃發光的、有著很多鏡子的餐館裏吃晚飯的時候,羅伯特不得不裝著很冷。他的爸爸穿著晚禮服、,襯衫的胸前白得耀眼,媽媽看起來很可愛,她穿著灰色的晚禮服,當她走動的時候晚禮服就會變成粉紅色和綠色。羅伯特,假裝他太冷了,沒有脫掉他的外套,因此,本來應該是一頓最令人高興的晚飯,他卻坐在那兒汗流浹背。他覺得他是時髦美麗的一家人的一個汙點,他希望鳳凰知道他是因為它才受了這份罪。當然了,我們都樂意為了他人而受罪。可是,我們喜歡他們知道,除非我們是最優秀、最高貴的人,而羅伯特隻是普通人。
爸爸講了很多的笑話和趣事,每個人都一直在笑,即使他們的嘴巴裏麵塞得滿滿的,這是不禮貌的。羅伯特認為,爸爸要是知道全部的真相,對於他穿著他的外套這件事,他就不會感到這麽開心了。在這一點上,羅伯特很可能是對的。
當吃完晚飯的最後一顆葡萄、在洗指碗中洗過手之後——因為這是一次真正的成人晚餐——孩子們被帶到了劇院,領進了靠近舞台的一個包廂,然後爸爸媽媽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