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毯上的洞 01
萬歲!萬歲!萬萬歲!
媽媽今天把家歸;
媽媽今天把家歸;
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吃完早飯,簡就唱起了這首簡單的歌。鳳凰滿懷同情地流下了晶瑩的淚珠。
“真是太好了,”它說,“子女的孝順之情!”
“可是,她要過了睡覺的時間才回來。”羅伯特說。“我們可以再乘坐一天魔毯。”
“他很高興媽媽要回來——十分高興,非常高興;但是與此同時,那種高興之情又同非常不和諧地和一個相當強烈的傷感情緒對立著,因為現在他們不能夠整天乘魔毯出去了。
“我真希望我們能夠去為媽媽弄一些好東西,隻是她會想知道我們從那裏弄到的,”安西婭說。“她從來、從來就不會相信它,事情的真相。不知道為什麽,如果它很有趣的話,人們從來就不相信它。”
“我來告訴你,”羅伯特說,“假如我們許願讓魔毯帶我們去某個地方,在那兒我們會找到一隻錢包,裏麵有錢——然後我們可以給她買東西了。”
“假如它帶我們去國外的某個地方,錢包裏裝的全是奇特的東方物品,上麵繡著華麗的絲線,裝在裏麵的根本就不是這裏的錢,隻是外國的奇怪東西。那樣,我們就沒有辦法花它,人們就會不停地盤問我們從哪兒弄來的這些錢,我們就不知道如何才能擺脫那種困境了。”
西裏爾一邊說著話,一邊把桌子從魔毯上移開,桌子的一條腿鉤住了安西婭織補的一處地方,裂開了大部分,魔毯上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哎呀,都是你幹的好事啊,”羅伯特說。.
安西婭真是最好的妹妹。她什麽話也沒說,拿出了蘇格蘭雜色混合羊絨線和縫衣針,還有頂針和剪刀。到了那個時候,她已成功地將本來自然而然地想要發的火壓了下去,已經能夠十分和氣地說——
“不要緊,斯奎勒爾,我很快就補好它。”
西裏爾敲了敲她的背。他清楚地明白安西婭的感受,他不是一個不領情的哥哥。
“說到錢包裏裝的錢幣,”鳳凰若有所思地用它閃亮的爪子撓撓它那毫不起眼的耳朵說,“它可能最好是,也許,說清楚你們想要找到的錢的數目,還有你們想要找到錢包的國家,以及你們想要的錢幣的種類。要是找到一個隻裝著三個歐布魯斯的錢包,那你們真的就會覺得很掃興了。”
“一個歐布魯斯是多少錢?”
“一個歐布魯斯大約是兩個半便士,”鳳凰回答說。
“是的,”簡說,“如果你發現了一個錢包,我猜那隻是因為有人丟了它,你應該把它交給警察。”
“現在的形勢,”鳳凰說,“的確是困難重重。”
“一筆埋藏的財寶怎麽樣,”西裏爾說,“它的主人都已經死掉了。”
“媽媽不會相信那個。”幾個聲音同時說道。
“假如,”羅伯特說——“假如我們請求帶我們去一個地方,在那兒我們可以找到一隻錢包,並且把它還給了它的主人,他們會因為我們發現了它而獎勵我們一些東西?”
“我們不允許拿陌生人的錢。你知道我們不可以拿,鮑勃。”安西婭說,她把穿在針上的蘇格蘭雜色混合羊絨線末端打了個結,(這是非常錯誤的,要是你補東西,千萬不要這麽做。)
“不,那樣做不行。”西裏爾說。“我們算了吧,去北極或其它真正有趣的地方。”
“不,”女孩們一起說,“一定會有某種辦法。”
“等一下,”安西婭補充說。“我有一個主意,別說話。”
她的縫衣針停在了半空,大家都沉默了下來!突然,她說話了。
“我知道了。我們叫魔毯帶我們去某個地方,在那兒我們可以弄到錢給媽媽買禮物——而且——而且她會相信我們弄錢的方式,還不會認為那是錯誤的。”
“好吧,我必須說,你學到了一個最大限度地利用魔毯的辦法,”西裏爾說。他說話時比平時更加地真誠和友好,因為他記得安西婭是怎麽忍住沒有罵他撕壞了魔毯。
“是的,”鳳凰說,“你當然是。你必須記住,要是你把一樣東西拿出去,它就不會呆在裏麵了。”
那時候沒有人注意到這句話,但是後來人人都想起了它。
“快一點兒,潘瑟,”羅伯特說;那就是為什麽安西婭加快了縫補魔毯,為什麽魔毯中心的大補丁又鬆又垮,像一張魚網一樣,而不是想紡織的布一樣繃緊和密實,那樣才是一個作工好的、縫補認真地補丁。
然後,每個人都穿上了戶外的衣服,鳳凰飛到了壁爐上,在鏡子前梳理自已的金色羽毛,一切都準備穩妥了。每個人都到了魔毯上。
“請走慢一些,親愛的魔毯,”安西婭開始說話了;“我們想看一看我們要去哪裏。”然後,她就說出了他們決定好的那個艱難的願望。
接下來,魔毯變得堅硬,像木筏一樣,在肯特鎮的屋頂上方航行著。
“我希望——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再高一些真是太遺憾了,”安西婭說,因為魔毯的邊正在掠過一隻煙囪。
“對的。說話要小心些,”鳳凰用警告的口吻說,“如果你在如意魔毯上說你希望,你就是在許願,就有一個它的結果。”
因此,在一小段時間內,沒有人說話。魔毯平靜地航行在聖潘克拉斯車站、王十字車站和擁擠的克拉肯威區的街道的上方。
“我們正在出格林尼治大道,”西裏爾說,這時他們正在穿過波濤洶湧的泰晤士河。“我們可能會去看一看皇宮。”
魔毯繼續向前滑行,仍然貼著煙囪很近,孩子們覺得一點兒都不舒服。就在那時,他們在新十字區的上空,一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簡和羅伯特坐在魔毯的中央。他們的一部分在魔毯上,另一部分——最重的那一部分——在中間的大補丁上。
“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簡說;“一部分看走來像在戶外,一部分像在家裏的保育室。我覺得好像要得麻疹了;一切看上去都特別得奇怪,請牢記這一點。”
“我的感覺和你完全一樣。”羅伯特說。
“這是那個洞,”鳳凰說;“這不是麻疹,不管那是什麽東西。”
聽到這話,羅伯特和簡兩個人突然地,立刻跳了起來想要到魔毯上更安全的地方,補丁裂開了,他們的靴子豎了起來,沉重的腦袋和身體從洞裏掉了下去,他們掉在了一個地方,四仰八叉地坐在了新十字區的安盛路705號的一座高大、灰色、陰暗、體麵的房子的頂上的平整的鉛溥板上。
去掉了他們的份量之後,魔毯似乎精神一振,升高到了空中。其他人都平躺在上麵,從不斷升高的魔毯的邊緣向下看。
“你有沒有受傷?”西裏爾大聲地喊,羅伯特大聲喊著說“沒有,”接下來魔毯就飛走了,簡和羅伯特被一片正在冒煙的煙囪擋住了,其他人都看不見他們了。
“哦,太可怕了!”安西婭說。
“本來可能會更糟糕,”鳳凰說。“要是我們經過泰晤士河的時候那塊補丁裂開,你們這些幸存者會是什麽感覺呢?”
“是的,你說的對,”西裏爾說,剛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他們會沒事的。他們會大聲地喊叫,一直到有人把他們救下來,或者把瓦片扔在前花園裏吸引過路人的注意。鮑勃有我的一便士和五便士,幸運的是你忘記補好我口袋的洞了,潘瑟,不然的話他就不會得到那錢了。他們可以乘電車回家。”
但是安西婭還是感到不安。
“都是我不好,”她說。“我知道正確的織補方法,我沒有照著做。都是我不好。我們回家吧,用你的伊頓校服來縫補魔毯——真正結實的東西——然後再叫魔毯去接他們回來。”
“好吧,”西裏爾說;“但是你的最好的夾克衫比我的伊頓校服更結實。我們必須放棄給媽媽的禮物了,就這樣吧。我希望——”
“住嘴!”鳳凰說;“魔毯要落到地上了。”
它的確正在下落。
它迅速而又平穩地下降,落在了普特福德路的人行道上。它降落的時候傾斜了一下,因此西裏爾和安西婭很自然地從上麵走了下來。一轉眼,魔毯把自己卷起來藏在了一根門柱的後麵。它做得非常快,普特福德路上的人一個也沒有注意到它。鳳凰沙沙地鑽進了西裏爾的外套裏麵,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說——
“哎呀,不會吧!你們究竟在這兒幹什麽?”
他們與親愛的叔叔——雷金納德叔叔麵對麵了。
“我們想要去格林尼治宮,我們正在談論納爾遜呢,”西裏爾盡量說他叔叔能夠相信的實話。
“其他人到哪裏去了?”雷金納德叔叔問。
“我也不十分清楚,”西裏爾回答,這一次他十分地誠實。
“好吧,”雷金納德叔叔說,“我必須趕快走了。我在郡法院有一個案子要辦。當一個令人不快的律師就是這一點最糟糕了。在生活中有機會的時候,一個人卻不能把握住它。要是我能跟你們一起去美術大廳,然後再請你們到‘輪船’吃午飯多好啊!不過,唉,可能不行呀。”
叔叔摸了摸他的口袋。
“我不能獨自享受,”他說,“但是你們沒有理由不去享受一下。給,四個人分,這個結果應該可以給你們一些你們想要的東西。你們自己保重。再會。”
好心的、戴著高高的帽子的叔叔愉快地揮舞著他那把精致的傘向他們告別,然後離開了。西裏爾和安西婭,看著躺在西裏爾手中的金光閃閃的硬幣,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目光。
“好了!”安西婭說。
“好了!”西裏爾說。
“好了!”鳳凰說。
“善良而又古老的魔毯!”西裏爾快樂地說。
“它真的很聰明——如此恰到好處而又如此簡單,”鳳凰平靜地稱讚說。
“哦,回家吧,我們把魔毯修不好。我真是太不像話了。我一會兒的工夫就把其他人忘記了。”受到良心譴責的安西婭說。
他們飛快地偷偷地把魔毯展開——他們不想引起公眾的注意——他們的腳剛站到魔毯上,安西婭就許願回家,一轉眼他們就到了家裏。
他們的好得不能再好的叔叔的好心好意使他們不用走極端了,不需要用西裏爾的伊頓校服或者安西婭的最好的夾克衫來縫補魔毯了。
安西婭立刻開始工作,把破裂的絲線拉到一起,西裏爾急忙出去買了一大塊大理石花紋的美國油布,細心的家庭主婦常常用它來覆蓋梳妝台和廚房的餐桌。這是他能夠想到的最結實的東西。
然後,他們開始用油布把整個魔毯襯好。沒有了其他人,保育室顯得古怪而空曠,西裏爾並不是很有把握他們是不是能夠“乘電車”回家。所以,他試著幫助安西婭,他這樣做是一番好心,但是對她的幫助不大。
鳳凰看了他們一會兒,但它很明顯地變得越來越煩躁不安。它拍著漂亮的羽毛,先用一隻金色的爪子站著,然後又換了另一隻,最後它說——
“我再也不能忍受了。這樣太讓人焦慮了!我的羅伯特——是他把我的蛋孵出來的——我還經常舒服地坐在他的諾福克胸口!我想,如果你們原諒我的話——”
“是的——去吧,”安西婭哭著說,“我希望我們早該想到請你去。”
西裏爾打開了窗戶。鳳凰拍一拍光彩奪目的翅膀消失了。
“現在一切都好了,”西裏爾說,拿起了它的縫衣針,一轉眼刺到了手上的一個新地方。
當然,我知道你這段時間一直真正想知道的,也就是安西婭和西裏爾想知道的,就是簡和羅伯特,從魔毯上掉到安盛路的705號屋子的鉛板上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是,我必須先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情。這是講故事的時候最令人煩心的啦,你不能同時講述故事的所有不同的部分。
羅伯特,發現自己坐在潮濕的、寒冷的、被煤煙熏黑的鉛板上的時候,他的第一句話是——
“太糟糕了!”
簡的第一個行動就是流眼淚。
“擦幹了,帕茜;不要那麽沒用,”她的哥哥溫柔地說,“會沒事的。”
然後,他就朝四周看一看,就像西裏爾知道他會那樣做的一樣,想找一些東西扔下去,以引起遠在下方街道上的行人的注意。他沒有能夠找到任何東西。真是夠奇怪的,鉛板上沒有石頭,甚至連一片鬆動的瓦片也沒有。屋頂是石板的,每塊石板都知道並堅守著它自己的位置。不過,正如經常發生的事情一樣,在尋找一件東西的時候他發現了另外一件東西。那兒有一扇活動的門通往下麵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