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這個計劃沒有能夠像它應該的那樣成功,因為這個小偷,非常好奇,即使是在睡夢中,也比羅伯特和西裏爾強壯,他們兩個人的手剛一碰到他,他就跳了起來,非常大聲地叫喊起來。

外麵立刻響起了腳步聲。安西婭一把抱住了小偷,小聲地說——

“是我們——給你貓的那些人。我們來救你,不要讓人知道我們在這兒。我們不能藏在什麽地方嗎?”

外麵通道上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一個嚴厲的聲音嚷嚷道——

“喂——你——不要吵了,好嗎?”

“好的,長官,”小偷回答說,安西婭還抱著他;“我隻是在說夢話。不要見怪。”

這是一個可怕的時刻。這腳步和聲音會進來嗎。是!不是!那聲音說——

“那麽,安靜,好嗎?”

沉重的腳步聲走遠了,沿著通道,然後又走上了石台階。

“好啦,”安西婭小聲說。

“你們究竟是怎麽進來的?”小偷驚訝地用沙啞的聲音悄悄地問道。

“用魔毯,”簡真誠地說。

“少胡扯了,”小偷說。“我能夠吞吃掉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可是四個人——還有一隻黃色的鳥。”

“聽著,”西裏爾嚴肅地說,“如果有人事先告訴你關於你在我們的保育室裏麵發現了一頭奶牛和所有的那些貓,你也不會相信。”

“我不會相信,”小偷激動地小聲說,“幫幫我吧,鮑勃,我不會相信。”

“好吧,那麽,”西裏爾不理會小偷對他弟弟的請求,繼續說,“盡量相信我們對你說的話,並且照著做。不可能會對你有任何傷害,你知道的,”他繼續真誠地用嘶啞的聲音小聲地說,“你不可能會比現在更糟糕了,你知道。但是,如果你相信我們,我們真的可以帶你出去。沒有人看見我們進來。問題是,你想去哪裏?”

“我想去布隆,”小偷立刻回答說。“我一直想去那裏旅行,但是到了每年該去那裏的時候,我總是沒有準備好。”

“布隆是一個像倫敦一樣的鎮子,”西裏爾說,他是一番好意,不過說的話不夠準確,“你在那兒怎麽謀生呢?”

小偷抓著腦袋,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現在,無論在哪裏,要想過一個誠實的生活都不容易,”他說,他的聲音很傷感。

“是的,難道不是嗎?”簡同情地說;“南方的陽光海岸怎麽樣,在那兒根本什麽也不用做,除非你想做事情。”

“那是我想住的地方,小姐,”小偷說。“我從來就不喜歡工作——不像有些人,總是為工作的事情操心勞神。”

“你是不是從來就不喜歡任何形式的工作?”安西婭嚴厲地說。

“老天啊,哎呀,是的,”他回答說,“園藝是我的愛好,我就喜歡它。爸爸沒有能夠立約使我成為一位園藝工的徒弟就去世了,而且——。”

“我們要帶你去陽光普照的南方海岸,”簡說;“你不知道那兒的花有多麽得好看。”

“我們以前的廚師在那兒,”安西婭說。“她是女王——”

“啊呀,住嘴吧,”小偷用兩隻手抱著頭,小聲地說,“我第一分種看到那些貓、還有奶牛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對我的懲罰。我現在不知道我是站在我的帽子上還是站在我的靴子上。幫幫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了。如果你們能夠幫我出去,就幫我出去,如果你們不能,就別胡說八道了,看在老天爺的份上。給我一個機會想一想,明天早晨見法官的時候,他最有可能問我那些問題。”

“那麽,到魔毯上來吧,”安西婭說,輕輕地推了推他。其他人都默默地拉他,小偷的腳一站到魔毯上,安西婭就許願了。

“我希望我們全都到廚師在的那個陽光明媚的南方海岸。”

他們立刻就到了。那兒有彩虹般的沙灘,繁茂的熱帶葉子和鮮花,當然,在那兒,還有廚師,帶著白色的鮮花王冠,臉上完全沒有了因為生氣、勞累和辛苦的工作而長滿的皺紋。

“哎,廚師,你真是太漂亮了!”安西婭說,她剛從魔毯的天旋地轉中恢複過來。小偷站在明亮的熱帶陽光下揉著眼睛,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周圍的熱帶土地上的鮮豔明媚的色彩。

“好值錢的花花綠綠啊,”他愁腸滿腹地大聲說,“絕對值大價錢,再怎麽辛苦也值得。”

廚師坐在一個長滿綠草的土堆上,周圍是她的那些古銅色的侍從們。小偷用他的髒手指指這些。

“他們是順從的嗎?”他焦急地問。“他們咬人或者抓人嗎,或者用淬毒的箭或者牡蠣殼或其它什麽來對付你們嗎?”

“不要那麽膽小,”廚師說。“聽著,這兒的一切隻是你進入的一場夢境。既然隻是一場夢,那麽像我這樣的一個年輕女士就沒有什麽應該說或不應該說的胡話了,我要說你是我這麽多天以來所見過的最英俊的小夥子。這個夢好像要一直做下去,隻要你不去破壞它。你所要吃的東西和喝的東西味道都像真的一樣,而且——”

“聽著,”小偷說,“我是直接從警察局來到這裏的。這些孩子們會告訴你,這不是我的錯。”

“好吧,你曾經是個小偷,你知道的,”誠實的安西婭輕聲地說。

“隻是因為我被那些不誠實的壞蛋逼迫的,還有其它你知道的事情,小姐,”罪犯回答說。“如果這不是我所知道的這些年來最熱的一月,那才真見鬼呢。”

“你想要洗澡嗎?”女王問,“還有像我這樣的白衣服?”

“如果我穿著那些,一定會看起來就象個笨蛋,小姐,還是要謝謝你。”小偷回答說;“不過洗澡我不能夠拒絕,我的襯衫還是兩星期前洗的。”

西裏爾和羅伯特領他到了一個岩石的水池,他在那兒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然後穿上襯衫和褲子坐在沙灘上說話。

“那位廚師,或者女王,或者不管你們叫她什麽——戴著白色花環的那位——她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想知道她是否需要一個伴。”

“我應該去問問她。”

“我過去總是一個動作敏捷的擊球手,”那人繼續說;“一言不合就動手。我會的。”

小偷穿著襯衫和褲子,頭上戴著西裏爾匆忙編成的散發著香味的花環,回到了女王的宮庭。他站在女王麵前並且說。

“聽著,小姐,”他說,“你和我都好像是被人遺棄的,我們兩個都一樣。在這場夢裏,或者不管你怎麽稱呼它,我想直接地告訴你我喜歡你的模樣。”

廚師微笑著,害羞地看著地麵。

“我是一個獨身男人——也許你會說是單身漢。我沒有不好的習慣,這些孩子們也會這麽告訴你,我希望我能有這個榮幸,下個星期天和你一起出去散步。”

“天呀!”女王廚師說,“你真是突然了,先生。”

“出去散步的意思是你就要結婚了,”安西婭說。“為什麽你不結婚,把這件事情了解呢?我就會。”

“如果結婚的話,我不介意啊,”小偷說。但是廚師說——

“不行,小姐。不是我,即使是夢裏也不行。我不會再說任何關於這小夥子的長相的事情了,但我一直發誓要在教堂裏結婚——無論如何,我相信這裏的這些野人是不懂怎麽管理婚姻登記處的,即使我教給他們該怎麽做。不行,先生,謝謝您的好意,要是你不能帶一個牧師到這個夢裏來,我就獨自生活直到死去。”

“如果我們帶一個牧師來,你會和她結婚嗎?”忙著做媒的安西婭問。

“我很樂意,小姐,我確信。”他一邊說,一邊拉直了他的花環。“這個花環撓得我的耳朵癢癢的,一點兒都不假!”

於是,他們急急忙忙地鋪好了魔毯,並且指示它去接一個牧師來。指令是寫在西裏爾的帽子裏麵的,是用羅伯特在林德赫斯特的旅館裏從台球記分員那裏要來的一支粉筆寫的。魔毯消失了。比你想像到的可能都要快得多,它回來了。上麵載著塞普蒂默斯·畢蘭肯索普牧師。

塞普蒂默斯教士是一位相當漂亮的年輕人,但是他看上去非常得茫然和困惑,因為他看到一塊魔毯在他的腳下鋪開,就在他自己的書房裏,他自然而然地走上去想要仔細看一看它。他碰巧站在了一塊很薄的地方,就是簡和安西婭織補的地方,因此他隻有一半在如意魔毯上,而另一半在普通的蘇格蘭雜色混合絨線上,那上麵根本就沒有魔力。

這樣的結果就是他隻來了一半——所以孩子們能夠看穿他,就好像他是一個鬼一樣。對於他來說,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陽光明媚的南方海岸、廚師、小偷還有孩子們。但是透過他們,他同樣也清楚地看到他在家中的書房,書本、圖畫和在他離開上次任職的教堂時贈送給他的大理石鍾。

在他自己看來,他一定是神經錯亂了,因此他做什麽都沒有關係了——他為小偷和廚師主持了婚禮。廚師說,她寧可要一個更完好的牧師,一個不會如此清楚地看穿的牧師,但也許對於一場夢來說,這已經夠真實了。

當然,盡管牧師有些朦朧不清,但他的確是真實的,可以替別人主持婚禮,他就主持了。儀式結束後,牧師在島上漫步,收集植物的標本,因為他是一個偉大的植物學家,這種占據主導地位的**非常強烈,即使是在神經錯亂的時候。

他們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宴。你能想像簡和安西婭、羅伯特和西裏爾、和古銅色的野人們手拉著手,快樂地圍成一圈跳舞,他們的中間是一對幸福的夫妻,女王廚師和她的小偷丈夫嗎?他們采集了很多花,四下拋撒,那些花多得你做夢都夢不到。孩子們拿上魔毯準備回家之前,剛剛結婚並安定下來的小偷作了一番演講。

“女士們,先生們,”他說,“還有兩類野人們,我知道你們不明白我正在說的話,但是我們暫且不管它。如果這是一場夢,我很高興。如果不是夢,那我比任何時候都高興。如果是模棱兩可——那麽,我很誠實,我就不能說得更多了。我再也不想要倫敦的上流社會了——我已經找到了和我一起過日子的人;我已經得到了這一整座小島作為我的安家之處,如果我不種上一些花菜,讓法官在家庭花卉展上開開眼界,那麽,就叫我不得好死!所有我要求你們的就是,這些年輕的紳士們和小姐們將要帶一些歐芹種子到這場夢裏來,一便士的蘿卜種子,三便士的洋蔥種子,我也不會介意四便士或者五便士的其它各種蔬菜種子,畢竟我不是一個棕色人,所以我沒有欺騙你們。還有一件事情,你們可以帶走那位牧師了。我不喜歡我可以看透一半的東西,祝你們健康!”他把一椰子殼的棕櫚酒一飲而盡。

現在已經過了半夜了——可是在島上才是下午茶的時間。

帶著所有的美好祝願,孩子們告別了他們。他們還帶上了牧師,送他回到他的書房和他的禮品鍾邊上。

第二天,鳳凰好心地把種子帶去給小偷和他的新娘,回來時帶來了那一對幸福的新人的最令人滿意的消息。

“他做了一把木鍬,開始在他的安居地工作了,”它說,“她正在為他編織一件白得耀眼的襯衫和一條褲子。”

警察一直不知道小偷是怎麽逃走的。在肯特鎮警察局,他的逃跑仍然被人們當作一個波斯神話來屏息靜氣地講述。

至於塞浦蒂默斯·畢蘭肯索普牧師,他覺得他的神經真的不正常了一陣子,他確信是由於學習過度的緣故。所以他計劃出去散散心,就帶著他的兩位未婚的姑姑去巴黎,他們在那兒盡情地參觀了令人眼花繚亂的博物館和美術館,回來的時候覺得他們真的是見過了世麵。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的姑姑們或者其它任何人關於那個島上的婚禮的事情——因為,如果他曾神經不正常過,不管那是多麽得有趣或者多麽得不尋常,沒有人喜歡讓大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