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簡跟在後麵——剛好來得及看到他平坐在地板上,貓兒們四處散開,就好像一塊石頭投進池塘,水花四處飛濺。
她輕輕地關上門,站著那兒,還在想著她能夠下決心說,“你在這兒做什麽,強盜先生?”還是說些其它的才好。
然後,她聽到小偷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說:
“這是一次懲罰,”他說,“如果不是的,就請幫我解釋一下。哦,肯定有什麽事情發生在這個小子身上!把它帶回家給你,不是嗎?貓、貓、還有貓。這兒該不會全是貓吧。更別提奶牛了。如果她不是和老頭子的戴西一模一樣才怪呢。她是我年少的時候夢想的東西——現在我不會太在意她了。喂,戴西,戴西?”
奶牛回過頭來看著他。
“她很好。”他繼續說。“也算某種夥伴吧。可是上麵的那些人知道她是怎麽到這個樓下的大廳裏來的。但是那些貓——啊,把它們拿走,把它們拿走!我要把這些全部趕走——哦,把它們拿走。”
“小偷,”簡靠近他身後說。他嚇了一跳,身體顫抖了一下,轉過身來茫然地看著她,他那蒼白的嘴唇哆嗦著。“我不可能拿走那些貓。”
“我的天呢!”那人大聲喊道;“這兒不是還有一個人吧。你是真實的嗎,小姐,或者我會馬上從夢中醒過來?”
“我是非常真實的,”簡說,她發現不需要咬著嘴唇說話,也能使小偷明白她的意思,鬆了一口氣。“所以,”她補充說,“那些貓也是。”
“那麽去叫警察吧,去叫警察,我會安靜地離開。如果你和那些貓都是真實的,我完蛋了,不行了——我來的不是時候。去叫警察吧,我會安靜地離開。有一件事情,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那麽大的一間牢房可以容下那些可怕的貓。”
他用手撓著頭發,他的頭發很短,他的眼睛驚魂不定地掃視著一屋子的貓。
“小偷,”簡親切而又溫柔地說,“如果你不喜歡貓,那你到這兒來幹什麽?”
“去叫警察吧,”這是不幸的罪犯的唯一回答。“我情願你會——說實話,我情願。”
“我不敢,”簡說,“而且,我也沒人支派。我恨警察。我希望他根本就沒有出生。”
“你很有愛心,小姐。”小偷說;“可是,那些貓確實有點兒嫌多了。”
“聽著,”簡說,“我不會叫警察。我確實是一個小姑娘,盡管我說話比你以前偷東西時遇到的小姑娘講話要老氣得多。它們都是真正的貓——它們想要喝真正的牛奶——嗯——你不是說奶牛像你過去認識的某個人的戴西嗎?”
“如果她不是和她長得一模一樣,那就許願讓我死掉。”男人回答。
“好吧,那麽”簡說——她感到一陣歡喜自豪的興奮傳遍了全身——“或許你知道怎麽擠牛奶?”
“或許我知道,”小偷警惕地回答說。
“那麽,”簡說,“如果你隻要幫我們擠牛奶——你不知道我們將會怎樣熱愛你。”
小偷回答說,熱愛總是非常不錯。
“如果這些貓能夠好好地、長時間地、美美地喝上一頓新鮮的牛奶,”簡繼續急切地勸說著,“它們很有可能就會躺下來,並且睡上一覺,那麽警察就不會回來了。可是,如果它們繼續像這樣喵喵地叫,他就會回來。那時候,我就不知道我們會出什麽事,或者你也一樣。”
這場爭論好像促使這位罪犯下定了決心。簡從水池裏拿來洗臉盆,他洗了洗手,準備擠奶。就在這個時候,樓梯上傳來了靴子走動的聲音。
“全完了,”那人絕望地說,“這是一場騙局,警察來了。”他做勢要打開窗戶,然後從那兒跳下去。
“沒事的,我告訴你,”簡非常苦惱地小聲說。“我會說,你是我的一個朋友,或者是來做客的善良的牧師,或者我的叔叔,或者什麽人都行——隻要你擠、擠、擠奶。哦,不要走——哎——哎,謝天謝地,那隻是男孩子們!”
真的是他們;他們的到來吵醒了安西婭,她和哥哥們一起從門口擠了進來。那個人看著他們,好像一隻老鼠在陷阱裏四下張望。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簡說;“他隻是來看看,他準備幫我們擠牛奶。他是不是又善良又好心啊?”
她向其他人眨眨眼睛,盡管他們不明白她的意思,他們還是忠實地配合她表演。
“你好!”西裏爾說,“很高興見到你。不要讓我們打攪你擠奶。”
“到了早上我就能擠完一頭半的奶牛了,如果不他媽的出錯的話,”小偷說;他開始擠牛奶。
簡使了個眼色,要羅伯特留在那兒看著他不要停止擠奶或者試圖逃跑,其他人去拿東西裝牛奶,因為現在牛奶噴射而出,在臉盆裏泛著泡沫,貓咪們已經停止了喵喵叫,都擠在奶牛周圍,它們長著胡須的臉上充滿了希望和期待的表情。
“我們沒辦法扔掉更多的貓,”西裏爾一邊和妹妹們把碟子、湯盤、大淺盤和餡餅盤堆在一起,一邊說,“我們扔貓的時候,警察差一點兒就抓到我們了。不是同一個警察——是一個更強壯的。他認為我們拿的真是一個棄嬰。要不是我把那兩隻裝貓的籃子朝他的眼睛扔去,拽著羅伯特翻過欄杆,像老鼠一樣躺在月桂樹叢裏——唉呀,真是太幸運了,我是一個短跑好手,事情就是這樣。他把裝貓的籃子從臉上拿開後,就昂首闊步地走開了——以為我們已經逃走了。我們到這兒了。”
牛奶帶著嗖嗖聲射進了臉盆,似乎使小偷得到了極大的安慰。他好像在某種幸福的夢中一樣繼續擠奶,孩子們拿著一隻蓋子,把溫暖的牛奶舀到餡餅碟子、盤子、還有大淺盤和碟子裏,伴隨著波斯貓快樂的咕咕聲和舔食牛奶聲的音樂,把牛奶放了下去。
“這讓我想起了過去的時光,”小偷用破外套的袖口擦了擦眼睛——“家鄉果園裏的那些蘋果,打穀時的那些老鼠,還有野兔和雪貂,還有看到殺豬的時候是多麽高興啊!”
發現他的態度變溫和了,簡說——
“我希望你告訴我們,你今天晚上是怎麽選中我們的房子來偷東西的,我真高興你這麽做。你真是太好了。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我們該怎麽辦,”她急忙補充說。“我們都非常愛你。千萬告訴我們吧。”
其他人也加進來一起熱切地懇求,最後小偷說——
“好吧,我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我沒想到會變得這麽受歡迎,這是事實啊,年輕的先生們和女士們。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我的最後一次。因為這頭奶牛,她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如果我拿了不屬於我的一分錢,我知道他會怎麽看我。”
“我相信他會的,”簡和氣地表示同意;“可是你為什麽來這裏?”
“好吧,小姐,”小偷說,“你們知道你們是怎麽弄到那些貓的,為什麽你們不喜歡警察,那麽我就毫不隱瞞地告訴你們一切,我相信你們高貴的心。(你們最好舀出一點兒,盆要滿了。)我正在用手推車賣桔子——因為我偷竊並不是我的職業,盡管你們就這樣毫無顧忌地這樣叫我——有一位女士從我那兒買了三磅桔子。就在她挑選桔子的時候——非常仔細,真的,我總是很高興她們挑選幾個熟過的——另外有兩個女士在籬笆那邊說話。其中一個對另一個這樣說——
‘我告訴兩個女孩子都過來,她們可以睡在瑪麗亞和簡的屋子裏,因為她們的老板和老板夫人都在幾英裏外呢,孩子們也不在家。所以她們隻要鎖上門,讓煤氣燈亮著,就不會有人知道,一大清早11點鍾之前就趕回去。我們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晚上,普羅瑟太太,所以我們會好好玩的。我正要出去到郵局去寄信。’接著那位仔細地挑選了三磅桔子的女士說,‘天啊,威格森太太,我真是弄不懂你,你的手上全是肥皂沫。這位好心的先生會幫你把它投到郵箱裏。我敢肯定,我是他的顧客。’所以她們就把信給了我,當然,在我把信塞進郵箱之前,我看了一眼收信人的地址。賣完了一車桔子後,我打算帶著口袋裏叮叮當當的錢回家。如果不是在我喝酒潤喉嚨的時候,因為叫賣桔子是一件口幹舌燥的工作,有一個他媽的乞丐偷走了我的錢,我才該死呢。他偷走了我辛苦掙來的錢——我身上連一便士都沒有帶回家給我的哥哥和他的老婆。”
“太可怕了!”安西婭說,深表同情。
“的確很可怕,小姐,我相信你,”小偷深有感觸地回答說。“你不知道她激動時的脾氣。我相信,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那樣。我的所有桔子都是從他們那兒拿的。所以,我想起了信封上寫的內容,我就對自己說:‘為什麽不呢,看看吧,別人已經對我這麽幹了。如果他們有兩個仆人,一定會有些好東西。’所以,我就到這兒來了。可是這些貓,它們又喚醒了我的良知。再也不幹了。”
“聽著,”西裏爾說,“這些貓很值錢——千真萬確。我們把它們全給你,隻要你把它們帶走。”
“我看得出它們都是優良品種,”小偷說。“但我不想再為錢財的事情煩心了。你們是通過正當途徑得到它們的嗎?有話直說?”
“它們都是我們自己的。”安西婭說,“我們要了它們,但是這批貨物——”
“這批托運的貓,”西裏爾小聲說。
“運來的貓比我們想要的多得多,它們真是一個可怕的麻煩。如果你的手推車,一些麻袋或者籃子裏都裝滿了貓,你哥哥的太太會非常高興。我爸爸說,波斯貓一隻就值好多好多鎊呢。”
“好吧,”小偷說——他顯然是被她的話說動了——“我明白,你們也很為難——我不介意幫你們一個忙。我不會問你們是怎麽弄到它們的。但是我有一位朋友——他對於貓很內行,我會把他喊來,如果他認為它們會賣一個好價錢,我不介意幫你們這個忙。”
“你不會一去不回頭吧,”簡說,“因為我覺得我可能忍受不了。”
小偷呢,受到她的情緒感染,動情地發誓說,不管死活,他都會回來。
然後他就走了。西裏爾和羅伯特打發女孩子上床睡覺,他們坐在那兒等他回來。他們很快就覺得不睡覺等他好像太荒唐了。不過,他偷偷摸摸地敲打窗戶聲立刻就把他們叫醒了。他果然回來了,帶著他的朋友,還有手推車和麻袋。他的朋友對這些貓非常滿意,波斯貓吃飽喝足了睡意正濃,它們被胡亂地塞進了麻袋,放在手推車裏帶走了——喵喵地叫著。事實上,它們太困了,叫聲低地不會引起眾人的注意。
“我是一個銷贓者——這就是我幹的事情,”小**緒低落地說,“我從來就沒有想到過我會墮落到這一地步,這都是因為我的心太善良了。”
西裏爾知道銷贓者就是一個接受偷來的東西的人,他很快地回答說——
“我向你保證這些貓不是偷來的。現在幾點啦?”
“我沒有戴表,”那位朋友說——“但是我路過“布爾蓋特”的時候,電影就要散場了。現在如果快到一點鍾的話,我不會感到奇怪。”
那些貓都被帶走了,男孩子們和小偷熱情友好地告別,隻剩下奶牛了。
“她必須呆上一整夜了,”羅伯特說。“廚師看到她又要大發脾氣了。”
“一整夜?”西裏爾說。“為什麽——如果是一點鍾的話,那麽就是第二天早晨了。我們能夠許另一個願了!”
他們急急忙忙寫了張紙條,催促魔毯把奶牛送回到屬於她的地方,然後再回到保育室的地板上它自己的位置。但是他們奶牛沒有辦法把奶牛弄到魔毯上。於是,羅伯特從後麵的廚房裏拿來了晾布的繩子,一頭牢牢地係在兩隻牛角上,另一頭捆在魔毯團在一起的一角,然後說“開炮”。
魔毯和奶牛一起消失了。男孩們上床睡覺,精疲力竭,謝天謝地這一夜最後總算過去了。
第二天早晨,魔毯靜靜地躺在它的位置上,但是一角嚴重撕毀了,就是綁奶牛身上的那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