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但是它怎麽能夠做到呢——要是沒有我們中的一個人坐在上麵許願？”羅伯特問。他說著心裏升起了希望，既然可能有一個人去的必要，為什麽這個人不是羅伯特呢？但是鳳凰很快就潑了冷水，澆滅了他的新生的夢想。

“咳，你隻要在一張紙上寫下你們的願望，然後把它釘在魔毯上。”

於是，他們從安西婭的算術本上撕下一張紙，西裏爾在紙上工工整整地寫了下麵這些大字：

我們希望你去你親愛的家鄉，把那裏最漂亮、最可愛的特產帶回來——請不要去得太久。

（簽名）西裏爾

羅伯特

安西婭

簡

然後，紙被放到了魔毯上。

“請讓有字的一麵朝下，”鳳凰說；“如果紙的背麵對著魔毯，它就不能看到紙上的字，和你們一樣。”

紙片被牢牢地釘在魔毯上，桌子和椅子已經挪到了一邊，魔毯簡單地、突然地消失了，非常像烈火熊熊的壁爐上的一小汪水。它的邊越來越小，然後就從視線中消失了。

“它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收集漂亮和可愛的東西，”鳳凰說。“我應該洗碗了——我的意思是衝洗。”

於是他們去幹活。水壺裏還有很多熱水，每個人都幫忙做事——甚至是鳳凰，它用機靈的爪子抓著茶杯的把兒，把它們浸泡在熱水裏，然後把它們豎立在桌子上，等安西婭把它們擦幹。但是鳳凰非常慢，因為，就像它說的那樣，雖然它不會不屑於做任何誠實的工作，但和洗碗水打交道，還真的沒有人教過它。所有的東西都洗好了，擦幹了，放在了合適的地方。擦盤布也洗過了，掛在銅架子邊上晾幹，小台布掛在了洗滌室的繩子上。（如果你是女公爵的孩子、或者是國王、或者是有很高社會地位的人的孩子，你可能會不知道洗盤布和小台布之間的區別；不過，在那種情況下，你的保姆會比你知道得更清楚，她會告訴你有關它的一切事情。）當八隻手和一雙爪子正在洗滌室門後的滾筒毛巾上擦幹淨的時候，從廚房牆壁的另一側——保育室所在的那一側——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是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事實上——非常得奇特，不像孩子們聽到過的任何其它聲音。至少，他們聽到的聲音中很像這種聲音的，就好像玩具引擎的汽笛聲很像蒸汽機的汽笛聲。

“魔毯回來了。”羅特特說；“其他人都覺得他是對的。”

“可是，它帶回來了什麽？”簡問。“它的聲章像是海中怪獸——那隻巨獸。”

“它不可能是印度製造的，帶回來一頭大象？甚至一頭小象在房間裏也夠糟糕了。”西裏爾說。“我提議我們輪流透過鎖孔先瞟上一眼。”

他們這麽做了——按照年齡的順序。鳳凰年齡最大，已經有幾千年了，有權利第一個窺探。可是——

“對不起，”它抖動著它的金色羽毛，輕輕地打了個噴嚏說；“從鎖孔裏麵向外看，會凍著我的金色眼睛的。”

於是西裏爾去看。

“我看到有個灰色的東西在移動。”他說。

“它是某種動物園，我打賭，”羅伯特看過之後說。裏麵不斷地傳來輕微的沙沙聲、喧鬧聲、咚咚聲、扭打聲、推搡聲、拍打聲。

“我什麽也看不到。”安西婭說，“我的眼睛癢癢的。”

然後輪到簡了，她把眼睛湊到鎖孔上。

“是一隻巨大的貓咪，”她說；“它占據了整個地板，正在呼呼大睡呢。”

“巨貓就是老虎——爸爸這麽說的。”

“不，他沒說。他說老虎是巨貓。這根本就不是一碼事。”

“如果讓魔毯去給你們拿寶貴的東西，當東西拿來後你們卻不敢看，那就不用打發魔毯去拿東西了。”鳳凰明白地說。西裏爾年齡最大，他說——

“來吧，”然後轉動了門把手。

吃過茶飯之後，煤氣燈一隻亮著，門邊的十隻眼睛可以把房間裏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至少，不是每一件東西，雖然魔毯在那兒，但是他們看不見它，因為它被從它的出生地帶來的一百九十九件漂亮的東西完完全全地蓋住了。

“哎呀！”西裏爾評論著。“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它是一塊波斯魔毯。”

不過，現在很清楚，它是來自波斯。它帶回來的漂亮東西是貓——波斯貓，灰色的波斯貓，我已經說過了，有199隻，它們緊緊地擠在一起，坐在魔毯上。但是孩子們走進房間的時候，貓兒們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從魔毯上四處散開，爬滿了地板。刹那間，地板成了一片上下起伏、夾雜著喵喵聲的貓的海洋。孩們不約而同地爬上了桌子，拎起了他們的腿，隔壁的鄰居敲打著牆壁——真的，一點兒也不奇怪，因為喵喵聲具有波斯特色而且特別尖銳。

“這真是很差勁的娛樂活動，”西裏爾說。“這些粗魯的貓咪們是怎麽啦？”

“我想它們是餓了，”鳳凰說。“如果你們喂一下它們——”

“我們沒有什麽東西喂它們，”安西婭撫摸著最近的波斯貓背，絕望地說。“哦，波斯貓，安靜一下吧——我們都不能聽到我們自己的想法了。”

她不得不大聲嚷嚷出這個懇求，因為喵喵聲震耳欲聾，“需要花很多很多錢來買貓食。”

“我們叫魔毯把它們帶走吧。”羅伯特說。但女孩們說“不行。”

“它們又柔軟又可愛，”簡說。

“還很值錢，”安西婭急忙說，“我們可以把它們賣了，賣很多錢。”

“為什麽不叫魔毯去給它們拿食物呢？”鳳凰提議道，它的金嗓子變得尖厲而刺耳，因為它不得不用盡力氣，才能使自已的聲音蓋過越來越強烈地波斯貓的喵喵聲。

他們寫下了願望，要魔毯帶來199隻波斯貓的食物，紙片像以前一樣被釘在了魔毯上。

魔毯好像收縮了起來，貓兒從魔毯上掉了下來，就好像你抖動雨衣時，雨滴往下掉一樣。魔毯消失了。

除非你的小房間裏有一百九十九隻長得健康的波斯貓，而且全都餓了，全都用明白無誤的喵喵聲訴述著這一事實，你對於這種使孩子們和鳳凰震耳欲聾的噪聲就不會太清楚了。貓咪們看起來沒有良好的教養。它們似乎絲毫也沒有覺察到在一所陌生的房子裏乞食的方式是一個錯誤——更不用提大聲的嚎叫了——它們喵喵叫、喵喵叫、喵喵叫、喵喵叫，直到孩子們把手指塞到耳朵裏，在沉默的痛苦中等待。他們覺得奇怪為什麽整個卡姆登鎮沒有人來敲門問一問發生了什麽事情。隻希望貓咪的食物會在鄰居們之前來到——在所有的魔毯和鳳凰的秘密無可挽回地泄露給某個憤怒的鄰居之前。

貓咪們喵喵、喵喵地叫個不停，扭動著它們的波斯身體進進出出，伸展開了它們的波斯尾巴，孩子們和鳳凰都在桌子上擠成一團。

羅伯特突然注意到，鳳凰正在顫抖。

“這麽多貓，”它說，“它們可能不知道我是鳳凰。這件意外事件發生得太突然了，這真使我感到害怕。”

這是孩子們沒有想到的危險。

“爬進來吧，”羅伯特拉開他的夾克大聲地說。

鳳凰爬了進去——真是太及時了。因為當羅伯特扣上外套的鈕扣、在一片迫切的灰色波斯絨毛的浪濤中，鳳凰消失在他的腰部以下的時候，波斯貓們的綠色眼睛瞪大了，粉紅色的鼻子**起來，白色的胡須抖動著。就在這一時刻，好心的魔毯“啪”的一聲落在了地板上，上麵蓋滿了老鼠——總共三百九十八隻，我相信，每隻貓有兩隻。

“太可怕了！”安西婭說。“哦，把它們弄走吧！”

“把你們自己弄走吧，”鳳凰說，“還有我。”

“我希望我們從來沒有過一塊魔毯。”安西婭眼淚汪汪地說。

他們硬擠過去，擠到了門外，關上門並且上了鎖。西裏爾非常冷靜，點亮了一支蠟燭，關上了煤氣的總開關。

“老鼠在黑暗中會有更好的機會。”他說。

喵喵聲停了下來，每個人都屏住氣息來傾聽。我們都知道，貓吃老鼠——這是我們在小小的棕色讀物中裏麵讀到的第一件事，但是所有的那些貓都吃所有的那些老鼠——一想到這些就不能忍受。

突然羅伯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在黑暗的安靜的廚房裏，那兒唯一的一根蠟燭因為氣流而隻燃燒了一邊。

“多麽滑稽的氣味啊！”他說。

他說話的時候，一盞提燈的燈光從廚房的窗戶照了進來，一張臉向裏麵張望，一個聲音說道：

“這些吵鬧聲是怎麽回事？你們讓我進來。”

是警察的聲音！

羅伯特踮著腳尖來到窗戶前，從窗格裏說話。窗格上裂開了小縫，因為西裏爾意外地用一根手杖敲壞了它，當時他正把手杖放在他的鼻子上玩平衡遊戲。（這是他們去看馬戲團回來後的事情。）

“你什麽意思啊？”他說。“這兒沒有吵鬧。你聽，一切要多麽安靜就有多麽安靜。”的確是很安靜。

奇怪的香甜氣息越來越濃烈，鳳凰伸出了它的嘴。

警察猶豫了。

“它們是麝香鼠，”鳳凰說。“我想有些貓吃它們——但絕對不是波斯貓。見多識廣的魔毯犯了一個多麽不應該的錯誤啊！唉，我們將要度過一個什麽樣的夜晚啊！”

“離開這兒吧，”羅伯特不安地說。“我們要上床睡覺了——那是我們臥室裏的蠟燭；一切都是這麽得安靜。”

一陣瘋狂的喵喵的吵雜聲淹沒了他的話語，喵喵聲中混雜著麝香鼠的尖叫聲。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貓咪們吃他們吃前就已經斷定判定它們不喜歡這種口味？

“我進來了，”警察說。“你們在那裏關起來了一隻貓。”

“一隻貓，”西裏爾說。“啊，哎呀呀！一隻貓！”

“那麽，進來吧。”羅伯特說。“你自己小心一點。我建議你不要進來。等一下，我為你打開邊門。”

他打開了邊門，警察非常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在廚房裏，在一支蠟燭光下，不絕於耳的喵喵聲和尖叫聲好像有一打蒸氣汽笛、二十輛正在等待的汽車、五十台咯吱咯吱的水泵在同時響著，四個激動的孩子向警察喊叫著對於這個夜晚的混亂狀況的四種不同的解釋。

你有沒有向警察解釋過這種再簡單不過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