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人好事 01
“可是,我們整整一個星期都不能乘坐魔毯去任何地方。”羅伯特說。
“對此我很高興,”簡出人意料地說。
“高興?”西裏爾說,“高興?”
這是在早餐的時候,媽媽的信告訴他們,他們如何一起去林德赫斯特的姑姑家去過聖誕節,爸爸和媽媽如何在那兒和他們見麵。大家看過信以後,把它放在了桌子上。現在,他們正在桌子的一角喝著熱乎乎的肉湯,在另一個角上吃著果醬。
“是的,高興,”簡說。“現在我不希望再發生任何事情。當你們一星期去參加三次聚會的時候,我覺得你們就是想要有事情發生——就像我們有一次在外婆家的時候——不太過分的事情,玩具啦,巧克力啦,諸如此類的事情。我想要一切事情都是真實的,根本不想要虛幻的事情發生了。”
“我不喜歡不得不向媽媽隱瞞事情,”安西婭說。“我不知道為什麽,它讓我感到自私和不舒服。”
“如果我們能夠讓媽媽相信,我們可以帶她到最有趣的地方,”西裏爾若有所思地說,“事實上,我們隻有自私和不舒服——如果是那樣的話——但我感覺不是。”
“我知道不是,我隻是感覺是。”安西婭說,“那是一樣得糟糕。”
“這更糟糕,”羅伯特說;“如果你知道這種感覺,而沒有感覺到它,就沒有多大關係了。”
“那就好像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罪犯,爸爸說的,”西裏爾插嘴道。他拿起媽媽的信,用他的手帕角擦拭著,信上沾了一點豬油和果醬,使顏色有了一點兒變化。
“不管怎麽樣,我們明天就去,”羅伯特說。“不要,”他臉上帶著一副乖孩子的表情——補充說道,“我們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談論對媽媽保守著一個秘密是多麽的可怕上。我們都知道,安西婭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告訴她這個秘密,可是她就是不相信。我們繼續進行魔毯旅行吧,許一個非常好的願望。下麵的一整個星期,你們將有足夠的時間來為這一切進行懺悔。”
“對,”西裏爾說,“我們去吧。這不真正是不對的。”
“好吧,聽著,”安西婭說。“你知道聖誕節的某種意義是使你想要表現良好——不管你在其它的時間裏是多麽得不想這樣做。難道我們不可以許一個願,讓魔毯帶我們去某個地方,在那兒我們會有機會做一些好人好事?這也一樣會是一次曆險啊。”她懇求說。
“我不介意,”西裏爾說。“我們將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裏,那樣會很激動人心的。沒有人知道將會發生的事情。我們最好穿上戶外的衣服,以免——”
“我們也許會救出一個埋在積雪裏的旅行者,就像那些脖子上戴著鐵箍的瑞士救護犬一樣。”簡說,她開始感興趣了。
“或者我們可以及時地趕到一個地方,見證一份將要簽署的遺囑——請再來一些茶,”羅伯特說,“我們會看到那位老人把它藏在秘密的壁櫥裏;許多年以後,當合法的繼承法人感到絕望的時候,我們會領著他到藏遺囑的鑲板那兒——”
“是的,”安西婭打斷了他;“或者它可能帶我們到某一個德國小鎮的寒冷的閣樓裏,那兒有一個可憐的、臉色蒼白的、生病的小孩——”
“我們沒有德國的錢,”西裏爾打斷了她,“所以那樣行不通。我想要的是到一場戰爭中去,獲得秘密的情報,然後把它帶給將軍,他會讓我做中尉,或是偵察兵,或是輕騎兵。”
早餐收拾幹淨後,安西婭打掃了一下魔毯,孩子們和鳳凰一起坐在上麵,作為聖誕節的一次款待,它是特別被邀請來的,和他們一起來,以便見證他們就要去做的好人好事。
四個孩子和這隻鳥準備完畢後,他們許下了願望。
每個人都閉上眼睛,這樣可以盡可能少地感受到魔毯那天旋地轉的運動。
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睛時,孩子們發現他們在魔毯上,而魔毯就在卡姆登鎮他們自己的保育室的地板上它原有的位置上。
“我說,”西裏爾說,“多好的一次嚐試啊!”
“你覺得它是累壞了嗎?我的意思是,它的許願那一部分。”羅伯特焦急地問鳳凰。
“那倒不是,”鳳凰說;“可是——好吧——你們許的什麽願?”
“啊!我明白它的意思了,”羅伯特深惡痛絕地說;“這就像星期天雜誌裏的一個童話故事的結局一樣。真是太讓人討厭了!”
“你是說,它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在這兒做好人好事?我明白了。我猜想它是要我們幫助廚師搬運煤炭或者是給那些**的野蠻人做衣服。好吧,我就是不想那樣做。我絕對不會幹的。聽著!”西裏爾大聲而又堅定地說,“我們想要去真正有趣的地方,在那兒我們可以有機會做一些好人好事;我們不想在這兒做,而是其它地方。明白嗎?那麽,現在出發。”
順從的魔毯立刻出發了。四個孩子和那隻鳥跌落在一起,在他們跌落的時候,他們也被投入到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你們都在嗎?” 在一片漆黑中,安西婭氣喘噓噓地問。每個人都坦承說自己在呢。
“我們在哪兒?哦!這兒好冷好濕啊!啊!——哦!——我把手把到一個水坑裏了!”
“有沒有人有火柴啊?”安西婭絕望地說。她確信沒有人會有火柴。
就在那個時候,羅伯特,帶著一臉得意的、在黑暗中十分多餘的、燦爛的微笑,——當然了,在那兒,沒有人能夠看得見任何東西,—— 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盒火柴。他擦亮了一根火柴,點燃了一支蠟燭——兩支蠟燭。每個人,都張大了嘴,眯著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亮光。
“幹得好,鮑勃,”他的姐妹們說,就連西裏爾的天生的兄弟之情也沒能夠擋住他對羅伯特的先見之明的崇拜。
“自從孤塔之行的那天以後,我一直帶著它們,”羅伯特帶著有所節製的自豪說。“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需要它們。我保密保得很好,不是嗎?”
“哦,是的,”西裏爾帶著一些輕蔑說道:“我星期天就發現了,當我在你的諾福克夾克衫裏摸索著尋找你向我借的小刀的時候。但我以為你偷偷摸摸地留著它們是用來點燃紙燈籠,或者是用來在**看書呢。”
“鮑勃,”安西婭突然說道,“你知道我們在哪兒嗎?這是地下通道,看那兒——那兒有錢和錢袋,什麽都有。”
這時候,十隻眼睛已經適應了蠟燭的亮光,大家都看得出來安西婭說的話一點兒也不錯。
“不過,這看起來像是一個做好人好事的古怪地方,”簡說。“沒有人可以讓我們做好人好事啊。”
“不要太肯定了,”西裏爾說;“說不定轉過下一個拐彎,我們就可能找到一個被關在這裏的人,已經受苦很多很多年了,我們可以用我們的魔毯帶他出去,把他交還給他那些悲傷的朋友們。”
“我們當然可能,”羅伯特站了起來,把蠟燭舉過頭頂,以便看得更遠;“或者我們可能會找到一個可憐的被關押人的骨頭,然後帶去給他的朋友們,好讓他們妥善地埋葬——書上說那樣做總是一種善意的行為,盡管我從來就看不出來骨頭有什麽重要性。”
“我希望你不會找到,”簡說。
“我還清楚地知道我們在哪裏可以找到骨頭,”羅伯特繼續說。“你看到沿著這條通道的黑拱門了嗎?嗯,就在那裏麵——”
“如果你不停止那樣說話,”簡強硬地說,“我就要尖叫啦,然後我就會昏過去——所以現在別說啦!”
“我也會的。”安西婭說。
正在幻想中飛奔的羅伯特被人打斷了,一點兒也不感到高興。
“你們這些女孩子永遠都不會成為偉大的作家,”他悻悻地說,“他們就是喜歡想象一些地牢裏的東西、鐵鏈子啦、一節一節的光禿禿的人骨頭,還有——”
簡張開嘴尖叫起來,但是在她還沒有決定好如何開始暈倒的時候,鳳凰洪亮的聲音從陰暗中傳了過來。
“和好!”它說;“除了你們身體裏的那幾副有用的小骨頭外,這兒沒有骨頭。你們邀請我跟你們一起出來,不是要聽你們談論骨頭,而是來看你們做一些好人好事。”
“在這兒我們沒辦法做啊。”羅伯特不高興地說。
“是啊,”鳳凰回答說,“看起來,我們在這兒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嚇唬我們的小妹妹們。”
“他沒有,真的,而我也不是很小。”簡十分不領情地說。
羅伯特不說話了。西裏爾建議說或許他們最好拿了錢就走。
“那可不是一件好事,除了對我們自己。那樣做很不好,不管你從什麽角度來看待它。”安亞婭說,“拿走不屬於我們的錢。”
“我們可以拿走它,把它全部花在窮人和老年人的福利上。”
“那也不會使偷竊行為成為正當的事情。”安西婭堅決地說。
“我不知道,”西裏爾說。現在他們全都站了起來。“偷東西是指拿走屬於別人的東西,可是這兒沒有別人。”
“這就不可能算是偷竊,如果——”
“那就對了,”羅伯特,帶著嘲諷的口氣,讚同地說道;“整天就站在這兒爭論,蠟燭就要燒光了。當再次變得黑暗的時候,你們會非常地喜歡那樣——還有骨頭。”
“那麽,讓我們出去吧,”安西婭說。“我們可以一邊走一邊繼續爭論。”因此他們卷起魔毯,繼續走路。但當他們躡手躡腳地來到一個地方,在那兒有一條道一直通向無頂塔,他們發現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堵住了,他們搬不動它。
“好了!”羅伯特說。“我希望你們滿意了。”
“任何事物都有兩個方麵,”鳳凰輕輕地說;“即使是一場吵架或者是一條秘密通道。”
於是,他們轉身往回走。大家都羅伯特拿著一支蠟燭,走在最前麵,因為是他開始談論骨頭的。西裏爾扛著魔毯。
“我希望你從來就沒有對我們提起過骨頭。”他們向前走的時候,簡說。
“我沒有啊;你一直都有骨頭的。你身上的骨頭比腦子多多了。”羅伯特說。
這條通道很長,有一些拱門、台階、拐彎和女孩們不喜歡經過的黑暗的凹室。通道的盡頭是一段台階。羅伯特走了上去。
突然,他站立不穩,猛地向後一退,踩在了後麵的簡的腳上,每個人都尖叫起來,“啊!出什麽事了?”
“我撞到頭了,”羅伯特呻吟了一陣子後說;“好了。別提它了;我喜歡這樣。台階一直向上到了天花板裏麵,是石頭天花板。你們不可能在一塊鋪路石的下麵做好人好事。”
“台階並不總是隻通向鋪路石,”鳳凰說。“好好幹吧。”
“這兒沒有車輪子,”受了傷的羅伯特說,他還在揉著額頭呢。
西裏爾擠到他的前麵,來到最上麵的台階,用力地推上麵的石頭。當然了,石頭紋絲不動。
“如果這是一扇有機關的門——”西裏爾說。他停止了推石頭,開始用手四下裏摸索。
“對啦,這兒有一個門閂。我弄不動它。”
真是巧及了,西裏爾的口袋裏有爸爸自行車上的注油器;他把魔毯放在樓梯腳,然後躺在上麵,他的頭就放在最上麵的台階上,雙腳則垂下來在他的年輕的親人中間。他給門閂上油,一直到灰塵和油都滴在了他的臉上。甚至有一滴還滴進了他的嘴裏——而他的嘴巴正張開著,因為他要盡可能地保持這種不自然的姿勢累得氣喘噓噓。然後,他又試了一次,但是門閂還是沒有動靜。所以,現在他把他的手帕——上麵還有豬油和果醬的那塊——係在了門閂上,再把羅伯特的手帕接上去,打了一個平結,不管你怎麽用力拉,這個結也不會鬆開。事實上,你越是用力拉它,它就變得越緊。這種結不能和老奶奶結混為一談。如果你看一看,你就會知道老奶奶結是解不開的。接著他和羅伯特一起拉,女孩們用手臂抱著他們的兄弟,也一起拉。突然,門閂鬆動了,它上麵的鏽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們一起滾到了台階底部——除了鳳凰以外的所有人。因為剛開始拉的時候,它就張開翅膀飛起來了。
沒有人傷得怎麽樣,因為卷好的魔毯擋住了他們;現在,實際上,男孩們的肩膀起作用了,石頭允許他們將它抬了起來。他們感覺到了它的鬆動;大量的灰塵落到了他們身上。
“現在,開始,”羅伯特大喊了一聲,忘記了他的頭和怒氣,“大家一起推。一、二、三!”
石頭被抬起來了。它圍繞著轉軸吱吱嘎嘎地、不情願地轉動著,露出了一片越來越大的長方形的耀眼的日光;它砰地一聲向後倒了下去,碰到了東西後就豎立在了那兒。每個人都爬了出來,但是他們發現自己在一間鋪著石頭的小屋裏,沒有足夠地空間讓每個人都站得舒舒服服的。因此,當鳳凰從黑暗中飛出來後,他們就把石頭放了下去,它像一道機關門一樣關閉起來。實際上,它就是一道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