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尚的奧斯瓦爾德

有關他的高尚的情況要最後才能表現出來,但除非你知道是如何開始的,否則你不會明白。就像那時的每件事一樣,最先都是從尋找寶藏開始。當然,我們一說好在生意上要與父親商量,就不想再做了。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由於必須同成年人商量一件事情——即使是最勇敢最不錯的成年人——事後都讓人覺得不值得去做那件事。

有時事情在進行之中時,我們不介意讓艾貝特的叔叔幫幫忙。但我們很高興他從沒有要我們答應與他商量事情。而奧斯瓦爾德明白父親完全是正確的。我敢說,如果我們有了那一百英磅,我們就會去買出售有用專利的股份,做賺錢的生意,然後找到更好的賺錢方法。我父親這麽說的,他應該知道。那段時間我們想到幾個主意,但都沒有十全十美的。

赫·沃的想法就是在希思那邊搞一個以椰子為靶子的投靶遊戲,那裏還沒有這種遊戲。我們既沒有球棍也沒有木球,蔬菜水果商說沒有巴斯特布爾先生的手諭他不可能預定12打那麽多椰子。我們不願意同父親商量,大家就決定放棄這個主意。愛麗斯用玩具娃娃的衣服給皮切爾穿上,我們決定一教會皮切爾跳舞就讓它帶著風琴到處去演出,這時迪基立即阻止了我們,因他想起曾聽說一架風琴要700英鎊。當然,這是教堂使用的那種大風琴,可即使那種3條腿的風琴花1先令7便士也買不到——我們最初想到買風琴時就隻有那麽多錢。因此我們也把這事放棄了。

我記得那天天氣很潮濕,午餐吃的是碎羊肉——白色肉湯裏的羊肉塊非常硬。我以為別人要在他們的盤子邊剩下許多肉,盡管他們更加清楚是什麽,隻有奧斯瓦爾德說這是用愛德華打到的紅鹿燉出來的美味可口的肉。所以我們是“新森林的孩子”,覺得羊肉的味道要好得多。“新森林的孩子”沒有誰介意野味硬不硬,湯白不白。

吃過飯,我們讓女孩子們舉行一個木偶茶會,條件是她們不要讓我們男孩子洗餐具。我們剛好喝小杯子裏的最後一點幹草湯時,迪基說:

“這讓我想起來了。”

我們就問:“什麽?”

迪基立即回答,雖然他嘴裏塞滿帶幹草夾心的麵包,看起來像蛋糕。嘴裏塞滿東西時就不應該講話,即使對你的親戚;你還不應用手背去擦嘴,如果有手帕就用它擦好啦。迪基沒這樣做,他說:

“唉,你們記得我們開始尋找寶藏時,我說過我想到了什麽事,隻是我不能告訴你們,因為我沒有考慮成熟。”

我們說:“對。”

“唉,這種幹草湯——”

“是茶。”愛麗斯溫和地說。

“嗯,那就是茶吧——讓我想到了。”他正繼續說讓他想到什麽,諾埃爾打岔了,叫道:“聽著,我們來完成這個古老的茶會,召開一個軍事會議吧。”

於是我們拿出旗子、木劍和鼓,女孩子們在洗餐具時奧斯瓦爾德打起鼓來,直到伊萊紮走來說她的牙一陣陣地發痛,說嘈雜聲聽起來像刀子刺進她身上。當然奧斯瓦爾德立即停止擊鼓了。當你對奧斯瓦爾德禮貌時,他從不會拒絕你的請求。

我們都穿好衣服,圍著營火坐下來。迪基又開始說道:

“世界上每一個人都需要錢。有一些人掙到了錢。有錢的人都是對事物看得明白的。我明白了一件事。”

迪基停下來,吸著長管煙鬥[27]。我們夏天用這種煙管吹氣泡,不知怎麽它還沒有被弄破。我們把茶葉放進煙管裏表示和好,但女孩子們不允許有煙管。讓她們吸煙是不正確的。如果讓她們像男人一樣做所有的事,她們就會自以為了不起。奧斯瓦爾德說:“說出來吧。”

“我知道每瓶藥隻值1便士。赫·沃,如果你敢偷笑,我要叫你去四處賣一瓶瓶的老藥,除非你拿賺到的錢買糖,你不會有糖吃了。諾埃爾,你也一樣。”

“諾埃爾沒有偷笑。”愛麗斯慌忙說。“隻有對你說的事很感興趣時他才會那樣。安靜,赫·沃,你也別作怪相。繼續講吧,迪基,好孩子。”

迪基便繼續講起來。

“每年肯定要賣掉數以百萬瓶藥,所有不同的醫藥廣告都這麽說:‘每天治愈數千患者。’假如你隻以兩千人來計算——至少這是肯定的——這個數目也不小了。賣瓶裝藥的人肯定要賺很多錢,因為每瓶藥幾乎總要賣2.9便士,差不多大一倍的瓶裝藥賣3.6便士。照我說,現在這些瓶裝藥根本就值不了那麽多錢。”

“藥才是值錢的。”多拉說。“瞧瞧藥房裏的栆子多貴,薄荷油也一樣。”

“那隻是由於因為它們都很好,”迪基解釋道,“低級的東西就不那麽昂貴了。比如花1便士你就買到很多硫黃,明礬也同樣如此。我們不能在自己的藥品中算上藥房那些高級的藥品。”

接著他繼續對我們說,我們研製出了藥品就寫信告訴編輯,他會登在報上,到時人們就會寄來2.9便士和3.6便士購買幾乎大一倍的瓶裝藥。待病治好後他們就會給報紙寫信,信會被登出來,說他們患了數年的病從來沒有想到會醫好,全靠我們的藥膏給他們帶來了福音。”

多拉打斷他的話,說:“不要藥膏——太肮髒了。”愛麗斯也是這麽想的。迪基說他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決定把這種東西裝進瓶裏。現在一切問題都解決了,那時我們並不明白這將是在做一種生意,但後來艾貝特的叔叔讓我們看到這點,感到遺憾。我們隻需研製出藥品就行了。你可能認為那是很容易的事,因為你每天在報上都能看到許多這樣的廣告,但實際上比你想象的要難得多。首先,我們必須決定我們應該治療什麽樣的疾病,就像在議會上一樣“發生了一場熱烈的討論”。

多拉想研製一種讓皮膚變得極其美麗的東西,但我們記得她使用廣告上推銷的羅薩貝爾香皂後,臉怎麽變紅的,又怎麽變粗糙的——廣告上說這種香皂會使最黑的膚色變得像百合一樣白皙。她認為也許現在這香皂更好些了。諾埃爾想首先把藥品研製出來,然後再看它能治什麽病。但迪基不這麽想,因為藥品遠比我們身上的疾病多,因此先選擇醫治什麽疾病更容易些。

奧斯瓦爾德本來是喜歡治療創傷的。我仍然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但是迪基說:“誰會有傷呢?尤其是現在沒有發生戰爭。我們一天一瓶藥都賣不掉!”於是奧斯瓦爾德讓步了,因為他知道禮貌意味著什麽,這是迪基的主意。赫·沃想要一種能治療感到不舒適的藥,就是醫生開的那種藥粉,但我們向他解釋成人沒有這種感覺,無論他們吃了多少東西。他也同意了。迪基說他毫不在乎醫治什麽討厭的疾病,隻要我們盡快確定下什麽病來。愛麗斯說:“應該是什麽非常普通的病,隻有一樣病。不要是背痛,以及人們患的那些數以百計的病。最普通的病是什麽?”

我們立即說“感冒。”

事情就決定了。

然後我們寫標簽準備貼在藥瓶上。標簽寫好時,卻不能貼在我們弄到的醋瓶子上,但我們知道標簽印刷後就會變得小一些。標簽上的內容如下:

巴斯特布爾藥品

治療因感冒引起的咳嗽、哮喘、氣短及一切胸部

感染的疾病,藥到病除

服一劑藥病情立即緩解

服一瓶藥治愈感冒

特別是大瓶的,每瓶3先令6便士

請立即向製藥商訂購以免失望

製藥商:

巴斯特布爾H·O,D.,O.,R.,A.,N [28]

S.E.萊維沙姆路150號

(所有藥瓶回收,每個半便士)

當然,下一件事就是要讓我們其中一人感冒,試試藥物的效力;我們都想當這個病人。但這是迪基的想法,他說不要把他排除在外,於是我們就讓給他了,這才是公平的。就在這天他脫掉了汗衫,第二天早晨他穿著睡衣在通風處站了好長一段時間。在他穿上白天穿的襯衣前,我們用指甲刷把它打濕。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人們總是告訴你這些事情會使你感冒,我們發現並不是那麽回事。

之後我們都去了公園,迪基穿著靴子直接跳進水裏,隻要受得了就盡量久地站在水裏,因為天氣相當冷,我們站在那兒向他歡呼。他穿上濕衣服走回了家,人們說肯定要感冒了,但是並沒有,雖然他的靴子被弄得很糟糕。3天後諾埃爾開始咳嗽,打噴嚏。

迪基說這不公平。

“我也無法。”諾埃爾說。“你自己本來是可以得感冒的,那就不會輪到我了。”

愛麗斯說,她一直就知道諾埃爾不應該始終站在寒冷的堤壩上歡呼。

諾埃爾隻得上床去。我們開始研製藥品,很抱歉他不能參加,但他服用藥物倒也有趣。

我們研製了許多藥。愛麗斯做的藥草浸劑。她弄到鼠尾草、百裏香、開胃菜和牛至,加上鹽和水在一起煮。她還要放一些歐芹。奧斯瓦爾德肯定歐芹並不是草藥。隻要把歐芹放在冷肉裏,你就不會吃了。我相信鸚鵡吃了歐芹要被毒死。我希望諾埃爾也不讚同加上歐芹。這種藥似乎對咳嗽並沒有益。奧斯瓦爾德買了價值1便士的明礬——因為它價格低廉——和一些鬆脂,每個人都知道它對治感冒有好處——另外弄來一點糖和回香丸。這些東西被加上水混裝在一個瓶子裏,但伊萊紮把它扔了,說這是汙穢的垃圾,我也沒有錢買到更多的東西。

多拉為他煮了些粥,他說這對胸部有好處。當然實際上是沒有用的,你不可能把粥裝進藥瓶裏,說:這就是藥。那樣就不誠實,另外也沒有人相信你。

迪基把檸檬汁、糖和一點其它果汁——顏色像諾埃爾圍在脖子上的紅色法蘭絨——混合在一起。這種東西在熱水中顯得十分漂亮。諾埃爾服下去,他覺得喜歡。諾埃爾自己想熬幹草水,我們就讓他去做,但裝在瓶子裏以適當的價格出售也不好看了。

諾埃爾最喜歡赫·沃的藥,他直是糊裏糊塗,因為那不過是用熱水熔化了的薄荷油,放一點鈷就要變成藍色。那完全沒問題,因赫·沃的顏料盒是法國的,上麵印有Couleurs non Vgngneuses字樣。這意味著如果你想把畫筆用嘴吸幹也是可以的,或甚至如果你是個很小的男孩用嘴吸幹顏料也行。

十分高興的是諾埃爾感冒了。他在臥室裏升起爐火,門從迪基和奧斯瓦爾德的臥室那邊打開;女孩子們經常整天給諾埃爾讀書——你沒有生病時她們是不會給你讀書的。父親去了利物浦[29]忙生意,而艾貝特的叔叔去了哈斯汀。我們對此感到相當高興,因我們希望對所有的藥作一次恰當的試驗,而成年人總是太喜歡幹涉,好象我們給了他毒藥似的東西!

他仍然患著感冒——頭痛得厲害,但這不是他隻好貼上膏藥而且無法在**坐起來時的那種頭痛。他頭痛了快一個星期後,奧斯瓦爾德不小心在樓上跌倒在愛麗斯身上。我們爬起來時她便哭了,“別哭,傻瓜!”奧斯瓦爾德說。“你知道我沒有傷到你。”如果我傷了她會很難過;但你不應該在黑暗中坐到樓梯上,把別人絆倒。你應該記住,如果他們確實傷了你他們也是很難受的。

“噢,不是這個原因,奧斯瓦爾德。”愛麗斯說。“別那麽討厭!我太難受了,對我好一些吧。”

奧斯瓦爾德就拍了拍她的背,要她別說話。

“是關於諾埃爾的事,”她說,“我相信他的病非常嚴重。玩弄那些藥是很不錯,但我知道他病了,伊萊紮不願去找醫生,她說那隻是感冒。我知道醫生的帳單很嚇人。我聽見父親在夏天裏這樣告訴埃米利大嬸的。但他病了,他可能會死,或者要出什麽事。”

她又開始哭起來。奧斯瓦爾德再次拍拍她,他知道一個好兄長應該如何表現,說“振作起來吧”。如果我們是書中寫的人物,奧斯瓦爾德就會溫和地擁抱他的小妹妹,兩人的眼淚流在一起。

然後奧斯瓦爾德說:“為什麽不給父親寫信?”

她哭得更厲害,說:“我弄丟了有地址的那封信。赫·沃拿去在背麵上畫畫,我現在找不到了,到處都找過。我告訴你我要做什麽。不,我不說。但我要出去。不要告訴其他人。奧斯瓦爾德,聽著,如果伊萊紮問起的話就假裝說我在家裏。答應我。”

“告訴我你要做什麽。”我說。她說“不行”,有充分的理由不說出原因來。於是我說如果不說出原因我就不會答應。當然我是一番好意。但她不告訴我確實也顯得可鄙。

伊萊紮倒茶時愛麗斯從旁門走出去,她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來喝茶。伊萊紮問奧斯瓦爾德她去哪裏了,他說不知道,可能她在清理角落裏的抽屜。女孩子們經常做這事,那要耽擱很長一段時間。茶後諾埃爾咳了好一會兒,要找愛麗斯。奧斯瓦爾德告訴他愛麗斯在做什麽事,這是一個秘密。即便是為了保全妹妹奧斯瓦爾德也並沒有撒謊。愛麗斯回來時非常安靜,但她悄悄對奧斯瓦爾德說一切都好了。時間已經很晚了,伊萊紮說她要出去寄一封信。這總會耽過她一小時,因為她寧願穿過希思到郵局去而不把信投進郵筒裏;有一次,有個男孩把火柴投進了我們的郵箱裏,把信件給燒了。那並不是我們幹的,伊萊紮將這事告訴了我們。

過了很長時間後響起敲門聲,我們想是伊萊紮回來了,她忘了帶後門的鑰匙。我們讓赫·沃下樓去開門,因為跑路是他的職責:他比我們更年輕。除了赫·沃的腳步聲我們還聽到上樓的其它腳步聲,我們聽得入了神,直到門打開。那是艾貝特的叔叔,他看起來非常疲倦。

“你來了我很高興。”奧斯瓦爾德說。“愛麗斯開始認為諾埃爾——”愛麗斯止住了我,她的臉很紅,鼻子也發光,因為喝茶前她哭得很厲害。

她說:“我隻是說我認為諾埃爾應該去看醫生。難道你不認為他應該去嗎?”她緊緊抓住艾貝特的叔叔不放。

“小夥子,咱們來看看你。”艾貝特的叔叔說,他在床邊坐下來。那是一張搖搖晃晃的床,去年冬天我們玩強盜時床下支撐的木條斷了,那是我們的撬棍。他摸了摸諾埃爾的脈博,然後繼續說:

“那個阿拉伯醫生在黑斯廷斯荒原上的帳蓬裏尋歡作樂時,有人告訴他精靈得了感冒。於是他立即坐在自己的魔毯上,請求魔毯把他載到那裏去,在飛行途中隻停了一下,以便到市場上買幾個糖果。”

他拿出許多巧克力、一些奶油糖果和葡萄給諾埃爾。我們都向他表示感謝時,他又說:“那位醫生的話就是至理名言:這個小家夥早該睡了。我已說過。你們可以離開了。”

這樣我們就離開。多拉和艾貝特的叔叔讓諾埃爾過了一個舒服的晚上。

後來我們去了兒童室,他們也來了。他坐在蓋伊·福克斯椅上,說:“嗨。”愛麗斯說:“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做了什麽事。我敢說他們都要生氣,但我不在乎。”

“我認為你們非常聰明。”艾貝特的叔叔說,他把愛麗斯拉過來讓她坐在他的膝蓋上。“我非常高興你發來了電報。”

奧斯瓦爾德便明白了愛麗斯的秘密是什麽。她出去給在黑斯廷斯的艾貝特的叔叔拍了一個電報。但是奧斯瓦爾德[30]認為她是應該告訴他的。後來她告訴我她在電報中說的話就是:“快回家吧。我們把諾埃爾弄感冒了,我想我們會害死他的。”之後她說拍電報花了10個半便士。

艾貝特的叔叔開始提問了,大家全部作了回答:迪基如何極力要得感冒,怎麽又是諾埃爾患上了,以及關於藥品等所有情況。艾貝特的叔叔看起來非常嚴肅。

“喂,”他說,“你們夠大啦,不要幹這類蠢事了。健康對你們才是最重要的。你們更應該懂事一些,而不是去冒險。你們也許會用自己珍貴的藥把小兄弟給害了。你們倒是很幸運地躲過了劫難。可憐的諾埃爾!”

“噢,你認為他要死嗎?”愛麗斯問,她又要哭了。

“不,不會。”艾貝特的叔叔說。“哎,瞧,你們知道自己有多蠢嗎?我想你們答應過你們的父親——"接著他與我們進行了一番長談。他能讓你感到非常非常微不足道。最後他停下來,我們說我們非常難過,他說:“你們知道我答應過把你們都帶去看啞劇嗎?”

於是我們說:“對,”其實都很清楚他並不打算去。他繼續說道:

“唉,如果你們願意我就帶你們去,要不然我就帶諾埃爾到海邊去一周,治療他的感冒。選擇哪一樣?”

當然他知道我們要說“帶諾埃爾去”,我們說了,但後來迪基告訴我他認為這對赫·沃太苛克了。

艾貝特的叔叔一直呆到伊萊紮走進屋來,他說晚安的那種方式讓我們明白所有一切都被原諒和忘記了。我們便上床睡覺。一定是在半夜時奧斯瓦爾德突然醒來,愛麗斯的牙齒直打戰,她把他搖醒了。

“噢,奧斯瓦爾德!”她說。“我很難過,猜想我晚上要死了!”

奧斯瓦爾德讓她上床睡覺,不要瞎胡鬧。但她說:“我一定要告訴你,要是告訴了艾貝特的叔叔就好了。我是一個小偷,如果今晚我死了,我知道賊要到哪裏去。”奧斯瓦爾德知道沒有用,他便在**坐起來說:“說下去吧。”愛麗斯站著直抖,說:“我沒有足夠的錢拍電報,所以我從別人那裏拿了糟糕的6便士,加上我的5便士拿去拍了電報。我不願告訴你,因為如果你阻止我幹這事我會受不了的;如果你幫助我,你也成了一個小偷。噢,我該怎麽辦?”奧斯瓦爾德想了一會兒,然後說:

“你最好告訴我。但如果我們把錢還回去,我想一切都沒事的。睡覺吧。生自己的氣?別那樣,傻瓜!隻是下一次你最好不要保守秘密了!”

她吻了奧斯瓦爾德,他讓她吻的,之後她回去睡覺。第二天艾貝特的叔叔帶著諾埃爾走了,這時奧斯瓦爾德還沒來得及說服愛麗斯應該把6便士的事告訴他。

愛麗斯非常難過,但並不像在夜晚那樣嚴重:如果你做了錯事,又睡不著,夜裏你就糟透了。我知道事實的確如此。

除了伊萊紮我們沒一個人有錢,除非我們說出原因她才肯給我們錢。當然,為了家庭的榮譽我們不能這麽做。奧斯瓦爾德便急於把這6便士交給拍電報的人,害怕這糟糕的6便士的情況會被發現,警察會隨時來抓愛麗斯。我想以前我沒有哪一天如此難過。無疑我們可以寫信告訴艾貝特的叔叔,但這要耽誤很長時間,每延誤一刻鍾都會增加愛麗斯的危險。我考慮了又考慮,但我們想不出任何辦法弄到那6便士。數目似乎很小,但你知道愛麗斯是否自由就取決於它。我在廣場上見到萊斯麗太太已是下午較晚的時候了,她穿一件棕色的毛皮大衣,手裏拿著許多黃色的鮮花。她停下來對我說話,問我詩人怎麽樣了。我說他患了感冒,如果我問她,我不知道她是否會借給我6便士,我沒不知如何開口。這事說起來很難——比你想的要難得多。她同我談了一會兒,之後突然上了一輛馬車,說道:

“我不知道時間已這麽晚了。”然後告訴趕車的去什麽地方。她動身時從車窗裏揮舞著黃色的鮮花,說道:“請向生病的詩人表達我的愛。”馬車離去了。

尊貴的讀者,我不會把奧斯瓦爾德做的事向你隱瞞。他完全知道不要讓全家丟臉,並不願意做我要說的事情:它們真正是諾埃爾的鮮花,隻是他不可能把那些鮮花送到黑斯廷斯;如果奧斯瓦爾德向他提出要求,他會說“行”。奧斯瓦爾德犧牲了家庭的尊嚴,因為小妹妹有危險。我沒有說他是一個高尚的孩子——我隻是把他所做的事告訴你,你自己可以對他是否高尚進行判斷。

他穿上自己最舊的衣服——他穿戴整潔時,如果你看到了他,這些衣服比你想到的他的任何一件衣服要舊得多。他拿著黃色的**來到格林威治車站,等候來自倫敦的客車。他每束花賣1便士,掙到10便士。然後他去了萊維沙姆的電報局,對那裏的一位女士說:“昨天有一個小女孩給了你一枚6便士的壞幣,給你6枚1便士的好幣。”

女士說她沒有注意到,而且沒有關係,但奧斯瓦爾德知道“誠實才是上策”。他拒絕收回這6便士。最後她說禮拜天她會把錢放進教堂的捐款盤裏。她是一位心腸非常好的女士,我喜歡她的那種發型。

奧斯瓦爾德回去見了愛麗斯,並且告訴了她,她擁抱他,說他是一位可愛的、友好的、善良的男孩,他說:“噢,完全正確。”

我們花掉我剩下的4便士買了球形薄荷糖,別的人想知道我們從哪裏弄到的錢,但我們沒有講出來。

隻是後來諾埃爾回家時我們告訴了他,因為錢是賣掉他的花後賺來的,他說做得很對。他對此作了詩,我隻記得其中一段:

心靈如此高尚的青年,

甘心扮演一個卑微的角色,

一切為了他的妹妹愛麗斯,

她在他誠實的心中可愛無比。

但奧斯瓦爾德自己從沒有玄耀這事。我們沒有在這方麵獲得寶藏,除非你把球形薄荷糖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