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永遠的紅樹林
那是什幺，遠處的一條江河入海處，生長著片茂密的小樹林，鬱鬱蒽蒽，生機盎然。
這是紅樹林。你折一根看看它們的心，紅的吧！它因此得名紅樹林。別的地方不會有的，紅樹林隻能生長在誨陸交界扯、海岸低潮線和**線之間，大多集中在淡水和海水交匯的地方。可別小看這其貌不揚的紅樹林，它對保持大陸岸架免受海水侵襲的作用可不般呐！
原來，洶湧的大海與鬱惹的大陸之問能夠保持如此的和諧與平衡．竟然是紅樹林的功勞啊！邊緣地帶的學科為什麽總能推動我們這個星球往前，奧妙也許豌在於此。青年學者槳占順激動了，他為這觀海中不經意的發現而激動。
1993年，一位青年學者走到我國著名經濟學家蘇星教授的身邊，成為蘇救授的博士生，蘇星教授在中國的理論鼻無人不曉，他在上世紀60年代初與另一位著名經濟學家於光遠一起主編了《政沿經濟學，（資本主義部分），影響和教育過幾代中國學者。蘇教授這年收錄的博士生姓粱名言順，山東毒安人，剛從遼寧大學畢業一年的世界經濟專業碩
蘇老師，你說我該選擇什麽樣的研究方向呀，我查閱了自己所能接觸刊的全部經濟理論，幾乎所有的課題都有人研究了，經濟學已沒有空白地帶。學生有些疲憊和迷茫地問導師。
蘇教授舉起右手，模丁摸他那顆列寧頭，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看著自己的學生，經濟學是致用之學，研究經濟學要從現實出發，關注現實，而不要從概念出發。應該關注什麽現實呢？粱言順的思維在飛旋！
好兄弟．求你教救我的孩子．救教我的村莊吧！這是肇言順的一位摯友在臨終朐發出的蛀後呼救。摯友是位在當地頗有名氣的青年實業家，為了改變家鄉落後麵貌，他竭盡全力引資建起了座頗具規模的現代化化工企業，父老鄉親銀快因此而富裕起來。但很快問題也來了，村上的人接二連三不明不白地得上種怪病，甚至連吃奶沒幾個月的孩子也沒能逃脫噩運。後來發現，使人們富起來的化工廠導致了崩雨水和環境的嚴重汙染，人們在點鈔票的同時也在吮吸著毒汁。鄉親們開始把存款提出來改造瑚泊與河江，但存款用光了，疾病仍然如魔地襲擊著他們的生命。鄉親們憤怒了，終於有一天舉起鋤頭，將家園邊得那庳化工廠一掃而平。當他們再措起鋤頭回到地頭種植活命的稻糧時，印發現部地，耶河早已飄不出原有的稻穀香了。他們轉身找到鐵門高樓裏的廠主，誰知廠主的家裏正在為13歲的獨生子舉行葬劄，廠主自己也得了與兒子同樣的不治之症，他在床頭痛心疾首地喊著
你們殺了我吧！別讓我受折磨了，快殺了我吧！殺了我吧……鄉親們看著這景，不由地都慟哭起來。
摯友的絕望呼救和乞求，如鐵鉤般紮在粱言順的心頭。他感到徹骨人髓的痛。
海陸之間，梁言順的思緒如潮汛般起伏激**。啊喔，啊哩——一群海鷗在頭頂飛翔而過。
代價代價——一個名詞在粱言順的腦拇裏蹦出。摯友無可挽回的慘痛例證和眼前紅樹林的生長現象，讓粱言順迷亂的心空豁熱開朗。
代價，這不正是我要帝究的課題嗎？
蘇老師，我有題目了粱言順飛步來到導師身邊。蘇星教授們然笑脒眯：噢，休想研究……
發展經濟是中國的國策．也是中華民族走向富強的必一然選擇。不發展就是死路。但我們不能因為高建發展而忽視所付出的代價。學牛激動而急切地說。
你的意思是……
中國必須走低代價的經濟增長道路。我想就研究這個，您看行嗎？
有什麽不行，好題目！蘇教授的眼睛發亮。
這是十年前的事。
十年後的2004年。春節剛過，中國共產黨的最高學府——中共中央黨校來了一批高級幹部．他們是來參加一個重要的專題研究班的，近180位學員壘是各省區市和部蚤的主要領導，其中包括4位兼任省區市一把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如此規格．在中央黨校的曆史上近幾年才有。此次專題研究班的主題是：樹立和落實科學發展觀。溫家寶，曾慶紅和曾培炎等親自來專題研究班作報告。科學發展觀，是以胡錦濤同誌為總書記的新一屆中央領導集體在十六屆三中全會上提出的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科學理論，中央下陝心將兒乎所有省區市和部委的主要領導集中起來學習研究，足見科學發展觀的重要性。研究班上，有件事很意外。中央黨校的領導向這些高級官員介紹了一本學術著作，說是中央黨校碌副校長蘇星教授的位博士生寫的，名為《低代價經儕增長論》，此書報有價值。
《低代價經濟增長論》？是誰寫的？快找來看看。
幾乎都是中共中央委員、中共中央候補委員的學員們流露出幾分好奇。
粱言順。粱言順是誰？
樹立和落實科學發展觀．十分重要的一環就是正確處理經濟增長的數量和質量、速度和效益的關係。吾則即使一時搞上去了最縛也要付出沉重的代價。低代價經濟增長論符音科學發展觀的要求。
是啊，這麽重要的經濟發展的理論和實踐問題，人家已經在十年前開始研究了，不簡單，有機會真想跟他辮聊。
哪兒找擊呀？
擔任要職的學員們萬不曾想到這粱言順就在他們的眼皮於底下。作為中央主辦的省部級主要領導幹部專題研究班領導小組辦公室的快報組副組長，粱言顧也算是他老資格的筆杆子了。今天，人們對他刮目相看。
粱，你好！
……，你能否用幾句比較簡單的語言定義低代價經濟增長？對我來說，這是十新概念……感謝你的幫助。
這是麥克爾思朋斯於2002年2月26日給槳言順的電子郵件。
麥克爾思朋斯是誰？
2001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狀得者、美國斯坦福大學教授、世界著名經濟學家麥克爾·思朋斯的名字和簡曆可以從聯合國的舟站中找到。
2002年4月12日，這位世界緞經濟學大師又一次來信我現在理解了你的觀點。這是個好觀點，已經引起了廣泛的*趣。我很高興地期待著有機會在中國和你當麵討論你的觀點。
一個月以後，思朋斯再次來信戎現在在倫敦，將於5月27日飛赴北京。我的手機號是……，我現在還不能確定行程安排是否合適，拽們將住在五洲大酒店。
兩天以後，粱言順衛接到思朋斯的電子郵件：我將於明天到達，但不了解我們的行程安排。如果台適的話，我很高興和你座談。
27日早上，思朋斯的電子郵件再次出現在槳言順的電腦顯示屏上：雖然飛機魄點，還是終於到達了。最好能爭天起座談，明夭演講。
由於種種原因他們未能相見，思朋斯抱憾而歸。
一個在學術界如此重量級的人物，無人介紹，卻想與一位中國的年輕學者見麵，這是為什麽，
這也是我在認識槳言順的低代價經濟增長論之前感到迷惑的。有人約請我為槳言順的低代價經濟增長論寫篇報告文學時，介紹說這比陳景稠的哥德巴赫猜想研究成果更富有現實意義和長遠意義。韌始我有懷疑，但很快便證實這並非聳人聽聞。
思格斯說過這樣的話在馬克思看來，科學是一種在曆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門理論科學中的每一個新發現——它的實際應用也許還根本無法預見——都使馬克思感到衷心喜悅。馬克思如此重視科學理論的貢獻，是因為科學理論是時代精神的精髓．人類發展的聖火。它的每一個重大發現和發展，郭給人類進步和所史前進帶來革命性的作用。
低代價經濟增長理論應屬此列。但是，任何一種理論的產生都要經過從不被理解到理解的過程。粱言順深知這一點，以勇敢者的無畏精神踏上了探索之路。他哼著郭小川的詩句，在青春的世界裏，沙牲要變成珍珠，石頭要化做黃金……青春的齇力，應肖叫枯枝勝出新綠，沙漠布褙森林．…這才是青春的美，青春的快樂，青春的平分，開始了一場追求真理的長跑。而這樣的長跑是與飛速奔馳的GDP快速列車比賽，比方向，也比時建。有人幾度嘲笑這場比賽是新一出龜兔賽跑、但粱言順以勇氣和毅力將比賽進行下去，井取得成功。
在中央黨校工作，喜歡交朋友的粱言順有著得天獨厚的人力資源。他的那些學員朋友．十十都是意氣風發的中國社會棟梁之材，是GDP快速列車的司機。粱言順完全可以輕橙地與這些司機順勢而行，或者搭上一程去共同高唱勝利凱歌。但粱言順沒有，他在探入地思考著、探索著。
一位市長學員正在講台上介紹他的城市如何連續十幾年咀兩位數的GDP速度向前發展，粱言順正巧從一份國外資料上看到了這個市長舶所在城市已經被列入從衛星照片上確認的中國幾大霧都之一。
好啊，人家將我的城市與英國倫敦相比，我高興還來不廈呢？當粱言順將這一消息相告時，那位市長居然這樣說道。
你以為這個霧都稱號給了你真的很光榮啊？錯，大錯特錯！性格斯文的粱言順難得發火。他說：你知道霧都倫敦的景象嗎？
我到那兒考察過。倫敦的霧確實很濃，像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似的，很美，也很壯觀。市長說。
那不是美，更不是什麽壯觀，而是一場抹不去的災難！繁言順動情地給這位市長講起霧都劫難的故事：
倫敦每當春秋兩季，經常教維霧所籠罩。據統計．倫敦的霧天，每年可高選七八十次，平均5天之中就有一個霧日。英國著名的日記體作家約翰·伊夫林曾寫道：絕大部分倫敦人所呼吸的別無他物，老是一些又濃又濁的煙霧，外加一種又髒又臭的氣體直人肺晡，使得全倫教患牯膜炎、哮喘、肺結核的人比全世界患這些病的總人數還要多。1952年12月4日，連續的維霧將近一周不散，工廠和住戶排放出的煙塵和氣體大量在低空聚積，整個城市為澈霧所籠罩，陷入一片灰暗之中。其間，有4700多人因呼吸道病而死亡；霧散以後又有8000多人死於非命。這就是震驚世界的霧都劫難。
天呀，我的城市本來就是個煤城．這麽說米弄不好也有天會慘遭倫敦式的大劫難啊！市長驚恐起來。
你以為呢千萬記住！經濟建設要快速，可得注意全麵協調的發展，光講發展，不計代竹，那樣的CDP再高也是虛的！粱言順贏言。
市長開始有些焦慮不安，但很快衛說粱兄，你可不知。我們是於具體工作的，現在是啥時候？一個城市跟個城市，一個地區跟一個地區在較著勁比GDP呢?你GDP硬了，咯也都硬丁？明白嗎？
這樣的局麵早晚要改變。粱占順曙信自己的觀點。
市長拍拍梁言順的肩膀：好吧，理論問題就留給你們這些筆杆子吧！
梁言順的內心一陣痛楚：中國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一項前無古人的偉大實踐，不重視科學理論的指導難免會付出慘重時代價。
代價，要發展自然要付出代價，於什麽都要代價嘛，有人這樣說，似乎還很有道理。
但這樣的認識是淺層的。經濟科學的作用在於指導實踐，使經濟發展不走或少走彎路。然而在實際生恬中，人們常常被一些其實是錯誤的理論支副著、引領著。
繁言順在研究西方經濟學理論中發現：從亞當·斯密、車嘉圖及後來的丹尼森、庫茲捏菠等人主張的多因素決定論，弼諸國重農學振鼻祖弗朗斯瓦·魁雜鹽後來的凱恩斯哈羅德多馬等人的資本央定論，到新劍橋學派瓊羅賓遜、卡多爾廈帕森奈蒂的收入分配決定論，到索洛和阿布拉其維茨的技術連步央定論．到德國曆史學派先驅弗裏德裏希李斯特及後來的舒爾菠、盧卡斯、羅默等人的知識和人力資車奐定論，這些西方經濟學家的經典之作，在削析經濟增長理論時幫有意無意地建循了這樣兩個假定：（1）凡是產出的都是有益的，即都計人收益，(2)生產除了消耗成本蚪，不付出任何代債。這就是說，要素投入敢糶都是正向的。
這些理論影響著19世紀的大半時問並幾乎占據了整個20世紀。在改革開放後的中國經濟發展中，逭些理論同樣影響著理論畀尤其是經濟運行中的實際工作。
事實上，影響經濟增長的諸要素如勞動、土地、資本、技術進步、人力資車以及寓意寬泛的知識因索，對經濟增長的作用都不是單向的。它們既能增加物質財富，促進經濟增長，衛會產生負麵教應，如浪費資源，破壞生態環境，造成大量的不良品、人為事故以及諸多社會問題等等。粱占順說。
任何理論的前提假定的片麵，必然導致理論車身的片麵。粱言順研究的結果是：如果把要索投入效果的二重性引進增長理論中，那麽幾乎所有西方經濟增長理論的結論都需要重新推敲和修正。
隻求增長不顧代價，隻計眼前利益不為未來著想的經濟敢策，必定會造成經薪增長與沉重代價並存的局麵，這已為近瑤代經濟增長的曆史事實所證實。梁占順在證實西方經濟理論的缺陷時，也在證實自己的觀點的正確性。
資源、生態、環境等問題，是發展經濟學的研究對象，經濟增長理論不應該涉及這些問題。權威人士反駁蘩言順。
槳言順用自己的研究成果回擊：這種觀點是站不住腳的。因為一方麵經許增長的本義就是國民生產總值或國民收入或說是國民財富的增加，而經濟增長的代價但就代價的縫濟意義看，表現為國民生產總值或國民收入或說國民財富的維費與減少。人類追求的應該是扣除了代價以後的純淨的經濟增長，這種經濟增長與減少代竹具有同等裏要的經濟學吉衛。因此，把一十問題的兩個方麵人為地割裂開來是沒有道理的，是違反經濟學規律的。另一方麵，西方經儕學界長期以來形成的一種認識極其有害——似乎隻有不發述國家或者發展中國家才存在著資源浪費、環境檸染、生態破壞等一係列問題；於是這些代價同題自然而特地成為發展經濟學的研究對象了。其實，造成全球資源浪費和環境汙染及生意破壞嚴重的國家首先是那些發遮國家。
世界第一經擠強國美國，從20世紀20年代到70年代，發展速度越過任何一個嗣隸。它的工業化程度和信息化程度夠可以的吧，但美國無法擺脫目前世界上環境圬染大戶這頂黑帽子。聯合國環境計劃署提供的數據表明，美國僅占全球5%的人口所排放的二氧化碳卻占了全世界的24%。福多人告記得一份名為限製二氧化碳排放的（京都議定書》，在這個文件上，別的國家都簦丁字，唯獨美國不幹。為什麽，因為它做不到。
日本的教訓不在其下。日車最大的化工廠千幕公司，因為把甲錄釋放到了承侯灣中，致使224B人被證明患上了。水惺病，其中1004人已經死亡。這個廠排放的甲汞如果不加控製，廠方每年要向居民支付的損失費高達9700萬美元，等於每年要從利潤中拿出近三成的錢來作賠償，而這仍然不能撲滅周圍居民想砸爛工廠的憤怒之火。
經濟增長的代價何題是一個世界性難題。大量確鑿的數據和事實表明，西方發選國家都已為此付出了沉重代價，井且到現在還沒有從根本上解決。中國的情況也並不樂觀。
物質文明正在顛覆已有規則，但想拉住人類發展的列車往後退，那是不可能的。前進的時代列車在永不停戢地奔馳著，我們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為其選擇最佳的速度和最節約的能量。
蘇老師，我的理論分析部分出來了。一天早上，槳言順興衝衝地抱著一疊稿子來到蘇星教授辦公室。
在數萬字的草稿裏，有對西方經濟增長理論曲流派及其片麵性的分析，有對低代價增長模型建立過程的論述。運用數學進行經濟分析是這個初稿的一大特點。
這就是低代價經濟增長棰型。建立這個模型需饔相當厚實的教學基礎。這正是梁言順的特長所在。
1979年，年僅16歲的他，以全省突出的考分進了山東理工大學。據說那年的教學考題特難，能考到四五十分的便能進入高拉，而粱言順考丁85分，這個成績在全省屬風毛赫角，為此山束理工夫學魚責招生的一位女教師驕做了好一陣子。大學率科時的粱言順輕鬆自如，精力過剩，為此他在當時的哥德巴赫猜想熱下，也研攻過這道世界級難題。大學畢業後，作為全係應屆畢業生中唯一的留枝生，辯言順幹起了政治輔導員和共青團工作。1989年，他得到學校同意考上丁遼寧大學口率研究所硬土研究生。槳言順曾對日本經濟的研究入迷，但很快他發現這種研究與自己的抱負有距離：
日本的經濟已近成熟，中國的現代化建設才剛剛起步．有酃幺多問題需要有人去研究，何必舍近率遠？粱言順毅然放棄留學日本的機會，隻身來到北京，報考到著名經濟學家蘇星門下。
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思朋斯，幾經周折後，於2004年5月的最後一天，在北京與中國青年學者粱言順相見了。
在北京西郊的友誼賓館貴賓樓裏，思肌斯與梁青順一見麵就說粱，也許連休自己都不知道．你的低代竹經濟增長理絕對世界經濟學界有多麽大的影響。是你姒自己的勇氣和膽識，第一個指出了包括許多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創立或尊祟的西方經濟增長理論所共同存在的缺陷忽視影響經濟增長的要隸投入效果的二重性，以及由此引起的經濟增長的咒價。
未等粱言順開口．這位經濟學理論中的信息不時稱理論奠基人叉提高語調說：粱，你提出的低代價經許增長理論，其意義不儀對中國，對世界經濟學界也是個重大貢獻。
粱言順聽後不能不觸動，因為他的代價理論牲現本身就克滿了代價的真實含義……
《現代漢語詞典》中代價的條目這樣說：代價，泛指為達到某種目的所耗費的物質或精力。粱占順研究經濟增長的代竹問題所耗費的叉何止是物質與精力。
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甩錚錚日上、一日千裏來形窖毫不誇張。可是粱言塒現在要做的是會診中國經濟發展所付出的代價，難免有不合時宜之憂。
壓力自然很大。我一直遵循菁蘇老師的話，他說要想做好經濟理論的文章，就必須從宴際出發，而不要從原理到原理。正如毛澤東說過的，調查研究就像十月懷胎。不懷胎，何束分娩，而分娩的過程總是充滿陣痛。蘇教授是過來人，經曆過幾十年的政治風雲，他經常教導我，追求真理確實不容易。有些搞馬克思主衛的人為什麽也會動搖，原因有二，一是信念不堅定，二是有私心，明知不對，或者明知是對的卻由於經受不起各種壓力而改變航向。我選擇低代價經濟理論研究，目的非常清楚，是想讓我們快速發展著的時代列車在奔馳向前時，要十分往意計算你是不是該用那麽多油是不是該開得平穩些？是不是注意到了列車行進時的安全性？
一句話，研究代價是為了減少和降低代價。所以頂再大的風險和壓力我也要把自己的理論研究做下去。粱言順說，讓我特別感到振奮的是，就在邵段時間，江澤民同誌在談到經濟建設與人口，資源、環境的關係時，告誡人們，不但要安排好當前的發展，還要為子孫後代著想，決不能吃祖宗飯，斷子孫路，走誼費資源和先汙染後治理的路子。遺段話確實解除丁我的擔憂！
這一年，梁言坤1到南圍春城昆明開會，順便肘滇池進行了小範圍的考察。伴著泰山長大的粱言順很早就期待到昆明、滇池看一看，因為他在小時候就被一段讚美蘸池的優美文字所吸引：……站在滇池旁的西山頂上，眺望滇池，波光浩渺，蒼蒼茫茫，儼如高原上鑲嵌的一啊璀璨晶瑩的明珠，以其卓絕的風姿著稱於世。到演池一飽眼描，是粱言順少時留存的夢。
說來也巧，梁占順住的房間就在滇池湖畔。他一進房間就推開窗戶，想趕緊領略滇池這顆朗珠的風采。哪知撲麵而來的不是湖風慪意，而是難聞至掇的奇臭。再下樓近看，水璧雜草撼牛，木麵上僳滿丁各種汙垢……這就是滇池？這就是南國的明珠？粱言胍站在粥邊，叩問蒼天。
蒼天明白無誤地告訴他明珠當年確實風姿婀椰，可如今早巳黯揀無光。
梁言順的心很痛，幾天開會他都寡言少語。
後來台議組織者特意帶他們到與滇池一箭之遏韻翠瑚遊，粱言順聽到則動人的傳奇，更是思緒萬千。
自上世紀80年代初以來，每年冬天的早晨，車水馬龍的強湖邊總有一十老人在徘徊。原來，這個老人在十年時間裏．節衣縮食，用他微薄的退休金，喂養在期麵上飛來飛去的海鷗。1991年，當這群西伯利亞的白色小精靈再次飛臨章湖時，守護它們的老人不幸病逝了。鄰居說，在老人家裏，沒有一洋值錢的東西，幾個雞蛋是老人生前的全部財產，而這也是老人準備蒸雞蛋饃難海鷗的。
老人的故事感動了春城。《山茶》雜誌杜和雲南人與自髂基金會為此在老人常去喂悔鷗的翠湖邊發了個訃告，告知人類，也告知鳥海鷗老人於1995年12月20日病逝，終年71歲，為昆明化工廠退休工人……老人雖逝，卻量海鷗常飛，願老人與海鷗同在。訃告和老人最後一次喂海鷗的那張照片就放在期邊，許多行人見後都在照片上簽字，他們中有母親，也有與拇鷗老人同樣年齡的老者和背著書包的兒童。人們把簦滿名的老人遺照放任草坪上，準備撤食，以代表老人再一次喂海鷗。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一群海鷗突然飛至，圍著老人的遺照一次次盤旋飛翔，連連嗚叫，耶叫聲和飛翔的姿勢與平時完全不一樣。
再細看這群鳥兒，邑們時而急速地扇動著翅瞬，輪流定格在老人遣像上空嗚叫，時而俯身掠過老人的遺照，輕輕用翅膀撫摸著照片，衛在空中盤旋嗚啼……在場的人無不落淚，人們感慨萬千鳥兒有靈性，好人得好報啊！
這個故事令粱畝順感動，他特意到老人常去喂海鷗的地方憑吊。
站在斯人已去的地方，粱言順想到了漂滿汙垢的滇池，也想到了斷流的黃河和泛濫成災的長江……他的心在陣痛。
我要數據。必須是準確無謀的。對，最好是實例，一絲不差的實例。
不行，簡單的數據不能說明問題，你們最好給我提供年度坑計表。
對，對，我要的就是經過精確計算後的資料。政府正式公布的當然好嘛！
……
粱畝順開始了繁雜而龐大的收集與統計相關資料的工作。在那些日子裏，同事們看到辦公室裏的繁言順，隻要一停手頭的工作，就抓起電話，四方聯係。有時為了一個數據，他要打幾十遍電話才能得到。
打電話畢竟簡單些．而上門索取資料、桉實數據可就困難多丁。強言順雖然有在中央黨校工作這塊金牌子，但畢竟向人寮要資料，或者校對數據，是件繁瑣的活兒。有幾扶粱言順抽出中午時間趕到到一個部委，說好的是幾點幾分上那及等人，可一到那兒，根本找不著人。滿頭大汗的他隻好呆在傳達室一小時小時地辱啊等。有一回他等了近三小時，剛要折身回走．有人突特拉住他的胳膊，大呼小驚地說哎呀粱博士，實在對不住，一喝稻把你逭事給忘了！快快上樓把，資料在我辦公室呢！求人的事，能怎麽著？最後還得向人家好言道謝。
以1995年《中國統計年鑒》為例，在其所州的19類546個指標中，負向指標不足10個，而反映經濟損失和代價指標的儀有3個。
這是傳統的思維模式和對經儕學認識上的映陷造成的。粱言順以個學者的身份，想為國家和民族彌補這科缺陷。
當他把吃盡千辛萬苦收集來的資料和數據進行綜音評估和論述時，那種艱辛與焦慮更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一個新理論的誕生過程，就像一次火山爆發、一次冰川恬動、一次岩層形成。裂變和掙紮，毀滅後再獲新生，否定之後衛否定，幾經輪回，無數顛覆，最後才能定型立質，拋光亮顏。
真正的理論不是空洞無物之文，它是實實在在的。隻有在鐵鑄的事實麵前，新的理論才會被普遍地接受和認識。
粱言順的低代價增長論，最先獲得的資料和第手鐵證來自郭個非常配合的環境保護部們。數據統計分析是個係統工程倥環境汙染和自然資源浪費所形成的代價，就需要從廢水排汙夫氣汙染固體廢物排放、噪聲蔣染、環境汙染及森林破壞草地破壞，人為造成的自然災害、物種喪失、土地沙化與減少水資源的浪費礦產資源的浪費和不蠱品損失等等方麵米計孱，一個項目都不能拉
個指標都不能慵，尤其對那些介於是與非、非與是之間的中性指標更要精心剁離。
其中的艱難與田苦可想而幻。走進他的書齋我看到的各種電話記錄、學習筆記和收集來的資料，可以毫雨誇張地用上來形容——而且是連綿疊起的祟山！
就說廢水排放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一個單支吧。儀這裏麵就包括了四大組成部分，分別是水汙染危及人體健康而造成的經濟損失水汙染造成的工業經薪損失、術柯染造成的農作物損失水汙染對薔牧業和漁業造成的損失。再看看數據．一十是24.1億元；一個是192.8億元，一個是137億元；一個是13.8億元。這僅僅是1992年一年廢水排放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中的水汙染危應人體健康而造成的一個立項的損失數字：367.7億元！
還有對經濟增長當帶來的社會代價的分析，包括黃、賭、毒的代價分析，艾滋病的代價分析，假冒偽劣產品的代價分析+違法犯罪時代價分析等等。
如此統計、如此計算、如此結論。
一項項。一塊塊。一個個相關分支，然後是橫麵的統計，再進行立體的整台……
粱言順的額上汗淋如雨。那汗珠既是累出來的，也是被數據震駭出來的。再算！將這些年來中國所有年份的經濟增長代價全部算出來！隻響這樣才有說服力！囤家需要這樣的數據，國人需要知道自己幹了那幺多事後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即使不可盎免的代價也應該心裏有數。一個隻算收入，沒有代價意識的商人，不是好商).；一十國家的經濟發展史上如果沒有一本可知的代價簿，怎幺可能是完整的經濟發展史呢？中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需要這樣的賬目。這既是對令人付出勞動的同應，更是對後人的交待。粱言順的額上能不汗雨淋淋怕出差錯，又不能有錯。
粱言順繼續潛入數據和資料的海洋中……
就像一台不知疲憊的兆兆執／秒轉的巨型計算機，日夜不停地飛旋著……
星光在輪複，日月在交替，沉靜與寂寞伴隨，**和焦慮廝守：點點摘滴，滴滴點點；驚濤駭淮，駭誼驚濤；如雨撲灑，草木變青；如雲散落，岩崖露廓：如打紛飛，彩霞刪射……
海湖，正蹦其洶插擁抱紅樹林。
欣喜的，觸動的，悲憤的，痛苦的……粱言順思緒萬千。每一個數據部在考驗著他的理性，論證著他的觀點，撞擊著他的心弦。
他知道，要發展，必要的代價無法避免。但有人把工廠建在老百姓的家門前，任意排放有毒的汙水，致使人畜患病，草木不長，這難道是該有的代價嗎？
他知道，要發展，必須建的樓需要水泥和鋼筋。但有人把好端端的國有富礦亂采亂挖，一十百年富礦僅幾年之內便喪失殆盡，礦老板因為幣願多花幾百塊錢購置安全設施．一聲瓦斯爆炸，幾十條生命頃刻間告別人世，這難道不該譴責嗎，
還有新築的馬路一年幾回剖膛開肚，還有閑置的樓堂館所，還德複建設占用大鼉土地的工礦企業，還有黃睹毒的泛濫，製假販假，湖南告澤縣一次但灑事件致死36條人命：
八五期間，全國光破獲毒品案件就達23萬多件．涉案人數32萬多，國家投入的公安和治安經費就是幾十億。
花去幾十億的還有為了搗毀非法光盤和打非掃黃的專項經費，更有人為造成的泥石流、滑坡耕地抄化、江湖汙墊……那可是幾百億、幾千億的代價啊。
根據粱言順所掌握的資料和他的模型推得由於代價的存在，經濟增長率實際上要減少四分之一。
代價，沉重的代價！
它鐵的事實告訴我們，汀澤民同誌為什麽一再強調在現代化建設中，必須把實現可持續發展作為一個重大戰略，要把控製人口節約資源、保護環境放在重要位置，使人口增長與社會生產力的發展相適應，使經儕建設與資豫、環境相怫調，實現良性循環，同樣也告訴我們，以胡錦濤同誌為總書記的新一屆中央領導集體提出樹立和落實科學發展觀的意義有多麽重大嗬深遠！
桀言顧對我說，接照他的模型推導，美國等西方發達國家的經濟增長代價其實遠遠高於中目。可見，經濟增長代價問題已經是十全球性的闡題，而且，越發達的國家其代價問胚愈顯現。
諼到人類徹底警示自己的時候了：一個不計成本和代價的經擠模式肯定是十不完善的經濟模式。一個不懂得計算成本和代價的經濟理論肯定是個存在缺陷的理論。一十民族和國家如果不清楚自己在發展中曾經或正在付出的代價，那就不是一十成熟的民族和國家。
兮兮兮，強本而節用，則天不能貧兮！遠遠的曆史長河邊，一個叫苟子的人在朗讀他的《無論》。
粱言順接過先哲的話，回應道天蒼蒼，地茫茫，現代化文明古國的發展車輪勢不可擋。強本自有節用之論。天不能贅也不會貧，重要的是耍覓出不貧之遭。
集言順在完成中國經濟增長中的代價損失尋訪後，目光轉向丁如何宴現低代價經濟增長的研究課題上。
照你的理論，我們在創造100元的財富時付出了幾十元的巨大代價，這種發展還有多少意義呢？GDP還有什麽價值呢？有人這樣對粱言順說。
粱盲順不同意這種觀點。中國如果沒有必要的CDP快速增長社會主義現代化和全麵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就會落空。提出代價問題，並不等於GDP就不重要了，更不是要刻意製造人為因素去拖國民經濟快速列車的帕進步伐。其根本點是我們在追求GDP指標的同時，必須考慮經濟增長的代價因素，實現一種人為車的低代竹經濟增長模式。
這樣就可以實現可持續發展了嗎
低代價經擠增長之於可持續發展，非常必要，但是還不夠。這就是數學上講的必要而不充分。
粱言順的後續研究就是針對這個問題的。
他在進一步深入研究的基礎上，於1999年叉提出了可持續發展的兩循環三增長理論，縶言順認為，可持續發展作為一種新的理念，已經深入人心，但至今井未形成係統的科學的理論，在可持續發展的標準和實現途徑方麵的研究更不夠。因而他提出：
在發展的前提下，不論整個地球，還是哪個國家，哪個民族，或者哪個地區，既要滿足當代人的需要，又不對後代構成危害的基豐條件隻有兩個：一是自然資源的循環使用和循環替代，二是生態環境的循環淨化。至於可持續發展的實現途徑，粱言順概括為三增長模式——經濟低代價增長，自然資源總量和環境容量擴大增長，人口適度的零增長。
理論有時顯得異常枯燥，但理論的價值常常能產生無可比擬的能量。
在不少人片麵追求GDP時，粱言順勇敢地提出了必須重視經濟增長中的代價，而當人們嘴裏說著可持續發展其實又不很明白如何實現這種可持續發展時，他的兩循環三增長理論，使學術界和廣大實踐者眼前為之一亮。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生態學會理事長李文華每當誠起此事，都會喜形於色：兩循環思想，這種在複雜的事物和多種矛盾中，突出主要矛盾的做琺，反映了發明者抓綱帶目的哲學思想在分析可持續發展問題中的具體應用。另一位中國工程院院士、東北林業大學的馬建章教授認為，粱言順的三增長理論不僅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而且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
l997年，粱言順的《低代價經濟增長論》作為博士論文獲得專家一片好評，井在日後榮獲中共中央黨校1995一1999年優秀學術成果一等奘（經濟學類第一名）。1999年，他的這部學術著作做人民出版社出版。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張卓元教授作序並如此評價：這是一奉具有開創性的學術專著，對推動經濟學界認真研究經濟增長所付出的代價同題，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