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了讓長安廣場的修改方案在公司裏通過,方克冰頗動了一番腦筋。
這陣子,公司裏有些敏感,大家都在關心總經理的去向——他在想些什麽?他還會上什麽項目?因為方克冰要主持起草白皮書,經常不在公司裏。楊玉剛和葉蒙當然都知道他在幹什麽,他倆卻覺得老總有點兒不務正業,去搞什麽證券市場呀?這事兒對創投業來說固然重要,但風險投資在經濟大潮中已經是暗流湧動,公司也在起起落落,跌宕向前。曆史是殘酷的,也是悲憫的,你隻管幹好自己的事兒,別去螳臂當車就行了。楊玉剛甚至有這種說法:正因為證券市場還沒建立,雲創公司才能獨占鼇頭,在本土領跑創投,風景這邊獨好嘛!
方克冰聽了這話很不安。他應該早點跟兩位副總進行這方麵的交流,給他們一些更多的信息,讓他們別持有這種想法。他在公司是絕對權威,還兼著董事長和黨委書記,他總是不容置疑地安排著一切,但對楊玉剛顯然不能這樣。此人閱曆豐富,成熟世故,遇事特別有主見。方克冰甚至暗暗懷疑,最近他顯得比較沉默,似乎不想引人注意,是不是因為他對長安廣場已經不抱什麽希望?這事兒若真能成,就讓總經理一個人去幹好了,他楊玉剛又何必把手伸那麽長?方克冰很想讓他把自己的不同意見提出來,這樣兩人還能跟過去一樣爭論不休。但人家卻緘默不語,他若去問他有啥想法?對方肯定會說,他正專注於銀的期貨生意……
“銀的情況怎麽樣?”這一天,方克冰主動找到楊玉剛盤問。
“很好啊,這市場不壞。”楊玉剛謹慎地回答,似乎多一個字都不肯說。
公司裏的人都知道,楊玉剛的特長就是滔滔不絕,這沉默便被視為具有某種意義。
方克冰也慎重起來,目光變得冷峻,想跟他好好聊這事。“那就詳細談談吧!”
楊玉剛這才說,他找了一個中間人來做這筆期貨生意,此人跟得克薩斯的一些金融家保持著密切的聯係,能盡快得到許多有關信息,甚至提前預知銀的前景。
“這人叫什麽?是幹什麽的?”方克冰覺得問題有點兒嚴重,“你為啥不向我匯報?”
“你那幾天都不在,忙著起草白皮書,還有長安廣場的事兒,我找不到你啊!”楊玉剛微微一笑,“找個中間人來做投機生意,這是常用手法,也是行規,我看不出有何不妥?”
方克冰當然知道,銀和金、銅及其他金屬一樣,有兩種交易方式:現貨交易和期貨交易。銀在官方市場有自己的行情,這一行情根據市場供求的變化而變化;市場供求的變化則取決於政治、經濟和各種複雜的金融活動所帶來的影響,因此慣用手法就是找個信息靈通的中間人或經紀人。中國離這些期貨市場又挺遠,隔著千山萬水,如何去預測那些行情買賣?倘若有什麽大規模的金融活動在醞釀中,你也無從得知,隻會束手待斃。楊玉剛又說,這個他選定的中間人名叫關德,常住香港,但擁有泰國國藉,據說還有什麽阿拉伯護照?能夠在一些關鍵時刻起決定性作用。方克冰聽到這裏,突然有一種直覺,似乎楊玉剛跟此人有什麽聯盟?方克冰不喜歡讓一個不認識的人介入這筆投機生意,覺得很不踏實,好比半空中浮動著一片雲。楊玉剛卻再三向他保證,說不會有任何差池。相反,遠距離做期貨生意,的確有些鞭長莫及,如果遇到什麽大事,靠我們公司的力量也無法與之抗衡,這時中間人所起的作用就舉足輕重……
“你也是搞金融的,還不知道經紀人的重要性?”楊玉剛故作驚訝,“難道你有意見?”
方克冰不冷不熱地說:“我沒意見。你是金融天才,而我不是。”
楊玉剛聽出了他話裏的嘲諷,卻佯裝不知,又進一步追問:“關德說,最近有一夥人正在芝加哥大量買進,看目前這情勢,銀還要上漲,問我們是拋出?還是跟進?也即增加收購?”
方克冰想了想,“大量買進是多少合同?他們是些什麽人?”
“大約有上千份合同,他們是幾個得克薩斯人,還有一個埃及人,一個巴西人……”楊玉剛笑了笑,“關德說,如果他推測得不錯,我們也可以從中牟取暴利!”
方克冰沉默了一陣,沒有回答,他有些猶豫不決。
期貨市場就是投機交易,它與一般貿易相比,至少有兩點不同:首先,合同多而實際交易少,銀的生意更是如此。事實上,交易人從來看不到要買進或賣出的貨物,完全是在抽象的概念上進行交易。一切文章都圍繞兩個數字之間的差額來做:合同簽訂時的牌價和理論交貨期時的牌價。另一個區別便是中間人的角色,事實上在金融市場上做期貨交易,都要通過一個中間人也即經紀人來做,他的作用主要是平衡買賣雙方之間的相互要求,保證雙方履行各自的義務。他受理這買進賣出的業務,同時也收取預訂金,一方麵證明此事的嚴肅性,一方麵用以補償期貨合同執行期間,行情上下浮動可能造成的風險。當浮動的趨勢對你不利,經紀人會立即要求你增加一筆錢,叫做追加定金,以保證預訂金的價值不受影響;因為這筆預訂金的數額,在整個交易期間都應該保持穩定。而現在,這筆銀的生意雖然前景較好,但風險也挺大,關德卻希望他們再簽一筆合同。盡管這種事在行情好時屢見不鮮,方克冰也得慎重。他相信這位經紀人跟自己利益一致,一般不會在生意上設置陷阱,但是預訂金越大,風險也就越大呀!
“我覺得,不能貿然跟進……”方克冰沉吟著說,“我們再想想吧?”
“再耽擱一陣,可能會錯失良機啊!”楊玉剛認真地說,“克冰,你還擔心什麽呢?你也知道,我不是個草率行事的人,決定做這筆銀的期貨時,也有一番調查研究,經過了深思熟慮,還征求了一些在美國的朋友和歐洲一些專家的意見,他們都一致表示讚同呢!”
當然,方克冰心想,現在情況就擺在那兒,銀的行情那麽好,他還擔心什麽?是不是因為國內很少有人做期貨,他就因此心驚膽戰,深怕失利?難道剛投進去一筆錢,他就開始草木皆兵,穩不住陣腳了嗎?他為何不把這事兒想得樂觀些?從簽訂合同那天起,各方因素都對他們有利,他完全可以指望這筆生意能大賺!據說今年上半年,美國交易市場上銀的合同猛增,竟有900萬份,價值900億美元。還有人預計幾年後,這個數字將會增加到3000萬份!
在這浩大的數字運動中,雲創公司的投資不過是滄海一粟……
銀的期貨沒有數量限製,每份合同代表著5000盎司,每盎司合28、35克。買進一個合同需要付7萬美元的保證金,買進的合同越多,需要付出的保證金也就階梯似地增長。雲創公司購買了120份合同,僅保證金就要付出994萬美元;現在還要繼續買進,這是不是瘋了?
“敢做期貨生意的人都是瘋子!”楊玉剛似乎看透了方克冰的心思,洋洋得意地說,“但這些瘋子也都是絕頂聰明的人,他們死後肯定上天堂,而不是下地獄……你就放心吧!”
方克冰端詳著他,再次懷疑他在裏麵是否也有好處?否則怎會如此堅定不移?
“你可要聽好了!”他冷笑著說,“假如那關德不可靠,或者搞什麽陰謀詭計,他就會在這銀的生意裏設個陷阱……倘若給公司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怎麽可能?”楊玉剛大笑出聲,“關德是個有名望的經紀人,在這一行幹了好多年,也是有口皆碑!他怎麽會自毀名聲?我們這筆生意,在他那裏又算多大個事兒呀!”
“那你也不能掉以輕心!”方克冰又警告地說,“這事兒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定吧。”
“好吧,那我就決定,再跟進50份!”楊玉剛堅決地說,“克冰,我可以對你起誓,這個關德絕對可靠,他能使我們在期貨生意上大獲成功,你就靜候佳音吧!”
難道全軍覆沒,你也在所不惜?方克冰搖搖頭,不想再跟他爭論,這才端出了長安廣場的修改方案,自己也覺得這樣做有點兒交易的味道。正是在高層受阻的情況下,方克冰才同意楊玉剛去做這筆銀的期貨生意。但他一直擔心這事兒風險太大,楊玉剛因此挖苦他說,這點風險都不敢承擔,還搞什麽風險投資?楊玉剛又說,中國的創投市場並不健全,公司卻要贏利賺錢,刻不容緩,不妨打打擦邊球。方克冰隻得讓步,卻怕這步棋會走錯,那就滿盤皆輸……
楊玉剛仔細地看完了修改草案,方克冰一直沉默著,直到他說出結論性的意見:“我看這件事可行,克冰你就大膽地往前走吧,我倆各管一攤,全都勇往直前!”
“不行,這事兒你也得參與!”方克冰不容置疑地說,“尤其是拆遷,那個攤子太麻煩,要動用一切關係,要四處遊說,讓人家搬遷……你嘴皮子那麽溜,怎能袖手旁觀?”
楊玉剛又笑出聲兒:“好吧,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我,讓我去躲這個清閑。”
楊柳青早就想去看看田希雲他們,聽說那群仁人誌士聚集一處,正在討論和促成中國的證券市場,她很感興趣,楊柳青久居大學教書,平時打交道都是知識份子。但她覺得自己真正關心的,還是經濟圏的朋友們。這天黃昏,楊柳青把車開到那個胡同裏停下,走進小院,隻見那批目光遠大的出類拔萃之輩,正坐在那棵梧桐樹下笑語歡聲,仿佛在商議什麽事兒?
楊柳青走過去,打趣地說:“好啊,今後咱中國建立了證券市場,你們院子裏這棵梧桐樹也功不可沒,要像華爾街那樣給它立個碑喲!”
田希雲看見她,高興地起身打招呼。林亦明卻叫起來:“楊柳,聽說我們連夜攻關寫材料時,你卻去打橋牌,這不是玩物喪誌嗎?怎麽對得起你那一肚子馬列?”
楊柳青一本正經地說:“老馬的休息方式是做數學,列寧也說,不會休息就不會工作。”
“別理他。”田希雲笑道,“楊柳,你今天來看我們,想幫我們幹些啥?”
楊柳青望了望桌上亂七八糟的稿子,“我看你們寫得差不多了吧?現在還缺啥?”
田希雲拉她坐下:“你先想想,在資本市場的交易中,什麽東西分量最重?”
楊柳青怔了怔:“你們缺……缺錢是吧?”
“是啊,這錢一花起來就不夠用!”林亦明搶著說,“再這樣下去,我跟希雲都要破產了!”
“豈有此理!”楊柳青一拍桌子,“你們不是貼上組織了嗎?那個汪總,還有希雲你的好朋友,那個姓方的,他們是幹什麽的?都是國企老總呀!這時候還不伸手拉兄弟一把?”
“也真是的!”田希雲笑道,“楊柳你跟方克冰怎麽沒緣呀?每次你來都沒碰上他。”
“我去找這個姓方的!”楊柳青站起來,“我找他要錢,看他給不給?”
院裏的人都鼓起掌來,紛紛說:
“好啊,你該立這一功!”
“這才是雪中送炭呢!”
一位高大的青年男子卻說:“你就是楊教授?我聽說過你。有個記者寫過你們三人相約回國的故事,還把田希雲和林亦明稱為好孩子,說你們從華爾街歸來雄心勃勃,躊躇滿誌地談中國股市,還說要為此做貢獻,四處遊說,起草報告,爭取建立股票交易所……”
林亦明和田希雲都笑起來,楊柳青不禁問:“你是……”
男子忙把手伸給她:“我是人行的,叫周銳。以後咱就是同盟軍了,你歡迎嗎?”
“當然了,你是體製內的,我們求之不得呢!”楊柳青跟他緊緊握手。
田希雲對林亦明笑道:“看來我們仨這一出,還招來不少媒體追捧呢!”
“是啊,我們逆流而動,難免被人指指點點……”林亦明也笑著說,“隨便他們怎麽著吧,關鍵是追捧完了,怎麽幫咱把這事兒弄成?讓上麵也來關心?”
周銳認真地說:“大家都來關心,這事兒一定能成。”
田希雲率先拍起手來:“好,借你吉言,讓我們預祝楊柳去拉讚助成功!”
楊柳青不假思索,欣然同意。田希雲卻憑著某種敏感,已經洞察了那一場將在雲創公司上演的精彩好戲——由楊柳青去找方克冰說項,這是個絕妙主意。好比一台正準備運轉的機器,從整個框架到每個細節都已全部製作完畢,隻需楊柳青參與其中,便會讓她獲得成功的喜悅。田希雲早就想過,這事兒一定要把楊柳青拉進來,她樂觀向上的精神,積極實幹的作風,還有眾多人脈關係及家族影響,都會起到重要作用。而讓她去找方克冰,那位雲創公司的總裁也肯定會給她留下良好印象。或許兩強相遇,他們會惺惺相惜?多見點世麵,對她有好處。
但楊柳青正忙於研究生的畢業論文,等她分身出來找方克冰,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那天聽說雲創公司有個新聞發布會,她便趕去了。說出的話如同潑出的水,她遲早得兌現。
這一個月正是方克冰最得意的日子,長安廣場的項目改為海天商業中心,並終獲批準,相鄰的那三家單位也都同意搬走。拆遷正勢如破竹地進行,豈料斜刺裏冒出個釘子戶,公然與他們對抗。此方神聖乃是全球最大的快餐集團麥當勞,其王府井分店是最大的一間,700餘個座位,每天約有1萬人進餐,盈利豐富,自然不願把這棵搖錢樹從聚寶盆裏連根拔起。雖然它這塊寶地是租來的,出租方已經在拆遷文件上簽字,但麥當勞也有殺手鐧——它當年簽下的經營合同長達二二十年,現在還不到兩年,可以對簿公堂。幸虧湯世傑一直以和為貴,與有關部門分別開出了很優厚的條件,麥當勞才同意搬遷,化幹戈為玉帛,一場全球性的風波也煙消雲散。
湯世傑興奮之餘,又跟方克冰商定,要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以便把此事聲勢浩大地宣傳出去。但他卻臨時有事兒來不了,隻好讓方克冰唱獨角戲。下午二點正,新聞發布會準時召開,在雲創公司的豪華會議室裏,方克冰穿一身藏青色西服,更顯得精神抖擻,氣宇不凡。他滿臉含笑地走到麥克風前,開始講話,高大英俊的年輕總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講了本公司圍繞新一輪改革開放所要拓展的工作設想,除了在北京新建這個商業中心,也提到他們正在上海積極參與建設浦東;還特別介紹了湯世傑的財團,說大陸的經濟發展與香港息息相關,而大陸經濟高速發展的重要標誌之一,就是有效地引進和利用外資進行房地產開發。雲創公司的運作特點又是積極引導資金的流通,爭取給本土創造最大的收益……
楊柳青穿一身淡青色絲綢裙,款款走進會場時,方克冰正在做總結性發言:“總之,我們雲創公司誠邀首都各位仁人誌士,跟我們一道合作,共創美好的明天!”
旁邊有人在散發公司的介紹,楊柳青也要了一張來看。其時雲創公司的業績已經遍布中國大陸,除了房地產業,還有高科技、工礦企業、消費娛樂場所和金融業務,在廣州、深圳、上海,以及一些主要城市都設有分公司,實力看來不容小覷。
她在後排找了位置坐下,觀察著四周,發現新聞媒體來了不少,長槍短炮齊上陣,鎂光燈時時閃耀,全都對準了麥克風後的方克冰,他卻神態自若,好整以瑕。
田希雲曾問過楊柳青:“你去找方克冰時,打算怎麽開這個口?”
“開門見山唄!”楊柳青簡單地說,“反正是一錘子買賣,隻要他給錢就行。”
此刻楊柳青看著台上神采飛揚的方克冰,不由得笑起來,心想這倒符合兩人的性格。
這時記者開始提問。一名中年記者率先說:“我是金融投資報的,請問方總,你們是國內第一家風險投資公司,怎麽也來做房地產?”
方克冰從容回答:“眾所周知,風險投資沒有股票市場根本做不下去,沒有出路,所以我們也搞點兒別的……既然是公司,自負盈虧,那就什麽賺錢做什麽了!”
又有一個記者問:“但是方總,這個項目投資太大,聽說你們公司隻占了一小部份?你們要跟香港最大的財團合作,會不會被他們吞並?”
方克冰沉吟了幾鈔鍾,語氣頗為慎重:“不是這樣的,雲創公司投資的項目,我們都必須占大頭,這個商業中心也一樣。何況我相信與湯先生合作,肯定會取得圓滿結果。”
另一個女記者又問:“那麽請問方總,你們公司的發展目標,是否也包括香港?”
方克冰鎮靜自若地微笑著:“當然了,香港很快要回歸,有眼光的公司都會這麽做。我們公司也有一些進軍香港的計劃,不過條件還不成熟,不方便透露。”
楊柳青聽到這兒,突然也站起來問:“方總,據我了解,你們公司正在積極參與推動中國大陸證券市場的建立,並且還發起召開了一些討論會……是不是這樣?”
方克冰楞了楞,看著他問:“你是哪個報社的記者?”
楊柳青笑道:“我不屬於哪個報社,但我也是財經圈的人。”
方克冰笑吟吟地說:“那你一定知道,在當前改革的大形勢下,中國搞股票市場確有這可能!本公司既是第一家創投企業,當然應該大力推動此事……你們就靜候佳音吧!”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裏,楊柳青“啪啪啪”地拍了幾下掌,然後從容坐下。當人們紛紛揣測著這個秘不可宣的佳音時,方克冰覺得已經達到目的,於是宣布結束。
他剛回到辦公室,新任男秘書就推門進來,遞上一張楊柳青的名片。接著楊柳青走進來,方克冰見是她,便換了一副表情上下打量著,眼神炯炯發亮,臉上也隱約浮現笑容。
“好哇!馬列主義大教授,化妝成記者,到我這兒摸底來了?”
楊柳青也笑著伸出手去,“方總,你是希雲的好朋友,我們相見恨晚哪!”
“是啊,在美國就沒見到你,我去看了希雲幾次也沒碰上你。”方克冰注視著秘書端上茶,又退出去,才說:“看來我開這個新聞發布會的收獲之一,就是引你上門啦!”
楊柳青坐在豪華的皮沙發上,依著軟軟的絲綢靠墊,又抽了抽鼻子,打量著四周:“西方有句話,叫做聞香識女人……你這間辦公室怎麽香噴噴的?但你卻用了一個男秘書!”
方克冰坐在辦公桌後,微笑著凝視著她:“大教授,東方也有句話,叫做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天到這兒來,不會是專程來研究我這間辦公室吧?”
楊柳青端起茶杯,凝視著那片明澈的澄黃又笑出聲,“我今天來,要收一筆谘詢服務費……方總,你的項目獲得批準,不該感謝田希雲嗎?難道你這大公司,不該付他勞務費?”
方克冰怔了怔,也笑起來:“說得好,應該付。楊女士,你覺得我付多少才好呢?”
楊柳青早有準備,飛快地說:“不多不少,就付十萬元好了!方總,難道你覺得田希雲和林亦明他們在那間小院的努力,以及大家都在等候的那個佳音,不值這十萬元嗎?”
“那真是物超所值!”方克冰站起來,朗聲說,“若論中國大陸包括我們公司,對資本市場的所需之急,這區區十萬元又算什麽?我現在就簽字,立刻付給你。現金支票怎麽樣?”
楊柳青也站起來,高興地說:“好,方總痛快之極,就算是給我的見麵禮了?”
方克冰笑著指指她:“好啊,一見麵你就朝我伸手,是田希雲派你來的吧?”
“還真不是。”楊柳青歎道,“要論他們的工作條件,他自己早該開口了!”
“是啊,那天我跟汪總還提到這事兒,說要想個辦法解決,你今兒來得正好!”
方克冰立刻叫來秘書,簽字辦妥。他又說,這筆錢是小數目,隻能應急。他還會跟汪國鵬商量,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去解決,以便更好地推動這事。他說我今天可是拋磚引玉,若不拋出商業中心那塊磚,能把你這塊玉給引來嗎?我看你今後也該加入進來,咱們一起辦大事!
見麵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結束,方克冰把楊柳青送到樓下,又打趣地說:“楊教授,你今天可是成全了我,以後中國的證券市場建立,我這十萬元就是第一功!”
“如果真那樣,我就封你一個稱號。”楊柳青笑道,“稱你為中國證券之父,怎麽樣?”
“不敢不敢!”方克冰也哈哈笑道,“聽你的口氣,你是同意加入我們了?”
楊柳青凝視著樓外的紅塵世間,長舒一口氣,“還用問?我早就是你們的同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