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小封將烤好的六個芋頭,放在一個碟子裏端進毛澤東辦公室。他腳剛踏進門,隻聽室內鼾聲陣陣,原來毛澤東睡著了!隻見他斜靠在床頭的靠墊上,一手拿著筆,一手抓著文件,就這麽睡著了,小封見此狀,輕手輕腳地把芋頭放在暖氣片上,隨即退出了門。倘若鬧醒毛澤東,那可是“罪該萬死”的事!小封對自己說。
沒過多久,小封在門外聽到裏頭一聲咳嗽,毛澤東醒了。
“主席,芋頭烤好了!”小封趕忙進屋,端起暖氣片上的那碟芋頭。
“好,想吃了!”主席放下手中的筆和文件,搓搓臉,抓起一個,便津津有味地邊剝皮邊往嘴裏塞。見他自得其樂的樣子,衛士趕忙退出了屋。
一支煙的工夫,門外的小封又聽到屋內陣陣的呼嚕聲:毛澤東又睡了!此時的封耀鬆,其心頭那股甜滋滋的勁頭不亞於灌了一瓶蜜。
碟子內隻剩了一個芋頭。老人家吃了五個,夠支撐一陣子的了。小封邊收拾邊想道。他剛要踮著腳出門,忽覺毛澤東今天的呼嚕聲似乎有些異樣!衛士不放心地回頭一看,天哪!封耀鬆不敢相信,在毛澤東的嘴裏竟然還夾著半個芋頭!那半個芋頭隨著呼嚕聲一起一伏地在毛澤東口腔內顫動著!
毛主席有多困呀!小封的眼眶裏嘩地湧出一股熱流。絕不能讓主席這樣睡!小封心裏想著,手就下意識地跟著輕輕地動了起來。隻見他上前用兩個手指摳住那半個芋頭。
芋頭摳出來了,呼嚕聲亦隨即消失。
“哪個?”毛澤東瞪著一雙熬夜熬得通紅的眼睛,極端慍怒地看著封耀鬆,怒氣衝天地問,“怎麽回事,啊?”
封耀鬆嚇了一大跳,順口叫喊了一聲“主席”,便淚如泉湧,沒有說出半個字,隻用手中的那半個芋頭向毛澤東示意了一下。
“唉,你這個小鬼呀!”毛澤東又憐憫、又惱怒、又感激地歎了一口氣,“我不該跟你發火。”
“不不,主席,是我的不對,我不該驚醒您。”小封哭出了聲,哭聲中不斷地乞求著毛澤東,“您已經幾天沒好好睡覺了,我怕這個芋頭卡在嘴裏影響您睡覺。求求您了,您得睡覺……”
毛澤東笑了。看著還是個孩子般的衛士,無可奈何地說道:“好好,小封,我們達成一個協議,你呢,莫哭了,我呢,聽你的話睡覺。”
“哎!”小封一聽這話,破涕為笑,利索地收拾起毛澤東吃完的芋頭和那隻碟子出了門。
後來,小封把這件事告訴了衛士長,李銀橋像大哥哥訓斥小弟弟一般地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他的額頭,說:“你這家夥膽還不小,可就是笨了一點!”
這是另一次的事。這天值班衛士是李連成。
“毛澤東這一次的脾氣發得真不小。責任在我們衛士,但李連成也是一片好意。”李銀橋對此事記憶猶新。
這天,毛澤東剛寫完一篇重要文稿,精神非常興奮。兩天沒合眼,他自己也極想好好睡一覺,可就是難以入眠。兩個小時後,他已經服了第三份安眠藥了,通常醫生吩咐在他一下不能入睡時最多可服兩份藥。
李連成再一次扶他上床,然後竭盡全力地按摩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李連成驚喜地發現毛澤東終於合上了眼,並且已經輕輕地發出鼾聲。李連成大氣不敢喘一聲,也不敢輕易挪動一下已經有些發麻的姿勢,因為毛澤東還未進入熟睡狀態。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半小時?一小時?李連成停下手,靜聽起毛澤東的呼嚕聲——太好了,他睡熟了!那熟悉的鼾聲,如同柳花紛飛季節裏一首悅耳的春曲,令李連成陶醉。
他躡手躡腳地從**下來,又慢慢挪步退至門口。就在這時,李連成的目光被另一束強烈的光芒遮住了:太陽光,從窗口射進的一束太陽光。壞了!李連成不由緊皺眉頭。這光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射到毛澤東臉上,那時就……想到這裏,李連成不顧手麻腳酸,重新折回屋內,小心翼翼地走向窗口。他要擋住這討厭的陽光,保證毛澤東睡個好覺。
窗,是個木質的百葉窗。隻要將其放下,便全遮住光進屋。那時的百葉窗不像如今街上到處可見的那些輕如棉布般的鋁合金或塑料合成的百葉窗。木百葉窗顯得很笨重。李連成心裏直罵做窗的木匠,幹嗎不做得輕便些。他是怕放簾時驚醒毛澤東。
他擔心極了,越擔心手就抖得越厲害。
“啪——啦!”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百葉窗像散了架似的一滑溜從上墜落下來,其實這聲音並不算大,可在靜謐的房間內,對一個睡著了的人來說,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卻如同電閃雷鳴。
“誰?怎麽回事?”李連成的身後,已是憤怒焦躁的吼聲。
衛士麵無血色。
毛澤東吃力地從**坐起,張著那雙因極度疲乏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李連成:“說,怎麽回事?”
“我關……關窗。”
“關窗,早幹什麽去了?你不要在這裏值班了,出去!你給我外邊站著去!”毛澤東曆來有怒便發,吃了三份安眠藥才剛剛進入睡鄉就這樣給折騰醒了,他的火氣自然不比一般。這火越大越顯露了他內心和精神上的痛苦。
李連成哪敢違命,退到院子裏,雙腳並攏立正站好。
不到五分鍾,李連成又被由遠漸近的熟悉的腳步聲驚得渾身打了個冷戰。毛澤東出門了,依然怒氣衝衝地說:“去吧,你不要在這裏了,你去把李銀橋叫來!”
李連成丟了魂似的跑到值班室。他知道毛澤東的脾氣,誰要真是惹火了他,一句話就會把你給支到天邊,並且永遠不許再回到他身旁。李連成自知今天闖了禍,一副哭喪臉向衛士長作了匯報。李銀橋一聽,沒說一句話便匆匆向毛澤東臥室趕去。
“主席,我來了!”
李銀橋進屋時,毛澤東正在屋裏焦躁地來回走著。見衛士長進來,他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話,看得出,他是硬壓著肚子裏的火氣。
再叫他睡是不可能了。李銀橋搬上一把躺椅,讓毛澤東坐下。毛澤東坐下來了,胸脯卻仍然起伏不停。此刻最好的辦法是讓他穩定情緒,李銀橋不愧是衛士長,對毛澤東的情緒、嗜好了如指掌。他拿起一把梳子,便給毛澤東梳起頭發來。
毛澤東不與他說話,他也不問毛澤東一句。李銀橋知道毛澤東的火氣未消,而且對他這個衛士長也有意見——至少應有“領導責任”嘛。李銀橋心裏知道,因為毛澤東與他這個衛士長私人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沒有衝他發作。機靈的李銀橋便沒有再多嘴。這時,惟一要做的,是讓毛澤東從惱怒和痛苦中恢複過來。
梳呀梳,不知梳了多長時間。李銀橋隻覺得兩隻胳膊都快要斷了。
“好了,去叫李連成進來。”半天,毛澤東終於平靜地說了一句話,“方才我對他發了火,該向他道歉。”毛澤東回到了他那平易近人的位置。
“主席,我看算了。是小李的錯,再說我也有責任。”李銀橋不想再讓毛澤東為此事勞神了,便勸道。
“不行,我向衛士發火是不對的,一定要道歉。”
見毛澤東堅持,李銀橋便退了出來,回到值班室,挨了半天冷板凳的李連成見衛士長出來了,依然一副哭喪臉,可憐巴巴地盯著衛士長。
李銀橋瞅見李連成,就咬牙切齒地舉起拳頭在他麵前晃了晃。“你是怎麽搞的?事先為什麽不做好準備,我真想揍扁你!”說著,拳頭卻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主席睡著了嗎?”李連成最想知道的是這個。
李銀橋白了他一眼:“還睡什麽?主席幾天不能睡,好不容易合眼你又弄醒了他。你真是個小混蛋!去吧,他叫你去呢!”
無奈,李連成膽戰心驚地來到毛澤東臥室。
“主席,我……錯了,您狠狠地批評我吧!”李連成的聲音顫抖著。
正在一邊吸煙一邊看文稿的毛澤東側過頭,“唉”了一聲,說:“你有些小錯,我是大錯,我不該向你發脾氣。”
“不,主席……”李連成泣不成聲,“是我不好,是我不該……”
毛澤東是見不得別人眼淚的。見小衛士如此傷心,不由憐憫心大起:“莫哭了,莫哭了。是我委屈你了。我工作忙,腦子想的事也多,睡不好就煩躁,情緒不能自控。你可別往心裏去啊!”
毛澤東越這麽說,李連成越哭得不能控製,最後竟號啕痛哭起來。他是被毛澤東的話所感動的,誰知毛澤東誤以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便一個勁地哄。
在此之後的一個星期內,毛澤東竟三次向李連成表示道歉,弄得李連成不知所措。
專列“搬女將”
“說起毛澤東睡覺的事,還真不少,而且挺有些你們文人說的藝術戲劇性!”李銀橋興致勃勃地給我們講起了另一件事。
廣袤的原野上,一輛列車在月光下由中國的華北平原向中原、華東方向奔馳而去,這列列車行至沿途各個站時或是根本不停,或是戒備森嚴。有經驗的人知道:這一定是哪一位領導的專列。據說中央對享受專列人員級別有嚴格規定,必須是副總理和政治局委員以上。專列的行動路線是保密的。
毛澤東的專列勝過其他專列的總和,包括一切的一切。這是專列以外的情況。然而,在專列上,衛士們感到與在中南海豐澤園裏別無區別:毛澤東睡什麽床、吃什麽飯、幹什麽事,都依然如舊。
夜間行車是毛澤東專列的習慣,因為夜間是毛澤東的工作時間。這個習慣連中央的劉少奇、周恩來、朱德、任弼時這樣的領導人物都要圍著轉,專列當然亦不例外。同樣,白天是毛澤東的休息時間,公安部長羅瑞卿經常隨毛澤東出巡,為了保證毛澤東休息,隻要他一合眼,這位羅部長就要通知列車馬上停開,不管是逢站或不逢站。羅瑞卿不在時,這個權力便由衛士長李銀橋行使。隨即,一個電話,專列的四周便會迅速出現一隊隊武裝警戒人員。毛澤東的專列始終是處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之中,對此,毛澤東曾多少次地反對過,但有關部門嚴格按照“向人民負責”的原則堅持這樣做。
毛澤東是個永遠不知道疲倦的人,任何時候都爭分奪秒地紮在工作與看書當中。衛士們介紹,他的一生中,除了人必需的一些日常生活外,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時間是在案頭、床頭工作和讀書,除此就是開會及參加一些黨務、國務活動。即使在專列上,毛澤東也依舊如此。
“老頭子又是兩天兩夜沒睡了!”衛士們擠在一起,又在為毛澤東的睡覺問題發愁起來。
“小封,小李,還有張仙鵬、田雲玉,你們都想過辦法沒有?”衛士長李銀橋一個個地點著名問大家。
“沒辦法,老頭子是什麽腦子?我們那點小陰謀、小把戲,還不都被他小菜一碟地識破了!”田雲玉首先泄氣地說道。
“衛士長,你有辦法,還是聽你說說。”張仙鵬非常敬佩李銀橋,因為衛士長總是在關鍵時刻教他怎麽做。這一次,張仙鵬又希望衛士長能出“高招”。
“對,衛士長你說怎麽做,我們遵命便是。”衛士們哄嚷起來。
“嚷什麽,就知道從我這裏拿現成的點子,今天哪,都得給我想!”李銀橋瞪了大夥一眼。
於是,一片默然。衛士們個個悶著頭,搔首思索著,可半天也想不出轍。
“有了。”最後,還是李銀橋說話了。他是衛士長,比誰都著急。
“快說,是叫我去吧!”最受毛澤東寵愛的田雲玉蹦了起來,請戰道。
李銀橋抬手按在小田肩膀上。“今天這一招,我們都不唱主角。”
“哪位唱?”
“我們來個搬兵。”李銀橋笑著朝大家擠擠眼,“搬個女將來!”
衛士們麵麵相覷,隨即不約而同地叫起來:“小姚!叫姚淑賢來!”
李銀橋點點頭:“小封,快去請!”
“是!”封耀鬆轉身跑步便去。
姚淑賢,是毛澤東專列上的一位醫務人員,活潑,可愛。這位天津姑娘跟隨毛澤東專列好幾年了,因為在專列的首長主車廂工作,所以跟毛澤東挺熟悉。毛澤東也喜歡小姚,並且曾為正在談戀愛的這位姑娘寫了一首古詩詞,讓她悄悄交給她的那位經常不能相見的戀人。“靚女其妹,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躊躇。”毛澤東的墨跡,給姚淑賢的愛情增添了無限情趣。
姚淑賢被衛士封耀鬆叫來了。
“小姚,主席已經兩天沒睡了,得想個辦法。”衛士長見了姑娘便說,“我們幾個都說你嘴靈手巧,再說主席也挺喜歡你,準能想個法子讓主席睡覺。”
“哎呀,我的衛士長,你可別抬舉我了。你們都勸不動,我更不行了!”小姚連連擺著手說道。
“小姚,別弄虛的了,你準有辦法!”衛士們跟著起哄。看得出,小夥子們倒是一片誠意。
“小姚,你會唱京劇嗎?”衛士長問。
“哎呀,我可不行!”小姚一聽便叫了起來,“別說唱,就是聽也聽不懂呀!”
“這可怎麽辦?”衛士長一聽真著急了。火車上畢竟不是中南海,有娛樂的地方、散步的院子。這幹巴巴的就像手掌那麽大的一塊地方,好人也會憋出病來!
“我有個同事是農村的,以前跟她學過一支農村小調……不知能不能行?”
“行行行!”聽小姚一說,衛士們頓時雀躍起來。活潑的田雲玉像抓住救星似的拉著姑娘的胳膊說:“隻要你一唱,主席就會和了!”
“總不能上去就對主席說:‘主席,我給您唱個歌’呀?”小姚說。
“得想個法子,先把主席的注意力吸引開,然後再唱歌。”一向比較穩重的張仙鵬說。
“這樣吧,我先削好幾支鉛筆,然後再想法跟他說上話。”小姚自己給自己出了個點子。打她上了毛澤東專列後,便主動承擔了為毛澤東削鉛筆的任務。毛澤東一天用的鉛筆不下二三十支。
“行,這樣就能把主席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了。”田雲玉說道。
“哎呀,不行呀,如果我上去說:‘主席,鉛筆給您削好了。’他說:‘行,放在這裏吧。’那不就糟了,我總不能賴著不走呀!”小姚扭頭一想又著急起來。
“你不會隨機應變一下,你不走,主席能轟你走嗎?”急性子的田雲玉衝著姑娘說。
小姚不高興地反擊道:“就你行!你能在主席麵前撒嬌,誰能跟你比。”
“哎呀,吵有什麽用,還是想想辦法吧。”衛士長說話了。
又是一片沉默。
“有了,”張仙鵬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人民畫報》,“你們看,這上麵有毛澤民烈士的照片,小姚拿著這個,請主席講講自己兄弟的事,這不就搭上話了?”
“行,就這麽著!”李銀橋讓小姚拿著這份畫報和削好的鉛筆,然後對衛士們說,“我們幾個準備配合行動。”
“是!”衛士們像接到了攻克高地命令的戰士,一齊立正。
“女將”姚淑賢雖說與主席經常見麵,可那是全國人民、全世界人民敬仰的主席呀。現在她要去接受一項“引誘”毛澤東“上鉤”的使命,心裏頭“怦怦”跳個不停。
“千萬別緊張。”身後,衛士們小聲鼓勁道。
小姚挺了挺胸,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將毛澤東正在工作的車廂門擰開。門一開,小姚感到一股濃烈的煙味撲鼻而來。平日,對這種煙味小姚並不以為然,她深知毛澤東的煙癮,可今天她卻要來個“大驚小怪”了。
“咳咳咳……哎呀,好大的煙味呀!”小姚裝腔作勢地說道。門外的衛士們捂嘴的捂嘴,豎拇指的豎拇指,差點為小姚的表演笑出聲來。
果然,毛澤東見小姚那副樣子,便把手中的煙頭給摁滅在煙灰缸裏,並且朝姑娘抱歉地笑了笑,隨即又將目光落到了文件上。
“主席,鉛筆用完了嗎?我又削了些。”小姚在步步實施計劃。
“好,請放好,謝謝你。”毛澤東嘴裏說著,卻連頭都沒有抬一抬。
“主席,水涼了吧,要不要換?”小姚繼續找“茬兒”。
“不涼,莫換了。”
毛澤東說不涼,小姚的心卻一下子涼了。怎麽辦?她的手碰到了衣服口袋裏的那本畫報,姑娘急中生智,不知哪來的那股勇氣,掏出畫報,竟然不管毛澤東同意不同意,就往毛澤東正在看著的文件上一蓋。
“主席,看,毛澤民烈士,衛士長說是您的親弟弟,我怎麽看不出來呀?”
毛澤東出神地看了看畫報,然後放下筆,身子往後一仰,做了個擴胸的動作。
“他上當了!”小姚激動得快要喊出來了,可又不敢。
“他長得有點像印度人,是跟我不太一樣。”毛澤東無限深情地說道,“不過我們的確是親兄弟。他像我父親,我像我母親。”
“主席,給我講講您弟弟的故事吧!”姑娘得寸進尺。
毛澤東搖搖頭,正想開口,即聽到衛士長的聲音:“小姚怎麽搞的,主席正在辦公,你就跑來攪和,出去吧!”
小姚見衛士長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真是嚇了一跳,可當她又見衛士長朝她扮鬼臉,便完全明白了。她頓時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兒,朝毛澤東看了一眼,像是真要走開似的。
毛澤東哪知這是“小鬼”們早已串通好的把戲!聽見衛士長這麽一說,便不幹了:“你不要亂說,我現在正在休息,小姚跟我聊聊天,有什麽不對呀?”
衛士長的臉頓時比電影還變幻得快,一副笑顏地說道:“主席您不知道,小姚會唱河北小調,讓她給您唱一段。”
“瞎說瞎說!”小姚真羞假羞不知道,反正臉蛋緋紅。
“好啊,你還不承認!”衛士長朝門外喊一聲,“喂,進來吧。主席在休息,快一起來聽小姚唱歌呀!”
衛士們早已準備好,呼啦啦地擁到了毛澤東身邊。
“哎哎,你們說說,小姚的歌是不是唱得挺好的?”衛士長李銀橋不愧是個一流的鼓動者,衛士們頓時一齊幫起腔來。
“對對,她昨天還唱呢。”
“小姚,你要是在主席麵前不唱可不行啊!”
“你們不要給她戴高帽子了。”毛澤東被這些姑娘小夥子逗樂了,慈善的目光落在了姚淑賢身上。“小姚,你唱一個吧!”
小姚畢竟是個姑娘,在這關鍵的時刻,卻想退縮了。“不行啊,主席,我過去是瞎哼哼,在您麵前,我……”說著就想溜。
“不行不行!”衛士們一下子把她抓了回來。“一定要唱!一定要唱!”
“你們……你們這麽多人欺侮我一個人,欺侮婦女!”小姚的臉紅得像熟透的桃子。
毛澤東笑得眼裏直閃晶瑩的淚珠,一邊與衛士們拍著手,一邊指手畫腳地對小姚說:“我們建立統一戰線,你不與我們站在一起就孤立了,唱一支,唱了就加入了我們的統一戰線了。”
衛士長暗暗地捅了一下小姚,小姚知道不能退了,便鼓了鼓勇氣,於是那輕鬆、優雅的歌聲在專列的主車廂內回**起來——
月牙漸漸高,風吹楊柳梢,
蔣介石坐台灣,一陣好心焦,
噯哎嗬喲,一陣好心焦……
毛澤東全身鬆弛地靠在座椅上,與衛士們一起,搖頭晃腦地為小姚打著節拍,衛士們個個喜笑顏開。
……
提起我抓兵,抓得好幹淨,
和尚老道都讓我抓呀抓幹淨,
嗯噯哎嗬喲,嗯噯哎嗬喲……
“後來,毛澤東睡了嗎?”我們問。
李銀橋久久停留在那幸福的回憶中,許久,他說:“沒有,小姚唱完後,我們又一起同毛澤東說說笑笑了一會兒,他就又開始辦公了。後來我又去勸他睡覺,他眨眨眼,說剛才小姚唱歌時他就休息了一陣子,夠了,我還能再說什麽呢?”
“毛澤東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一生中最注重睡覺,可一生中始終睡得比別人少得多,少得多。”李銀橋無限深情、無比痛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