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1
老兩口這一夜就沒有合過眼,尋思著怎樣理會法院的“傳票”。全家唯一的頂梁柱倒了,卻還要為死去的兒子打官司。老夫婦倆抱著兒子的遺像一直哭到天明。
他們企盼天明後太陽不要從西邊出來。
這是咋的啦?太陽真的從西邊出來啦!
“老天咋專跟我們窮苦人過不去啊!老天爺,你倒說話呀?說話呀?”第二天,胡正來的老伴聽鄉信用社的人說他們存的那筆撫恤金已經被法院的人帶著“手續”提走,叫了一聲“老天爺你開開眼”,便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好端端的一個人,從此變成了“瘋子”,那原是花白的頭發也一夜之間變成了一片銀白。
可憐的胡正來老漢,一邊看著兒子的遺像,一邊看著蓬頭垢麵的瘋老太,心如刀割。他不明白共產黨的天下咋會有衙門裏的人這麽不講理,這麽為所欲為,無法無天,可以將別人的錢隨意借手中的權力拿走!
胡正來不信這天變了。他相信毛主席的兩句話:“政府是人民的”,現在的天下是“共產黨的”。打那天起,年近七十的胡正來老漢,開始了一次次尋求希望,“下山上訪”。在這之後的兩年多時間裏,他幾乎每兩天下山一次,先步行十幾裏山路,到鄉政府所在地搭乘去縣城的汽車。再在縣城找一個又一個“衙門”。他找到縣人大,人大的人告訴他應該找檢察院,檢察院人對他說是法院辦案有錯,應該找法院。那都是大門口掛著國徽的人民政府機關,胡正來老漢心懷一百個希望和信任,所以人家怎麽說他就怎麽做。今天人大的人下班了,他明天再來;明天檢察院的人說這兩天忙其它事,他就改後天再來。法院的人說你這事要改判不那麽容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就說那我隔三差五來聽你們的消息。總之一句話,人家說什麽,他聽什麽;人家讓怎麽辦,他就怎麽辦。人家是人民政府的官員,得聽人家的話。胡正來老漢一次次頂風冒雨,每次往返行程幾十公裏山上山下的不停地跑,有人就說你在城裏又沒認識人,這樣的事即使跑斷腿也是白搭。
胡正來不信,他說縣委縣政府的大門口都寫著“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有這五個大字,我就有希望告贏這場官司。
從1997年1月26日,法院的人從信用社私自取走胡家那筆撫恤金之日起,到1998年的4月份,胡正來前前後後下山300多回,每一次來回上百裏路。這中間有多少個風雨交加、烈日炎炎的日子,胡正來自己也記不清。他隻記得有幾次為了等候法院和其它政府部門的那些“說話算數的人”,他得一清早在人家還沒有進辦公室就在大門口堵住他們。從山上下來再搭車到縣城,就是早班車也得在八九點鍾進城,花去前後的時間,再想見那些“說話算數的”頭頭腦腦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為這,胡正來自己說少算也有20來次為了在第二天見到“說話算數的”那些人,自己就得在頭天下午兩點鍾下山,走上一個小時,再搭上去縣城的最後一班車。到了縣城後就得尋找某個旮旯角落,露天裏湊合一夜,這樣好在第二天能搭上“上訪早班車”。誰都知道現在沒有錢是打不成官司的,即使有錢也未必能打贏官司。胡正來老漢本來家裏就窮得隻有一孔土窯和一個土炕,再就是一年也收不到幾袋糧食的幾畝旱地。為了省出每一分錢,胡正來老漢出門時烤上兩張玉米餅,一張留給瘋老伴吃,一張留給自己上路吃。可到了縣城,常常因為要見那些沒有個準時的“說話算數的”人,他不得不經常改變自己的行程,這一改,帶在身邊的一張玉米餅便再也不夠吃了。餓了,忍著;渴了,找個水龍頭“咕嘟咕嘟”喝上幾口。或許人們知道上訪的人可憐和可氣,卻從來不了解上訪的人多數還有著不為人所知的種種淒慘情景。
胡正來是個不善表達的莊稼漢,但隻要他一回憶起上訪的日子,那雙有些混濁的眼裏就會掉下眼淚。他隻說有幾次上了縣城走了一個又一個部門後,人家總是愛理不理地打發他“回去等候”,他隻好無奈地出了縣城。搭車到鄉政府所在地後,就得自己步行上山,胡正來老漢說那十幾裏山路是最難走的。又饑又渴,又疲又憊,尤其是失望加氣憤交織在一起,“那時候,我幾次跌倒了就不想再坐起來。看看身底下的黃土,捏一把,揚揚手就飛走了,留下光禿禿的山丘給我們這些莊稼漢,讓我們祖祖輩輩流汗流血卻收不回填飽肚子的幾粒苞穀。再看看天上的星星,高高地懸在天上隻知道可憐地朝我們眨眨眼,啥也幫不上忙。那時我真想一死了事……”
據村裏的幹部介紹,胡正來老漢在為兒子的後事而進行的一次次上訪之中,不僅荒廢了幾茬莊稼,老伴的病也顧不得醫治,家裏幾乎連鍋都揭不開了。村上的幹部和鄉親們實在看不過去,同時也對“上麵”的一些機關辦事拖拖遝遝,不負責的作法氣憤至極,紛紛向胡家伸出援助之手。村支書等人甚至幫著上縣城一起上訪有關部門。就是村裏小學校的娃兒見上訪的胡老漢路過他們學校時也會上前掰半塊餅或塞上一兩毛錢支持這位“打官司爺爺”。
然而,不知今天的某些政府的某些人到底怎麽了,一件本來清清楚楚、簡簡單單的事,就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後總是在“一定”、“一定”中辦不了,辦不完,辦不定。胡正來老漢後來明白了一個理:他的事,凡他見過的領導們幹部們都說應該糾正,可就是落實不下去的原因隻有兩個,一是他是一介平平常常的無權無勢的普通百姓,二是辦錯案的人都有“背景”。胡正來心想:我是啥人?一個祖祖輩輩在山上住著的老農民,要什麽沒什麽,就是跑斷了腿也未必有結果。
唉,兒啊,爹什麽都不怨,隻怨當初你說到山外的城裏打工能給家裏掙點錢,我沒攔住你。你不出山,咱爺兒倆再窮得啃黃土泥巴也不會輕易命歸黃泉的。如今倒好,你走了,還留下無盡頭的官司讓你爹和娘受著……娃兒,咱家到底誰作的孽啊?兒啊,你說,你說呀,爹想聽個明白,啊——!
在用完家裏全部可以抵變現錢的財物後,胡正來除了每天帶著有病的老伴上兒子的墳頭跪哭之外,再也不希冀青天白日會在他們胡家的土窯前出現……
離開胡正來家,在回城的路上,梁雨潤眼眶裏噙著的淚水就沒有幹過。
“是縣司法局嗎?”
“是檢察院吧?”
“法院嗎?”
“……噢,我是梁雨潤,我有要事,請你們每個單位的負責人來一趟縣紀委,我要開個緊急會議。對,馬上來人!”
當日,從幾十裏外的中條山胡正來家回到縣城辦公室,梁雨潤沒顧得喝口水,抄起電話就給上麵三個單位的頭頭打去電話,令他們一小時之內上他辦公室。他要親眼看看這麽一件明明白白簡簡單單的“區區小事”,竟然讓一位年近七十歲的山區老農整整上訪了300多次還解決不了,根子到底出在何處?
在預定時間內,公安、司法、檢察院、法院四大單位各來了位負責人。這也是梁雨潤到夏縣上任後召開的第一個會議。幾位夏縣的“高級幹部”第一次就領教了新紀委書記的雷厲風行。
“你們說,胡正來家的事到底他告得有沒有道理?法院隨意武斷地從信用社拿走人家的錢合不合法?那些錢該不該還胡正來老兩口?怎麽個還法?什麽時候還?現在錢在哪裏?你們都是執法專門機關和部門,比我更懂法,請你們一個個給我回答!”
梁雨潤強壓心頭的不滿,作了一個沒有半句客套的開場白,然後朝到會的幾位關鍵機關的關鍵人物掃了一眼。
我們司法局對這件事早有批複,而且不止一次。司法局負責人的氣也不打一處來,朝法院負責人瞪了一眼。
這事明顯是我們的執法人員違反了執法程序。檢察院負責人說。
在夏縣,誰都知道我們法院的個別單位是太上皇頭頂的土——動不得呀。公安局負責人譏諷道。
梁雨潤把目光停在法院負責人身上。
麵對會場眾人的目光,法院負責人臉色極其難看,那隻握成拳頭的手在微微發抖。突然他揚起頭,對梁雨潤書記說:“梁書記,你抓這件事太好了,我也早悶了一肚子氣。這幫混在法院內的共產黨的蛀蟲,早該處理處理他們了,可是……”法院負責人一臉難色。
“可是什麽?盡管說。今天我們就是要研究解決問題的辦法,即使再大的困難也要闖過去。”梁雨潤不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無比激動地說,“人家胡正來僅僅是個普普通通的山區農民,孤苦伶仃的老兩口子,沒了兒子,兒媳婦跑了還不算,又帶走了他們的養老錢,為這事,他賣掉了家中一切可以換成現錢的物品,9000多塊呀,全花在上咱縣城打官司的路上了。最後對我們政府和共產黨幹部的心都死了,見了一個想了解他們情況的人就會在你麵前長跪不起……假如胡正來是我們在座的某一位同誌的父親的話,我們的心裏該是什麽滋味?大家設想一下,啊?!”
會場一片寂靜。
“是我們工作沒做好。”法院負責人垂下頭,然後說:“一年前,當胡正來的上訪材料轉到我們法院時,我經手過。當時我也十分氣憤,因為這事的當事人之一李雪梅一方,起訴狀是遞到縣法院的法警隊的,這本來就不符合法律程序。但由於原告當事人的代理人馮某與法警隊某人有親戚關係,就憑這他們為所欲為,在未征得另一方當事人胡正來同意的情況下,於1997年元月26日,法警隊負責人指派一名臨時法警在未經法院有關領導簽字的情況下,私自擬定了一份所謂的民事裁定書和所謂的執行通知書,由兩名臨時法警跑到胡正來所在的墊掌鎮信用社將胡正來的定期一年存款連本帶息共17290元2角強行提走。這麽一樁違反法律程序的事,自然令胡正來不服,他告到縣裏後,人大等單位把告狀信和處理意見都轉給了我們。法院隨即進行了幹預,並且要求法警隊追回其中屬於胡正來的9200元,但法警隊沒有將這筆錢退給胡正來,卻以種種理由日複一日地拖啊拖,一直拖到今天……有一次我實在看不下去,就當麵對法警隊的頭兒說,你們吃了活人錢還不夠,非得連死人的錢也要吃?可他們朝我嘻皮笑臉,說:院長,死人錢不是更容易吃嗎?不吃白不吃……”
“這幫惡棍!”梁雨潤聽到這兒,一雙拳頭重重地砸在會議桌上。“法警隊到底誰在負責?此人是什麽人?竟敢如此囂張?”
“哼,事情壞都壞在這人身上,人家身後有人……”有人輕輕嘀咕道。
梁雨潤不滿地:“大聲說。”
會場又一次寂靜。梁雨潤頗為驚詫,他不明其意地瞅瞅這,瞅瞅那,可凡是他瞅到的人都下意識地在避著他的目光。
“梁書記,此人叫解林合,縣上有靠山,是誰都碰不得的一個人物!”紀委信訪室主任老胡貼在梁雨潤耳邊悄悄說道。
“我不信。他就是天王老子的親兒孫,我梁雨潤也要為夏縣的百姓碰碰他!”梁雨潤被激怒了,站起身,句句鏗鏘道:“大家聽著,胡正來這事我們要馬上處理,這次由我們縣紀委牽頭,組成公安、司法、檢察院、法院聯合調查辦案組,每個部門出一名負責人,我任總指揮,我已經向我們的百姓許諾了:要在十天之內糾正此案。請各位記住一點:不管遇上什麽難點什麽重要人物,隻要他有違法行為,就要一查到底;同時再說一句:不管誰出麵幹預此案,我們一律秉公辦事,不得徇私情,誰要徇私情,紀委將嚴肅查處。縣紀委查不動的,我會請市紀委、省紀委,直至中央紀委來查處!”
作為新到任的夏縣紀委書記,梁雨潤沒有顧得上去看望過明天就要召開的全縣黨代會的代表,卻在自己的小會議室裏進行了他獨特的“就職演說”。
聽他“就職演說”的雖然隻有幾個人,但他的這番鼓舞人心的聲音,從此一直久久地回響在夏縣幾十萬人民心間。
由於在一些地區和部門的腐敗風氣盛行,人們往往會發現原本一件非常簡單和不大的事情,解決起來就是那麽難。問題出就出在許多事情的背後總有種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在作怪。
農民胡正來上訪幾百次想討回屬於自己的那筆養老送終錢的背後,牽出的正是這樣一個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和一些吸人民血汗的腐敗分子。
再來看看本事件的核心人物,那個在夏縣聲名顯赫的法警隊長解林合。此人何許人也?我看到當時的聯合調查組的《調查報告》,是這麽介紹的:解林合,男,現年43歲。漢族,高中文化。1973參加工作,197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現任法警隊隊長,係本縣胡張鄉人。
梁雨潤給我介紹的此人“活檔案”是:這家夥身高馬大,腰粗體壯,普通的三四個人根本不是其對手。他又長期從事政法工作,總是一副盛氣淩人不可一世的樣子。
對付這樣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棘手的是姓解的在夏縣地盤上執法多年,上上下下都有特殊關係,以往的多少年裏從來是他找別人的麻煩,而不會有別人找他的麻煩。現今梁雨潤初來乍到,就要動這麽個“太歲”頭上的土,多少人為梁雨潤捏著一把汗。
果不其然,聯合調查組剛剛開始工作,各種明的暗的勢力立即像一股滅頂巨瀾向梁雨潤他們的調查組撲來。紀委信訪室主任、本次調查組組長胡根發等辦案人家裏的玻璃窗連續幾次被砸碎;匿名和恐嚇的電話不止一次向這些辦案人員的辦公室和家裏打去。
“閣下,你的那條腿不是還沒有好嗎?聽著,如果想留下另一條腿,那就別跟著那個姓梁的沒病攬傷寒——自找苦吃。”素有鋼銼漢子之稱的紀委副書記王武魁在梁雨潤到任時因車禍被人撞斷了一條腿,現在又有人打電話到醫院對這位鐵骨錚錚的漢子恐嚇道。
王武魁“噌”地從床頭站起,對著衝他而來的恐嚇電話說:“你大概不了解我王武魁是什麽人吧?告訴你,我就是菜園裏的那種韭菜……”
“怎麽講?”
王武魁嘿嘿一笑,說:“是割了一刀又一刀都不怕的主。謝謝你的提醒,本來我還準備住上幾天醫院,現在看來我得提前回去上班,參加梁書記他們已經拉開的戰鬥!”
“你?哼,走著瞧。”
“哈哈哈……”
當夏縣近年來第一場觸動某些“中樞神經”的激烈戰鬥剛剛打響,梁雨潤高興地迎來了一位堅強有力的幹將:他便是拄著拐杖上班的王武魁副書記。
梁雨潤要求關於胡正來這樁案必須在10天之內辦完,所以調查組的全部人員一律按照他的統一指揮,吃住在辦公室。這樣既集中時間,又可以避免外麵各種幹擾。此時正值酷暑時節,辦案的六七個人擠在一間十幾平米的房間裏,白天他們分頭調查取證,晚上挑燈夜戰,審查調查對象,研究戰鬥部署。梁雨潤親自督戰,夜夜堅守在辦案現場,令調查組的同誌幹勁倍增。身為公檢法司四大執法機關的工作人員,大夥早已心頭壓了多少年的冤氣和受人奚落的惡氣。以往大夥並不是沒有看見夏縣稱霸一方的那些惡勢力和腐敗之風,隻是常常迫於某些人有“靠山”和“背後的關係”,所以隻能忍氣吞聲。今天看到新來的梁書記一身正氣,大刀闊斧要力改夏縣的風氣,在人民心目中重新樹起咱共產黨人的形象,當然有使不完的勁。大夥也深知,胡正來一案雖然看起來僅僅是一個普通農民的受冤案,但透過這件事往前看,它可以讓全縣人民看到一種嶄新的希望,一種人心所向的希望。這案情處理的本身,就是一場正義與邪惡的嚴峻較量。前進一步,人民群眾拍手稱快;退縮一步,我們黨的威信也會蒙受恥辱。從這個意義上講,辦案的每位同誌心裏都明白,自己是在捍衛現實中最神聖和最重要的一種信念,它便是廣大人民對黨對國家的信任。
難道不是嗎?
而與他們較量的另一方此刻也感到了極度的緊張和不安。因為過去他們從未遇到過像梁雨潤那樣認真的領導,所以每次總能化險為夷,這也使得他們在脫離人民群眾利益,滿足個人私欲的道路上越走越猖狂。
胡正來一案調查的結果令辦案人員感到,法警隊的工作人員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在隊長解林合的一手指使下,幾位臨時法警人員(特別注意:在這個縣的法警隊裏,因為解林合一手遮天,他一向不要正式編製的法警人員,明曰是為了給法院省下幾個編製,實則為他幹為非作歹的事敞渠開道),不僅隨意私自編造、簽發法院執行公文,而且將從信用社強行取走的那17000餘元錢,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更令人氣憤的是,原屬胡正來的9000多元撫恤金,法警隊拿到手後,幾個人竟然用這錢去歌舞廳尋歡作樂,剩下的錢則由解林合裝進了自己的腰包。與他們的任意妄為相對的是,山上山下跑了幾百趟縣城的胡正來老漢兩年多中差點為這養老送終錢家破人亡。
查!把這種專門欺壓百姓,敗壞我們黨形象的敗類查個片甲不留,直到清除幹淨為止!梁雨潤的拳頭在空中揮動著,憤怒的火焰仿佛要把一切對人民犯下滔天罪行的敗類燃成灰燼。
經過七天七夜連續作戰,調查組不僅對胡正來一案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而且順著法警隊一連串違規違法案例的線索,很快發現了解林合不隻在胡正來一案中任意濫用職權,進行非法活動,而且掌握了他大量私吞多個案件當事人財物的事實證據。
“梁書記,此人生性歹毒,咱夏縣一般的人都不敢碰他,過去他是穿著人民法警的製服,人家怕他,躲他,知道碰上他不管你是官司的贏家還是輸家,到了他那兒沒有不是虧家的。現在我們想動他,也恐怕有點難啊。”當案情進入定性階段時,調查組組長、紀委信訪室主任老胡在向梁雨潤匯報時,不無擔憂地提醒道。
“你直說,這會兒屋裏就我們兩人,你盡管說。”梁雨潤非常信任地請已經勞累了數日的部下坐下,傾過身請教道。
“你想,不說這解林合上麵有什麽背景和靠山,就是現在我們要對他進行雙規,要對他進行談話,要向他核實情況,不是都得有人出麵嗎?”老胡一五一十地說著。
梁雨潤在一旁頻頻點頭。
“一旦通知這個解林合到咱們紀委或者到調查組來談話,這不等於是向毒蛇亮招嗎?他可是個不僅掌握著一支由他幾年來一手扶植的法警隊,而且他個人也有一套使槍弄刀的本領。你是派公安還是武警去?我可以告訴你,派誰可能都對他有些膽怯。說不定派誰都不敢去。”
“真有這麽嚴重?”梁雨潤有些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