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彤丘吻

李田鼠“嘭、嘭”敲開趙飛機的門,趙飛機一見愕然:“怎麽會是你,有事你找小朱好了,節目的事都是他管。”

“怎麽我就不能來了?當了一把手,身邊的美女多了是不,不需要我了?”李田鼠沒好氣地說。

“這話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嗎?隻是告訴你節目的事找小朱商量,具體我不管,怎麽能扯到美女多不多的問題。”趙飛機一攤手說。

“哼,你不管,你們台裏怎麽把我的節目掐了?”李田鼠質問道。

“有這等事?你知道我雖是辦電視的,但從來不看節目。他們怎麽敢掐你的節目,不是辦得很好嗎?”趙飛機打著哈哈說。

“誰信?”

“這點小事,還能騙你,你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真的不知道是吧?那我讓你把節目恢複了,我就要占著‘百家放談’。”李田鼠強硬地說。

“這我要問一下情況,如果下麵的人真把你的節目撤了,總有他們的理由,現在各個部門都以掙錢為中心,也不是我一句話就能定了的。”

“你是一把手,那些下麵的人會不聽你的?我看就是你不想讓我上。”

“我問問吧,好嗎?”趙飛機揚了揚下齶說。

李田鼠還要說什麽,突然有一個人不敲門直接闖了進來,見有人在,一邊說“趙總,這有一個文件需要你簽字”,一邊很大方地徑直走到趙總身旁把一張紙遞過去,並用胯部蹭了一下趙總的胳膊。

這人是文藝部的年輕主持人兼記者卜蘭妮,趙總接過那張紙,看是一張白紙,立即會意,愉快地說:“好,你先坐,我這裏正和客人說點事,馬上就好。”轉頭對李田鼠說:“我這裏還有一個重要文件需要推敲,你的節目我們改天再談。”

在卜蘭妮把那張紙遞給趙飛機的瞬間,李田鼠瞟了一眼,並沒看到上麵有什麽內容,又抬頭看那女的,身材苗條,豐姿綽約,光彩照人,頓時覺得自己灰頭灰腦,又聽趙飛機下了逐客令,馬上什麽都明白了,眼淚止不住要往外冒,狠睜了一下眼,好歹控製住沒流出來。看再呆下去也是自找難看,便站起來,狠狠地睕了趙飛機一眼,說:“我希望你做事不要太絕,孔子還說‘磚頭瓦塊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好好想想吧。”然後皮鞋把地板砸得“嗒、嗒、嗒”的,走了。

趙飛機看著李田鼠離去的背影,渾身上下一般粗,足趕一隻在地裏幹活的牛,比眼前的小卜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高聲喊了一句:“不送!”

卜蘭妮進來時隻用眼瞟了一下李田鼠,見是一個老女人,便不以為意,坐下來隻顧擺弄昨天剛塗的黑鑽石色指甲,但李田鼠的話她還是聽見了,在客人走後問:“這是什麽人敢對你這麽說話,她說的是孔子的話嗎,我怎麽沒聽說過?”

“不要理她,沒有文化。來吧小寶貝,不要讓她破壞了我們的好事。”趙飛機急促地說。

塗含淚離開孔子家的時候,順手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個塞得很滿的大信封放在茶幾上,並說:“李教授孝敬您的一點意思,希望不要嫌少。”

孔子立時生氣地說:“這是幹什麽,快收起來。你們這些文化人,總是這麽客氣,不收吧,說我不近人情,收吧,豈不我也成了一個俗人?從今天開始,我就要做一個不近人情的人。”說著,把東西拿起來掂了掂,估摸有十萬塊錢,可惜地硬塞回於含淚手中。

塗含淚見孔子態度堅決,認為事情沒辦好,盡管剛才孔子已認可了他的說法,但如果不收錢,說明感情還不到位,說不定孔子是拿話敷衍他的,自己一向以協調能力強得到各方承認,這樣回去,如何對主人交待?心下一急,曝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孔子一怔:“你說的是真的?有何為證?”

塗含淚說:“千真萬確,而且是英國皇家生命科學院通過古今串通遙感技術做的鑒定,比你的那個身份證書還有說服力。”

“如果真是這樣,別說她送我一個信封,就是把美國的摩根大通銀行送給我,也照收不誤。真正的愛情,死都不怕,何怕做一個俗人!”孔子開懷大笑道。

李田鼠悶悶不樂地回到辦公室,門也沒關,就一腚派到椅子上,望著對麵牆上的一幅畫發呆。那畫是一幅西洋畫,一個光屁股男孩捏著“小雞雞”拚命地向更高更遠撒尿,澆滅了一根正在燃燒的導火索,因此救了一座城市。此時她的心情壞到極點,心想,救我的那泡尿在哪裏?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塗含淚興衝衝地跑進來說:“主人,孔子已被搞掂,事實再次證明,隻要敢忽悠,隻要敢送,就沒有攻不破的堡壘。”

李田鼠不相信地問:“孔子是一個大人物,這麽容易就拿下了?”

塗含淚說:“憑我多少年和人打交道的經驗,越是古代的大人物越是蠢貨。你想他們整天呆在深宮高牆,哪還能聽到真實的情況,隻要撿好聽的說,什麽都會相信。另外,越是顯貴越愛財,因為他們位已很尊,但位子不能消費,看到那些有錢的人花天酒地,也眼饞,因此就希望下麵的人給他們多送些,有人為此還製定了收禮的目標呢,要做天下最富的官員。想孔子一生跑官,目的也不外乎此。”

李田鼠說:“怎麽可能,你把所有的人都看俗了,憑我對孔子的研究,覺得他是一個很會演戲很有城府的人,不會像你說的這麽淺薄。”

塗含淚說:“主人高見,上來他的確拒我於千裏之外,對你很生氣,對我很鄙視,多虧我善於察顏觀色,給他戴了幾頂高帽,總算拉近了距離,沒把我趕出來。最後我把您的心意送給他,起初也不收,說拒賄要從現在開始。我看他禮品已收了滿屋子,怎麽逢到我們燒香,偏老佛爺就掉腚?一定是送的理由還不充分,靈機一動,我撒了一個天大的謊,讓他愉快地接受了。”

李田鼠讓助手說得有點忘了剛才的煩惱,微微一笑說:“你撒的什麽慌?”

“我說你是南子轉世,心裏一直在想著他。”塗含淚得意地說。

孔部長在電視上大罵《論語》,勇敢地否定過去,並大談新思想,剛開始很熱鬧了一陣子。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內容的深入,觀眾覺得也新鮮不到哪裏去,一是內容老調,不過是照搬外星球的東西,強調什麽普世價值,這些東西早有人講過。加之國人受他舊思想的影響已有幾千年,早已形成思維定勢,豈是幾句空話就能改變了的。二是他言行不一的情況不知被哪個狗崽記者捅了出去,說他一方麵抨擊官本位,一方麵卻做著高官,享受著文字美容部機關事務管理局提供的特殊服務,明顯的是拿老百姓開涮。

《〈論語〉新說》的收視率越來越低,原來請孔子做形象代言人的企業紛紛撕毀合同,“百家講壇”的讚助單位也打算不再讚助這個欄目。這讓孔子很鬱悶,痛恨社會對有抱負的人總是不公。

徒弟子路了解這個情況後,勸說:“大聖當年之所以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就是因為太迂腐。現在還不被人接受,我覺得還是那個原因,搞本本主義,不知把外星球的普遍真理和中國的具體實際相結合。”

孔子說:“不會吧。當年衛國要我做宰相,之所以後來黃了,是因為衛靈公夥同他的兒子蒯聵要殺我的地下情人南子,我為報複他們,故意對頂替老子做了國君的蒯輒說,要我幫你治理國家也可以,但要先正名分,把國君位子讓給你爹,目的是讓蒯輒殺了他爹,沒想到他誤會了,不僅沒殺他爹,反把我給趕跑了。當年我不被重用,是因為私心,但今天講的東西,完全出於公心,怎麽還說我迂腐呢?”

“賊不打三年自招,過了兩千多年,你到底承認了和南子有一腿。”子路說。

孔子臉一紅,辯解道:“男人的事,偷女人,能叫偷嗎?”

子路不高興地說:“偷不偷我不管,隻說你如今搞的這一套,完全是脫離世情。要知道,經過你舊思想幾千年的教育,加之前些年‘**’的浩劫,人們的思想已崩潰到沒有任何信仰的地步,多數人現在隻認錢,隻知道享樂一會是一會,誰還管你什麽自由、民主和科學,所以我勸老夫子,要真想為國人做點事,還是想辦法多掙幾個錢,然後再做官做事,走實業救國之路。”

孔子說:“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一輩子談玄論道,講經宣禮,做的都是理論工作,靠的是賣嘴皮子,別人說我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雖然難聽些,但是實情。你教我創業掙錢,別說沒有那本事,就是有,也沒那體力啊。”

子路說:“大聖差矣,您一向腦子好用,怎麽如今反而不轉圈了?您沒看李田鼠怎麽掙的錢?要的就是這張嘴,隻要有這張嘴,我敢說不但能掙錢,而且還能掙大錢。”

“女人身上的東西到底比男人身上的值錢些。”孔子嘟囔道。

子路說:“又錯,俗話說,文章合為時而著,器官看市場而賣,就像他們如今的人賣君子蘭、普洱茶、生薑、大蒜,隻要會炒作,再不值錢的東西,也能成為熱銷貨。”

“有這樣的好事?這樣說來,我真要一試身手了,省得身上沒錢,讓你們這幫臭小子整天笑話。我為給自己掙麵子,挖空心思地整出個詞叫‘君子固窮’,想想也著實可笑。老師今天放下架子,請教學生一回,你說說,怎麽炒作?”孔子興奮地說。

子路說:“這一點早替您想好了……”

春秋傳媒“百家放談”的效益急劇下滑,新任分管領導朱暈一看這個情況急了,他本來是靠這個欄目的業績升的官,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僅火沒燒起來,而且原來的火還要滅,這如何了得!他召集“談”內人士開了個會,讓大家分析原因。王鑒寶說:“我認為是孔子的節目太離譜,要馬上扭轉目前的敗局,最好的辦法是把孔子拿掉,別教他在上麵唱高調了。”

黃銅牙說:“我不這麽認為,我認為關鍵孔子是男的,如今的社會,女人當家,男人好色,隻要換個女的講,不管年齡大小,都會有一定的觀眾群。”

李跳跳說:“我一直認為田鼠教授的課講得是好的,是我們女人中的佼佼者,把她拿掉就是不對,實踐證明誰和女人過不去,誰就是和錢過不去。”

朱暈說:“扯遠了,你們純粹都是以個人的好惡為出發點,沒考慮從節目本身找原因。我問你們,孔子是如今的部長,讓他上台講課,是趙總的意思,他本人也樂意講,如今要把他拿掉,是你們能當了家,還是我能當了家?不讓田鼠講,也是趙總的意思,我們怎麽能改變一把手的決定?你們太幼稚了。”

“那怎麽辦?”有人問。

“我要知道怎麽辦還問你們嗎,開動腦筋想辦法!不是我嚇唬你們,這個月不把收入搞上去,你們都走人!”朱暈不講理地說。

“這麽嚇人。”李跳跳伸了伸舌頭。

“百家放談”的幾位專家一時忙開了,有的翻書本,有的看外國電視找啟發,有的到群眾中征求意見,有的找學院派支招,看能不能找到既維護了領導權威,又能保住自己飯碗子的萬全之策。

這天一大早,春秋傳媒集團的大門口就聚集了上百人堵住大門不讓進出,群工部部長渠立安馬上把這些人請到會議室問清情況,原來是來請願的,其中有紅唇老太和蛤蟆嘴男人等,他們強烈要求恢複李田鼠教授在“百家放談”的席位,不然就天天來堵春秋大門。還說,今天來堵大門的,僅是家在京都的請願團,如果不答應,下步就召集全國的鼠迷來京都上訪,看你們春秋還是不是群眾的春秋。

趙飛機聽了匯報,埋怨道:“真是亂彈琴,讓不讓誰上節目也上訪,看如今的群眾都教信訪部門慣成什麽了,還講不講依法治國?”

踱了幾下步,又罵道:“想不到這個女人這麽狠毒,竟扇動群眾鬧事!”

“把朱暈找來,教他去擺平這件事!”接著又指示站在一旁的辦公室主任胡放牛說。

……

塗含淚適時出現在朱暈麵前。過去朱暈做過他的專訪,也知道他如今做了李田鼠的助手,見麵就對他說:“你們主人真能給我出難題,讓她上百家放談,有人罵娘,不讓她上吧,也有人不滿意。”

“我有一個辦法,既讓貴台能掙到錢,還能讓雙方的人都滿意,而且這個意見是我和孔部長的學生仲子路先生一塊商定的,隻要你們台裏不死要麵子,這個辦法肯定管用。”塗含淚說。

“穩定就是搞定,沒事就是本事,擺平就是水平,隻要能讓群眾不鬧事,又能掙到錢,就是最好的麵子,你說說看。”

……

經過子路和塗含淚的撮合,孔子愉快地答應和李田鼠見麵。

李教授穿著一襲黒衣走進孔部長的辦公室,隆起的肚腩用束腰褲緊緊地裹了,顯得既豐滿又有曲線,讓成熟男人見了不免動心。

兩人寒暄一陣子,李田鼠說了一大堆恭維孔子的話,並委婉表達了自己的愛意。孔子聽得笑眯眯的,但談到《〈論語〉別裁》時,還是表現出一臉不悅。李田鼠見狀,嬌嗔道:“老夫子,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本來是替你揚名,你不但不感謝我,反而提到這事就生氣。你不想想,你那東西都過了兩千年了,黴得像綠毛龜,要不是我幫你重新包裝,有幾個人還會感興趣?再說我是一個女的,年齡比你小,你怎麽可以對我動不動就發脾氣?太不男人了。”

孔子說:“不是我成心給你過不去,而是那東西和你們現代人不沾邊,你把它說成是指導現代人快樂生活的寶典,有點忽悠得太過。再者你把《論語》過於簡單化,《論語》中提到的一些東西,作為一個正常的人根本做不到,何況你們現代人找個工作都難,哪有心思整那虛的?還有,我那時還年輕,經的事情畢竟不多,說話難免少天無日,怎麽能用這些不成熟的東西指點別人呢?一想到它自誕生以來把那麽多好人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心裏就慚愧,如果同意你繼續講下去,太違背我的良心了。”

李田鼠說:“不是我說你孔哥,你還是太迂腐,現代人把一切東西都當成娛樂的玩意,你還以為別人真會按你的話去生活、去治國育人?很少!我之所以把它祭出來大講特獎,一方麵是出於對你的愛慕,一方麵也不過是借《論語》的幌子,抓住大家娛樂的心,多掙兩個錢花花。你一貫教導別人‘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這樣做有什麽不對的呢?”

“當然有,借我的東西,你發財,總得有個說法吧?”孔子眼珠一轉說。

“孔哥,你還不了解我的心,隻要你同意讓我借你的東西發財,要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真的?”

“真的。”

孔辦的氣氛很快活躍起來。

田鼠臨走的時候,孔子站起來送她出門,順勢攬了一下她的腰,田鼠猛地回過身來,和孔子麵對麵撞在一起,孔子又是有所準備的,一把抱住將嘴獻上。

過後,田鼠笑罵道:“色鬼,熊樣,還口口聲聲對別人說不好色呢!”

孔子嘻嘻笑道:“人皆如此,‘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