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捐助

這是一個不平常的年份,也不知是孔子重新回到地球帶來的,還是有人做下什麽讓上天惱怒的事,總之很特別,時近年末歲尾,北方熱得像南方,長江以南地區卻下起幾百年不遇的大雪,一連下了月餘,積雪達齊腰深。

須知南方過去是很少有冰雪的,即使有的地方有,也隻是毛毛雪,落地就化,因此絕不會構成任何災害。但這次不同,下得時間長,積雪厚,天氣冷得出奇。過去這些地方的所有設施,都沒有抗冰雪的準備,突然遇到天公如此搗蛋,半個中國傻了:

交通癱瘓,天上地上通通不能跑,車站裏擠滿了人,物價飛漲,一袋方便麵賣到三十多元。

煤運不進去,發電廠停產,即使不停產,電網大片大片地被冰雪壓斷,有電也送不出去,眾多城市一片漆黑。

農村房屋倒塌,城市棚戶區被壓垮,大批災民無家可歸,沒有棉衣穿,沒有糧食吃,沒有取暖設備,已適應了好日子的群眾仿佛一夜回到解放前。

中國的災難驚動了世界,一雙雙救援的手從四麵八方伸來。

南方的呼救聲也讓北方有了切膚之痛,各方迅速行動。

春秋傳媒集團派出大批記者到南方采訪,各種各樣的信息像雪片一樣飛回總部,又通過總部傳向全國各地。從來都是如此,越是哪個地方遭災遇險,越是傳媒生意最好的時候。他們需要的是新聞,受眾需要的是新奇。被派往災區的記者看到災區慘不忍睹的樣子,不僅發回了聲情並茂的報道,多數人還伸出援助之手,慷慨解囊,為災民獻上一片片愛心。

各界掀起向災區捐款的熱潮。但這對於巨大的天災來說,都不過是杯水車薪。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大款大企業大名人,期望他們能奉獻更多的愛心。但中國人一向窮怕了,誰手裏有兩個錢都看成自己的命,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肯拔一毛而利天下。所以在人類最具文明意義的慈善事業方麵,中國是最不發達的。追根溯源,大概跟孔子強調人與人之間隻要講“禮義”,不要講物質有關。富人們擔心如果給窮人太多了,會讓他們變修,對社會越來越不滿意,並由此滋生仇富心理。

既然是大眾媒體,當然要吸引大眾眼球。趙飛機雖然過去一直分管文藝類節目,但畢竟在媒體混的年數多,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知道媒體不僅要報道新聞,還要會製造新聞,這樣才能保持外界對他們的新鮮感。

“借用一位哲人的話,動**和災難是政客和魔鬼的狂歡節。南方一場大雪,對那裏的百姓是災難,對媒體卻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當然,這絕不是說我們要當魔鬼,幸災樂禍,但道理是一樣的道理。現在全世界都在關注南方這場大雪,多少有頭腦的商人因為捐款及時,一夜暴得大名,這是花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的廣告效應。”趙飛機把春秋領導班子成員和幾個幕僚召到一起,老謀深算地說。

“趙總您是說,我們也要給災區捐款?很有道理,應該捐,我完全同意。我的意見,不僅公家要捐,個人也要捐一些。自從趙總主政以來,我們台裏職工的收入大幅度提升,即使讓大家搞個‘一日捐’(捐出一天的工資收入),也能拿得出來,建議馬上開動員會,並把我們的捐款現場作為新聞報道出去。”朱暈緊跟著趙總的話附和道。

趙總舉起右手的食指,在空中來回劃了兩道:“No,No,你說的這種方式隻能算是小捐,不能體現出大愛,也引不起社會的廣泛關注。理想的捐款方式,是讓別人捐我們不捐,但功勞卻記在我們的頭上。當然,在捐款的現場,我們也要有所表示,而且要拿出天文數字,不然在公眾麵前說不過去,至於事後是否到帳,另當別論。我有一個想法,你們看是否可以這樣操作一下……”

“噢—噢—噢—太好了,還是趙總高明,這一下我們又可成為一毛不拔的大善人了。”卜蘭妮不知今天以什麽身份參加的會議,趙總剛說完,就慌忙鼓掌歡呼。

“小卜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了,我們個人多少也要捐一點。”趙總一看見小卜就發自內心的高興。

“知道,這點道理我懂。”小卜嘴一撅說,心裏想,要捐也是你幫我捐。

災情就是命令。春秋集團緊急投入為災區捐款慈善晚會的籌備工作。恰在這時,李田鼠找到朱暈,要求盡快恢複她在“百家放談”的表演。因之前已有讓李田鼠和孔子在電視上對罵的想法,但因為眼前正忙,顧不得她的那點小事,便說:“現在都在為災區募捐,你的事等一等再說。”

李田鼠眼睛一亮:“為災區募捐?怎麽捐?隻要能讓我在“百家放談”上露臉,我願把所有的廣告收入全部捐進去。”

“真的?我們正想請一些文化名人為災區捐款。不說我倒忘了,這些年你在電視上走光很多,也算是個大名人了,準備捐多少?”朱暈感到現在是敲一敲這個女人竹杠的好機會。

“現在就要拿錢啊,我是想把以後的廣告收入捐出來。”田鼠心裏有些打怯。

“等你以後的廣告收入,估計明年的雪也化了。”

田鼠想了想:“可以現在捐,但我的節目什麽時間上?”

朱暈說:“那要看你捐的數量,你要一次捐個百把二百萬,明天就可以上,這個家我就當了,捐少了,那就要再商量了。”

“你們這是攔路搶劫啊,我哪有那麽多錢。”李田鼠還想講講條件。

“這些年你的收入我們還不清楚,春秋都快成你家銀行了,明白說,幹不幹?”朱暈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