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斌良越發著急見到這個人了。忽然,身旁有人指著窗外驚呼起來:“你們看,鄭書記……”
李斌良和苗雨急忙站起來,向車窗外望去。窗外正是修築著的希望公路,一台軋道機在路麵上緩緩前行,幾台卡車在卸沙石,一些工人正細心地躬身擺放著石塊。路邊,停著一台嶄新的4700越野吉普,五六個男子站在車旁,其中兩個中年男子正在對話。二人都戴著安全帽,一個身材高大魁梧,另一個較為消瘦。高大魁梧的人衣著整潔,很有氣派,正比比劃劃向消瘦的男子說著什麽。不用說,這一定就是鄭書記。沒等李斌良做出反應,苗雨已經對著司機叫起來:“師傅,停車,我們下去。”
公共汽車減慢了速度,司機奇怪地:“怎麽在這裏下車呀?”
苗雨:“我們有急事,請停車!”
車剛停穩,李斌良就隨著苗雨跳下去,向正在修築的公路、向著人群、向著縣委書記鄭楠奔去。這時,那個消瘦的男子已經鑽進旁邊的一輛桑塔納向遠處駛去。李斌良看見,那高大的人向前走了兩步,望著桑塔納的背影,久久地舉著手臂不放下。二人急忙走上前,苗雨走在前麵,大聲地:“鄭書記,您好!”
身材高大的男子轉過頭,不解地看著李斌良和苗雨。在李斌良的想象中,鄭楠應該和劉新峰差不多,應該是文靜中透出堅毅的那種氣質,可是,眼前這位看上去比想象中顯得粗一些,大約是和經常下基層有關吧。李斌良來不及細想,急忙遞上警官證:“鄭書記,我們是市公安局專案組的,我叫李斌良,她叫苗雨。”
男子看著證件:“你們是專案組的,找鄭書記?”
苗雨:“對呀,就找你。”
男子哈哈大笑起來:“我是鄭書記?你們把我當成了鄭書記……”
苗雨:“這……難道你……”
男子:“我哪裏敢當鄭書記,鄭書記剛走,你們看著了,就差一步。”
苗雨:“什麽,就是剛才那個人?坐桑塔納那個……”
男子:“對,那就是鄭書記。”
這……李斌良扭頭看去,桑塔納早沒了影子,留在印象中的隻是一個風塵仆仆的消瘦背影,背負著沉重和痛苦的背影……可不是,他才是鄭書記!這……找了半天,卻失之交臂……李斌良:“那……鄭書記去了哪裏?”
男子:“這可難說了。他下基層總是這樣,事先不通知你,說到就到。這不,來檢查我們施工質量,也是突然襲擊,現在去哪兒了,我也不知道。”
這可怎麽辦?李斌良環顧四周,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也沒有車站。這可如何是好,往前,去哪裏,怎麽去?轉回去,白跑了不說,沒有車,不是說回去就回去的。男子:?“你們是公安局專案組的?找鄭書記有什麽事?是不是為了他家的案子?”
苗雨:“對,我們專案組就是破這個案子的。”
男子向遠處看了看,奮然地:“這樣吧,我送你們一程,看能不能追上他!”
太好了!苗雨:“師傅,太謝謝您了!”
男子:“不用謝,別說送送你們,你們要是破了這個案子,我就把這台車送給你們!”
苗雨:“是嗎,你放心,我們一定破案!”
男子:“那好,到時我保證兌現。快,上車吧!”
三人迅速進入車內。李斌良坐到男子身旁,苗雨坐到後排。男子熟練地啟車,順著剛才公共汽車行駛的道路駛去。苗雨討好地:“師傅,你這車不錯呀,多少錢買的?”
男子:“車是不錯,可我是被強迫買的。”
什麽……李斌良心一動,一下想起明主任說的馬強等黑惡勢力的行為:“怎麽,有人強迫你買的?”
男子:“差不多。”
苗雨:“誰強迫你買的,跟我們說說,我們找他算賬!”
男子樂了:“那可不行!”
苗雨:“為什麽?誰強迫你買的?”
男子:“還有誰,鄭書記。”
李斌良又是一驚:“什麽,鄭書記強迫你買這台車?”
男子:“是啊,這台車本是他前任買的,他來之後,說山陽連教師的工資都不能保證,他的屁股沒這麽嬌貴,說啥也要跟我的那台破桑塔納換。可是,能白換嗎?我得給他找差價呀,結果,找回的錢讓他給教師發工資了!”
原來如此。現在,李斌良和苗雨的心中,對這位縣委書記已經不是好感,而是崇敬了。苗雨:“你是說,鄭書記放著4700不坐,非要坐你的舊桑塔納?”
男子:“誰說不是。其實,我還有一台好車,是奔馳,可是,山陽的路況不好,特別往這邊來,路更難走,禍害車,我就特意買台桑塔納坐,已經跑舊了,還硬讓他熊去了!”
男子雖然在埋怨鄭書記,可是,口氣中不乏敬佩和自豪,顯然,他不是個普通人物,和鄭書記關係也不一般。李斌良:“請問,您貴姓?”
男子:“免貴姓孫,孫鐵剛。”
李斌良:“什麽,你就是孫鐵剛?”
孫鐵剛:“是啊,怎麽,聽說過我的臭名?”
當然聽說過,趙漢雄指控暗算他的人就叫孫鐵剛,在案卷的詢問筆錄中也見過這個名字,鄭楠就是在同他喝酒的時候接到那個罪惡電話的,然後,在他的陪同下趕回家中,發現了慘案……莫非,就是這個人了?李斌良腦筋急轉,沒有馬上問,而是迂回著:“啊,聽說過,聽說過,這條公路你承建的?”
孫鐵剛:“對,承包這個工程,我可沒少花血本啊!”
花血本……這又是什麽意思?苗雨:“你是說,給領導送了好處,才得到這個工程的?”
孫鐵剛:“是啊。”
苗雨:“送給誰了?”
孫鐵剛:“還能是誰?當然是縣委書記。”
苗雨:“你是說,鄭書記……”
孫鐵剛:“不是他,別人敢嗎?”
這……李斌良一愣,和苗雨互相看著,覺得十分意外。不,他一定在說假話,哪有賄賂別人往外說的,他……孫鐵剛哈哈大笑起來:“怎麽樣,懵了吧,我是跟你們說笑話。告訴你們吧,我雖然和鄭書記關係不錯,可我能包下這項工程,是公平競爭來的,而且,看在他的麵子上,不但墊資百分之二十,還投了一大筆錢。鄭書記跟我說過,賺錢要靠本事,不能靠關係。別說我,誰跟鄭書記也別想來歪門邪道。這不,江泉要修江堤,我聽說鄭書記和江泉的劉書記關係不錯,讓他給說句話,可他說啥也不答應,我隻好把標書交上去坐等了。”
不用再問,肯定是他了,他肯定就是趙漢雄說的那個孫鐵剛。想不到,居然這樣和他相遇了。看來,他真參加了江泉的江堤工程競標……難道真是他暗算了趙漢雄?看他的樣子,不像啊……可是,人不可貌相。李斌良迂回:“孫董……該怎麽稱呼您呢?是孫董還是孫總?”
孫鐵剛:“你說呢?你想想,如果叫孫總的話,不細聽成什麽了?”
李斌良一愣,旁邊的苗雨卻笑出聲來,李斌良想了想,也笑了。是啊,孫總的諧音是“損種”,誰願意讓人這麽叫哇?看來,這個孫鐵剛挺幽默的。李斌良忍住笑:“對不起,那我就稱您孫董,可以嗎?”
孫鐵剛:“行,隻要不叫我‘損總’叫啥都行,我年紀比你們大,叫孫大哥也行……怎麽,聽你的口氣,有話要問我?”
李斌良:“啊,沒事,隨便扯扯,聽說,你原來是山陽人,後來離開了,是鄭書記請回來的?”
孫鐵剛:“可以這麽說吧,如果不是鄭書記,我是說啥也不會回來的。對了,你們肯定知道,我是有錢人。這年頭,一說起有錢人,就不往好了想,其實,有錢人也不一定都是壞人。當然,我也不隱瞞,我也買空賣空過,打過政策的擦邊球,可是,憑良心說,我沒幹過大的缺德事兒,也沒有大的違法犯罪。做生意辦企業是這樣,你錢越大,賺錢也越容易,特別是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的幾年,我抓住了機會,發了點財,在經濟上打下了基礎。可是,後來就不行了,越不違法犯罪做生意越難,處處卡你不說,還有人跟你強拿硬要,不給就收拾你,你又沒處告去,沒有辦法,隻好離開了山陽……”
孫鐵剛話沒有說完,卻沉默下來,好像陷入當年的回憶中。片刻,李斌良問道:“到底怎麽回事,誰跟你強拿硬要?”
孫鐵剛還是沉默不語。李斌良想了想,小心地:“你認識馬強這個人嗎?”
孫鐵剛不在意地:“當然認識,山陽有誰不知道他呢?”
李斌良:“這個人怎麽樣?”
孫鐵剛仍然不以為然地:“怎麽樣?你們警察能不知道嗎?坑蒙拐騙搶偷,不是好種。”
苗雨:“是不是他跟你強拿硬要?”
孫鐵剛哼聲鼻子:“也有他一份吧!”
李斌良:“聽你的話,還有別人,他還有同夥?”
孫鐵剛又不說話了。苗雨:“孫董,我看你是個爽快人哪,怎麽吞吞吐吐的,你是不是害怕馬強啊?”
孫鐵剛憤然地拍了一下方向盤,觸碰到喇叭按鈕,喇叭發出一聲沉悶的哼鳴:“我怕他?他算個什麽,隻是個出頭露麵的打手罷了,他要是後邊沒人,早讓公安局收拾了。”
苗雨:“這麽說,他後邊還有大人物,是誰?”
孫鐵剛又不說話了。李斌良:“孫董……”
孫鐵剛:“你們別問了,這個人比我的名聲大多了,在白山市沒有不知道他的。”
苗雨:“是誰?”
李斌良:“你是不是說,趙……”
孫鐵剛冷笑著:“怎麽樣,我一提你們就想到是他,名聲大不大?對,就是他!”
李斌良心一動:有意思,那邊,趙漢雄指控孫鐵剛暗算他,這邊,孫鐵剛又對他憤憤不平,看來,這裏邊確實有文章。李斌良小心地:“你和他……”
孫鐵剛毫不掩飾地:“我們是死對頭。”
停了停,“對了,他也是有錢人,錢恐怕比我還多,可他的錢和我的錢來路不一樣。你知道他的第一筆錢是怎麽來的嗎?和外地老客簽了筆合同,說有鋼材銷售給人家,把老客領到站台上,比劃一大片等著裝車的鋼材,就說是自己的。那時候鋼材缺呀,老客害怕貨跑了,很快就把六千多萬打到他的賬上,回去卻咋等貨也不來,就報了案,可他早用這筆錢把掌權的買通了,結果,按經濟糾紛處理,他弄了一些報廢車,按好車的價格抵給了老客,老客一下就破產了,他呢,最少幹撈四千萬。你說,他是人嗎?”
苗雨:“除了這些,他還幹過什麽?”
孫鐵剛:“多了,坑蒙拐騙,強打硬要,還有,貸款,坑銀行,坑國家。反正,沒有一樣好事!”
李斌良沒有感到意外。這種事,在中國並不新奇,理論界曾提出富人的“第一桶金”問題,也就是“原罪”之說,意思是,現在的百萬、千萬乃至億萬富翁們,賺到的第一筆錢令人可疑。可是,可疑歸可疑,誰也沒有辦法。孫鐵剛繼續講:“有了第一筆錢,事情就都好辦了。他用錢開路,黑道白道啥招兒都使,錢就越來越多。別人不知道,他光從我身上就弄去五百萬以上。”
苗雨驚訝地:“這麽多?他是怎麽弄的?”
孫鐵剛:“怎麽弄,全是壞招兒。我這邊正常做生意,他那邊買通了管我的人,處處刁難我,算計我。然後,他又找到我,說能替我消災平事兒,開始我也不知道,就請他幫忙。這下可壞了,三天兩頭衝你要錢,你要不給,那就等著吧,損失的錢保證比他要的還多。後來,我實在呆不下去了,隻好一拍屁股走了,好幾個產業都被他用仨瓜倆棗的價錢弄去了。我是真被他整怕了,要不是鄭書記,是說啥也不會回來的!”
李斌良:“那麽,鄭書記是怎麽請你回來的呢?”
孫鐵剛:“咋說呢,也不完全是他請的,我自己也願意。不管咋說,山陽終究是我的家呀。當年……我是說我還沒離開山陽的時候,鄭書記在市委調研室工作,來山陽搞過調研,知道了我的事情,替我向上級反映過,還為我寫過文章,雖說沒頂什麽用,可我看出他是個好人,就成了好朋友。後來,聽說他來山陽當了書記,處處和趙漢雄對著幹,我就和他取得了聯係。他說山陽需要加快發展,需要資金投入,也有很多賺錢的機會,我就心活了。可是,想回來,又有點害怕,他說,以縣委書記的名義保證我的安全,還說,隻要他在山陽一天,絕不允許趙漢雄橫行霸道。這樣,我就回來了。”
苗雨:“你回來之後,趙漢雄又欺負過你嗎?”
“他敢?!”
孫鐵剛忽然強硬起來,可是,馬上又住了口,停了停,變了口氣,“也不能這麽說,我剛回來的時候,他真的威脅過我,可我有鄭書記撐腰,不理他那份胡子,後來,他也沒敢把我怎麽樣。再後來,他覺得在山陽沒有了市場,不得不把總部遷走了。不過,他也算有本事,在白山又打出一片天地,名聲越來越大了,現在,全市各縣市區,除了山陽,沒有他不插手的。就這樣的人,還混成人大代表,政協常委,你們說怪不怪?”
李斌良:“這麽說,他一定恨鄭書記了?”
“那還用說嗎?”
孫鐵剛激動起來,“他不是人,他什麽事都幹得出來,鄭書記的妻子和女兒一定是他雇人殺的,你們要盡快破案,把他抓起來,不然,他肯定還要算計我。在山陽,他第一恨鄭書記,第二就是恨我。他原來壟斷了煤氣罐、煤炭和木材市場,別人不敢插手,是鄭書記動員我出來經營,打破他的壟斷,他能不恨我嗎?對了,當時,他就曾指使馬強出麵,砸過我的攤子,鄭書記聽說後,立刻要求公安局查處,結果,馬強和幾個打手拘留的拘留,勞教的勞教,從那以後,就太平了。也就從那以後,趙漢雄撤出了山陽。你們說,他能不恨我嗎?”
對上了。孫鐵剛的話和此前掌握的情況都對上了。看來,他說的是實話。苗雨:?“聽你這麽說,馬強的後台就是趙漢雄了。既然馬強是趙漢雄的人,那麽,趙漢雄已經離開山陽,馬強還留下幹什麽,為什麽不跟他去呢?”
孫鐵剛:“這還用說嗎?我早看出來了,這是趙漢雄的一步棋。他在山陽雖然沒有了市場,可他並不甘心,讓馬強留下,是隨時掌握山陽的動向,給鄭書記和我這樣的人使壞,準備有一天打回來。說真的,現在我很擔心,除了怕趙漢雄背後壞我,還擔心有一天鄭書記離開山陽,他要是離開了,我怎麽辦呢?”
看來,孫鐵剛是個豪爽的人,說的也都是心裏話,李斌良非常樂於相信他。可是,他忽然想起當年,吳誌深也是一副豪爽模樣,自己把他當成惟一可信的人,結果,恰恰上了他的當。從那以後,他再不敢輕信任何人。現在,趙漢雄指控孫鐵剛暗算他,孫鐵剛又認為是趙漢雄殺了鄭書記的家人,到底誰的話可信,裏邊又隱藏著什麽呢?沉吟片刻,李斌良試探著問:“孫董,你一定恨趙漢雄吧!”
孫鐵剛毫不掩飾地:“對,恨,太恨了,要是殺人不償命,我非親手宰了他不可!”
這……李斌良大腦迅速地旋轉著:現在,孫鐵剛已經知道自己是警察,也知道自己在專案組。如果趙漢雄在山陽遭暗算真是他幹的,他對自己一定刻意回避……也不一定,或許,他是故意給自己這種印象,讓自己無法正確判斷。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人可實在夠狡猾了。李斌良沉默著,苗雨卻忍不住:“趙漢雄他為什麽這麽猖狂,難道就沒人治他?”
孫鐵剛歎息一聲,“有哇,鄭書記就治他。可是,鄭書記官太小,出了山陽,他就管不著人家了。”
歎息一聲,“其實,就是在山陽,他也隻能適可而止,因為還有人管著鄭書記呀。”
苗雨:“你是說,有比鄭書記大的官包庇他?是誰?”
孫鐵剛不回答了。苗雨催逼著:“孫董,你說呀,是誰?”
孫鐵剛口氣變了:“我都是聽別人說的,到底有誰我也不敢說,我是隻聽轆轤響,不知井在哪兒!”
三人都沉默下來。李斌良想了想,又把話題轉到案子上:“孫董,筆錄上記載,是你和鄭書記一起趕到發案現場的,你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嗎?”
孫鐵剛:“當然記得,公安局問我好幾回了。當時,鄭書記正在帳篷裏……我說的是我們修路工地的帳篷,正在給我們敬酒,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跟我們喝下一杯酒之後才接的,接後我就看他臉色很難看,懷疑出了什麽事,他說要回家,我就陪著他,一進院子,我就覺得不對勁兒,進屋後,我一眼就看到那娘倆都死了,那慘勁兒就別提了,鄭書記當時就暈了過去,我和小丁打電話報告了公安局,叫來了救護車,把鄭書記送進了醫院。”
李斌良:“你的筆錄上說,鄭書記暈過去前罵了誰一句,是嗎?”
“這……”
孫鐵剛猶豫了一下:“是,可是,當時太忙亂,心又慌,沒太注意,罵的誰沒聽清。你們問小丁了嗎?他當時在鄭書記身邊,不知他聽清沒有。”
李斌良意識到,這個問題再也問不出什麽了,就不再開口,孫鐵剛和苗雨也不再說話。車裏安靜下來。又行駛了一會兒,前邊還是沒有鄭書記的桑塔納的影子,孫鐵剛自語地:“鄭書記到底去哪兒了?怎麽看不到他的車影呢……”
孫鐵剛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話,他一手開車,一手把手機放到耳邊:“是我……什麽……啊……鄭書記……這還了得,我馬上就去!”
孫鐵剛臉色大變,車身猛地搖晃了幾下,他好不容易把住方向盤。李斌良:“孫董,怎麽了?”
孫鐵剛:“出事了,沙場發生塌方,好幾個人埋在底下,鄭書記也在裏邊……”
什麽……三人大驚。李斌良:“快——”
飛速向前駛去。孫鐵剛一邊開車一邊喃喃自語著:“天哪,鄭書記,你可不能出事啊……不對呀,我昨天剛檢查過沙場,挺安全的,怎麽會出事呢?”
孫鐵剛一邊開車,一邊拿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放到耳邊:“是我,怎麽個情況?”
一個男聲從手機中傳出來:“裏邊算鄭書記有六個人,正在挖著!”
孫鐵剛:“我問沙場怎麽會出事,昨天我還去過,沒看出一點問題,今天怎麽就出了事,鄭書記怎麽會埋到了裏邊?”
男聲:“鄭書記下去檢查了,怎麽也攔不住他,結果就出事了……我也納悶呢。作業麵該支撐的地方都支撐了,昨天還檢查過,什麽也沒發現……孫總,我懷疑有人破壞!”
孫鐵剛放下手機,沉默著駕車前行。李斌良:“鄭書記怎麽去了沙場?”
孫鐵剛:“我不是說過嗎?他就這樣,檢查工作從不讓你知道,淨搞突然襲擊,誰知趕上這事。”
咬牙罵了起來,“不用說,肯定是趙漢雄幹的,當初,他也想承建希望公路,可是沒競爭過我,他這是報複我!”
這……難道真是這樣?迎麵駛來一台運沙料的卡車,兩車交錯時,都放慢了速度。孫鐵剛把頭從車窗探出:“哎,沙場怎麽個情況?”
卡車司機:“不清楚,我離開時才出的事,聽說了想回去看看,可怕耽擱用料。”
兩車慢慢交錯駛過。苗雨突然地:“哎,李局長……”
李斌良回頭:“怎麽了?”
苗雨指著駛過的卡車:“你看,卡車貨廂裏有個人!”
李斌良急忙向卡車的貨廂望去,果然,隱約有個穿著迷彩服的人影,大半個身子隱藏在沙中……直感告訴他,這個人有問題。李斌良:“孫董,快,調頭,追上卡車!”
孫鐵剛急忙調頭,向卡車追去。4700漸漸駛近卡車,鳴起了喇叭。隱伏在沙中的人發現了情況,把頭翹起一點向後看著。卡車開始放慢速度。這時,車上的青年男子忽然爬起來,沒等車停下,就跳下車,向路旁的田野中跑去,邊跑還邊回頭看。苗雨:“快,這個人可疑……”
李斌良:“孫董,停車!”
孫鐵剛:“不用,我看他能跑哪兒去?”
孫鐵剛駕車追去。男子回頭看了一眼,拚命向田野中跑去。這時就看出4700的越野能力了。孫鐵剛一邊駕車,一邊咬牙罵著:“好小子,看是你腿快還是我車快!”
4700在田野中迅速逼近。男子見勢不妙,跳進一條壕溝。4700隻好停下,三人跳下車,也跳進壕溝。壕溝是拐彎的,李斌良查看了一下,對苗雨和孫鐵剛:“你們從這邊追,我從那邊繞過去堵住他!”
三人分成兩個方向,一左一右奔去。李斌良按照看清的方向,一陣猛跑,估計已經趕到嫌疑人的前麵,在一個拐彎處隱藏起來。不一會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傳來。李斌良做好準備,青年剛一露頭,他腳下一絆,冷不防將其摔倒,隨之撲上去,拔槍頂住後腦:“不許動!”
可是,青年不聽這一套,仗著一股蠻勁兒,猛地一翻,將李斌良翻下身去,站起來欲跑,李斌良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他的大腿,他一下摔倒在李斌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