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邱曉明忍不住發起火來:“秦誌劍,你越說越過分了!你說別的什麽,我都不跟你一般見識,可你說鄭書記是腐敗分子絕對不行。別忘了,你是刑警,說話要有證據,你說鄭書記是腐敗分子,就拿出證據來!你也算是有名的破案能手,難道就是這樣破案嗎?”

秦誌劍被邱曉明震住,也意識到自己說得過分,想了想,改口道:“如果他真是個清官,那案件的性質就更明顯了,他肯定是得罪了當地的腐敗分子或者黑惡勢力,受到了報複。”

邱曉明拉著臉不說話。會場陷入寂靜。林蔭:“大夥都說說,不管對錯,有什麽看法都談出來,然後再統一意見。誌劍,你還有別的想法嗎?”

秦誌劍:“有,供你們批判吧。從凶手作案手段上看,應該說比較專業老到,肯定不是初次作案,應該懂得消除痕跡,可是,怎麽會在現場留下完整的指紋,卻又比對不出來呢?”

邱曉明:?“如果能明白這一點,案子也差不多破了。我們也對這個情況認真分析過,或許,凶手在作案後,發生了什麽意外的事情,驚慌之下,把指紋留到了門上。”

是這樣嗎?李斌良不由想起三年前破獲的季小龍殺人案,當時,季小龍也是故意把指紋留到現場的,他是以此向警方挑戰,認為警方無法發現他,抓獲他。難道,這起案件也是這樣,那也太巧合了吧……林蔭打斷李斌良的思考:“斌良,你談一談吧!”

李斌良:“對案件本身,我現在提不出更多的問題,可是,我想了解一個人。”

林蔭:“誰?”

李斌良:“孫鐵剛。他是什麽人?”

邱曉明一愣:?“他是證人哪!就是他和小丁陪著鄭書記回到家中,目睹了案發現場。李局長,你懷疑他?”

幾個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李斌良。李斌良想了想,把前天晚上江泉發生的案件說了,告訴大家,趙漢雄指認,暗算他的人就是山陽的孫鐵剛。邱曉明急忙搖頭:“不可能,我前天下鄉辦案還碰到了他,正在忙著修路呢,根本就沒離開江泉。再說了,他根本不是這種人!”

李斌良:“那他是什麽人?”

邱曉明:?“筆錄上有啊?他是我們白山的老人,前些年外出經商辦企業,發了大財,鄭書記來後,他又回到山陽投資,是我市著名的民營企業家,為人很好,遵紀守法,他不可能幹這種事。要說害人,當年,倒是趙漢雄害過他!”

李斌良注意地:“什麽?”

邱曉明:?“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具體情況我也說不清楚……對了,趙漢雄原來也是山陽人,今年初把總部遷到了白山,多年前,他和孫鐵剛在商場上有些競爭,孫鐵剛吃了虧,然後就離開了山陽。”

“這就對了嘛!”

秦誌劍插話道,“既然當年趙漢雄害過孫鐵剛,孫鐵剛今天報複他有什麽不可能……哎,對了,這位大名鼎鼎的趙漢雄能不能和我們的案子有點聯係?邱局,你們在偵破中調查過他沒有?”

邱曉明把頭扭向一邊,沉默不語。秦誌劍:“怎麽不說話?對,他勢力大,你得罪不起是不是?這年頭,黑社會都他媽牛起來了,還成了什麽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我看,沒準他真和這起案子有什麽關係……”

林蔭:“誌劍,你怎麽亂說話?”

秦誌劍意識到失言,住了口。李斌良明白,趙漢雄在白山市的影響力是人所共知的,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麽說,傳到他的耳朵裏,專案組將會吃不了兜著走,林局長及時製止秦誌劍是對的。林蔭:“案情分析暫時就到這兒吧,下邊,我們研究一下工作思路。大家談談,咱們該從哪兒入手?”

還是秦誌劍搶先開口:“有什麽研究的,明擺著的,目前隻能從兩方麵入手。一是圍繞受害人調查。既然是報複殺人,那麽,凶手或者幕後策劃者一定是鄭楠得罪過的人,隻能圍繞他進行調查。二是在現場附近進行走訪。雁過留聲,人過留蹤,要想辦法找目擊者。”

邱曉明不屑地:“這些工作我們都做過了,特別是現場走訪,方圓二百米內的居民一戶不落地過了篩子,可沒有任何收獲。”

秦誌劍:?“那也要走訪。除了這兩條還有什麽好辦法,你能拿出來嗎?咱們總不能坐在屋裏等知情人上門舉報吧!”

林蔭:“斌良,你說說。”

李斌良:?“我覺得,秦大隊長說的有道理。目前,隻有這兩條路。調查走訪雖然都進行過,可是,由於調查走訪的人不一樣,責任心和能力也不一樣,效果也就不同。所以,有些工作即使以前做過,我們也得重新做。我看,咱們還是抓緊行動吧!”

秦誌劍:“對,新的思路是在工作中產生的,咱們就別坐而論道了。”

林蔭想了想:“好吧。你們四個人分成兩組,一組圍繞鄭書記進行調查,一組對發案現場附近居民進行走訪。我看,斌良和苗雨一組,曉明和誌劍一組,大家沒意見吧!”

想不到,林蔭話音剛落,秦誌劍和苗雨就同時說:“不,我有意見。”

林蔭看著二人。苗雨:“我跟邱局長一組。”

秦誌劍剛要說什麽,聽了苗雨的話,又忽然閉上了嘴。李斌良心裏既奇怪又有些不舒服:林局長是怎麽回事,明明知道秦誌劍和邱曉明說不到一起去,為什麽偏要把他們分到一組呢?苗雨又是怎麽回事,昨晚還好好的,今天為什麽不跟自己一組呢?難道自己哪兒招她討厭……李斌良瞥了苗雨一眼,見她仰著脖頸,眼睛看著窗外,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她是怎麽了,從會議開始她就這樣,誰也不理睬,也不說話,更不看他一眼,好像和誰賭氣似的。這是怎麽了?自己沒得罪她呀,難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事情……林蔭沒有理睬苗雨,而是轉向秦誌劍:“誌劍,你有什麽意見?”

秦誌劍一愣,忽然又搖頭改口:“不,我沒有意見,我跟邱局一組,苗雨和李局一組,就這麽定了吧!”

又是怪事,秦誌劍剛才明明說有意見,忽然間又改了口,而苗雨也沒再提反對意見。林蔭:“那就這樣。你們再分一下,誰去調查鄭書記,誰去走訪?”

秦誌劍:“我想見識一下這位縣委書記,由我們去接觸他吧!”

苗雨突然地:?“不行,你戴有色眼鏡看人,影響調查結果,還是我們去吧!”

林蔭:“那好,就這麽定了。大家看看,還有什麽問題沒有?”

秦誌劍:“我有。”

對邱曉明,“哎,李局說,昨晚有人跟蹤他們,這件事你查到什麽沒有?”

邱曉明:?“沒有。我們的人去了以後,什麽也沒發現,當時,居民多數都睡下了,調查了幾戶,都是一問三不知。”

苗雨:“那……還有那個人呢?他是什麽人?”

邱曉明奇怪地:“哪個人?”

苗雨著急地:“這……我們在附近碰到一個撿破爛的,露天躺在垃圾裏,蓬頭垢麵的,可嚇人了……”

邱曉明:“啊,你說的是那個瘋子吧,見誰都是‘政府好’,對不對?”

苗雨:“對,李局長說他蹲過監獄,是嗎,他怎麽瘋的,有家沒有?”

邱曉明:“這可不是一句話能說清了。他蹲過監獄是真的,多年前,因為經濟犯罪判的刑,妻子跟他離婚了,帶著兒子離開了山陽,他出來後,到處找他們,找不到,不知怎麽就瘋了!”

苗雨:“那他住在哪兒,就住露天地嗎?”

邱曉明:“這……不能吧,鄭書記來了之後,曾經指示民政局安排一下他這樣的人。可他精神失常,誰也管不住他,仍然四處亂逛……具體情況我就說不清了。”

苗雨不再提問。林蔭:“如果再沒有別的問題,就散會吧!”

幾人向會議室外走去,李斌良落到後邊,湊近林蔭,低聲地:“林局長,你等一下。”

會議室隻剩下李斌良和林蔭。林蔭看著李斌良。李斌良為難地:“林局長,這個副組長還是讓邱曉明當吧……”

“不,”

林蔭果斷地打斷李斌良的話,“這是市局黨組的決定。”

直視著李斌良,“你應該意識到,被害人是縣委書記的妻子和女兒,秦誌劍分析得對,這裏邊極可能隱藏著深層問題,如果由山陽當地人來當專案組的領導,難保他們不受到各種製約和影響。”

李斌良無奈地:“這……那就這樣吧,反正一切有你……”

林蔭又打斷了他的話:“不,我還要負責全市的刑偵工作,這個專案組長隻是掛名,更不會一屁股坐在這兒不動,你要獨立負責,行使組長的權力。當然我也不會看熱鬧,隻是你別有依賴思想,要放手工作。”

原來是這樣,李斌良更覺壓力沉重。林蔭:“別擔心,案子破了算你的,破不了算我的。行了吧。”

不行又能怎麽樣呢?何況,他不是知難而退的人。李斌良走出會議室,苗雨正在等著他,二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去山陽縣委,見一見縣委書記鄭楠,可是,給縣委辦打了個電話,一位姓明的女同誌說鄭楠下鄉了,具體去了哪裏不知道。二人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去縣委,找鄭書記周圍的人談一談。

李斌良一走出山陽公安局辦公樓,就看見一輛黑色的“林肯”迎麵駛來,心中一驚:莫非……果然,車在他們眼前停下,裏邊走出三人,正是趙漢雄和他的兩個保鏢,其中一人肩頭還吊著紗布。對了,他叫什麽來著……好像是姓馮……對,馮健男!趙漢雄走上前來,攔住李斌良:“李老弟,你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明明答應辦我的案子,怎麽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跑這兒來了?”

大塊頭保鏢也晃著身子走上來:“是啊,你走了,我們的案子到現在也沒破,你得負責任!”

隻有馮健男沒說話,可是,他的眼睛也敵視地瞪著李斌良。

李斌良知道自己得罪不起眼前這位人物,隻能耐心地解釋著:“趙董,案子不是說破就破的,需要時間,你們也得提供線索……”

趙漢雄:?“我怎麽沒提供?就是孫鐵剛幹的,我跟你們那個胡大隊說了,可他到現在也沒抓他!”

李斌良:“趙董,我們警察辦案要憑證據,你說是孫鐵剛幹的,有什麽證據嗎?沒有證據,我們是不能隨意采取強製措施的!”

趙漢雄:“要什麽證據?他早就跟我有仇,這次回山陽,就是衝我來的,處處跟我過不去,聽說,江泉的江堤工程,他也插了一腿,要承包,就為這,他才對我下黑手,想除掉我獨占工程。”

李斌良:“這件事我還真了解了,這幾天,孫鐵剛一直在山陽,根本就沒去江泉……”

趙漢雄:“這種事,他能親自幹嗎?他有錢,肯定是雇的殺手……對了,你破的鐵昆殺人的案子,不也是雇人嗎?李局長,我就信著你了,我的案子一定還得你辦,不然,我不答應!”

李斌良:“這不行,我已經調到專案組了,是市公安局決定的,你要是有意見,就去跟市局提吧!”

趙漢雄:“提就提,我聽說,林局長在這兒,我現在就去找他!”

對兩個手下,“走!”

三人橫著身子向樓內走去。苗雨看著三人的背影,對李斌良:“他是趙漢雄?”

李斌良:“對。”

苗雨:“太過分了,到底怎麽回事?”

李斌良邊走邊對苗雨講述了在江泉發生的事件。苗雨聽後想了想說:“還別說,聽起來,這個案子真不一般,應該重視。”

李斌良:“可是,我們現在辦的案子更不一般,更應該重視!”

雖然同歸一個白山市管轄,可李斌良卻是第一次來山陽。昨天晚上去現場時,他對山陽縣城的整潔已經有了初步印象,但那畢竟是晚間,此時,藍天麗日之下,山陽縣城的景觀就更加清晰地展現在眼前。給李斌良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整潔,幹淨。盡管有些路麵已經破舊,可是,依然非常幹淨,看不到一點垃圾哪怕是紙屑,更沒有一些縣城常見的塑料袋紛飛的情景。人行道上,不時見到環衛工人在埋頭清掃,道路兩旁栽種著大大小小的常青樹,正在向天地間傾吐著綠色。苗雨也被眼前的情景吸引,走近一個女清潔工:“同誌,你們山陽一向都這樣嗎?”

女清潔工看了苗雨一眼:“不,是鄭書記來之後抓的,以前,我們縣是有名的髒亂差。”

苗雨又問縣委在哪兒,女清潔工指了指遠處的兩幢大樓:“那就是,兩個樓,後邊是縣委,前邊是縣政府,一個大院。”

李斌良和苗雨向指的方向走去,很快來到兩幢大樓跟前,一時都愣住了。

這就是縣委、縣政府?南北兩幢大樓中間是一個寬敞的大院,大院沒有圍欄,就那麽向世界敞開著。院子外邊的人行道旁,放一溜固定座椅,幾個老人坐在椅子上休息。李斌良和苗雨試探著走向大門口,向院內探頭看去,見院門安裝的是伸縮門,但都縮在兩邊,門裏門外不時有人說笑著進進出出,有幾名中學生裝束的年輕人拍著皮球一路笑著快步跑向院裏。苗雨顯然和李斌良產生了同樣的疑問,她走向在椅子上休息的一位白發老人:“大伯,這裏是縣委縣政府嗎?”

老人:“是啊,南邊是縣政府,北邊是縣委。”

苗雨還是有些不信:“這……真的,這裏真是縣委縣政府?”

老人:“當然是了。啊,你們是看著不像吧!”

自豪地,“從前可不這樣,這都是鄭書記來了以後變的。你們看……”

老人手指大門兩邊的標語,一邊是“以法治縣”,另一邊是“從嚴治黨”。李斌良和苗雨這才有點信了,二人走進院子。

院內更令人眼睛一亮,大院長寬近百米,種著大麵積的草坪,中間雜陳綠樹、文化石、涼亭及雕塑小品。在草坪的空地上,安放有各種各樣的健身器械,有老人帶著孩子在散步,還有的老人在練劍,或者利用健身器械活動筋骨。一群白鴿不時飛掠過來,散落到草坪上……李斌良又糊塗起來。這哪裏是縣委、縣政府大院,明明是個小型遊樂園嗎。李斌良不得不再次向幾個正在鍛煉的老人打聽。一個老人大聲地:“你們是外來的吧,沒錯,這裏就是縣委縣政府,怎麽樣?”

苗雨:“這是鄭書記來後改變的?”

老人:“當然了。以前,別說來遊玩散步,大院的門都很難跨進一步,審查可嚴了,門口有站崗的,有管登記的,外來辦事的經常在門口排長隊,即使你帶著有效證件,還要看你要找的人在不在,要是不在的話,你是進不來大門的!”

苗雨:“那麽,從前大院是什麽樣子?”

老人哈哈笑了:“那咋說呀,反正不是這個樣子。原來,大院臨街全是門臉店,開小吃店的、賣服裝的、擦鞋的,幹啥的都有,政府每年可獲得上百萬元的租金收入。鄭書記來了後,說這是橫在黨和群眾之間的一堵牆,就把它拆了,又把大院綠化起來,開始是雙休日向市民開放,後來就全天候開放了!”

另一位老人插話道:“這個大院原來像碉堡,四周有高高的圍牆,還有保安站崗把守,怕上訪的人進來鬧事,幹部們上街像老鼠躲貓一樣。大院的前後左右原先有四道門,前門被堵走後門,後門被堵走側門。現在,牆都拆了,崗也撤了。在這裏,你隻要不做違法的事,想幹啥你就幹啥,沒人管你!”

居然有這種事?李斌良和苗雨互相看了一眼,向縣委大樓走去。

李斌良希望縣委大樓內有什麽新奇的東西,可是失望了。大樓內雖然很幹淨,卻明顯地有些舊了,一進門有一個傳達室,裏邊有一個臂纏紅袖標的老者。李斌良走到傳達室的窗口,老者看到了他,用試探的眼神看他:“什麽事?”

李斌良:“這……我們……辦點事。”

老者:“進去吧!”

李斌良:“不登記嗎?”

老者一臉茫然:“登記?登什麽記?”

苗雨:“不登記你這個傳達室幹什麽呀?”

老者明白過來:“啊,從前也登記,鄭書記來了之後就不用登了。鄭書記說,除非形跡可疑的盤問一下,否則,都可隨便出入。我看你們倆是正經人,就不問了。對了,你們找誰呀?”

原來如此。李斌良和苗雨對視一眼,倒一時說不出該找誰了。苗雨反應快:“我們找縣委辦的同誌。”

老者:“啊,縣委辦就在一樓,順著前邊的走廊往裏走就是,明主任在家……哎,明主任,有人找縣委辦!”

隨著老者的呼聲,李斌良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急忙轉過頭,隻見一個三十五六歲、幹部模樣的女子走過來,看來,她就是縣委辦明主任了。明主任狐疑地看著二人:“你們……有什麽事?”

李斌良:“我們是公安局的……”

明主任:“啊,我知道了,你們打過電話……”

苗雨:“對,那電話是你接的?”

明主任:“我不是說過嗎,鄭書記下鄉了,你們還來幹什麽呀?”

李斌良:“鄭書記不在,我們想和縣委辦的同誌談談。”

苗雨:“對,我們想和您談談。”

明主任:“這……好吧,不過,你們會失望的,我什麽也不知道。”

明主任轉身向走廊內走去,李斌良和苗雨緊跟在後邊。明主任談不上漂亮,但,舉止得體,不卑不亢,很有風度。進辦公室後,看看李斌良的證件,讓座倒水,然後坐下,用戒備的眼神看著二人,開門見山地說:“還是為那案子吧,我可是什麽也不知道啊!”

李斌良看著明主任,忽然想起,在詢問卷宗上見過一個姓明的女性詢問筆錄,基本情況的欄目中注明她是大學本科畢業,縣委辦主任。不用說,肯定是她了。在詢問筆錄中,她的語氣顯得很憤恨,並認定是報複鄭楠,隻是想不出誰會這麽幹,表示會加以注意,發現什麽及時向公安機關報告。李斌良:“明主任,你先不要封口,我看了你的詢問筆錄,你說過,有人報複鄭書記,是這樣嗎?”

明主任爽快地:“對,我是這麽說過,怎麽了?”

李斌良:“我們想知道,你為什麽這樣說呢?有什麽依據嗎?”

明主任:“依據……依據就是,鄭書記來了之後,得罪過一些人。”

李斌良:“那你舉一下例子,他都得罪過什麽人呢?”

明主任遲疑了一下:“這……很多。他在機構改革中動真格的,撤免了一批不稱職的科局級幹部,還根據群眾的舉報,指示紀委、檢察機關查處了一些違法犯罪的中層領導。另外,他性子急,經常批評人,很不留情,所以,得罪了一些人。”

李斌良:“那麽,如果真有人報複的話,誰可能作案呢?”

明主任:“這……他得罪的人確實很多,可是,恨他到這種程度的,我真想不出是誰,這可不是亂說的。”

做記錄的苗雨抬起頭:“明主任,我們是市公安局專案組的,您說的一切,我們都會替您保密的。您大膽說吧,您懷疑誰,誰可能性最大,說出來,我們會調查的,說錯了也沒關係。”

明主任沉吟不語。李斌良看出,她好像知道些什麽,急迫地追問著:“明主任,您在鄭書記身邊工作,一定對情況比較了解。而且,您也一定希望盡快破案,我們非常希望得到您的幫助。”

明主任:“這……公安局應該比我了解情況啊,其實,鄭書記來後,得罪的不止是一些領導幹部,還有黑社會!”

李斌良:“黑社會,你是說,他們……”

明主任:“這種事,隻有他們能幹得出來,即使是受處分的幹部報複,也不會親自動手,也得找他們。”

這個分析有幾分道理。“可是,你能談具體一點嗎?山陽的黑社會都有誰,誰可能這麽幹?”

明主任:“這……難道縣公安局沒向你們提供嗎?”

李斌良:“明主任,我們想聽聽你的看法。”

明主任沉吟片刻:“我看,你們應該調查一下馬強。”

“馬強……”

李斌良想起,案卷中曾經出現這個人的名字,是鄭楠列舉出的得罪過的人,也指出這個人是當地黑惡勢力頭目,可是,有證據顯示,在案發前,他就因酒醉滋事被拘留了。邱曉明剛才在會上就這麽說過。明主任低聲地:“鄭書記來之前,他們在山陽一貫橫行霸道,沒人敢惹,鄭書記來了之後,不但把他們的財路堵了,還把他抓起來過,他們一定恨死了鄭書記。”

做記錄的苗雨抬起頭:“鄭書記怎麽把他們財路堵了?”

明主任:“說起來話長了。鄭書記沒來之前,他們是山陽的一霸,什麽壞事都幹,可是沒人敢惹。後來,他們居然發展到用暴力壟斷行業經營。譬如,他們經營木材,別人就不能經營木材;他們經營煤炭,別人也就不能經營煤炭,而且,他們專門壟斷一些民生行業。就說煤氣罐吧,本來,縣裏有十幾家,互相競爭,質量好,價格也低,他們看準這行有利可圖,就強行把所有的煤氣經營點買下來,而且,再不許別人經營,從此,全縣隻剩下他們一家,這樣一來,價格不但高了,質量也不好,一罐氣裏邊有半罐水,可就這一家,你不用也得用。你們算一算,全縣幾十萬人,一年得用多少煤氣,他們從中賺多少黑錢哪?”

苗雨氣憤地:“這……難道就沒人管他們?”

明主任沉重地:“怎麽管,那些受害人被他們嚇住了,敢反抗就背地裏收拾你,你又沒有證據,告誰去?再說了,他們跟一些掌權的打得火熱,處處有人包庇他們,普通百姓有什麽辦法?要不是鄭書記來,這種情況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改變呢!”

苗雨感興趣地:“鄭書記怎麽做的,把他們抓起來了?”

明主任:?“那倒沒有。鄭書記聽到群眾反映之後,提出了打破壟斷的口號,不但大會小會部署,還在電視裏向全縣人民講話,號召大家站出來公開競爭,經營各種民生行業,還說在自己任職內保證安全,出了問題找他。然後給公安局下了命令,一旦再出現暴力壟斷現象、群眾反應強烈而公安局無動於衷,就追究公安機關的責任。這樣一來,局麵就改變了,一些群眾開始投資這些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