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五 蛛絲馬跡
蛛絲馬跡(1)
黃昏時分,李斌良和苗雨開著孫鐵剛安排的另一輛轎車,押著喬亮返回山陽縣公安局。一路上,李斌良大腦不停地旋轉,一片混亂。他一是想著沙場的事故,盡管喬亮不承認,可種種跡象顯示,這事就是他幹的,是一起人為破壞事件。可是,喬亮的背後還有沒有別人?這個人又是誰?他破壞針對的又是誰,為什麽偏偏在鄭楠趕到沙場時出了事?這些都搞不清楚。如果是針對鄭楠的,那麽,和自己偵辦的案件有沒有關係?二是想著馬強的事。明主任和孫鐵剛都提到了馬強,這個人應該重點調查,孫鐵剛還說,趙漢雄是馬強的後台,如果案件真和他們有關的話,那問題可就複雜了……可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情況縈繞在他的腦海裏,那就是秦誌劍打來的電話,是那封舉報信。秦誌劍說,收信人的名字就是他李斌良,但寫信人卻沒有署名。真是奇怪,信是誰寄來的呢?提供的情況是真是假呢,為什麽前期工作了三個多月沒有獲得任何線索,專案組剛剛成立,自己來到山陽不過三十幾個小時,就會有人寄來舉報信……幾件事情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交叉,有時又混在一起,他一路上也沒想出個頭緒來。車駛入山陽縣公安局大院,李斌良一眼看到秦誌劍、邱曉明和兩個刑警等在前麵。車未停穩,幾人就奔過來。兩個刑警拉開車門,把喬亮押下來。邱曉明低聲對李斌良:“情況都知道了,讓他們先審著。你們是先吃飯,還是先看信?”
這種時候,哪有心思吃飯?李斌良:“快,信在哪兒?”
秦誌劍:“在我這兒,進屋看吧!”
一進專案組辦公室,秦誌劍就把信遞上來。“你快看看吧,起初,我看寫著你的名字,以為是私信,沒有動,可後來覺得不對頭,怕耽誤事,就打開了,想不到,是給咱們提供線索的!”
李斌良先看信封:山陽縣公安局轉專案組――李斌良局長收寄信人地址欄空著。引人注目的是,信封上的字是清晰工整的鉛印字,再仔細看,好像是從什麽報刊上剪下來粘上去的。苗雨在旁:“奇怪,誰寄來的呢?”
李斌良不說話,急忙從信封裏掏出信,信的內容和信封一樣,也是從報刊上剪下來的字粘貼的:尊敬的李局長:向你提供一條重要破案線索。鄭書記的老婆孩子是馬強找人殺的,在出事前三天晚上五點多一點的時候,馬強帶凶手打過眼,兩個人戴著頭盔,開著一輛灰色摩托車。凶手個子較高,將近一米八。我是因為相信您,才給您寫這封信的,請您也相信我,我親眼看到了他們。不過,馬強不可能是主謀,他的後邊還有人,就看你們能不能挖出來了。結尾幹脆利落,或者說非常突然。
苗雨:“這是怎麽回事啊?”
李斌良呼吸急促地思考著。秦誌劍:“信是郵局送到值班室,值班室轉給我們的。斌良,你知道是誰寫的嗎?”
李斌良搖頭:“我在山陽沒有認識的人。”
苗雨:“那會是誰寫的呢?寫信的人怎麽認識你?怎麽會知道你來了山陽?”
李斌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秦誌劍:“因為,他是內部人。”
李斌良的心震了一下。他知道,這個分析有道理,自己到山陽不過三十多個小時,專案組成員今天早晨才聚齊,知道專案組情況的,隻能是內部人,再擴大一點,也出不了山陽縣公安局。可是,從郵戳上看,信是昨天上午寄出的,當時,自己還沒到山陽,即使是山陽公安局內部人,也不會這麽快呀,而且……秦誌劍自語著:“不過,既然是公安局內部的人,為什麽不大大方方站出來,卻采用這種方式呢?”
秦誌劍說著,目光看向邱曉明,邱曉明急忙搖頭:“你別看我,我腦袋都想疼了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秦誌劍哼聲鼻子:“是嗎?那一定是用腦過度了!”
邱曉明:“秦誌劍,你什麽意思?”
秦誌劍:“你說什麽意思就什麽意思……”
二人又要打嘴仗,李斌良急忙擺手:“算了算了,先別琢磨誰寫的了,分析一下這封信的可信度吧!”
秦誌劍:“我看有幾分可信,你看,時間、地點、摩托車的顏色,還有凶手的大致體貌都寫出來了,對了,他說凶手身高近一米八,現場外邊遺留的腳印是四十四碼,也基本吻合,我看,咱們得重視。”
苗雨:“這麽說,這起案件有知情人哪,破案有希望了……哎,這個人知道得這麽準確,能不能是目擊者呀?”
突然改口,“不過,既然他知道這些情況,為什麽現在才提供,並且采用這種方式呢?”
秦誌劍:“信裏寫了,他是因為相信李局,才寫給他的。邱局,你說對不對?”
邱曉明:“你還不如說,我為人不可信!”
秦誌劍:“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這個意思。”
李斌良製止了秦誌劍的挑釁,對邱曉明:“邱局,這個馬強是什麽人?你知道他嗎?”
邱曉明遲疑地:“這……知道一點,咋說呢,社會人吧。最近沒幹什麽出格的事!”
李斌良:“他有作案可能嗎?”
邱曉明:“這……不能吧,我說過,發案時,他正在拘留所裏。”
苗雨:“他因為什麽進的拘留所?”
邱曉明:“酒後鬧事,把一個人的腦袋打了,輕微傷,拘留了七天。”
秦誌劍:“邱局,你的話我怎麽聽不明白?社會人?最近沒幹什麽出格的事?這麽說,他從前幹過出格的事?都幹過什麽?”
秦誌劍提出的也是李斌良和苗雨要問的問題。因為,他們聽明主任和孫鐵剛說過這個人,所以,都注意地盯著邱曉明。邱曉明支吾著:“這……他有前科,勞教過,後來,保外就醫了。”
和明主任說的吻合上了。秦誌劍憤憤地:“現在,有的監獄、勞教所也腐敗得厲害,隻要你有錢有人,進去活動活動,就可以出來,說是保外就醫,其實就等於釋放了!”
邱曉明:“可惜,你不是監獄長和勞教所長!”
秦誌劍:“你不用說風涼話,這裏邊肯定有問題……對了,他是因為什麽勞教的?怎麽進去的?”
這一點,李斌良和苗雨已經聽明主任和孫鐵剛說過,邱曉明也這樣告訴了秦誌劍。秦誌劍聽後一拍桌子:“這麽說,他嫌疑更大了!”
邱曉明:“可是,沒有證據呀?出事前他就進了拘留所。”
秦誌劍:“你查過沒有,是哪一天拘留的?”
邱曉明:“案發前一天晚上的事。”
秦誌劍:“可是,這封舉報信說他在出事的前三天帶人打過眼。更可疑的是,他頭一天晚上進了拘留所,第二天晚上鄭書記家就出了事。我看,他是為避免懷疑,故意這樣做的!”
室內一時靜下來,李斌良、苗雨和邱曉明都被秦誌劍的分析震動了。片刻,邱曉明小心地:“難道,他真的有問題?”
秦誌劍:“肯定有!”
邱曉明:“可是,沒有證據呀。我們也比對過他的指紋……”
秦誌劍:“多餘,他既然在拘留所裏,還比對他的指紋幹什麽?這封信說得很清楚,他沒有親自動手,他帶著凶手打過眼,怎麽會把指紋留在現場呢……”
指紋……李斌良急忙打斷秦誌劍:“哎,邱局,秦大隊,你們找技術部門檢查過沒有,這封信上有沒有指紋?”
秦誌劍搖頭:“檢查過了,沒有。看來,寫信的人很謹慎,或者,懂得反偵查。”
邱曉明:“李局長,下步怎麽辦?”
李斌良沒有回答,他想了一會兒,轉了話題,對秦誌劍和邱曉明問:“向林局長報告過嗎?”
邱曉明:“報告了,可是,他什麽也沒說,就讓咱們研究一下,決定怎麽辦。”
這……李斌良想了想,拿起話筒,給林局長撥了個電話,話筒中很快響起林局長的聲音:“是斌良吧,有什麽新情況嗎?”
李斌良猶豫著:“這……有一點,等見麵再向你匯報,當務之急是舉報信的事……”
林蔭:“你想問我的意見嗎?我已經跟曉明和誌劍說了,我不是神仙,一時也拿不出什麽高見來,你們研究一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李斌良有些為難地:“這……林局長……”
林蔭:“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隻是掛名,你是實際的專案組長,大膽負責,出了事我兜著。對了,我已經把這一點跟曉明和誌劍說了!”
李斌良:“可是,我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離開了,有什麽急事嗎?”
林蔭:“當然急。趙漢雄不是在你們山陽出事了嗎?因為你來了專案組,他把意見提到市委領導桌子上了,說我們公安機關對他的案件不重視,沒辦法,我隻好再成立一個專案組,辦他的案件。你看,我等於和你換了,我替你破江泉的案子,山陽那邊,你就替我負責了!”
這……沒辦法,隻好這樣了。李斌良放下電話,想了想,看著一旁觀望的秦誌劍和邱曉明:“對了,你們走訪了一小天,除了這封信,還有什麽收獲沒有?”
秦誌劍和邱曉明互相看看,誰也不說話。秦誌劍:“邱局,你看我幹什麽,你是刑偵副局長,正科級,我是刑警大隊長,正股級,我聽你的。”
邱曉明:“少來這套。你不是覺得我們山陽刑警無能、工作不細嗎?這時候你怎麽不說話了?”
李斌良一聽就明白了,什麽也沒摸上來。秦誌劍不服:“這才剛剛開始,哪兒到哪兒。”
對李斌良,“李局,我們走訪了七十多戶,沒有什麽收獲……不,也不能這麽說,其實,收獲也是滿大的,所有受訪的群眾都對鄭書記讚不絕口,這證明,他確實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縣委書記!”
邱曉明:“不對吧,你不是說,他是隱藏很深的腐敗分子嗎?”
秦誌劍尷尬地:“邱曉明,你就別說了,我錯了,行了吧。李局,既然是這麽好的領導幹部受害,咱們就是扒層皮,也得把案子破了!”
秦誌劍就是這樣,盡管在偵察破案和審訊上機智過人,可是,平時為人卻總是這麽直率,有什麽說什麽。其實,這話是有毛病的,難道,換了一個書記,就可以不全力破案嗎?案子是要破,非破不可,可是,怎麽破呢?李斌良覺得一陣迷茫,明明眼前已經有了線索,可是,卻又不知在哪裏,如何去著手……秦誌劍猜到了李斌良的心事:“李局長,別犯愁,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把情況攏一攏,好好研究一下……對了,你們怎麽樣,見到鄭書記了嗎?”
苗雨興奮起來:“見到了,而且,是在一種特殊的情況下見到了,要不是親眼看見,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縣委書記……”
苗雨興高采烈地把公共汽車上群眾的議論和沙場上鄭楠的表現講了一遍,秦誌劍津津有味地聽完,一揮拳頭,讚歎地:“看來,我真的錯了,想不到,真有這樣的好領導!”
又有了疑問,“不過,聽上去,他對咱們破案好像不太熱情,是不是……”
邱曉明打斷秦誌劍的話:“得了吧,換了你,自己的親人被害了,願意一遍遍對別人講嗎?”
苗雨:“是啊,誰願意回憶親人被害的慘狀呢?這是對人心靈的傷害啊。再說了,當時他真的很忙,出了那麽大的事,他又沒什麽可講的,當然不願意接待我們!”
李斌良暗想,這些確實是理由,如果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肯定不願反複重複相同的話,反複回憶那種慘狀。可是,案子不能這樣停下來,總要查下去呀,可是,從哪兒入手呢?按理,有了這封檢舉信,應該接觸馬強,可是,沒有任何直接證據,僅憑這封匿名信,他能承認嗎?搞不好,就打草驚蛇了……苗雨突然開口了:“李局長,那個喬亮除了涉嫌沙場塌方事故,能不能還有別的問題,他是不是針對鄭書記的,能不能和咱們的案子有關?”
秦誌劍被提醒:“對了,我還沒問,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李斌良把如何發現喬亮,將其抓獲,其如何可疑,卻不講實話之事講了一下。秦誌劍聽後一拍大腿:“有這種事?怎麽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鄭書記一去就出事了,我看,這有可能是衝他去的……”
手機鈴聲打斷了秦誌劍的話,幾人互相望了一下,原來是邱曉明的,他拿出手機放到耳邊:“是我……什麽也不說……好吧,我知道了!”
對李斌良,“李局長,審訊喬亮的弟兄打來的,他們說,這個人進了審訊室之後,一句話也不說。”
秦誌劍:“那就更說明有問題,走,咱們跟他較量較量!”
李斌良搖頭:“他既然抱定了不開口,恐怕一時半會兒拿不下來,得想想別的辦法……對了,苗雨,他的手機不是在你那兒嗎?”
苗雨:“可是,通訊記錄上隻有一個手機號碼,還是神州行!”
秦誌劍奮然而起:“那就查這個神州行,看它又跟誰聯係過?”
邱曉明也興奮起來:“這是條路子……哎呀,天太晚了,移動公司早下班了……李局長,這樣吧,你們去審喬亮,我認識移動通訊公司的經理,去找他聯係一下,同時,找幾個可靠的弟兄,監控馬強。現在雖然不能動他,可是,得盯著他點!”
這是個辦法。李斌良:“好,就這麽辦吧!”
邱曉明答應著正要向外走,秦誌劍突然地叫起來:“哎,邱局,等一等,不能讓你唱光杆司令啊,咱們還是兩人一組,我跟李局去對付姓喬的小子,讓苗雨跟著你!”
苗雨看了秦誌劍一眼,爽快地:“好,邱局,咱們走吧!”
邱曉明橫了秦誌劍一眼,掉頭向門外走去。聽著邱曉明和苗雨的腳步聲遠去消失,李斌良盯著秦誌劍:“是不是過分了,邱局能意識不到嗎?”
秦誌劍:“意識到也得這樣,這個人有點靠不住!”
李斌良:“你別胡說,林局長點的將,不可能有什麽問題。”
秦誌劍:“那可不一定。你不知道,今天我們倆走訪時,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接了兩個可疑的電話。”
李斌良:“可疑電話……你怎麽知道可疑?”
秦誌劍:“因為手機一響,他就走到一邊,非常小聲地接聽,生怕我聽到!”
這……難道……李斌良猛然想起三年前的事。當時,他在山陽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主持工作,有一個副大隊長叫吳誌深,他曾把他當作最親密的朋友和兄長,可萬沒想到,他卻是隱藏最深的內奸,並在最危急的關頭突然出手,把他置於危險的境地。從那以後,他落下了一個多疑的毛病,即使是內部人,自己的同誌,也總要經過反複驗證,才完全相信。難道,邱曉明是第二個吳誌深?不會吧,警察敗類終究是少數……他搖著頭對秦誌劍:“秦大隊,這裏邊可能有別的什麽事,我們不能多疑,我覺得,邱局長還是可靠的!”
秦誌劍:“那就走著瞧吧!”
李斌良想了想又說:“不知苗雨理解了你的意思沒有!”
秦誌劍:“你放心,我們在清水公安局共過事,她是個一點就透的人,肯定明白了。”
李斌良擔憂地:“但願她別惹出事來!”
秦誌劍沒有判斷錯,苗雨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走在邱曉明身邊,裝出一副隨意自然的樣子,但是,很快就發現邱曉明的可疑之處。一走出大樓,邱曉明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就快步走向一旁。苗雨雖然還是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但是,卻把精力集中到耳朵上。可是,她隻聽到一句“知道了”,邱曉明就關了手機,重新回到她身旁,還此地無銀地解釋說,是他愛人打來的,問他是否回家吃飯雲雲。苗雨也裝出完全相信的樣子,還說了句,參加專案組連按時吃飯都難了。二人上了專案組的桑塔納,迅速向街裏駛去。太陽已經落下,黃昏再次來臨,又是昨天晚上和李斌良一起去發案現場的時候,西天火紅,暮靄朦朧,街道上吹拂著輕柔的微風,行人漫步而行。忽然,苗雨在車窗裏看到一個人影,手向前一指叫起來:“哎,邱局,你看那個人……”
前麵的街口,一個青年迎麵走來,雖然不能完全看清其麵目,但苗雨還是認出,他就是她和李斌良在客運站上車時發現的那個青年,也就是昨天晚上跟蹤過他們後來又逃跑的人。邱曉明不明所以地:“苗雨,怎麽回事?”
苗雨:“快看,就是前麵那個人,昨天晚上跟蹤我們來著……快開過去,抓住他!”
邱曉明遲疑地:“這……你看清了嗎,真的是他?”
苗雨:“肯定是他,錯不了,快開呀!”
邱曉明開始加速,可是,迎麵而來的那個青年向這邊看了一眼,迅速拐向旁邊的一條岔路消失了。苗雨焦急地:“快……”
邱曉明駕車迅速駛到岔路口。岔路上,一些行人在漫步,哪裏還有那青年的影子。苗雨:“快,停車!”
車沒停穩,苗雨就開門跳下,向前麵尋找著。邱曉明也跳下車,奔到苗雨身旁,和她一起向前看去。苗雨:“他跑不遠,邱局長,咱們追!”
邱曉明:“這……苗雨,那邊還有一條路,你在這邊追,我去那邊堵他!”
苗雨:“好!”
苗雨飛步向岔路上追去。邱曉明上車,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苗雨順著岔路搜尋著前行,直到盡頭,上了另一條路,也沒發現要找的目標。她失望地站下來,拿出手機,想問問邱曉明發現什麽沒有,可沒等她撥通,邱曉明已經駕車駛到她跟前,跳下車。“苗雨,你發現什麽了嗎?”
不用說,他也是一無所獲。苗雨失望地搖著頭,回身向來路觀察著:這條岔路不寬,兩邊是一幢幢居民住宅樓,無論哪個門洞,哪個房間都可以隱藏一個人。邱曉明:“苗雨,你真的沒有看錯?”
苗雨:“我敢保證!”
邱曉明:“那怎麽辦?”
苗雨:“邱局,你是領導,我聽你的,你說怎麽辦?”
邱曉明:“要不,咱們搜查這些居民樓?”
苗雨覺得,邱曉明這個刑偵副局長實在有些荒唐。太不現實了,這麽大一片住宅樓,別說兩個人,就是二十人,也不敢保證能搜出結果來。她不由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邱曉明忽然地:“哎呀,咱們還得去查電話呢!”
苗雨:“那就快走吧!”
二人重新上車,啟動,又繼續行駛在街道上,苗雨警惕地注視街道上的過往行人,可是,再沒看到什麽可疑的人影。暮色更加濃重了。
刑警大隊審訊室裏,李斌良和秦誌劍在對付“喬亮”。李斌良知道,他肯定不叫喬亮,更不是江泉人,可是,從移交給刑警大隊到現在,他就再沒說一句話,就像啞巴了一樣,所以,隻好暫時繼續稱他“喬亮”。幹了幾年刑警,李斌良接觸過數不清的犯罪嫌疑人,也參加和親自主持過各種各樣的審訊,可是,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言不發。他和秦誌劍過來接手時,刑警大隊的兩個負責審訊的弟兄已經怒不可遏,正要“加大力度”,“上手段”,被李斌良推出審訊室。李斌良知道,刑訊逼供是違法犯罪行為,是必須堅決禁止的,公安部對這一問題也越來越重視,抓得很緊。可是,身在基層一線的刑警往往對此頗有微詞,盡管偏頗,可也不能不承認有些“合理性”。幾年來,對公安機關的執法要求越來越嚴,有些地方甚至和美國對警察的要求差不多,甚至有人提出了零口供之說。可是,他們忘記了中國的執法環境,也缺乏配套措施。譬如,在西方國家,隻要證據充分,犯罪嫌疑人不承認,也完全可以定罪,而中國雖也有這種情況,可往往是特例,檢察機關基本上視口供為第一證據,證據盡管很充分了,可是沒有口供,往往會退卷給公安機關。同時,我們的執法對象也和西方不同,西方人普遍文化水準高,法律意識強,隻要他們知道警方掌握了證據,往往不再頑抗。相反,中國有相當一部分罪犯不是這樣,不管你證據多麽齊全,他就是不承認。李斌良就曾辦過一起殺人案,各種證據完備,還進行了DNA檢測,都認定是他,可是,這個犯罪嫌疑人聽了之後卻說:“什麽機巴DNA,反正不是我!”
真把人氣個半死。現在又遇到這樣一位,咋問也不開口,什麽好脾氣的人能忍住不動手?審了一會兒,李斌良也審不下去了,同時也覺得肚子餓了,就讓秦誌劍找刑警大隊的同誌去飯店買來簡單的幾樣飯菜,陪著“喬亮”吃起來,並邊吃邊談。李斌良:“喬亮,你這麽頑抗下去是沒有意義的,你想一想,現在,你有這麽大的嫌疑,我們能輕易放過你嗎?”
秦誌劍:“那是,你要是想靠不說話這條扛過去,那就大錯特錯了,不信咱們就耗下去,看誰能耗過誰!”
“喬亮”大口吃飯夾菜,還是一句話不說。秦誌劍用筷頭子點著喬亮:“我還可以告訴你,按照在關規定,對拒不講清真實姓名和居住地並有犯罪嫌疑的人,我們可以無限期關押。難道,你想在拘留所過一輩子嗎?”
“喬亮”依然如故。秦誌劍把筷子一摔,又一把奪下“喬亮”的筷子:“你少裝瘋賣傻。告訴你,我們已經去查詢你手機裏那個通訊記錄了。別以為它是神州行就查不到,你敢保證那個人就跟你一個人通話嗎?我們知道了這個號碼,就可以查出他的所有通訊記錄,等一切都查清的時候,你想說也晚了!”
喬亮眼睛裏閃過一絲遊移的光,好像被觸動了,但是,他馬上又恢複原來的樣子,拿回筷子,繼續大吃起來。秦誌劍的指望落空了。邱曉明和苗雨找到移動通訊公司的領導,查到了和“喬亮”通過話的那部神州行手機通話記錄,看後大失所望,因為,這部手機就通過兩次電話,一次是接的,另一次是打出的,而且,都是喬亮的電話,再沒有別的記錄。二人隻好失望地上車回轉公安局大樓。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公安局的院子裏亮起了燈,二人驅車向院內駛去,迎麵,一個青年民警從公安局大樓內走出來,苗雨注意地瞅了一下,突然地:“邱局長,快,就是他……”
對,就是他,盡管他現在穿上了警裝,可苗雨還是認出,他就是昨天晚上跟蹤過自己、也就是剛才在街頭發現並追尋過的青年。邱曉明:“這……真是他嗎,你沒看錯?”
苗雨:“就是他,快停車!”
車還沒有停穩,苗雨就跳下車。剛剛走出的青年民警看到苗雨,突然返身又進了大樓。苗雨跳下車,飛速奔入公安局大樓,可是,門廳內靜靜的,沒有一個人影。苗雨奔到旁邊的值班室窗口外:“同誌,剛才進來一個人,你看到他去哪裏了嗎?”
值班的老同誌正在看電視,聽到苗雨的話掉過頭:“這……他是刑警大隊的,好像上二樓了!”
苗雨:“你認識他,是刑警大隊的?叫什麽名字?”
值班員:“他是去年分來的,叫什麽名字我說不清,不過,肯定是刑警大隊的!”
這時,邱曉明也奔進來,苗雨:“邱局長,他是刑警大隊的,咱們快上樓!”
二人向樓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