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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哥的團隊有若幹規則。規則大體是這樣的——

穀哥負責賺錢,鼠輩協助穀哥。網小魚加入之後,管後勤保障,也負責理財。在鼠輩看來,網小魚的職責很像一個壓寨夫人。可是他無法改變穀哥的安排。

溫飽是最大的問題,穀哥和鼠輩個人輪流去解決。網小魚願意的時候,也可以參與。有一次網小魚去城外的樹林弄來幾塊大蘑菇,很受大家的歡迎。大多數是穀哥和鼠輩輪流出去弄食物,方便麵、烤地瓜、盒飯、烤羊肉串……麻辣燙最受網小魚歡迎。富裕的時候,從網小魚那裏領錢,置辦三份夥食就行。沒錢的時候,輪到誰就由誰全權解決。沒錢的時候最考驗一個人的運氣和本事。

這半年沒錢的時候多。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的,一個自稱瘸龍的家夥盯上他們,一瘸一拐跟在他們身後。

穀哥在市場倒賣撿來的小貓、小狗,瘸龍就蹲在附近賣蘑菇、木耳。網小魚跟穀哥爭論要留下斑虎時,瘸龍幫網小魚說話,不讓穀哥賣掉斑虎,支持網小魚收養這隻可憐的流浪小貓。瘸龍還要穀哥跟著他賣山珍,這個買賣正規。倒賣撿來的小貓小狗,不講究。穀哥很煩。

穀哥不喜歡外人幹涉他的“內政”,就帶鼠輩和網小魚幫海天大酒店的後廚搬菜。這個活兒才幹五天,瘸龍就坐在酒店後麵的鍋爐房,透過一扇黑漆漆的小窗戶觀看三個小孩氣喘籲籲賺錢。這個活兒完全是後廚照顧他們,不然就不該有這道工序。網小魚到鍋爐房找熱水喝,發現瘸龍的眼睛。

網小魚接著一點光兒看著瘸龍,說:“我好像認識你。”

瘸龍遞給網小魚一杯熱水,“前幾天你們賣貓狗,我賣木耳蘑菇。我就是幫你說話的瘸子。”

網小魚說:“我是說,我好像從前就見過你。”

瘸龍搖著頭,“你認識一個瘸子?不可能。你認錯人啦。”

網小魚也說,“對,我不認識瘸子。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瘸子。從前沒見過瘸子……”

瘸龍說:“這還差不多。”

網小魚喝完水,回去告訴穀哥和鼠輩,瘸龍在鍋爐房裏填煤呢,正式的鍋爐工。

穀哥說:“陰魂不散,影響咱們財運。”

穀哥挪到財富居小區收廢品,他們的小日子幾乎實現 “小康”。

瘸龍的野心一天一天暴露出來。他占小區,還要把穀哥的小團隊吞並,他當老大。瘸龍虛情假意地說你們三個孩子太艱難,跟著我吃香喝辣多省心。瘸龍說得情真意切,鼠輩和網小魚都被他的說詞打動。穀哥一眼就識破瘸龍的陰謀,拒絕跟瘸龍合作,還偷偷給瘸龍的三輪車放氣。瘸龍脾氣很差,叉著腰大罵,聲稱要剝掉給車放氣人的皮。鼠輩和網小魚這才認清瘸龍的嘴臉,跟這樣的老大混飯吃,還不得委屈死。不如跟著穀哥快活,跟穀哥打架也是快活的。鼠輩和網小魚鐵心跟著穀哥。瘸龍冷笑一聲,很想看看他們能堅持多長時間。

瘸龍占領財富居,等於把穀哥的團隊打入地獄。其他小區的廢品早就被瓜分,各有勢力把持,很難再打進去。小雨嘉園,屬於兩個脾氣不好的老太太。除去脾氣不好,據說心髒也不好,沒人敢惹。紫香園,十年前就歸物業經理的親戚。物業經理姓胡,很有背景,以穀哥現在的實力還不能跟他PK。左岸經典,大嘴虎占著。聽這個江湖綽號就知道,這是敢吃人的主兒。最理想的小區其實是連珍巷,據說還沒有任何勢力。可是那裏住的都是官員,廢品回收連同衛生保潔都歸政府一個部門負責,目前任何人都打不進去。大嘴虎都無法染指呢。

活著,突然變得艱難。穀哥卻微弱地說,有滋味。鼠輩很服氣,餓成那樣還說活得有滋味。究竟誰變態呢?網小魚應該看得出來吧。

恨就恨瘸龍,來曆不明的瘸龍。他把穀哥逼進死胡同。這人又恨又狡猾,他的江湖信條是,他屬龍,再瘸的龍也會飛,地麵上的事情奈何不了他。事實上瘸龍是花血本買通的保安隊長才贏得財富居這塊寶地。穀哥暫時找不到機會搞定他,隻好先撤出財富居。從此,他們的生活從小康墜入“低保”。

沒錢花,這是穀哥的責任,穀哥的威信不知不覺中降低許多。鼠輩好幾次嘲笑穀哥的能力,嘲笑他把賺來的錢白白送給彩票站。穀哥理虧,也隻是怒視鼠輩,沒下狠手報複。

“用你的咒語吧,你的咒語能把廢紙變成錢。”穀哥借機諷刺鼠輩的理想。

鼠輩嘟囔著,“還沒找到那個咒語呢。想找到那個咒語,不是得先找到那種蛐蛐嘛……”

那天穀哥無聊到極點,歪在垃圾箱裏麵,一邊敲打箱子一邊跟鼠輩說話,顯得很不尊重別人,“我聽說那種蛐蛐跟恐龍一起滅絕的。是誰很傻很天真?不是女明星,也不是幼兒園小班,就是你鼠輩。”

鼠輩把一盆水澆倒垃圾箱裏。然後,是一場惡戰。鼠輩輸掉,穀哥罰他一天沒飯吃。那天晚上網小魚居然搞來兩個烤地瓜,她和穀哥平分,沒有鼠輩的份兒。鼠輩輸掉,連網小魚都不同情他。

鼠輩發現,誰製定規則誰就有主動權。穀哥的成功就在於是他首先製定的規則,等到鼠輩出現的時候規則已經存在,非要改變的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肯定是一場惡仗。鼠輩還不想把事情惹大。

網小魚卻說鼠輩越來越變態。鼠輩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變態,究竟是誰在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