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羅星不喜歡醫療中心,尤其不喜歡泡在營養液中治療。每次結束治療,他都隻想著快些回家泡澡。最重要的,每次進醫療中心,還要花2個圖靈幣的手續費。
即便結束了戰鬥,羅星腿部的老化也沒有停止。他在戰場上隻是覺得使不出全力,回到“幽紅”時,走路已經開始踉蹌了。
醫務中心的黛娜醫生小他兩歲,盡管有著舊時歐洲的血統,個子卻不高,說起話來細聲細語的,好像一個大號的洋娃娃。不過她對待受傷的罪物獵手可是毫不客氣的,曾經有名男性獵手想跟她搭訕,結局是挨了三倍計量的麻醉劑。
羅星也很喜歡黛娜醫生,理由是不需要花費多餘的診療費。
“嗯……情況比想象的更嚴重啊。”黛娜醫生盯著屏幕說道,“老化細胞已經順著血流擴散到全身,盡管不會像癌細胞一樣致命,但會影響身體機能。”
“需要做大麵積的肌體再生嗎?”羅星問道。
“這是治療方案之一。不過……”黛娜醫生轉過身來,藍眼珠中閃爍出一絲猶豫。
“怎麽?”
“‘紅’要親自和你談。”
羅星默默地歎了口氣。在醫務中心,想要連接“紅”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泡進營養液。
治療倉是一個透明的圓桶,使用者需要脫光衣物躺在裏麵,給口鼻罩上氧氣麵罩,再給額頭上貼幾十個電極。通過電極,人類可以連入內網,與“紅”連接。
羅星躺在艙內,目視著黛娜醫生關閉艙門,緩緩閉上了眼睛。耳中傳來了營養液注入的汩汩聲,不消片刻,羅星便感覺身體懸浮了起來,仿佛被一層柔軟的棉絮包裹著。
如果不是洗掉皮膚上殘留的營養液需要花費2.5小時,以及0.1個圖靈幣的水費,這種體驗羅星並不討厭。
羅星再次睜開雙眼時,看到的是一模一樣的治療室。內網是一個在現實世界的基礎上構築起來的沉浸式虛擬空間,與舊時科幻作品中的構思十分接近,隻是不需要給身體裝上腦後插管之類的接口而已。
一陣涼意襲來,羅星方才意識到自己依然一絲不掛。接入內網時,用戶的狀態會真實地複製現實世界的位置、衣著等參數,死板的係統對**的治療者都沒有特別優待,除非花錢。
這也是羅星不喜歡營養液治療的原因之一。
羅星打開牆角的衣櫃,一麵取出白大褂披上,一麵懷念著自己衣櫃裏的棉質睡衣,那是去年生日時法拉塞給他的禮物。
沒等羅星邁開腳步,他的眼前突然湧出一片黃白色的光芒,繼而迅速匯集成人形。那個人看不出性別,也沒有五官,更缺少肌體的細節,仿佛粗製濫造的3D建模。
“你好,我是‘紅’。”無感情的電子音回**在醫務中心狹小的空間內。
盡管每天都生活在“紅”的庇護下,羅星還是第一次與它麵對麵。他上下端詳了一番神秘的人工智能,問道:“要找我談什麽?”
“關於這次治療,目前有兩個方案備選。”“紅”也不囉唆,“其一,普通的肌體再生,但由於老化細胞擴散很廣,難以保證清理幹淨;其二,使用我們最近剛剛合成的納米機器,徹底改造你的身體。”
羅星聽說過納米機器技術,對肌體改造也並不排斥。不過事關重大,還是問清楚一些為好。
“使用納米機器有什麽好處?”
“它們會迅速識別並消滅身體中的老化細胞,同時促進健康細胞再生。治療結束後,除去身體中留有納米機器外,你會完全康複。”
羅星繼續問道:“代價呢?事先說好,錢我一分也不會多花。”
“紅”毫不避諱地說:“生產納米機器需要耗費大量資源,天文數字的費用並不是你能承受的。想要使用納米機器治療,就必須接受我的條件。”
除去醫療等特殊領域,城市目前的生產能力甚至比不上21世紀。若非“紅”始終將工業擴張作為目標,生產納米機器這種事簡直是天方夜譚。
“什麽條件?”
“注入納米機器後,你可以通過它們與我建立連接,隨時借用我的算力,比如不靠輔助設備接入內網。與此同時,我還會賦予你一項特殊能力,就像罪物一樣。”“紅”解釋道,“至於代價,你必須成為城市的專屬罪物獵手,接受我派給你的任務,永遠不得叛變。否則,納米機器會連同你一起自我銷毀。”
羅星半笑道:“叛變?我還欠著一百萬呢。”
“紅”沒有正麵回應。他那沒有五官的臉正對著羅星,說:“你有3天時間考慮……”
“我接受。”
沒等“紅”說完,羅星便打斷了它。
“我接受納米機器治療。麻煩快一些,我還急著出任務呢。”
“紅”頓了2秒,答道:“明白”。它一揮手,一張半透明的文書落在了羅星麵前。“你需要簽字確認,之後等待就是了。”
羅星接過文書,“紅”又具現出一支筆,羅星看都沒看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確認完畢,多謝你對城市的貢獻。”
話音剛落,“紅”的軀體便化作一道光,徹底不見了蹤影。
羅星靜靜地站立在虛擬的房間裏,緊緊握住拳頭。
◇
羅星記不得自己是何時失去意識的,更不知昏睡了多久。當意識再次清醒時,他發現自己懸浮在一個全黑的空間中,腳下沒有觸感,心跳聲卻格外清晰。
他清楚,自己此刻依然在內網中。
一張半透明的全息屏在羅星的麵前展開,橙紅色的背底格外醒目。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肌體改造已經完成,現在進行係統初始化。初始化結束後,你就可以醒來了。”
初始化?沒等羅星出聲提問,係統繼續顯示:
“初始化開始前,你需要選擇能力的類型,一旦選擇,將永遠不可更改。”
隨即,屏幕上出現了一行選項,羅星一眼掃去,頓時明白了何為“像罪物一樣的力量”——他可以借助“紅”的算力,操控某個物理量。
當羅星的手指劃過選項時,其後方會彈出一個小窗口,詳細說明能力的細節。羅星先後查看了“溫度”“壓強”“電量”“重力”等選項,這些能力的應用範圍雖然廣泛,但缺乏足夠的靈活度,難以構成強大的戰力。
羅星最感興趣的是“時間”和“空間”能力。在罪物中,時間空間的類型極為罕見,幾乎個個都能拿到S的評級。然而查看細節後,羅星發現它們的應用非常有限:時間類隻可以加速或減速自身的時間流速,最高限度為3倍或1/3;空間能力相當於瞬間移動,隻不過……隻能移動特別遠的距離,最近也相當於地麵到同步軌道的距離,可以說毫無用處。這也很好理解,畢竟連接的空間距離越短,所需的空間曲率就越大,難度也就越高。
猶豫再三,羅星選擇了一項應用雖然單一,但卻有很多活用空間的能力:
熵。
選定後,係統要求他再次確認,之後彈出一行字:
“初始化開始,請耐心等待。能力的初始應用十分有限,係統會在應用過程中不斷優化。能力的使用會消耗精神力,在城外執行任務時,要注意被外網感染的風險。”
說明結束後,全息屏幹淨利落地消失了。從係統的說明來看,“紅”給予的能力就好像遊戲中打怪積累經驗值一般,用得越多便越強,而有些特殊應用,說不定還需要自己開發。
◇
再次醒來時,羅星看到的是家中單調的天花板。身上穿了睡衣,外出時的便裝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床頭。他先是確定了時間,此刻是第二天的傍晚,距離進入醫療中心已經過了25小時。
身上沒有了黏黏的感覺,看樣子醫務中心幫忙清理了身體,腿部的力量也恢複了,光潔的皮膚好似年輕了幾歲。羅星起床洗漱了一番,又為自己準備了簡易的早餐——當然,隻是蛋白質棒加上少許的佐料提味。他的家是一間不足50平方米的公寓,也是“幽紅”裏租金最便宜的戶型。除去必要的生活用品外,房間內十分空**,但這間屋子位於高層建築的頂層,視野開闊,落地窗吹進的風也格外清爽。
電話裏有兩則留言,第一則來自黛娜醫生,她說明了目前的狀況:治療得十分成功,但為了讓納米機器與身體良好融合,治療者必須進入深度睡眠一段時間,於是治療結束後,她開車把羅星送了回來。
“你是我接手的第一例納米機器接受者。從理論上講,你並不需要複查,但如果身體有什麽不舒服,一定盡快聯係我。”黛娜醫生在最後說道。
第二則留言來自法拉。
“嗨,我聽說了你的事情。真有你的,換了我,絕對不會答應改造自己的身體。醒來之後,記得報聲平安。”
聽完留言,羅星先是給法拉回了信息,之後編輯了一條簡短的語音,將情況報告給了銀蛇隊長。
簡單填飽肚子後,羅星開始計劃今天的日程。突然,他瞥見一名陌生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身旁。
羅星下意識地擺出了戰鬥姿勢,可眼前的男子卻越看越眼熟——筆挺的黑色西裝,深藍星紋領帶,寬簷帽,臉上還戴著一張小醜麵具。
他嚐試著開口叫道:“拜森?”
“有何吩咐,羅星主人。”
沒有錯了,這位是羅星在內網的虛擬管家,而將他打扮得如此特立獨行的正是羅星本人。
那時,三個人第一次成功回收了罪物,小小地賺了一筆。法拉在內網和現實世界瘋狂購物,幾乎一夜之間就把報酬揮霍一空。羅星則破天荒地花了3小時研究了內網中的價目表,最終決定添置一個虛擬管家。黑色禮服和寬沿帽子就用係統的默認設置,羅星又實在懶得捏一張臉,便索性讓他戴上了麵具。
個性化定製需要“紅”分配多餘的算力,價格十分昂貴。直到現在,羅星看到虛擬管家時還在想,如果這20個圖靈能留在自己的錢包裏,該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即便法拉給羅星轉賬,也會自動被“紅”扣除98%,四舍五入後相當於1分錢都不剩。
然而此時此刻,困擾羅星的卻是另一個問題:虛擬管家隻能在內網看到,為何會出現在現實世界中呢?
羅星最初懷疑自己依然在內網中,並沒有完全醒來;但他很快否定了這種猜測。沉浸式虛擬世界即便做得再逼真,也能輕易發現與現實世界的區別。
羅星靈機一動,問道:“拜森,你看得到我嗎?”
“主人的虛擬形象沒有出現在內網中,但我可以聽到您的聲音。”
根據有限的信息,羅星開始分析現狀:拜森不過是內網中的一個程序包,他所言的“看不見”,即是指羅星在內網中的ID並沒有被激活。這意味著如果借助納米機器,現在的他即便不進入內網,也能夠與內網交換信息。
那麽是否可以如“紅”所言,不借助外接設備連入內網呢?
羅星閉上眼睛,不停地在心中默念:接入內網,接入內網,接入內網……
幾秒鍾後,腳下傳來失重感,仿佛一股無形的力量將身體拉入山穀。眼中閃爍出飄動的線條,耳中則是沙沙的白噪音。羅星十分熟悉這種感覺,每次接入內網時,他都不得不體驗一番。
眨眼間,羅星站在了一模一樣的房間中。這種體驗十分新鮮,之前接入內網時,都需要坐定或者躺好,再帶上貼滿電極的沉重頭盔,保持站姿接入還是第一次。
“歡迎回來,我的主人。”拜森鞠了一躬,說出一如既往的歡迎詞。
羅星看著他問道:“你現在看得到我嗎?”
“當然。”
簡單思考後,羅星對自己的能力有了一定的理解:如果僅僅隻是開啟內網視野,而不接入內網,他就好像局域網外的黑客,可以竊取局域網的信息,也可以憑借自己的意願傳輸信息,但局域網內的用戶沒辦法發現他。隻有接入內網,自己在內網的ID才會被激活,這時內網用戶才能正常識別他。
之後,羅星嚐試了多次接入、登出,還研究了如何在現實世界關閉內網視野。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不但能夠憑借主觀意識控製,甚至可以設定一些動作作為“開關”,就好像編程中定義“宏”一般。
先是接入內網,動作設計的關鍵是簡潔而且易操作,於是他將“接入內網”操作的啟動動作設定為左手打響指,“退出內網”則是右手打響指。
“開啟內網視野”的動作羅星最初設計為敲額頭,之後又覺得這個動作還是過於顯眼,便改為連續眨眼3次開啟,再連續眨眼3次關閉。
一切準備就緒,羅星默默走出了家門。他要去城裏轉一轉,熟悉一下新的能力。
◇
羅星從不逛街,他根本沒有多餘的錢用來消費;然而此時此刻,“幽紅”內單調的景象在他眼中卻有了全新的樣子。
公寓樓下是一條商業街,隻有兩三家經營衣物和食品的店開著門。“幽紅”的蛋白質棒是統一發放的,基本能保證足量,現實世界中的食品店也隻經營一些可以填飽肚子的米麵,而美食則大都需要在內網中享受。
羅星連續眨眼3次開啟內網視野,街上頓時熱鬧了起來。幾名小朋友正圍在零食攤販前,等待著爆米花和棉花糖出爐。他的左手邊是一家近期很火的比薩店,門前排了一條長隊。在內網裏,無論怎樣胡吃海塞,花銷也超不過兩個圖靈幣,還不必擔心患上消化係統疾病。
服飾區更加熱鬧,比起需要幹涉人類味覺的食品來,虛擬世界的服飾設計更加簡單,隻需要設計好外觀,在素材庫中選擇材質,最後進行3D建模即可。最近民族服飾十分流行,和服中的海老茶袴和白無垢最受歡迎,漢服已被嚴格劃分了朝代,大街上出現得最多的是宋代的溪春堂。
當然,所有需要圖靈幣的享受,都與羅星無緣。
羅星快步穿過了飾品區與服裝區,拐進了一條不顯眼的胡同。這裏的官方稱謂叫“非標準商品交易區”,也就是俗稱的黑市。
“幽紅”的政府機構議事廳並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管理市場,隻要不對城市安全構成威脅,都可以自由交易。但為了使交易更加規範,政府機構議事廳製定了常規商品的價目區間,超過價目區間的圖靈幣交易會被“幽紅”禁止;沒有列入價目表的商品,便一律被歸為“非標準商品”。
黑市中最常見的是現實世界中的各種美食,原材料通常來源不明,店家隻負責口味,對健康的影響則需要吃東西的人自求多福。位居第二的是各類武器裝備,罪物獵手在“幽紅”占據了百分之五的人口數,黑市是他們提高戰力的好地方。
在胡同拐角處,羅星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銀蛇隊長正坐在一張圓桌前,與對麵穿著哥特蘿莉裝的小女孩說著什麽。羅星認識這名小女孩,她叫高亞洲,專門加工各種特殊的彈藥,在現實世界裏是一名超過40歲的大叔。
“幽紅”內網用戶的默認形象是現實世界中的樣子,係統也沒有提供更多的選項,據說這個小女孩的樣貌在黑市的價值超過100個圖靈幣。
羅星連續眨眼3次關閉內網視野,確認銀蛇隊長並不在現實世界中後,方才再次接入內網湊了過去,想聽聽隊長在和對方說什麽。
“你也真是的,每次的活都這麽麻煩。”高亞洲挽著手臂,用不似小女孩的語氣抱怨。
銀蛇將雙臂枕在腦後:“利索點,能接嗎?”
高亞洲打了個響指,3顆黃銅色的子彈落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驗貨吧,如果滿意,請付定金。”
羅星吃了一驚,這是一種數據病毒彈,可以攻擊網絡中的虛擬目標,也可以集成在真實的子彈中。
可銀蛇並沒有拿起子彈,他微微抬起頭,一瞬間,他的視線與羅星對接了。
“怎麽,不滿意嗎?我保證這樣的貨,‘幽紅’裏再找不到第二家了。”高亞洲不滿地咕噥著。
“有人在盯著我們……”銀蛇皺了皺眉頭。
“你說什麽?”高亞洲四下張望著空空如也的店麵。
而被嚇得不輕的羅星,匆忙跑出了黑市,心髒猛烈地跳動著。
這就是罪物獵手的第六感嗎?
◇
一番閑逛後,已是黃昏時分。羅星想著夜裏的作戰,不知不覺走到了中心公園處。
中心公園位於“幽紅”的市中心,依傍著城中的天然湖泊。湖的麵積不大,但由於是活水,經常可以看到魚類和飛禽。公園裏的設施少得可憐,隻有若幹老舊的長椅,還有一座頂部樣式仿舊時滄浪亭,而欄杆卻用大理石製成的古怪亭子。
在這個單調的世界裏,中心公園是年輕情侶約會的首選,無論是在現實世界還是在內網。
羅星步行來到公園湖邊,望望天邊,夕陽已經落入地平線一半。四周很安靜,不見一個人影,他找到了一條位於湖邊柳樹下的木椅坐下,連續眨眼3次,開啟了內網視野。公園裏一下子熱鬧起來,大部分是幽會的情侶,還能看到帶著孩子的父母,坐在草坪上享用虛擬的美食。
就在這時,引擎的轟鳴聲自遠處傳來,一輛外形酷似杜卡迪大魔鬼的純黑巡航機車駛入羅星的視野。即便在內網,這樣一台機車也至少要50個圖靈幣。機車停在羅星麵前不到3米的地方,穿著黑色機車服的駕駛員摘下頭盔,彬彬有禮地將機車後方的女性扶下機車。男性粗獷的黑色短發在夜風中輕輕擺動,滄桑的臉上刻著3道傷痕。
看著女性的身材,羅星覺得十分熟悉,等她摘下頭盔,才發現這居然是自己的青梅竹馬兼隊友——法拉。
“就送到這裏嗎?”男性問。
“嗯。”法拉望著夕陽點點頭。
“好久沒有像今天這麽開心了。下次還可以約你嗎?”
“隨緣吧。”
男性立刻明白了這是委婉的拒絕。他跨上機車,向法拉告別:
“再見,法拉。”
“再見,薛峰。”
目送男人離開後,法拉走到木椅旁坐下,就在羅星身邊。盡管羅星知道內網中的人無法觸摸自己,可還是下意識地向一旁躲了躲。
法拉在麵前張開一道虛擬屏幕,打開了聊天軟件的界麵。羅星偷偷瞥了一眼,驚訝地發現聯係對象正是自己。
“肌體改造後的感覺怎麽樣?還適應嗎?”法拉輸入道。
羅星匆忙拿出手機,回複道:“沒有太多感覺,隻是有些疲憊。”
按下發送鍵,他又關閉了手機的係統提示音——盡管法拉並不能聽到。
“我今天約了一個很像隊長的人。”法拉回複。輸入這條信息花了她幾分鍾的時間,輸入了又刪除,反反複複好幾次,羅星強忍著沒去偷看她的輸入過程。
該如何回複呢?羅星想了很久,應道:
“那他應當很沒情趣。”
法拉回了一個發怒的表情,但羅星看到,她笑得很開心。
“比你和隊長有情趣多了,人家會用鋼琴彈德彪西的曲子。”法拉再次回應。沒等羅星回複,她又問道:“你那邊有什麽有趣的事嗎?”
終於到了羅星擅長的環節。他迅速編輯了一條長長的信息,將自己的新能力簡要描述了一遍。法拉看著羅星的描述,扶著下巴思考片刻,回應道:
“我擔心××。”
“擔心”後麵是用表情符號排出的暗號,翻譯出來是“‘紅’的監視”。城市裏所有的通信都會經由“紅”,因此進行一定程度的加密還是有必要的。
羅星想了想,答道:“過些天去找一趟胖子吧。”
法拉回複了一個發怒的表情,羅星清楚,這是“盡管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你”的意思。
“今晚有什麽安排嗎?”法拉問道。
“不太想動,想早點睡。”羅星回應。
“這樣啊,晚安。”
關閉通信窗口後,法拉一直默默坐在長椅上,注視著夕陽,看它漸漸沉下地平線。街燈漸次亮起,羅星站起身,看了眼依舊坐定不動的法拉,向著城郊走去。他剛剛說謊了。今晚的行動,他並不希望法拉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