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如果龍舌蘭開牌,底牌一定是黑桃A。

法拉死死盯著自己的一對9,握緊拳頭的手上沾滿汗水。

掌握著特殊能力的羅星已經失去了資格,可龍舌蘭依然沒有叫停。不過是訓練而已,再這樣賭下去有意義嗎?還是說,龍舌蘭隻是純粹在享受征服的快感?

這難道還不算是死局嗎?

就在這時,半死不活的老王喃了一句:

“小婷……我還想回那棟房子……”

有什麽地方不對!

法拉曾設想過,籌碼上的“年”隻是記憶的一種計量單位,人類的記憶不可能以時間為目錄檢索。以1年的記憶為例,罪物在刪除記憶時隻是在全部記憶中選出了相當於1年的分量,但這1年的記憶並不是連續的,而是無規則地分布於人生的各個時間段,例如在1歲時取走5天,在2歲時取走7天,等等。因此,老王輸掉記憶後才隻是忘記了相處的細節,女人的名字依然叫得出。

考慮到保有的記憶不是連貫的,他應當神誌恍惚了才對。

莫非……

“王先生,你還記得我是誰嗎?”法拉靈機一動,問道。

“小法拉,有時間開這種玩笑,不如快些想辦法救我出去啊!”好不容易消停下來的老王再次哀號起來。

法拉轉過身去,直視著龍舌蘭的雙眼,問道:“龍舌蘭小姐,請教一下,我手中的籌碼就是王先生的全部記憶了嗎?”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後,老王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特別難看。龍舌蘭微笑道:“我隻取了他50年的記憶。”

法拉站起身來,走到測謊儀罪物跟前。操作界麵十分簡潔,除去開關外,隻有一個旋鈕控製數量。

原來如此。那一刻,法拉心中有了答案。如果龍舌蘭想要扣押老王,那麽不讓他露麵才是上策,刻意將他綁在這裏完全是畫蛇添足。

除非,老王本人也是贏得這場賭局的關鍵因素。

法拉將手指放在了旋鈕上。

“喂,小法拉,你可別鬧了……”法拉第一次見到老王緊張成這個樣子,他的臉上甚至沒了戲謔:“要不這樣,你們別管我了,跑吧!”

“對不起啦。”

法拉一咬牙,將旋鈕轉到了底。老王觸電般地**起來。隨著他的一聲聲慘叫,代表記憶的籌碼潮水一般湧了出來。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實際數量時,法拉還是吃了一驚。根據50年記憶的籌碼量估算,老王的全部記憶少說也有400年。

因此對他而言,丟失了44年的記憶並不算什麽。

也正是在如此漫長的歲月裏,他才能有機會邂逅如此之多的女性。

能夠贏得這場賭局的要素,龍舌蘭一開始就為他們湊齊了,法拉在心中暗暗感慨。不,龍舌蘭的考量應當更深,今天的賭局也許並非隻是為了訓練她和羅星,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目標……

法拉抱起老王貢獻的全部籌碼,丟在桌上:

“全部壓上,梭哈。龍舌蘭小姐,你沒有這麽多賭資,跟不上,也是輸了。”

第一次,法拉看到龍舌蘭的笑容中帶了一絲欣慰。不過,她並沒有對法拉表示讚賞,而是走到老王麵前,俯下身子問道:

“露餡了吧。不如一起來?”

老王哼了一聲:“我們給你造成的所有損失一筆勾銷,事成之後所有罪物歸我,再給我20 000個圖靈幣……不,10萬個圖靈幣!”

龍舌蘭拿起1枚老王的記憶籌碼,擺出一個要掰斷的姿勢。老王的臉一下子綠了,扯著嗓子喊道:“行,行,你說怎樣我就怎樣,行了吧?”

看著兩位或許是老相識的人在互動,法拉握緊拳頭,雙肩忍不住顫抖著。

摘下老王玩世不恭的麵具,逼著他加入賭局,也是龍舌蘭重要的目的之一吧。然而即便看穿了真相,法拉依然感到有什麽東西鬱結在心裏,甚至呼吸都十分困難。

她是在父親和老師的勸誡下,為了見識一下更廣闊的世界,才來到這座城市的。然而自從踏上“檸黃”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在一刻不停地拖後腿。慫恿斯特拉去黑市比賽,卻險些被喬亞·韋克殺害;想要幫著羅星悄悄買下罪物,卻差點被燒死在賭場裏;即便是今天,賭局也是靠著羅星和老王才勉強獲勝。

但她又能怎麽辦?也許有些小聰明,但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啊!為什麽一定要去管那些自己壓根就管不來、也不想去管的事情呢?

“等一下!”

法拉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吼了出來。龍舌蘭和老王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就連在房間角落裏休息的羅星都瞪大了眼睛。

“龍舌蘭小姐,你已經這麽強了,為什麽不自己去解決那個賭局呢?我們隻不過是一些小人物,沒什麽大想法,也不想去管那些大事!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們呢?”

龍舌蘭一言不發地走到法拉麵前,抬起右手。法拉恐懼地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重重的一巴掌,或是一拳。然而,龍舌蘭隻是輕輕撫摸了她的臉頰,說道:“你說得對。但你想要的東西太奢侈了,我給不起。”

法拉一驚,然而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房間的鐵門猛地被炸飛了出去,在大理石柱上撞出一道裂痕。銀蛇騎著機車飛馳而入,黑洞洞的槍口徑直對準了龍舌蘭。

“法拉,不要理這個家夥,閃開!”銀蛇怒吼道。

龍舌蘭不躲不閃,她一隻手推開法拉,另一隻手揮起重拳——

那一刻,法拉仿佛聽到了深穀中的一聲龍鳴,又好似穹頂上的一道炸雷。她甚至沒能看到出拳動作的殘影,斯特拉已經被重重地擊飛出去,車身的鈦合金扭轉斷裂,一個車輪被彈在半空。

銀蛇搶先一步起跳,槍口依舊分毫不差地對準了龍舌蘭。

在他扣下扳機的瞬間,龍舌蘭一把握住槍杆,又回身使出頂肘。肋骨斷裂的聲音與槍聲一同響起,霰彈槍的鋼珠悉數打在遠處的牆上,銀蛇重重摔了下來,噴出一口鮮血。龍舌蘭麻利地將霰彈槍分解成零件,又將槍管掰彎丟在一旁。

銀蛇扶著受傷的腹部站了起來,飛速從腰間取出一把手槍,瞄準了龍舌蘭。

“你們一個個的,張口世界閉口人類,和老子有狗屁的關係!”他咳出一口膿血,“管得了人怎麽活,還想管人怎麽死嗎?”

“小蛇,懟得漂亮!”一身狼狽的老王樂了起來,“就像當年懟你老媽一樣!”

銀蛇轉身一槍,子彈擦著老王的太陽穴飛過。老王匆忙賠了個笑臉:

“姐姐,你懟的是姐姐!”

銀蛇改成單手持槍,另一隻手取出匕首,將刀鋒抵在自己的大腿上。龍舌蘭能夠讓對手看到幻覺,一旦中招,他準備用劇烈的痛感讓自己清醒。

法拉匆忙閃到一旁,擔心地看著對峙的兩個人。不知是不是受到銀蛇話語的影響,龍舌蘭眼中的光有些黯淡。

就在這時,一隻手搭在法拉的肩膀上。法拉回頭看去,原來是羅星踉蹌著走了過來。羅星對著法拉點點頭,又向前幾步,走到銀蛇與龍舌蘭麵前。

“隊長,也許我們真沒得選了。訓練我和法拉,說服王先生加入,這些都是龍舌蘭的目的,卻又不是全部的目的。”他看看銀蛇,又轉頭與龍舌蘭四目相對,問道:“告訴我,3天後的賭局,籌碼是什麽?”

“地球上1/10人口的生命。”

龍舌蘭依舊平靜地答道。

羅星一行四人與龍舌蘭圍坐在賭桌旁,桌麵沒有收拾,甚至能看到戰鬥後散落的石屑。

諾蘭對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跨立站在龍舌蘭身後。龍舌蘭示意她可以去歇息一會兒,但諾蘭嚴詞拒絕了,說保護老大是自己唯一的使命。她還想要幫助銀蛇處理傷口,可後者早就用燒紅的匕首為傷口消了毒,又將迷彩服撕成布條,纏在骨折的腹部。

老王保住了記憶,卻對自己為何活了400年隻字不提。

盡管經曆了賭局和激烈的戰鬥,龍舌蘭卻看不出一絲疲憊的樣子。她看著對麵的四個人,說道:“給你們說明一下。你們將要出席的賭局,在每次湧現到來之前,都會舉辦一次。”

羅星皺緊眉頭。他對“湧現”的知識十分有限,隻知道在那一天外網會變得異常瘋狂,所有人都必須待在城市的家中,所有罪物一律不許使用,攜帶電子設備走出超級人工智能的保護範圍更是嚴令禁止。但也有一些事情隻有在“湧現”當天才能做到,例如獲得W-005的使用權限。

“先從基本知識開始吧。每一座城市在‘湧現’時都會嚴令禁止人們外出,知道這是為什麽嗎?”龍舌蘭問道。

“紅……不,每台超級人工智能都會運用所有的算力對抗外網,如果貿然離開城區,外網會有一定概率突破人類的腦關,強行連接人腦,導致人的精神崩潰。”法拉答道。

“糾正一下,湧現並不會對‘深藍’造成影響,外網對大氣圈外層的幹擾很小,但位於地底的‘蒼灰’卻不能幸免。”龍舌蘭說道,“第二個問題,湧現到來時,超級人工智能們需要用多少算力抵抗?可以用圖靈幣來衡量。”

“10億?”羅星猜了一個自認為很大的數字。

“居民手裏的圖靈幣,更多的作用是作為貨幣使用,並不能用來計量超級人工智能的運算能力。”出人意料地,老王居然開始了說明。“維持一座城市正常運作的算力,每年要以萬億計。我猜,少說也是這個量級吧?”

龍舌蘭令諾蘭取來紙筆,寫了一個“10”,又在右上角寫了一個“12”。

10的12次方,1萬億,一個大到讓欠了100萬個圖靈幣的羅星失去真實感的數字。一旁的老王嘴角微微上翹,仿佛在說:看,我說對了吧?

銀蛇撇嘴道:“別唬人了,那幾台破計算機一下子可拿不出這麽多算力!”

龍舌蘭沒有正麵回應,而是繼續在紙上添了一筆——

她在10的12次方後麵,加上了一個感歎號。

10的12次方的階乘,寫成科學記數法,大概是10的11萬億次方。這才是抵禦一次“湧現”真正需要的算力。

“這麽多的算力,人工智能自然無法提供,人類可以依靠的隻有一種東西。”龍舌蘭挑挑眉毛。

“……罪物。”法拉第一個得出了答案。

“跟我來。”

羅星原本認為會被帶去賭場的秘密區域或者“檸黃”的議事廳,可坐上龍舌蘭的車後,諾蘭卻徑直來到城市邊緣的城牆附近。銀蛇沒有興趣同往,羅星於是拜托他回去“幽紅”做些事情。老王想借機逃掉,但在一聲聲哀號中,被“蘭”的警衛人員押解回了監獄。

老舊的電梯在吱呀聲中下沉著,頃刻間便來到了破產保護區。正當羅星驚訝於這裏居然藏了秘密時,諾蘭取出一張ID卡,在電梯操作區域刷了一下,電梯再次向下沉去。

“在13部電梯中,隻有這部7號電梯能通往城市的最深處。”龍舌蘭解釋道。

“通常來這裏的都是什麽人?”法拉問道,“還是說隻有你這種大人物才擁有權限?”

龍舌蘭笑道:“破產後絕望的人,身患絕症不願意受苦的人,以及犯下不可饒恕罪行的人,等等。”

說話期間,電梯停了下來。在屏蔽門開啟的瞬間,羅星嗅到了一股沉悶的鐵鏽味兒。根據電梯下降的時間估計,此處至少位於地麵下方3 000米。

諾蘭走在隊伍最前麵,黑色的軍靴將鐵板路踏得噠噠作響。四下的空間很開闊,遠處的岩壁上貼滿銀灰色的隔熱磚,空氣中氤氳著水汽。

轉過幾道彎後,眾人來到一處巨大的豎井前。羅星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壯觀的人工建築,豎井的直徑近千米,比通常的田徑操場還要廣闊;下方是看不到底的深淵,仿佛一直通往了地心深處。不過最惹人注目的,還是頭頂上懸掛的鋼鐵圓球,蛛網般的管道自圓球向外延伸,插入岩壁之中。

“這就是托卡馬克裝置嗎?在‘幽紅’還真的看不到這麽先進的玩意兒。”法拉仰著頭感慨道。

“舊時代的造物,已經兢兢業業地工作了幾個世紀。不過反應用的重水和氦氣已經沒有生產能力了,吃老本而已。”龍舌蘭解釋道,“更麻煩的是,設備維護全都仰仗著幾台老舊的人工智能,能玩轉托卡馬克的技術人員早就絕跡了。對比起來,還是‘幽紅’的熱電廠更實用些。”

羅星四下裏張望了一番,問道:“怎麽看不到那些被送來這裏的人?在裝置內部嗎?”

龍舌蘭反問道:“裝置最外層的溫度也有幾千攝氏度,去裏麵當燃料嗎?”

諾蘭說:“老大,都辦好了,出發嗎?”

龍舌蘭看著疑惑的羅星,半笑道:“來吧,我帶你去見他們。”

在諾蘭的帶領下,眾人進入了位於豎井邊緣處的另一部電梯。與羅星印象中的電梯不同,這部電梯的外壁由足有半米厚的板材焊接而成,電梯門的一側裝有透明的觀景窗。

然而電梯下降沒多久,觀景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也不知設計者在這裏裝兩扇窗子究竟是要看什麽。

下沉的時間很長,長到羅星一度懷疑已經來到了地幔層。不知是不是受不了沉悶的氣氛,龍舌蘭主動開口道:“外麵的溫度已經很高了,這部電梯因為是舊時代的產物,才受得住。放在以前,井壁上會亮起各色照明設備,據說還會根據電梯的速度生成動態圖像。”

原來這才是觀景窗的用途。羅星點點頭,繼續提問道:“舊時代的人們為什麽要挖這麽深的井呢?”

“據說是為了建設另一座地下城市。如果不是附近的地下水資源太過匱乏,我們和‘蒼灰’就是鄰居了。”龍舌蘭答道。

幾分鍾後,電梯終於停了下來。再次走過一段窄路後,大家來到一處分岔的台階前。

“來這邊。”

諾蘭難得地開口道。她邁著長短一致的步子,帶著大家沿台階向上走去。

“下麵是什麽地方?”羅星好奇地問。

“去過那邊,就回不來了。”諾蘭惜字如金地答道。

沒走太久,四人來到一間白色房間裏。諾蘭按下牆邊的按鈕,白光自天花板傾瀉而下,羅星的雙眼一陣刺痛。門對麵的牆壁變成了透明的落地窗,淡黃色的光自下方如呼吸般閃爍著。

“舊時代的照明設備如此迷人,真想給自己的臥室來一套啊。”龍舌蘭踱步到落地窗前,招呼道,“來這邊。”

羅星和法拉走了過去,透過窗子向外看。下方是一台圓柱形的大型裝置,看上去像是樣式老舊的托卡馬克聚變爐,體積比上麵那台小了很多。

為了達成核聚變所需的高溫和高壓,托卡馬克裝置是高度封閉的。可眼下這台的爐心處敞開著,卻依然在運轉,也不見周圍的物體出現因高溫而熔化的跡象。不用問,這種情況有且隻有一種可能性——

它已經被感染成了罪物。

然而最令兩人吃驚的,卻是在托卡馬克的一側稀稀拉拉地站著一排人,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向爐心,然後便一頭紮了進去,仿佛跳入黃泉比良阪的亡魂一般。

“跳入前,他們被注射了麻醉劑,以免產生過多的恐懼。”諾蘭不帶感情地解說,“所有選擇了這條路的人,都在自願協議書上簽了字。”

羅星和法拉的心中憋了數不清的問題,可話到嘴邊,卻隻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你們覺得,人最壯烈的死法是怎樣呢?”龍舌蘭主動解釋道,“在我看來,無非兩種:身體按照質能方程轉化為能量,意識按照龐加萊回歸轉化為算力。W-002能幫助你實現第二種死法。”

聽到W-002的名字,羅星不禁一顫。每一個世界級罪物,都是足以改變曆史進程存在,而且從編號來看,這台托卡馬克的能力比W-005更加強勁。

龍舌蘭繼續解釋道:“四台超級人工智能的算力,根本不足以抵抗外網的汙染。維護人類社會運轉的,是W-002。將擁有足量自由意誌的個體投入其中,就能轉化出足以平衡外網的算力。”

白色房間內一片沉默。在這個糟糕的世界上,將一部分人作為犧牲品換取種群的延續,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了。然而這次親眼所見後,羅星和法拉才感受到了直擊靈魂的悲壯。

半晌,法拉開口問道:“足量自由意誌,隻有人類才可以嗎?”

“我們試過各種動物、人工智能乃至罪物,可惜的是,目前能夠被W-002轉換成算力的,有且僅有人類。科學家那邊也解釋不通,隻說和人腦中包含的‘自由比特’有關。”

龍舌蘭平靜地道出了駭人的事實。

沉默,又一次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羅星終於想到了什麽,問道:“一個活人,能夠被轉化成多少算力?”

“每個人都不同,就統計而言,比我們需要的算力要低上6個數量級。”龍舌蘭答道。

6個數量級,10的6次方,即100萬。

也就是說,想要挺過一次“湧現”,需要將100萬人丟入W-002,轉換成算力。

這個數字,代表地球上超過1/10的人口。

想到這裏,羅星一下子明白了許多事情。上一次的“湧現”,造成了“幽紅”外圍城區的大規模坍塌,據說遇難人數高達幾十萬。而再上一次時他還是嬰兒,那一次的“湧現”誕生了“彌賽亞”,全世界死去的人數同樣以百萬計。

羅星擔心地看了眼身邊的搭檔,隻見法拉雙拳緊握著,肩頭在微微顫抖。聰明如她,一定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吧。不,法拉一定能比自己想得更多、想得更遠。

於是,羅星代替法拉,問道:“你想要我們參與的那個賭局,賭資就是人口,對嗎?”

龍舌蘭隻是挽著手臂站著,一言不發。諾蘭向前一步,代替老大說道:

“每次‘湧現’出現前,4座城市的代表都會來到我們經營的賭場,通過賭局來決定犧牲人口的分配。保險起見,每座城市的基礎賭資是30萬人口,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添加籌碼。”

籌碼?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羅星強壓下心中的憤懣,繼續問道:“你是要我們代表‘檸黃’出場嗎?”

“不。”龍舌蘭接過了話題,“我要你們代表的,是4座城市之外的勢力。我要你們將所有決定權贏下來,然後在‘湧現’當天,我不但要無人犧牲,還要一舉擊潰外網!”

無人犧牲代表著沒有人類被轉換成算力。如果沒有那100萬人轉換成算力,而全球一千多萬人會在“湧現”中變成什麽樣子?龍舌蘭口中的“擊潰”外網又是指什麽?羅星甚至沒敢多想。

4座城市的領導者選擇了犧牲少數保全整體,而龍舌蘭選擇了對外網宣戰。究竟哪邊才是正確的?

羅星最終放棄了思考。他鬆開了握緊的拳頭,掌心已沁出汗液。

“龍舌蘭小姐,你,究竟是什麽人?”羅星問出了那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龍舌蘭微微一笑:

“我是一名‘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