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查爾多最近心情很糟。

他原本是“蘭”的中層幹部,由於在交易中謀取私利而被投入了組織的監獄。自從被捉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心如死灰,準備在監獄裏安靜地等待死亡了。

然而這些天來,他卻遇到了比等死還要煩人的事情——

“蘭妹!蘭妹!聽見我說話沒有?哎呀,別鬧別扭了,那天我和索菲婭的事,你真的誤會了!聽我解釋,給個機會好不好?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想找你來著,可你不是越爬越高嘛!我不好意思啊!蘭妹,蘭妹……蘭姐!你是我姐總行了吧!”

隔壁那個黑頭發的男人自從被丟進監獄的那一刻起,就一秒不停地大叫著。這些天來,查爾多已經聽過不下40個版本的故事,涉及的女主角近百名。

這真是比死還要痛苦的折磨。

“省省吧,這個地方你再怎麽叫,老大也聽不到的。”查爾多終於忍無可忍了,他隔著兩道柵欄,對那個男人說。

“切,你懂什麽!”那個男人側臥在床鋪上,右手撐著腦袋,好似一尊劣質的雕像。“我和小蘭,那可是心有靈犀的!我們之間隻是有點兒誤會罷了!”

說罷,他又大叫起來:“小蘭!小蘭!我好想見你啊,求求你露個臉行嗎?”

那呼喊聲之痛心疾首、之情真意切,如果不是查爾多清楚老大的為人,他真的會認為這是出軌的丈夫在對著妻子懺悔。

查爾多歎了口氣,蒙上被子,努力地在最後的日子裏守護住心靈的清淨。

突然間,清脆的高跟鞋聲自走廊的另一端傳來,那個討厭的男人也停止了嚎叫。這種走路的聲音查爾多十分熟悉,既帶著居高臨下威嚴,又讓人忍不住憧憬。他匆忙坐了起來,隻看到龍舌蘭獨自一人來到對麵的牢門前,看著那個滿臉諂媚的男人說道:“出來吧,到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龍舌蘭掏出鑰匙打開牢門,那個臭不要臉的男人撣了撣滿是灰塵的襯衣,單膝跪倒在龍舌蘭麵前,說道:“小蘭,你終於聽到我的呼喚了。”

說罷,他拉起龍舌蘭的一隻手,想要行吻手禮。可還沒等他的嘴唇碰到龍舌蘭的手背,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繼而雙手用力地掐住自己的喉嚨,在地上左右翻滾。

查爾多十分清楚,這就是老大的“能力”,隻需看你一眼,便足以讓你痛不欲生。“聽懂我說什麽了嗎?快起來!”龍舌蘭踱步到躺倒在地的男人麵前,踢了他兩腳。而那個男人真如蟑螂一般地爬了起來,唯唯諾諾地鞠了一躬,沒敢再多說什麽。

查爾多驚訝之際,卻看到龍舌蘭瞥了自己一眼,說道:“需要人手幫忙。你,上來吧!”

走進賭場的最上層時,即便是從小家境不錯的法拉,也被這裏的奢華震驚了。

3米高的對開鐵門上鑲著大漆實木浮雕,拱形屋頂被12根大理石柱支撐著,水晶吊燈好似夜空炸裂的煙火,低沉的管風琴聲無論站在大廳的什麽位置聽都別無二致。

“今天你們在這裏練習,我把客人們都趕走了。”親自帶他們前來的龍舌蘭介紹道。

銀蛇原本想要跟來,但龍舌蘭今天特意點名,隻允許羅星和法拉進入賭場。

“龍舌蘭小姐……我記得這裏的入場券,要賣上百萬圖靈幣吧?”身邊的羅星低著頭問道。

“那是次高層的價格。想要進到這裏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獲得我的認可。”龍舌蘭一麵說著,一麵拍拍手,一張鋪著藍色桌毯的長桌從地下升了起來。“今天的練習項目,是二對一的豪斯。我們的賭資相同,但你們兩人中隻要有一人的牌麵大過我,就算你們贏。”

法拉四下張望了一番,問道:“賭資是多少呢?”

龍舌蘭神秘一笑:“今天訓練的目的之一,就是讓你們熟悉不以金錢為賭資的賭局。”

法拉感到一陣涼意。她早就聽說在“檸黃”的賭場可以將器官作為賭資,莫非輸掉這一場,她和羅星就要死在這裏?

就在這時,大門被推開了,幾名“蘭”的人押著被五花大綁的老王和一位不認識的男人走到龍舌蘭麵前,老王的嘴裏還塞著口球,樣子令人不忍直視。

“我們今天的賭資,是他倆的記憶。”

龍舌蘭臉上的微笑仿佛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般。

銀蛇花了整整一個早上,才在地下城的一角找到了能夠跨城市通信的公用電話。他花了5個圖靈幣,撥通了那個人的電話。

“真沒想到,鍾鈴會把我的電話留給你。”還沒等銀蛇說話,對麵的人便開口道。

“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這個號碼隻有鍾鈴一個人知道,而她隻可能告訴你。”

銀蛇在心中歎了口氣,麵對這個人時,他的精神是高度緊張的。

“我有事相求。”銀蛇簡短地說道,“代價你隨便提,隻要你要,隻要我有。”

“想從龍舌蘭手裏救出你的隊員和老朋友嗎?”

又被他占了先機。銀蛇暗自啐了一口,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答道:“我隻救羅星和法拉,那家夥隨便。”

對麵的人咯咯笑了兩聲,笑得銀蛇心裏直發毛。

“確實,你身上有我感興趣的東西。不過這一次,我希望你聽一下我的建議。”

銀蛇沒有說話,算作回應。對麵繼續說:“龍舌蘭的目的,是維持‘平衡’。如果她失敗了,世界恐怕會迎來一次變革。”

“你的意思是,讓我幫助那個女人?”

“至少別妨礙她。我會在暗處看著你們的。”

對麵說罷,便掛斷了電話。銀蛇聽著手機裏的忙音,檢查了一番隨身攜帶的子彈和炸藥,轉身向“蘭”的基地走去。

去他媽的世界變革吧,該怎麽做,我自己決定。

羅星拿到了一對2和一對Q,底牌還沒有看。身邊的法拉神情緊張,她的牌麵差一張是順子,但從她的反應看來,最大也就是一對。法拉從小就這樣,盡管她智商很高,但在牌桌上卻不會掩飾情緒,一眼就能被人看透。

而對麵的龍舌蘭,牌麵已經是黑桃10到黑桃K的順子,按照劇本,最後一張一定是黑桃A。

事實上,隻要她想,就可以開出任何牌,甚至連對手的底牌都能換掉。然而自開場一來,她隻會展示最大的同花順,仿佛在告訴對手“這就是題目,自己想辦法破解”一般。

“哥哥,姐姐,我已經想不起和小婷的第一夜了,你們可一定要贏啊!”

老王被綁在一把鐵椅子上,頭上罩著一個金屬球殼。查爾多靜靜地坐在他身邊,享受著同樣的待遇。束縛他們的裝置是一台舊時代的測謊儀,被外網感染成罪物後,能夠讀取人類的記憶,並生成代表記憶的籌碼。

龍舌蘭很喜歡這個罪物,給它起名叫作“謨涅摩緒涅”,跟希臘神話中司掌記憶和語言的女神同名。

羅星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麵,努力思考著。想要贏過龍舌蘭,隻能自己摸到同花順嗎?不對,無論摸到什麽牌,都會被她那匪夷所思的能力換掉。

“放棄。”幾秒鍾後,羅星放棄了思考。

“我也放棄。”法拉將紙牌扔到桌麵上。

“不要啊!再爭點氣好不好,我……”

老王的慘叫還沒結束,隨著籌碼滑到龍舌蘭一邊,他的身體觸電般地**起來。片刻後,老王睜開疲憊的眼瞼,嘴裏咕噥著:“靜子,我已經想不起你的臉了……”

與老王不一樣,查爾多從心底尊敬龍舌蘭,也深深為自己一時衝動犯下的錯誤而懊悔,因此盡管被老大當作籌碼,他卻為自己有機會贖罪感到欣慰。

“忘了說明,如果你們最終輸掉,這家夥的記憶就會被永久刪除。最後的樣子嘛……”龍舌蘭的指尖撥弄著籌碼,“大概和三歲的孩童差不多。”

羅星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擁有三歲頭腦的老王,簡直連地獄最深處的惡魔看到都會顫抖。

荷官開始發牌了。羅星的底牌是黑桃10,另一張拿到了紅桃10。

這次能破解龍舌蘭的同花順了?還是不行,在翻開底牌的一瞬間,就會被對方換掉。

等等!

羅星靈機一動,雖然桌麵上的牌自己沒有辦法換掉,但還有一個辦法……

轉眼間,荷官已發完了全部五張牌。羅星的牌麵是一對10,法拉的是三條2,龍舌蘭一如既往是從黑桃10到黑桃K的大順子。

“我壓3年的記憶。”

龍舌蘭將代表了記憶的籌碼仍在桌麵上——不過是前幾把從老王那裏贏來的。

“我跟了。”羅星同樣丟出籌碼。目前,老王的記憶還剩下38年。

法拉猶豫了片刻,也丟出老王3年的記憶:“我也跟了。”

“你們三思啊!三思啊!6年的記憶,如果恰好包含了瑪麗那一段……”老王哀號著。一旁的查爾多默默地在心中將“人渣的女人數”增加到了121。

雙方開牌,龍舌蘭依然是雷打不通的同花順,法拉拿到了開局以來最大的三條帶一對,羅星的底牌被換成了梅花4。

龍舌蘭莞爾一笑:“你們又輸了。”

“瑪麗!善恩!英迪拉!索耶娃……”老王哭喊著叫出了十幾個不同種族的女人的名字。

“等等!”羅星站起身來,厲聲說道:“你出千,我要求檢查!”

龍舌蘭聳聳肩:“請便。”

荷官把手中剩餘的牌滑成扇麵,裏麵沒有一張的重複的,沒有破綻。但羅星進一步緊逼道:“一副牌除去鬼牌總共52張,我們手中總共15張,應當剩下37張。”

“你可以數一數。”龍舌蘭笑道。

“不,牌堆裏剩下的牌,毫無疑問是37張。不過……”羅星刻意頓了頓,龍舌蘭和法拉都在全神貫注地看著他。他清清嗓子,說道:“龍舌蘭小姐,你的身後好像壓了什麽。”

既然龍舌蘭有本事改變牌麵,那自然能夠控製牌堆裏牌的數量。並且,單獨拿掉幾張牌,也無法證明作弊方是她。因此,當荷官發完牌後,羅星利用控製熵的能力,操作著一張牌悄悄藏在了龍舌蘭身後。

這樣一來,無論桌麵上的牌是什麽,她都會有口難辯。

龍舌蘭嘴角微微上挑,她摸向身後,取出一張軟趴趴的紙巾。

“看來我們的服務員打掃得不夠徹底,我回頭扣他們的薪水。”

羅星一屁股坐回到座椅上。他隻知道龍舌蘭能換牌,能憑空製造沒有的牌,但萬萬沒想到,她居然能把牌變成紙巾。

“可以繼續了嗎?”龍舌蘭挑釁的眼神仿佛在說,如果這是真正的賭局,你們已經出局了。

法拉雙拳緊握,一言不發;

羅星坐直了身子,將老王6年的記憶籌碼推到龍舌蘭那邊;

老王的慘叫聲又高了8度,正式進入花腔男高音的音域;

查爾多將“人渣女人數”添加到了133。

盡管被關進了集裝箱,還被四條粗壯的鋼鏈鎖著,斯特拉這些天來卻過得很愜意。

“蘭”嚴格控製了附近空間的外網濃度,使它無法取出吞噬過的裝置,卻能保持清醒的自我意識。

雖然被束縛了自由,但斯特拉本就是機車,停個把月不動是常事,因此對自由毫不向往。不如說如果可以選擇,它寧肯當個禦宅族。

盡管沒辦法使用吞噬的硬件,但讀取軟件存儲的信息還能做到。於是,斯特拉每天的生活變成了聽著Rap讀小說。

它已經讀膩了修仙和科幻,目前癡迷於本格推理。隻不過由於視角和人類的有所不同,它會根據小說給出的信息遍曆所有的可能性,最終針對小說的邏輯完備性和推理可行性進行綜合評分。

“23分。自從公元2000年以後,所謂的新本格真是越來越差了。”斯特拉剛剛結束了一本書的閱讀,自言自語地感慨道。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巨大的爆破聲,地麵隨之震顫起來。一瞬間,斯特拉感到身邊的外網濃度高了起來。

它立即從身體中取出電鋸,割斷了束縛自己的鋼鏈,又將集裝箱鋸出了一個剛好可以通過的孔洞。雖然在這裏生活也很閑適,但斯特拉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

要去幫助羅星和法拉。

不知是不是“蘭”覺得不需要重兵看守,斯特拉出逃的過程很順利,甚至沒有遇到什麽阻擋。當它衝破最後一道鐵門後,看到駕駛著機器外骨骼的雇傭兵,正在與一名穿著戰術馬甲和迷彩服、腳上卻踩著人字拖的男人對峙。

“這就是蘭的監獄?真業餘。”人字拖男人啐了一口,將手中的火箭筒丟在地上,“早知道這麽幼稚,就不帶這些家什了。”

斯特拉辨認出那是搶劫黑市當天與之會合的男人,他是羅星和法拉的隊長,名字叫“銀蛇”。而此時此刻,銀蛇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想要靠肉身挑戰機械外骨骼。

斯特拉繃緊了弦,隨時準備去支援赤手空拳的銀蛇。

雇傭兵操作機械外骨骼擺出應戰的架勢,手臂上的鏈鋸迸出電火花。

銀蛇點燃香煙,用力地嘬了一口。

下一個瞬間,雇傭兵猛地衝了上來,高速移動的機械臂在地麵踏出一陣揚塵。鏈鋸斬下,銀蛇從容地一躍而起,雙腿夾在雇傭兵的頭上,雙手扯住一條機械臂。

斯特拉吃了一驚,這個男人莫非要對機械外骨骼使用關節技?

雇傭兵也沒想到對手居然瘋到這種程度,機械外骨骼的高度足有兩米五,結構也與人體大相徑庭,這種行為相當於自殺。

而銀蛇不慌不忙地取出手槍,對著外骨骼的幾個位置開了兩槍,隨即雙臂猛地用力。伴隨著金屬斷裂的聲音,一條機械臂被卸了下來,雇傭兵的手臂也應聲骨折,無力地垂著。

銀蛇將槍口頂在雇傭兵的額頭上:“老子從8歲開始就每天和機器人幹架,這種東西都拆過幾百個了。”

然而斯特拉卻猛然間發現,被銀蛇扔到一旁的機械臂飛了起來,鏈鋸瞄準了銀蛇的後背!雇傭兵有分體遙控功能嗎?或者是低等級的罪物?然而斯特拉已經沒時間反應,在它取出武器之前,鏈鋸就會貫穿銀蛇的胸膛。

破風聲響起,畫麵在刹那間定格。銀蛇微微側身躲開了致命的一擊,鏈鋸不偏不倚地插在雇傭兵的雙眉間,那裏噴出一道血柱。

“雕蟲小技,如果鍾鈴發怒了,浮遊炮少說也有20個。”銀蛇看著倒下的對手,不屑地說道。他看了斯特拉的一眼,指了指外麵:

“走,砸場子去!”

又是一輪發牌,羅星拿到了順子,法拉的牌麵是同花。羅星根據她的微表情判斷,底牌想必不是相同的花色。

但無論拿到什麽牌,在最大的同花順麵前都毫無意義。

坐在鐵椅子上的老王已是一張生無可戀臉,嘴裏咕噥著的女人名字開始有了大量重複。在他的身邊,毫發無損的查爾多已經放棄了計數。

“龍舌蘭小姐……”羅星嚐試著開口道,“我們可不可以請求暫停?”

龍蛇蘭擺出一個請便的手勢,在外圍等候的服務人員立即拿來三個罩子,將三人的牌罩了起來。

羅星拉著法拉來到無人的角落,問道:“你有什麽想法嗎?”

“啊?”法拉露出驚訝的表情,然而從她渙散的眼神中羅星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思很沉重。

羅星歎了口氣:“說說我的推理吧。龍舌蘭的目標是訓練咱們,既然如此,這場比賽就不會是死局,一定存在取勝的方法。”

法拉點點頭,羅星繼續說:“但她的能力太強了,我根本沒有頭緒。唯一能想到的要素是,已經亮開的牌她無法改變,因為那是很明顯的出千。”

法拉歎氣道:“雖然我人坐在這裏,但實際上和龍舌蘭對抗的,隻有你。”聽到這裏,羅星想要開口說點什麽,法拉卻示意先讓她把話講完。“我們之前討論過,龍舌蘭之所以對我們感興趣,是因為你有控製熵的能力。既然如此,她為什麽要拉上我一起訓練?賭局中的一切皆有意義,也許,我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錯了。”

討論最終還是沒能得出個結論,而且羅星很清晰地感覺到了法拉低落的情緒。她並沒有那種害怕困難的性格,這次到底是什麽?

服務員將罩子掀了起來,龍舌蘭麵帶微笑地看著兩人,說道:“我牌麵最大,叫10年。”

說罷,她撿起1枚大號的籌碼,丟了出去。

賭局中一切皆有意義,羅星在心中反複咀嚼著這句話。如果不將手段局限於牌桌,那麽確實還有一個方法能夠獲勝。隻不過一旦失敗,後果將不堪設想。

最糟的情況,他和法拉將無法活著走出這間屋子。

羅星在心中飆了句髒話,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的那種。

不管那麽多了,今天老王能被當作籌碼,鬼知道明天會不會輪到自己。贏不了這個女人,一樣沒有未來。

“跟了!”

羅星對法拉使了個眼神,對方心領神會地也跟了10年。如果這把輸掉,老王將失去總共44年的記憶。

羅星第一個開牌,順子失敗,最大是一張A。

法拉緊隨其後,雖然不是同花順,但好歹還有一對9。

龍舌蘭的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牌角。

就是現在。

羅星開啟熵視野,但他的視野並沒有聚焦在賭桌上,而是徑直看向了龍舌蘭。他憑借最近鍛煉出的微觀分辨能力,讓對方的大腦更加清晰地呈現了出來。在龍舌蘭的頭骨裏,海量的信息川流不息,交織成錯綜複雜的網絡。

在賭技上,羅星自認為是不可能獲勝的。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殺掉對方!

隻用了零點幾秒的時間,羅星便控製住了龍舌蘭大腦中熵的流動。隻需要稍稍擾亂動脈中的血流,使她的大腦大量出血,龍舌蘭就會一命嗚呼。

拚了!

然而,就在羅星準備擾亂對方大腦的時候,難以計量的信息湧入他的意識,他仿佛被舊時代墮落的億萬亡靈環繞,難以計數的囈語和呢喃如同海嘯一般將他淹沒,身體正在腐爛般的疼痛仿佛烙鐵灼燒著骨肉。這種感覺羅星並不陌生,在收服斯特拉的時候,他曾經因為精神力耗盡而體驗過——

外網。他此刻遭受的攻擊,仿佛將意識直接連接了外網一樣。

羅星一聲慘叫倒在地上,雙手用力地扯著頭發,牙齒將嘴唇咬出了血。法拉立即起身準備去扶起羅星,卻聽到對麵的龍舌蘭說道:

“不錯,想到了這一層,能給你50分。”

法拉驚訝地發現,龍舌蘭的眼角滲出一絲鮮血。她若無其事地擺擺手,服務人員遞上紙巾,她輕輕擦拭幹淨。

剛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這兩個人做到了什麽?

然而龍舌蘭沒有留給法拉更多時間去訝異。她打了個響指,羅星立即停止了哀號。擺脫了痛苦的羅星努力想要撐起身子,卻在經過兩次努力後完全躺在了地上。

服務人員將羅星攙扶到一旁休息,龍舌蘭將目光投向法拉,說道:“如果我剛才的攻擊力度再加大一些,或者對手擁有更強的能力,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此刻,法拉很想怒吼說這完全是虐待,根本不是訓練;但她也清楚龍舌蘭所言非虛,麵對他們,對方手下留情了。

龍舌蘭露出仿佛天地異變都不會動搖的笑容,問道:“你還有機會,要不要繼續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