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01

張總滿臉是笑:“酒量如何?”“咱在職場上不如別人,喝酒這事還能輸嗎?”鮑雪信心滿滿地說。尤姍姍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張總說:“我喝兩個,你喝一個。”鮑雪必須當仁不讓:“我從不以小欺人,你一個我一個。”

戴小雨拿自己麵前的量酒杯,給鮑雪的酒杯倒滿酒。馮希拿張總麵前的量酒杯,給他倒滿酒。鮑雪跟張總碰杯一飲而盡,戴小雨殷勤地給張總布菜。鮑雪跟張總連幹三杯,唬得他借著接電話的機會躲出去了。

鮑雪摟住戴小雨的脖子小聲問:“姐,你什麽時候把酒換成水的?”

“你這麽傻的人都能看見,那還不露餡了?”

鮑雪說:“傻瓜的定義是,把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轉變成一個大笑話的人。你覺得我是那個人嗎?”

馮希說:“不是,絕對不是,我覺得你特別可愛。謝謝你剛才幫我。”

“我叫鮑雪,我姐叫戴小雨。”

柴勇湊過來跟戴小雨聊天,兩人聊得很投機,嫌飯桌上吵,起身去沙發處坐下細聊。尤姍姍舉著酒杯過來,一屁股坐在鮑雪身邊,她說:“我喜歡你!”

鮑雪詢問的目光看向馮希,馮希忙說:“她叫尤姍姍,我倆是老鄉,這頓飯是她請的。”鮑雪立刻跟尤姍姍握手寒暄:“你好,你好,我叫鮑雪。”尤姍姍說:“吃什麽,喝什麽,隨便點,我有這裏的卡。”“這家夥給女人花錢,完全是一副男大款的架勢。不過,她對我可沒這麽大方。”馮希說。

“你這人腦子笨,還愛算細賬,這幾年真是白跟男博士睡了。”

馮希氣得叫起來:“尤姍姍,你再胡說八道,我跟你絕交。”

鮑雪說:“聽口音,你倆都不是北方人。”

尤姍姍說:“湖北荊州。”

“劉備大意失荊州。”鮑雪操起了京劇韻白。

尤姍姍手機響,她起身出去接電話。

馮希跟鮑雪聊天:“我男朋友博士畢業留在北京工作,我是跟著他來的北京。”鮑雪感歎道:“博士要讀書二十二年,屁股能把板凳磨穿。敬佩,著實令人敬佩!哎,你倆怎麽認識的?”

“我倆是初中同學,他高考進省城,讀了大學本科。我學習不好,讀的職高。他大學畢業後又讀了研究生。省城離我們小鎮80裏地,我每個月都會坐火車去學校看他。後來他考上博士生進了北京,畢業後留在北京工作。一千多公裏的路程,我怕會影響他跟我的感情。去年,我辭了工作,來到北京陪著他。我家親戚去非洲打工掙錢,我就住在他家給他看房子。做兼職做代購,掙錢養活自己。”

“為了愛情,拋家舍業,離鄉背井,不覺得有點淒涼嗎?”

“在家鄉小鎮,不緊不慢地結婚,不緊不慢地生孩子,然後不緊不慢地等死。對於我來說,這才是真正的淒涼。”

“你倆同居了?”

馮希搖搖頭說:“過來姐們兒告訴我,不能隨便同居。一旦同居,男人立刻沒了新鮮感,特別容易見異思遷。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現在他住單位宿舍,周末把髒衣服拿到我這裏洗,我給他做點好吃的,讓他解解饞。在一座城市彼此能看得見,他心安,我也心安。”

鮑雪問,不打算結婚嗎?馮希說,總得攢夠房子的首付,男友才敢跟她提結婚吧。得知他們好了十年,鮑雪驚歎說,哇!這該是多麽堅韌的愛情啊!馮希淡淡地說,堅韌談不上,穩定沒問題。

馮希問鮑雪有男朋友嗎,她笑嘻嘻說,肯定有過啦。她在情感上失落時的補救措施,就是參加各種飯局,從一個圈子跳到另一個圈子。人的一輩子,就是生活圈子不停解構建構的過程,最後歸零。所有的圈子都變成了花圈。

“怎麽突然從愛情轉到殯儀館去了,聽著好瘮得慌。”

“習慣了就好了,死是我們每個人的必然歸宿。”

“你做什麽工作?”

“演員,影視和話劇都幹。”

“你演過哪個電視劇?沒準我看過。”

“我沒長出流量明星的臉,所以一直出演四五號配角,不定格根本看不清楚我。”

馮希說鮑雪太低調了,鮑雪開玩笑說,低調,再低調,是最牛×的炫耀。馮希很喜歡鮑雪的性格,說等她演戲時,一定去捧場。鮑雪說,她一點都不忿兒搭戲的一些主角,他們的表演油膩得可以直接逼退中國的四大油田。馮希聽得哈哈大笑。

坐在沙發上的柴勇,全神貫注地給戴小雨講他的發家史。

“銷售原是一個金字塔,下麵最大的一坨是基礎,說白了就是炮灰。炮灰遇見困難會躲,最終因為業績等原因,幹不下去撤了。給剩下的人屯留下一些客戶。開弓沒有回頭箭,剩下的人越往上層走,越吃底下炮灰的利。這樣一層一層,最終成功的是金字塔的塔尖。咬牙堅持的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壓力,社會壓力,經濟壓力,人的壓力。”

戴小雨一臉虔誠地認真聽著。

“後來我開了自己的公司。第一單生意,是我去東北簽下來的。數九天,掌管大權的人,讓我在他家樓下,足足站了十七個小時,才同意跟我見麵。當時我舌頭硬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那一單,我掙了兩千多萬。在北京和上海各買了幾套樓房。”

戴小雨從心裏往外羨慕他了。

柴勇總結說:“經過挫折受過苦,不是成功的全部。懂得了錢的重要,才能守得住財。明白嗎?”戴小雨歎了口氣:“明白有什麽用?我又沒錢可守。”

柴勇說,沒錢就去掙啊。戴小雨問,怎麽掙?柴勇點化說,條條大路通羅馬,眼前就有一個現成的機會。戴小雨請他說明白一點。柴勇說,跟他出來吃飯就能把錢掙了。見戴小雨一臉懵懂,柴勇說:“有償地占用你的時間,我跟人談事,你在旁邊給我捧個場,按小時付勞務怎麽樣?”戴小雨問:“怎麽個付法?”“你說了算。”柴勇豪爽地說。

司夢洗完澡,對著鏡子審視自己,鏡子裏的女人上身穿著一件T恤,下麵穿著一條寬大的跑褲,頭發亂蓬蓬的沒有個型。她對自己的樣子很不滿意。抓起頭發三把兩把綰成髻,用簪子插牢。

杜世均滿身酒氣進家門,大壯立刻跑過去,把拖鞋放在杜世均的腳邊。“你媽呢?”杜世均問。

“在洗澡。”

司夢從衛生間出來問:“又喝了?”杜世均邊換鞋邊說:“不喝躲得過去嗎?兒子,作業寫完了嗎?”大壯說:“算術寫完了,作文不會寫。”杜世均說:“讓你媽輔導你。”司夢不高興了:“你倒會使喚人。”杜世均不以為然地說:“你是文科生,碼字是你的強項嘛。”司夢頂撞說:“你的強項是喝酒。”

杜世均聽出了司夢話裏的情緒,抱怨說:“你以為我願意喝啊?”司夢哼了一聲:“誰逼你喝了?”杜世均大聲答道:“工作和生活啊。”司夢撇撇嘴:“好大的口氣。”

“我不去應酬,有油水的活兒就找不到我的事務所,掙不來錢,你們能活得這麽滋潤?”

司夢把腦袋伸到老公的麵前:“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哪裏滋潤了?”杜世均看了她一眼問:“換發型了?”司夢生氣地說:“兩年前我就這個發型。”

杜世均搖搖晃晃走到沙發前,身子一歪癱軟在那裏。他歎了口氣說:“這一天忙的,連喝水的工夫都沒有。”司夢倒了一杯水給杜世均,她問大壯:“作文題目是什麽?”

大壯說:“《我的爸爸》。”

“這還不好寫?你寫,我的爸爸叫杜世均,白天他去上班,我去上學,晚上他下班回來,酒氣熏天,昏昏欲睡。我不知道他怎麽看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看他。”

“哎!哎!有這麽指導孩子的嗎?”杜世均叫起來。“你來指導。”司夢說。

杜世均說:“我指導就我指導。”

杜世均上手指導大壯寫作業,幾分鍾後房間裏的氣氛就變了。他咆哮道:“‘杜世均’三個字是這麽寫的嗎?怎麽多出來這麽多筆畫?給我擦掉了重寫十遍。”大壯瞄了一眼他脖上繃起來的青筋,把目光轉向別處。

“你都二年級了,zhi chi shi還分不清楚?你的學是怎麽上的?啊?”

大壯低著腦袋不吱聲。司夢進屋,彎腰把扔在地上的玩具撿起來放進筐裏。她的眼神跟大壯的眼神碰到一起,兒子可憐巴巴的樣子叫她心疼。司夢走過去拿起作文本,看了一遍大壯在爸爸指導下寫的作文。

“這是你指導下寫的?”她問。

“怎麽了?”

“幹巴巴的像財務報表。”

“我不行你來。”杜世均立刻罷工了,順勢在沙發上躺下。

圓圓走過來,靠在爸爸身邊說:“我要是會寫字,一定比哥哥寫得好,不讓爸爸生氣。”“那是!我女兒最愛學習了。”杜世均摸摸圓圓的腦袋。

司夢笑著說:“圓圓沒去幼兒園的時候,天天盼著去幼兒園。真到了上幼兒園那天,天還沒亮,她就睡不著了,背著新書包,在地上走來走去的。去幼兒園上課的時候睡著了,是被老師搖醒的。”

“晚上又哭又鬧,第二天早上發現尿床了。”

圓圓伸手去捂杜世均的嘴:“好,好,爸爸不說。”

“媽媽,妹妹昨天又發洪水了。”大壯告狀。

圓圓辯解道:“不是,是出汗弄濕的。”

司夢和杜世均全笑了。

圓圓生氣了:“你們再嘲笑我,我就說你們,難道你們小時候就沒尿過床嗎?”

杜世均立刻站在女兒的一邊,他說:“我女兒批評得對!我們不能因為長大了,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衛生間裏洗衣機在轟隆隆地轉著,司夢靠在盥洗台前在筆記本電腦寫著:孩子要怎麽養,擇校要怎麽想,雞湯該怎麽熬,婚姻該不該癢?

大壯跑進來拉著她的手往外拽她:“媽媽,你過來。”

躺在沙發上酣睡的杜世均,頭發被綁了一根小辮,臉上塗著口紅,打著眼影,一看就是孩子的手藝。司夢忍著笑督促著一雙兒女回臥室睡覺。

圓圓不困,纏著媽媽鬧。司夢把燈關上了說:“睡覺!”她把女兒按在枕頭上。

圓圓一隻手揪著司夢的一隻耳朵說:“兩隻耳朵豎起來。”又摸著司夢的嘴說,“三瓣嘴要張開,想吃蘿卜和白菜。”

司夢把圓圓拉到自己懷裏躺下,壓低聲音說:“快睡吧,十點了。”“你給我講故事,我就睡。”圓圓提要求。

司夢壓低聲音講了起來:“有一隻白貓,它有兩個哥哥,哥哥們和它一樣全是白色的。貓媽媽偏愛小白貓,因為它實在是太小了。吃奶的時候爭搶不過哥哥們,吃食的時候,也經常被哥哥們摁在地上。這個時候媽媽會及時站出來,伸出爪子左右開弓扇兩個哥哥耳光。在媽媽的嗬護下,小白貓跌跌撞撞地學會了跑。”圓圓睜著眼睛認真地聽著。“夏天的一個下午,小白貓睡醒了,懶洋洋地從樹叢裏鑽出來。看到地上有很大一窪水,水麵像鏡子一樣平靜。它蹲在水窪旁邊,看著倒映在水麵上的烏雲慌亂地奔跑著。一滴水珠從天而落砸在水麵上濺起漣漪,接著很多的水珠砸下來,水窪劈劈啪啪地響起來,很快水窪就擴大了。一聲悶雷砸在小白貓的頭頂上,嚇得它魂飛魄散。它往前跑,前麵是水,往後退後麵也是水。小白貓大聲叫:喵!喵!”

圓圓終於睡著了。司夢去客廳,把杜世均叫醒,拉起來去洗澡。“昨天剛洗過,今天就免了吧。”杜世均耍賴。

“一身的酒味汙染環境,必須給我洗幹淨了。”

司夢把杜世均拖進浴室裏,從外麵關上了門。聽見裏麵傳來水聲,她才離開。

司夢坐在書房裏寫東西,她很快寫進去了。杜世均穿著浴衣,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站在門口。“十二點了,你還不睡啊?”他問。“好不容易清靜了,我再寫一會兒。”司夢眼睛盯著電腦屏幕。

“這澡洗得把困勁洗沒了。”杜世均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司夢想起來什麽,她說:“星期四大壯他們班開家長會,這回你去吧。”

“周四我開會,脫不開身。”

“大壯已經二年級了,你就沒在學校露過一回臉。隻見媽,不見爹,咱們家是典型的喪偶式育兒。”

“這話多難聽!”杜世均叫起來。

“你也知道難聽啊?剛才你又全方位展現了一下,你的杜氏詐屍式的教育手段。”

“你那點文采全用在我身上了。”

司夢放緩了語氣:“咱們還是請個保姆吧,這樣能把我騰出來,我可以把我的文采用在掙錢上,也能減輕咱們家的負擔。”

“我給你算一筆賬。請全天候保姆的花銷,跟你出去上班掙的工資相抵消。你那才是白忙活一場。”

“你開著會計事務所,竟然好意思跟你老婆算這麽精細的賬,說穿了,還不是因為我不掙錢嗎?”

“說穿了,真不是錢的事。”

“那是什麽事?”

杜世均說:“家裏有個外人摻和進來,我會覺得這不是我的家了。現在我一回家,可以穿大褲衩子滿屋走,保姆進了家我能這麽穿嗎?現在的保姆隻要有機會,就在外麵聚在一起,雇主家的事,新鮮的不新鮮的,什麽不往外說?這跟我敞著戶門睡覺有什麽區別?”

“你這是因噎廢食。”

“再說了,保姆有媽媽對孩子盡心盡力嗎?你沒看見網上對保姆的負麵評價?咱們不能拿孩子去冒險,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孩子遭受的心理創傷,會跟隨他們一輩子的。”

杜世均的話捅在司夢的軟肋上。他說:“輔導孩子作業,咱們還得費心找家教。再努力找也不見得比你合適吧?”

司夢不吭聲了。杜世均得勢不饒人,讓司夢說話。司夢冷著臉說:“人微言輕,我還有什麽可說的?”

“你的話一句一句扔出來,哪回不砸得我鼻青臉腫?人微言輕這詞你真用不上。趕緊睡覺吧。”

司夢賭氣說:“我不困,你睡去吧。”

“你不能天天讓我自己睡吧?走吧,走吧。”

杜世均硬拉司夢進了臥室。兩人寬衣解帶,躺進被子裏。

“看見你兒子試卷上老師的評語了嗎?”司夢問。杜世均說:“沒有。”

“有一道題,大壯不會解,他在試卷上寫了六個字,不會我也不抄。老師評語,有骨氣!”

杜世均不禁哈哈大笑。

“你說,現在小學生的數學作業,怎麽那麽奇葩?網上有一道題是這樣的,一條船上有13頭牛,6隻羊,請問船長多少歲?”

杜世均一怔:“這叫什麽題?”

“你給解一解。”

杜世均翻身趴在**,手托腮幫,翻著眼睛,想解題方法。

“學曆越高,解題越慢,因為想得太多。”

“這道題,根本就沒有答案。”杜世均說。

“我就差點被帶進溝裏去。”

司夢轉身關了身邊的床頭燈:“睡吧。”杜世均歎了一口氣。

“你歎什麽氣?”

“一道小學生的試題,生生把一對同床夫妻,變成了同窗兄弟。”

司夢轉過身看著他說:“才發現啊,你我早已經脫離了床笫之歡,升華成佛係夫妻了。”

杜世均問:“這又是什麽詞兒?”

“你我抽到了上上簽,夫妻關係上升到靈魂的巔峰。曾經的幹柴烈火早已化為灰燼。哎,給你個選擇,你當幹柴還是當烈火?”

杜世均:“我的血肉之軀已經被耗幹,成了名副其實的幹柴。你肝火旺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不明擺著嗎?我是幹柴,你是烈火。”

司夢說:“幹柴遇烈火必然有結果。現在咱倆的關係是這樣的,烈火身子還沒碰床,幹柴已經散架,先夢遊仙境去了。烈火隻能自行熄滅,苦等天亮。”

“你在抱怨我不盡丈夫的責任?”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杜世均一把扯過來司夢,把她壓在身子低下。司夢假意抵抗,兩人剛要親熱。門開了,圓圓睡眼惺忪地進來。兩人吃了一驚,急忙閃身離開。圓圓爬上床,躺在爸爸媽媽中間。

司夢問:“怎麽醒了?”“夢見媽媽把我扔在公園裏,不要我了。”圓圓抽抽搭搭地哭。司夢趕緊把她摟進懷裏:“媽媽在這呢,媽媽怎麽可能不要你呢?”

“你就知道跟爸爸好,你白生我了?”圓圓哽咽道。

司夢笑著。杜世均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去,他很快睡著了。

司夢摟著圓圓,她閉著眼睛,在心裏數著那群數不清楚的羊:一隻,兩隻……

郊區的天空晴朗得像假景片一樣,山間樹木層層疊疊,淡黃、金黃、赭石鮮紅、褐紫自如地變換著顏色。鮑雪戴著頭盔,騎著賽車,跟馮希和幾個年輕人在公路上飛奔。

鮑雪**爆棚,她雙手撒把,用高亢嘹亮的話劇腔高聲喊道:“我那麥田色的青春!我那猛於炮火的青春啊!”

年輕人立刻扯著嗓門跟著一通亂喊。“風水輪流轉!”“有輸必有贏!”“我們雄心勃勃!”“我們虛懷若穀!”“酸啊!爽啊!實實在在地酸爽啊!”“生死看淡,不服就幹!”喊聲在山巒中引起陣陣回響。盤山道上坡路,鮑雪蹬車的速度慢下來。身背高檔相機的劉梁周從後麵趕上來,幾下就超過了鮑雪。鮑雪不服輸,在後麵使勁追趕,剛追上又被落下。鮑雪死命追上去,跟劉梁周並駕齊驅。

鮑雪手指藍天說:“看,大雁!”劉梁周抬頭看:“哪有大雁?”鮑雪氣喘籲籲地說:“它們一會兒排成S形,一會兒排成Z形。”

“什麽意思?”

鮑雪說:“S是傻的縮寫,Z是子的縮寫。”

她兩手鬆開車把,學著大雁飛翔的動作,嘴裏大聲叫道:“看啊,有個傻子落在我後麵了!”說罷她緊蹬幾下,把劉梁周甩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