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真的,我十點鍾有個會,你幫我這個忙好嗎?”尤姍姍臉上掛著笑容跟她商量。
“對不起,我沒義務幫你。”司夢繃著臉。
“婦女就是婦女,離開了自己家那一畝三分地,都不知道怎麽跟環境和諧相處。”尤姍姍歎了一口氣。
“哎,你是不是女人?”
“女人跟女人差別大了去了,你這樣的肯定不愁吃穿。我這樣的必須掙錢養活自己。”
“情商、智商雙卡雙低,咱倆不在一個頻道上,我不跟你對話。”
尤姍姍趁機把物品放在收銀台上:“兩分鍾的事,爭什麽智商和情商的高低?服務員,給我兩個大購物袋。”
司夢深吸一口氣,克製著膨脹的惡劣情緒,把臉扭向別處不看她。
收銀員給尤姍姍掃描結賬,後麵排隊的人不幹了:“你怎麽讓她加塞?我們都在你後麵排著呢。”司夢說:“我沒讓她加塞。”
“你沒讓,她怎麽就加了?”排隊的人不依不饒。
司夢惱火,口氣不由得硬起來:“擋不住她臉皮厚、腦袋硬啊,你們有衝我發牢騷的工夫,還不如過來,把她扔到收銀台外麵去!”
“哎,你這個人到底講不講理啊?”
尤姍姍息事寧人:“行啦,行啦,沒看見這位大姐黑著眼圈、滿臉倦容?這副樣子證明她活得很辛苦。你們就別再雪上加霜了,都有點同情心好不好?”
司夢被整蒙了,尤姍姍拍拍她的肩膀:“謝謝啊!”說完,她提著購物袋走了。
司夢一肚子的氣,她把東西放在結賬處。收銀員一件一件地掃碼說:“二百二十塊錢。”司夢拿出來手機,打開超市贈送的電子購物券說:“這裏有五十塊。”
收銀員用眼角掃了一眼她的手機說:“滿三百塊錢才能用。”司夢說,她還要買米和油,肯定能湊夠三百。收銀員讓司夢買了東西去二樓一起結賬,大概是她的冷漠態度惹怒了司夢,她一肚子火氣終於找到了出口,夾槍帶棒地狠狠挖苦了收銀員一頓。
司夢氣呼呼把購物車裏的東西一件一件放在汽車的後備廂裏,發現購物車裏多了一個陌生的女士手包。打開看裏麵有現金,汽車鑰匙,銀行卡包,一串家門鑰匙。司夢返回超市問那個收銀員這是誰的包,她抹搭著眼皮用“不知道”三個字把司夢打發了。另一名收銀員提醒說:“你到服務總台去看看,那有失物招領。”
司夢跑到服務總台,看到尤姍姍在那裏,指手畫腳地跟工作人員說著什麽。司夢意識到這個手包可能是她的,她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住了腳。心中默念:做人要大度,做人要大度。
司夢走過去問尤姍姍手包裏有什麽,她說有現金、銀行卡、門鑰匙、汽車鑰匙。核對無誤,司夢把手包扔給尤姍姍說:“你的手包掉到我的購物車裏了。”說完,轉身離開。尤姍姍愣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要請司夢喝咖啡。司夢冷冷地說,她沒空。尤姍姍嘻嘻笑著說:“時間就像女人的事業線,擠擠總會有的。走吧,走吧!”
尤姍姍不由分說,拽著司夢的購物車往咖啡屋走。她態度堅決,且力大無比,司夢掙紮不過,隻得隨她去了。
尤姍姍要了咖啡,要了甜點,司夢坐在沙發上伸直了有些酸脹的腿。尤姍姍說:“多虧是你撿了我的手包,要不然我的麻煩大了。”司夢斜了她一眼:“我要知道是你的手包,才不跑回來還給你。”
“氣話。看相貌,你就不是個有壞心眼的人。一旦做了違心的事,你肯定會把自己折磨得奄奄一息。”
“你是算命的?”
“連這點眉眼高低都看不出來,怎麽領著魚鱉蝦蟹們養家糊口?”
“聽這口氣,你還是個領導?”
尤姍姍拇指和食指張開,在嘴邊比畫了個笑容:“看這兒!沒掛相嗎?”司夢問她:“你加塞兒為什麽單挑我?”尤姍姍說:“因為你長了一張好說話的臉。”
司夢看了一眼手表:“哎,你不是十點有個會嗎?這都十點半了。”
尤姍姍立刻發微信:“一句話的事兒,我馬上改到下午開。說真的,今天要是找不回來這個手包,我就慘了。手機落在車上,沒有車鑰匙,我開不開車門。沒有門鑰匙,我回不了家。身上一分錢沒有,就算能跟別人借電話打,可我連一個電話號碼也想不起來,就憑你解救我於危難,我也得好好請你吃一頓大餐。”
“萍水相逢,一杯咖啡足矣,飯就免了。”
“聽你說話,不像家庭婦女。”
“貨真價實,假一賠十,本婦女家裏,還有一堆雞毛和蒜皮,等著我打掃呢。對不起,我得走了。”
司夢起身要走,尤姍姍一把拉住她:“別急,揀兩件雞毛蒜皮,說給我聽聽。”
“洗衣機壞了,下水道堵了。說給你聽管什麽用,你能幫我解決啊?”
這種事對於尤姍姍是小菜一碟,她大包大攬地說,兩個小時內解決問題,司夢將信將疑。來到司夢家,尤姍姍掏出手機撥打電話。不一會兒,兩個工人就到了,一個修洗衣機,一個掏下水管道。修理工從司夢家洗衣機的出水口裏掏出十幾個鋼鏰兒,有幾枚上麵的字已經被磨得看不清楚了。
尤姍姍說:“人家的洗衣機洗衣服,你的洗衣機洗錢。”
“小點聲,‘洗錢’這個詞太敏感。”
尤姍姍聽了嗬嗬直笑。司夢問,修理費多少錢?尤姍姍說,走她公司賬戶記賬。見尤姍姍要走,司夢說,趕上飯點了,留下吃飯吧。
司夢輕車熟路地做牛肉麵,尤姍姍站在門口,兩手抱在胸前,看著她忙活。
司夢手腳麻利地將熱氣騰騰的牛肉麵端上餐桌,坐在對麵看著尤姍姍吃。尤姍姍邊吃麵邊搖頭感慨:“好吃,太好吃了。哎,我可跟你說好了,以後我要經常來你這裏蹭飯。”
司夢大大咧咧說,添一雙筷子的事,不怕你蹭。她問尤姍姍開什麽公司,這麽悠閑。尤姍姍說,科技公司,一部分業務是雲儲存、雲服務。司夢笑了:“現在什麽都是雲,雲養花、雲擼貓、雲配偶。”尤姍姍笑著問:“婦女,你還知道雲配偶?”司夢擲地有聲地說:“婦女也要與時俱進。”
司夢有一間書房,大約十平方米,三麵牆的書架上擺滿了書。“擺設?還是真看啊?”尤姍姍問。司夢說:“有看過一遍的,也有看過兩三遍的。”
“你哪個學校畢業的?”
“北師大文學係,畢業後應聘在一家文學研究所工作。我以為,我有寫作才華,肯定能寫出來一本不俗的小說。沒想到一結婚,立刻懷孕生孩子。我老公說,既然生了,就連著生兩個,一起拉扯大好了。累,也就累這麽幾年。三年以後我又生了女兒圓圓,再也沒有精力想工作的事情,心不甘情不願地當上一個圍著灶台轉、老公轉和孩子轉的‘三圍女人’。”
司夢問尤姍姍,哪個大學畢業的。尤姍姍說,她是首都經貿大學肄業。大學一年級,她一頭撞進愛情裏,意外懷孕。隻能放棄學業,結婚生娃。她說得風輕雲淡,聽不出來什麽遺憾。
得知尤姍姍的兒子已十二歲,司夢大吃一驚。“生孩子的時候我才十九歲,一下子被老婆和媽的雙重責任壓垮了,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把孩子拉扯大。心情無比灰暗,醫生說,抑鬱症主要表現為自傷,躁鬱症主要表現為他傷,我是連抑鬱帶躁鬱,那階段我連門都不敢出。”尤姍姍說得很輕鬆,像說別人的事。
司夢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孩子兩歲的時候,我提出離婚。前夫為了阻止我,用盡了手段,最後強行留下孩子,姐們兒,我可是淨身出戶呃。”
“對一個女人這樣做,他太過了。”司夢鳴不平。
尤姍姍一臉無所謂:“就這樣,也沒擋住我前進的腳步。走出家門,我開始創業。從零開始做起,當時我心裏隻有一個目標,跟史達明,也就是我前夫,比比看誰牛×?想和做中間的差距,真不是一句話。一路走過來受的罪,我說都懶得說了。十年過去了,現在我有車有房,名下有兩個公司,重慶和三亞都有我的房產。以後你帶孩子出去玩,可以住我家。”
“有機會好好聊聊!把成功的經驗給我傳授傳授。”司夢從心裏往外崇拜這個事業有成的女人。
尤姍姍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說:“想聊就做好飯菜約我,現在我得回公司開會去了。”
戴小雨入住奶奶家,白靜慧比往常忙碌了許多,鮑雪時不時地過來溜溜縫,減少這祖孫倆之間的摩擦。白靜慧在廚房裏擇菜,她擇得細致,豆芽的頭和尾一根一根地掐掉,隻留下白嫩嫩的身子。
鮑雪拎著一袋水果來了,她從袋子裏掏出來百香果說:“姥姥,這個用蜂蜜衝水,特別好喝。”
“我做了個你愛吃的紅燒肉,燒一個茄子,再做個素炒豆芽就吃飯。”白靜慧站起身往廚房走。
鮑雪跟了過去:“我姐呢?”白靜慧朝客房裏努努嘴:“當臥佛呢。”
“這個點還不起來?”
“半夜不睡,早上不起,中午十二點,我把飯菜端上桌,她才爬起來。吃完飯,碗往水池裏一泡。”白靜慧壓低聲音發著牢騷。
“您就當沒看見,讓她自己洗。”
“等著她洗?水池裏能長出海藻來。”
戴小雨堪稱睡神,睡著了像座蠟像,鮑雪進屋用手捅她:“嘿,嘿!”戴小雨睜開眼睛,看見是鮑雪,立刻拉起被子蒙住腦袋。
鮑雪一把掀開被子,拉住她的胳膊使勁往起拽,說:“姥姥屋裏屋外地忙活,你也真睡得著?”“老太太覺少,早上五點半就起來了。我這個歲數不行,護覺。”戴小雨邊掙紮著邊甩她的手。
“那也別在她跟前挺屍。趕緊租房,搬出去。”鮑雪硬是把她拽了起來。“像點樣的一室一廳,月租金四五千塊錢,我連工作都沒有,哪有那筆開支?”戴小雨癱坐在**,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你不能把你的困難,轉嫁到老太太身上啊。”
戴小雨白了鮑雪一眼:“我姓戴,是她親孫女。吃住在戴家,理所應當。”“我媽還姓戴呢,論血緣比你還親一層。”鮑雪寸土不讓。
戴小雨還給鮑雪一個白眼,鮑雪問:“翻什麽白眼?你跟你爸斷了父女情分,你爸跟他媽斷了母子情分,你給我講講,這個理所應當的‘理’在哪裏?”
“你明擺著是沒占上便宜眼紅了。”
“我講公平,不講便宜。”
“我哪不公平了?”
鮑雪把椅子上堆著的衣物拿起來扔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我畢業留在北京。我媽要我住過來,陪著姥姥。舅舅跟我媽大鬧了一場。說戴家的便宜,不能讓外姓人都占了。我爸為了我,把鮑家的祖屋,從租戶那裏賠了違約金要回來。這樣,才平息了你爸的憤怒。”
“他憤怒,跟我有什麽關係?”戴小雨不以為意。
“你不是姓戴嗎?”
“咽不下這口氣,你可以回來住呀。”
“你的自私自利,是出廠時默認的,我跟你不是一個型號,沒你這麽貪!”
“你再說一遍?”
“哪裏有可悲的利己主義,哪裏就會有悲壯的舍己救人。我再說一遍,你還能把我掐死啊?”鮑雪提高了嗓門。戴小雨跳下床追著打她。鮑雪上躥下跳,躲得很利索,倆人追打到客廳。
白靜慧一聲怒喝:“閑饑難忍是不是?拿碗筷吃飯!”姐妹倆立刻放棄追逐,乖乖地進了廚房。飯菜上桌,祖孫三人圍著飯桌吃飯。
鮑雪心大,忘了跟戴小雨吵架的事,提醒她說:“姐,這個菜裏有蘑菇,你小心點兒。”戴小雨說:“我不過敏了。”鮑雪好奇地問:“什麽時候發現的?”
“剛到英國的時候,我跟同宿舍的人,合夥點了個比薩,快吃完了才發現裏麵有蘑菇。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我把藥放在床頭,準備發作了吃。等得睡過去也沒發作。從那天開始,我對蘑菇生冷不忌了。”
鮑雪說:“我小時候最煩吃豆子。”
“可不是,豆粥,豆包,豆漿,小豆冰棍,一概不進嘴。”白靜慧說。
“上了大學突然喜歡上了豆製品,株連九族,連竇這個姓都招我待見。”
“能不能不誇張?”戴小雨問。
“能啊,條件是什麽?”
“你想要什麽?”
鮑雪要求吃海底撈。戴小雨說:“我暫居在此,好歹算個客,你長居北京,怎麽說也是主人,應該你請我。”
“說的是這麽個理,你想吃什麽?”
“當然是越貴越好了。”
白靜慧麵露不悅:“我這一桌子菜,還堵不住你倆的嘴?”鮑雪說:“姥姥,晚上您掐她一頓夥食,我找個飯局堵住她的嘴。”
司夢總覺得時間不夠用,在電腦上寫著寫著就寫進去了。無意間她抬頭看了一下桌上的表,驚得跳起來,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
北京的街道以長安街為中心,一圈一圈一直圈到五環外,環環暴堵。司夢被堵在二環上,喇叭聲此起彼伏,司夢的車夾在車流中,一點一點地往前挪著。趕到幼兒園門口時,接孩子的家長們已經陸續往外走了。年輕的媽媽們,衣著光鮮,臉上化著淡妝,穿著一身家居服的司夢夾在她們當中,顯得灰頭土臉的。圓圓仰著臉看看別的小朋友的媽媽,再看看自己的媽媽。她站住腳大聲說:“班上小朋友的媽媽裏麵,數我的媽媽最漂亮!”
媽媽們立刻扭過頭往這裏看,司夢心中立刻湧出自豪感。圓圓朗誦般大聲說:“我的媽媽,頭發亂亂的,臉蛋黃黃的。”司夢拉著圓圓逃也似的跑了。
接了女兒還要接兒子,司夢開車回到家,安排好兒子寫作業,就忙著燒湯做飯。圓圓手裏玩著玩具,嘴裏哼哼呀呀地唱著歌。
“告訴媽媽,你長大了想做什麽?”
“給媽媽洗臉洗腳,哄媽媽睡覺,開車送媽媽上托兒所。”圓圓回答得很幹脆。司夢誇道:“你真是媽媽貼心的小棉襖。”
“媽媽你是不是一心想要一個女兒?”
“是啊。”
“老天爺聽到你的願望,在你的肚子裏麵澆了點水,就長出來兩個奶和一個女兒?”
司夢大笑。
圓圓趁機說:“媽媽,我能養一條小狗嗎?”司夢搖搖頭:“不能。”圓圓問:“為什麽?”司夢解釋說:“媽媽忙你們倆,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遛狗撿狗屎?”
大壯抬起頭看著司夢語氣很真誠:“我幫你。”司夢說:“怎麽是幫我,又不是我要養的。”圓圓說:“這個任務交給爸爸,省得他不幹活,總是挨媽媽的批評。”
“你們覺得媽媽批評得對不對?”司夢問。大壯說:“我才七歲,不要老讓我回答你們大人才能答對的問題。”司夢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感覺他就是一個小大人。
傍晚時分,司夢把湯鍋放在餐桌中間,招呼孩子們過來吃飯。丈夫杜世均打來電話說,晚上有應酬,不回來吃飯了。司夢克製著情緒,囑咐他別多喝酒。話筒裏的杜世均說,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司夢坐在飯桌旁邊看著一雙兒女吃飯。大壯問:“媽媽你怎麽不吃。”司夢無精打采地說:“媽媽沒胃口。”圓圓說:“媽媽做的飯最好吃。”“就是,比我們學校的午餐好吃多了。”大壯舉雙手讚同。
圓圓朗誦般地大聲說:“我的媽媽手很巧,就是腿有點粗。”
司夢撲哧一聲笑了。
上了酒桌,酒肯定是少喝不了的。杜世均聽到隔壁的包廂裏傳出來的笑聲有些耳熟,他立刻起身說:“葛總在隔壁包廂,我過去敬一杯酒。”
葛總是一個矮個圓臉的胖子,看見杜世均端著酒杯進來,立刻做出一副討饒的苦相,說:“你這人簡直是千裏眼加順風耳,白天剛躲過你們所裏的人,晚上你就掘地三尺把我挖出來了。”
“驚擾大駕,我自罰一杯。”杜世均一口把杯裏的酒幹了,“合作的事咱們不能酒桌上談,為今天晚上的這緣分我再幹一杯。”
“喝酒看人品,你這人實誠,這杯我陪你喝。”葛總被他說高興了。
杜世均立刻給葛總倒了一杯酒,倆人碰杯一飲而盡。
“明天上午我在辦公室等你,後續的事,咱們在那裏聊。”葛總說。
杜世均說:“好,好。隔壁還有一桌,我得過去招呼一下。明天晚上賞個光我請你。”葛總點點頭:“忙你的。”
杜世均出去了,坐在葛總身邊的戴小雨,很有眼色地給他的杯裏斟滿酒。“你哪個學校畢業的?”葛總問。“研究生在英國讀的,剛剛回國。”戴小雨答道。
“不錯,有誌青年,想從事什麽行業?”
“沒想好呢。”
鮑雪說:“姐,你加葛總個微信,他人脈廣,能耐大了去了。”
戴小雨立刻掏出來手機掃葛總微信,順手把身邊柴勇的微信也掃了。柴勇問:“你們是姐妹倆?”鮑雪說:“我媽媽是她的姑姑。”
“絕代雙驕啊。”
“我姐在國外待了幾年,人已經閉塞了。我帶她出來見識一下,國內朝氣蓬勃、日新月異的朋友圈。”
尤姍姍風風火火地進來說:“對不住!對不住!公司有事耽擱了!”
葛總說:“少廢話,自罰三杯吧。”
“三杯少了點吧?酒窖裏藏了二十年的茅台,我起步也得六杯。”尤姍姍說著從手提袋裏拿出來一瓶茅台酒放在桌子上,“啟開!”
服務生過來啟開瓶蓋,尤姍姍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她一臉的陶醉樣。葛總立刻搶過茅台酒瓶放在自己麵前:“聲稱請客,把我們晾在這裏一個多小時才露臉,你還好意思喝茅台?”
“哥,我這個人你知道,一貫認罰。”尤姍姍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馮希,這就是你點的菜?”
坐在鮑雪旁邊的馮希,三十歲左右,高鼻梁寬額頭,身材豐滿,氣質溫和,說起話來語速很慢:“有葷有素的,怎麽了?”
“我請客,怎麽點出你的風格來了?每盤菜都彰顯出一個字‘摳’。服務員,把菜單給我。”
服務員把菜單遞給尤姍姍,她專門揀貴的往桌上補菜。坐在馮希另一邊的張總跟馮希套近乎:“裙子的款式很配你,如果在裙擺上來一筆潑墨寫意的睡蓮,就更完美了。”
“張總喜歡國畫啊?”
“六歲學畫,童子功。”
“你的畫是不是也論尺賣?”馮希問。
“潑墨寫意,是**到達頂點,噴薄而出之作,不會再畫出一樣的第二張,所以我一般不賣。你喜歡表嗎?我還收藏世界名表。”
“我不懂表。”馮希說。
張總立刻掏出來筆,拉過來馮希的手說:“我給你畫一隻昂貴的浪琴表。”
馮希不喜歡被他拉手,又不好意思拒絕,窘得滿臉通紅。鮑雪立刻起身擠到他們中間,舉起自己的白色帆布挎包說:“大師,來!給我畫個愛馬仕。我一定當絕世孤品供起來。”
張總見到有主動上門的,立刻放了馮希。他說:“求我的畫,是有代價的。”鮑雪說:“怕的是無價。”張總上下打量她:“人不大,氣焰挺囂張。”鮑雪說:“本人身高一米六四,氣焰三米二八。”
尤姍姍的注意力被鮑雪吸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