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01

倫敦一家婚紗屋裏,戴小雨正在試穿婚紗,白色繡花婚紗的長擺在鏡頭前緩緩落下,露出她身穿婚紗苗條的背影。她的好友沈佩虹鋪好婚紗裙擺直起腰,看著鏡子裏的戴小雨小聲說:“這件真配你,可是也太貴了!”戴小雨篤定地說:“我值!”沈佩虹問:“他向你求婚了?”戴小雨有點不自信了:“總有那一天,我試試還不行?”沈佩虹笑了:“誰敢說不行?”

沈佩虹說著,把珍珠花冠戴在戴小雨的頭上。這時,放在椅子上的女包裏傳來電話鈴聲,戴小雨掏出手機接聽。電話裏的人說,彭湃突然暈厥,已失去自主呼吸,正在醫院搶救。

戴小雨變顏變色,脫了婚紗撒腿就往外跑,不小心帶倒了試衣鏡,嘭的一聲,鏡子碎了一地。

手術室裏,擺著整齊的手術器械和排列整齊的藥品,醫生、護士有條不紊地做著準備;手術室外,戴小雨一動不動地坐著,腦袋低垂,雙手抱膝,如同石像一般。

牆上大屏幕裏正在進行腦部手術,大量的鮮血湧出來,監視器上血壓在下降……

一陣急促奔跑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戴小雨聽見驚恐地抬起頭。隻見一位英國女護士抱著血漿袋,風一樣衝進手術室裏。戴小雨立刻起身,跟著護士往裏麵跑,然而手術室的門“咚”的一聲在她麵前緊緊地關上。戴小雨的雙手按在門上,由於用力,手指關節都泛白了。

手術室裏,氣氛緊張而凝重。醫生說:“抽吸,衝洗。上麻醉藥,立即插管推進。”這時,監視器裏彭湃的血壓和心率緩步上升。醫生冷靜地說:“明膠海綿。”助手匯報:“室性早搏。”醫生說:“開放三路靜脈輸液。”助手說:“彌散性血管內凝血。”

監視器屏幕上心率和血壓成了一條直線,醫生用除顫儀電擊患者。

似乎有心靈感應,手術室外戴小雨的身體哆嗦了一下,她站起來,眼睛裏滿是恐懼。手術室的大門依舊關得死死的。

搶救緊張進行著,監視器屏幕上的兩條直線出現了波動。助手說:“室顫依然在。”醫生說:“再次電擊。”

監視器屏幕上的心率和血壓逐漸恢複……

窗外,已是夜色沉沉。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護士推著彭湃出來,他腦袋上纏著繃帶,身上插滿了管子。戴小雨撲過去用英語問:“他怎麽樣?”醫生回答:“手術難度大,中途心髒停跳一次。”戴小雨聽了嚇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醫生說:“造成他休克的腦部腫瘤,總算徹底清除幹淨了,還要做切片,判斷良性還是惡性。”戴小雨緊張地點點頭,什麽話都說不出。醫生接著說:“他的麻藥勁還沒過,48小時後才能度過危險期。”

彭湃被送進ICU病房,他一直雙眼緊閉處於昏迷當中。戴小雨站在病房外麵憂心忡忡地看著彭湃。見醫生從病房裏麵出來,戴小雨問:“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醫生回答:“可能四五天,也有可能時間更長一些。”

戴小雨心情沉重地回到彭湃的家裏,黑燈瞎火地呆坐在書房的沙發上。她產生了幻覺,忽然發現空****的寫字台前出現了彭湃的背影,他低著腦袋坐在那裏工作。彭湃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扭過頭來微微一笑說:“困了回房間去睡,那麽躺著脖子不舒服。”戴小雨蜷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說:“懶得動。”彭湃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沙發跟前,轉過身彎下腰說:“來,我背你。”

戴小雨懶洋洋地坐起來,剛要往彭湃的背上趴。手機鈴突然響了,她心中一驚,急忙伸手開燈,眼前空無一人。

手機鈴聲持續地響著,戴小雨從提包裏拿出來彭湃的手機。上麵顯示有兩個未接電話,都是律師事務所打來的,可是手機因鎖屏打不開。

經過兩天的急救,彭湃已度過危險期轉入普通病房。他躺在病**昏睡,輸液架上的藥瓶裏滴滴答答往下滴著**。戴小雨黑著兩個眼圈坐在病床前,凝視著彭湃發呆。律師事務所又打來電話,一則短信引起了戴小雨的強烈好奇,“遺囑公證掃描件已經發到信箱,收到後請回複”。

戴小雨拿著熟睡中彭湃的左手,用五根手指挨個試探指紋開鎖。試到小指時,手機解鎖了。她用彭湃的手機打開了他的信箱,在眾多的信件中找到了標著遺囑公證的文件,頁數很多。她想了一下,轉發到自己的信箱裏,並替彭湃做了回複。

這時,旁邊傳來彭湃的呻吟聲。戴小雨抬起頭,驚喜地發現彭湃醒過來了……

戴小雨溫柔地給彭湃用濕毛巾擦臉擦手,耐心地一勺勺給他喂稀粥,扶著他在走廊裏練習走路。彭湃走得歪歪斜斜的,不小心就會撞在牆上,戴小雨不厭其煩地糾正他的步伐。

在戴小雨的悉心照料下,彭湃恢複得很快,他感慨地說:“喪失記憶前的最後一個畫麵,是我一下變得很小,摔進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裏。”戴小雨問:“其間發生了什麽,你一點都不知道?”彭湃搖搖頭:“不知道。”戴小雨說:“你差一點回不來。”彭湃不以為意地說:“這不是回來了嗎?”

這時,醫生拿著化驗單走進病房說:“化驗結果出來了。”彭湃和戴小雨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病房裏的氣氛很凝重。醫生把化驗結果遞給戴小雨,彭湃問:“什麽性質?”醫生微笑著說:“良性。”

戴小雨一陣狂喜撲過去,死死地摟住了彭湃,眼淚泉水一樣湧出來,彭湃笑著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彭湃是個工作狂,身體剛痊愈便急著上班。清晨,他拎著公文包走出公寓大門,回頭往自家臥室窗戶看,隻見戴小雨穿著睡衣,站在窗前向他揮揮手。

彭湃揮手示意,上車離開。

戴小雨回到**躺下,準備睡個回籠覺。手機叮咚一聲響,一條英文短信進來:校慶邀請函已經發到你的信箱,收到請回複。

戴小雨坐起來,打開筆記本電腦,進入自己的郵箱,裏麵有很多沒打開的郵件。回複了邀請函後,她開始刪除垃圾郵件。

為了提神,戴小雨倒了一杯咖啡,打開了那份“遺囑”。她邊喝咖啡邊仔細閱讀那份遺囑,先是眉頭蹙起,繼而表情由驚愕轉為憤怒。

戴小雨再也坐不住了,她換了衣服,走出公寓,失魂落魄地在倫敦街頭閑逛,她的身影看上去落寞孤單。

彭湃像往常一樣拎著公文包下班,進屋便大聲說:“小雨,我回來了。”見沒有人應答,他換鞋後徑直走進臥室。

戴小雨躺在**,兩眼空洞地看著屋頂。彭湃在床邊坐下語氣溫和地問:“怎麽了?哪不舒服?”戴小雨的目光移過來盯在他的臉上,像是不認識他。彭湃握住她的一隻手說:“手好涼,冷嗎?”戴小雨還是不說話,彭湃很是納悶,問她怎麽了,她漠然地將目光移開。

彭湃和顏悅色地說道:“醫生說,這種腦瘤手術,成活率隻有百分之三十。我命大活下來了,咱倆應該高興,是不是?”

戴小雨目光重新落在彭湃的臉上,他握住她的手說:“這幾天你萎靡不振的,肯定是累壞了。”

戴小雨沒說話,彭湃攥緊她的手,感激地說:“裏裏外外都是你一個人忙,我該好好補償你。”戴小雨卻說:“你女兒和她媽媽,沒給你打過電話?”彭湃詫異地問:“怎麽想起來問這個?”戴小雨說:“我想知道。”彭湃感覺情況不妙,說:“她們不知道我生病。”戴小雨咄咄逼人地問:“為什麽不告訴她們?”彭湃硬著頭皮解釋:“她們母女在國內,八千多公裏的距離,知道了又不能來,那不是空添煩惱嗎?”

戴小雨猛地抽開彭湃的手,起身走出臥室。彭湃看著她的後背,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彭湃像沒事人一樣,依舊飛來飛去、忙忙碌碌。這天,他拖著行李箱回家,才發現戴小雨已人去屋空,打電話提示手機關機。洗澡時,彭湃發現浴室化妝鏡前,戴小雨的化妝品全都不見了,他的心不由得往下沉。

彭湃著急忙慌地拉開衣櫥,裏麵空****,戴小雨的衣服全都不在了;打開鞋櫃,女鞋全部消失;拉開抽屜,戴小雨的護照不在裏麵。

彭湃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再次撥手機號碼,語音提示,對方手機關機,請稍後再撥。

北京是一座硬朗的城市,入秋後漸顯柔美的一麵,蒼翠重疊,花團錦簇,冷暖色調交織,盡情地撒著嬌。

繁華的街道上,一輛出租車在車流中行駛。戴小雨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路邊雄偉的天安門城樓一掠而過。司機從後視鏡裏看著戴小雨問:“第一次來北京?”戴小雨淡淡地說:“我在這裏生活過十年。”

出租車在一個小公園門前停下,戴小雨推開車門,在司機的幫助下從後備廂拿出行李。老年人比年輕人更熱愛生活、珍惜生命,公園裏練太極拳的、跳廣場舞的、拉京胡唱京劇的,各自成方隊互不幹擾。

呂正獨自一人,拎著一支碩大的毛筆,蘸著清水在地上練習寫大字,矮個子老頭牽著狗站在一邊,他的目光隨著呂正的筆頭一撇一捺地遊走著,北國風光,千裏冰封……矮個老頭按捺不住,還是唱出了詩詞的下句:萬裏雪飄……

呂正回頭衝他一笑:“方寸之地,藏龍臥虎啊。”

“紅橙黃綠青藍紫,東西南北中發白。”矮個老頭打著哈哈牽狗朝歌聲嘹亮的地方去了。

樹蔭下幾十個中老年男女,每個人手捧一本樂譜;指揮是個瘦高個,舞起雙臂,如同竹子隨風搖曳。在他的指揮棒下,幾個聲部把一首《鴻雁》唱得餘音繞梁、**氣回腸。滿頭銀發的白靜慧站在C位唱高音部,顯得格外醒目。

白靜慧退休前是廣播電台的音樂編輯,她是那種少有的越老越好看的女人。七十多歲了,身上依舊彌漫著那種被叫作韻味的東西。老太太皮膚白皙,沒有什麽皺紋,一頭濃密的銀發自然卷曲著。

“奶奶!”清脆的叫聲,穿過歌聲的縫隙飄進來。

奶奶級別的人,全都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戴小雨站在一塊大石頭上衝著白靜慧笑著揮手。白靜慧怔了一下,臉上立刻綻開了由衷的笑容。

白靜慧生有一兒一女,兒子戴厚江大學畢業後,跟著同班女友朱敏,到杭州安家落戶去了。戴小雨四歲的時候,被父親送到北京,她在白靜慧的身邊長到十四歲時被接回杭州。最後一次來北京看奶奶,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女兒戴澄澄研究生畢業,跟著鮑啟東去深圳闖天下。外孫女鮑雪,生在北京,因為是外地戶口,不能在北京參加高考,高中時回到深圳父母的身邊。她咬牙切齒地發誓說,我一定要憑著自己的實力考回到北京來!2017年鮑雪在中央戲劇學院畢業,留在北京工作和生活。

為了給孫女接風洗塵,白靜慧自然要大展廚藝,砂鍋雞是她的拿手菜。砂鍋雞氣血雙補,要小火慢燉。於是,白靜慧和孫女戴小雨、外孫女鮑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茶、吃點心、聊大天。

戴小雨和鮑雪這一對表姐妹,沒有一點相似之處,戴小雨身材高挑,天生自然卷的頭發烏黑濃密,五官雕塑般地立體細膩,從額頭到下巴,結構完美,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鮑雪比戴小雨矮了一截,長胳膊長腿,淺棕色的鵝蛋臉,鼻梁筆直,鼻翼精巧。一雙丹鳳眼睫毛很長,笑起來輪廓分明的嘴巴,張得能看見嗓子眼,嘚瑟得厲害。她說,我媽賞給我一口好牙,不亮出來威風一下,那才是白瞎材料了。此女子樂觀豁達,喜歡自黑。因為酒量好,混跡各種酒場,喜歡從一個圈子跳到另一個圈子,對各種聚會,表現出相當大的熱情。用她的話說這叫打散生活的痛點。

白靜慧做了一桌飯菜,都是戴小雨和鮑雪從小愛吃的。白靜慧不停地往戴小雨的碗裏夾菜。鮑雪爭寵耍賴,白靜慧夾一塊排骨放到她的碗裏。

“她多少年沒來家裏吃我做的飯了?”

戴小雨有些心酸,她說:“每個人的大腦中,都有一段童年的味覺記憶,我的味覺記憶是奶奶做的菜。”

“想吃什麽跟我說,我給你做。”白靜慧從心裏往外高興。

鮑雪啃著排骨問:“人家都說小時候好看,大了就不好看了,姐,你怎麽越長越好看?”

“誰像你,越長越回陷。”戴小雨打擊起鮑雪一點不留情。

“姐,我是第二眼美女。”

“導演看中的都是第一眼美女。”

“從小我就被你打擊,早已是百毒不侵之身了。”

“真是本性難改啊,這不,好話沒說兩句,你倆又杠上了。”

白靜慧嘴角掛著笑,空巢老人取暖,靠的是隔輩人攪和出來的熱氣。

鮑雪喊冤:“姥姥,我是被她欺負大的。”

戴小雨一針比一針紮得狠:“誰讓你沒出息?上學的時候,數學學到繁分就死機了。看看你現在演的都是什麽角色呀?連個中近景都沒混上,我在電腦上定格才能認出來是你。二十五了,還一直在大群演裏混著,哎,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這個人認定了方向,不但有前進的勇氣,還有渾身上下使用不完的力量。因為我堅信,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鮑雪仰著腦袋,細長的脖子挺得筆直。

戴小雨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我堅信,是金子早晚會花光的。你還是趁著年輕趕緊改行吧。”

“姐,你比我大四歲,來,談談你的成長業績。”鮑雪一句話堵了她的後路。

“是啊,小雨,你畢業四五年了,總不能一份工作也沒幹過吧?”白靜慧的眼睛裏滿是關切。

戴小雨垂下眼簾,好一會兒才說:“弄了個咖啡屋,經營不下去關了。”

“什麽原因?”白靜慧問。

“唉,生意這種事,不是誰想做,就能做成的。”

“那當然,開店掙錢,不是起早就是貪黑。你那麽護覺,哪幹得了這個?”鮑雪揭短。

戴小雨認(上屍下從),她說:“確實是,我起不了早,也熬不了夜。”

“姐,我特佩服你,從小到大,始終如一地堅守著好吃懶做的優秀品德。”

戴小雨衝著鮑雪瞪起眼睛:“別蹬著鼻子上臉啊。”

“這麽漂亮的臉,我可下不去腳踩。”

白靜慧用筷子使勁敲了幾下桌子,姐妹倆誰也不說話了。

“你倆從小就這樣,見麵就掐。姐姐處處拔尖,妹妹招貓逗狗。小雨的嘴,跟不上小雪的話,氣急了就上手打。小雪上躥下跳像個猴子。她屬於撂爪就忘那一夥的。那兒氣還沒消呢,這兒已經追在屁股後麵,姐姐、姐姐地叫起來。”

“啥時候的事?我怎麽不記得?”鮑雪問。

戴小雨說:“你的腦袋就是個大漏勺。”

鮑雪總結:“漏下去的肯定都是沒用的。”

“小雨,你是怎麽打算的?”白靜慧問得認真。

戴小雨說:“我回國就是想找份工作幹。”

白靜慧讚許地點點頭:“離家這麽多年,該回杭州去陪陪父母了。”

“奶奶,我想留在北京。”戴小雨說了她的想法。

鮑雪高興地在戴小雨的肩膀上拍了一掌:“姐,這下,咱倆又可以像小時候一樣,吃吃喝喝喜洋洋了。”

“願望是好的,你想怎麽個留法?”白靜慧刨根問底。

戴小雨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了:“我想先在您這裏住一段時間,找到工作和合適的房子立刻搬出去,您看行不行?”

白靜慧沉思片刻語氣果斷地說:“找到合適的工作不容易,找到合適的房子沒那麽難。你可以先住在我這裏,期限一個月。”

鮑雪看看白靜慧又看看戴小雨,她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戴小雨猶豫了一下說:“好吧。”

白靜慧覺得她的語氣有問題,問:“你在英國那邊到底過得怎麽樣?”

戴小雨勉強回答:“還行。”

白靜慧盯著她的眼睛:“怎麽個還行法?”

戴小雨不想回答,避開她的眼神,找了個話題岔開了。

司夢睡過頭了,手機鬧鈴聲都沒能把她喊醒。她手忙腳亂地攏起頭發,用一根一次性的筷子別住束在頭頂,開始做早飯。丈夫要吃餛飩,兒子要吃三明治,女兒要吃牛奶泡果蔬麥片,誰的要求她都不能拒絕,隻能委屈自己了。

早飯擺上餐桌,她拽一雙兒女起床洗漱。七點四十分準時出門,送女兒上幼兒園,送兒子去小學。

送完一雙兒女,司夢把車停在超市的門口,長長地舒了口氣。她在超市的食品區挑挑揀揀地選了滿滿一車的東西。對麵的鏡子裏映出她缺少光澤的瓜子臉,由於睡眠不足,眼睛周圍的皮膚發暗,像打了棕色的眼影。司夢討厭自己這副鬼樣子,皺著眉頭把目光從鏡子上移開。

這時,尤姍姍推著購物車走過來。此女身材高挑,長發披肩,身著一件名牌風衣,腳下穿著一雙高檔軟皮靴。她看了一眼收銀台前排著的長隊,隊伍裏麵幾乎全是上了年紀的人。她跟馬上要結賬的司夢商量:“我有急事,就這兩樣東西,能不能讓我先結了?”

司夢瞥了她一眼說:“你跟我說沒用,後麵排著一隊人呢。”

“我插在你前麵,你沒意見就行。”

“我有意見。”

“多大個事兒?至於這麽不開麵?”

“嘿,你這人,一句話就把我弄成沒理的那一個了。我問你,加塞為什麽要加在我前麵?”

“第一,你是年輕人,好說話;第二,你不用上班,早一會兒、晚一會兒不要緊。”

“你怎麽知道我不用上班?”

“哪個有工作的人,能在上班時間跑出來,買這麽一大堆廚房裏用的東西?”

尤姍姍的話戳到司夢的痛處,她的臉憋得通紅。